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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珊已经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熟睡的肖子俊两个人,我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现在的局面以及选择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了。
谢灵珊说,陈豪捅了篓子,正逃往外地,现在自顾不暇,肖子俊毒瘾一犯就神志不清的开始打人摔东西外加自残,那种痛苦让他难以忍受,他必须要找到一个途径发泄出来。谢灵珊也想让他戒毒,一开始哭着求他,后来找人按住他把他绑起来关起来,可是看到他那么痛苦又不忍心,最终还是买来海洛因让他吸,恶性循环。
肖子俊醒来的时候刚好是毒瘾犯了的时候,他目眦俱裂,用力挣扎,额头上青筋暴起,对我大吼大叫,我一边哭一边用手巾塞住他的嘴巴。我吓坏了,这是我从没接触过的场面,只在狗血的八点档电视剧中出现过几回。
当看到那些演员夸张的表演,你会觉得这只是虚假的演绎,可是现在肖子俊就活生生得躺在我面前,比电视上演出来的吸毒者更加痛苦更加不堪,几乎粉碎了从小到大他在我心中留下的所有美好的记忆,变得歇斯底里,变得疯狂,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我解开他手腕和脚腕上的绳索,他会不会从床上弹起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撕成碎片。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肖子俊身上的汗像下雨一般哗哗的往下淌,把床单沾得浸湿,我一开始是哭,后来抱住他的身体安慰他对他说话,最后这些统统都不管用了,我便只能坐在床边,用双手捂住耳朵又逃避的闭上眼睛,我头痛欲裂,不想面对眼前的这一切,恨不得它们都只是一场可怕的梦魇。
肖子俊平静下来之后,精疲力竭的喘着粗气,白眼球全部变成了血红色,看上去非常恐怖,我轻声问他:“好点了没有?我把你嘴巴里的毛巾拿下来行不行?”
他闭着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以后就住在我这里。”我说,“我没有谢灵珊那么心软,看到你痛苦就去买毒品给你吃,我知道这个过程很艰难,但是我不能让你继续吸毒了,你明白吗?”我俯下身子,环住了他的身体。
肖子俊的身体坚硬如铁,黝黑的肌肤密布着细密的汗珠,皮肤的热度几乎要将我灼伤,他张了张嘴巴,出口的声音嘶哑而低沉,“你为什么要管我,让我去死好了。”
“不要说这种话。”我用力摇头,“你从来没有不管我,从小时候开始,只要我遇到危险,你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你哥哥猥亵我,是你救了我,并且教我自救;你哥哥伤害霍思燕,我拉着她逃跑,是你到处找我们;你教我打鼓,给了我自信;你在骑车的时候故意骑到我的前面,为我挡风遮雨;你只为送我一份礼物,就把自己的手弄的全是伤痕;知道我食物中毒,你第一时间赶去医院;前一阵子我经历了很多事,整个人几乎要崩溃掉,也是你带我减压,让我挺了过去……这些,我都知道……”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一直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心安理得的接受你对我的好,却从来没有为你付出过任何东西。现在,在你最痛苦绝望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肖子俊像是在发呆,直直的看着我,但视线的焦点却没有汇聚在我的身上,半晌,他笑了,笑容疲惫,却干净澄澈,“我现在很想抱抱你,可是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嗯,我不会解开绳子的。”我从床头上拿起手巾,拭了拭他头顶的汗珠,“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我问道。
谢灵珊再也没有出现。
我和肖子俊开始了“同居”生活,他睡在我的床上,而我则睡在沙发上面,第一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早晨起来脖颈酸痛,眼睛浮肿的厉害,但时间一长,慢慢的便也适应了,只是觉依然很轻,肖子俊稍微翻身或者呻吟一下我便会神经质般的睁开眼睛翻身起来查看他的情况。
原本我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现在时常变得连四个小时都达不到,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去,看上去像是轻飘飘的纸片人,风一吹就会把我吹走。
肖子俊手腕和脚腕上的绳索我一直都没有解开。
他上厕所或者洗澡都是我手把手的伺候,我从未见过异性的身体,脸红的几乎要涨破,肖子俊也很尴尬,尤其是在一次洗澡的时候,他的身体竟然产生了某些变化。
那一天,我们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害怕什么东西会打破表面的平静。
每隔两三天,肖子俊便会犯一次毒瘾,一次比一次剧烈,一次比一次痛苦。最近的一次刚好是在我喂他吃饭的时候,他嘴里的毛巾是拿下来的,猛然间,他用脸把碗撞翻,滚烫的稀饭扣了我一手一身,他拼命挣扎着要起身,我顾不得身上和手上的灼痛,用力想要把他按下去,没想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竟然挺起了身子,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
那是肖子俊第一次伤害到我的身体,在那次毒瘾发作过去之后,肖子俊说,“你让我走吧,我去自首。”
我用力摇头,“我不能看着你去坐牢。我们已经挺过了这么多次,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可是你的肩膀被我咬得血肉模糊!我当时根本就不能控制我自己!”他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不想再做伤害你的事情!这样比让我去蹲号子更让我难受!”
“你闭嘴!”我拍案而起,“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把精力全都放在戒毒上好了!只要你把毒瘾戒掉,你就算对得起我,我肩膀上的这一口也算没白挨!其他废话你少说!”
我转身离开,将门重重的甩上,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门框剧烈的晃动着。
很快,姜老师便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裴佩,你的肩膀怎么了?”姜老师用手轻轻的按了一下。
我暗自抽痛,本能的闪躲,“没事,碰着了,有块淤青,一碰就有点疼。”
“还有八十几天就要高考了,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保持思想的平静。”姜老师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仿佛能够轻易的将我看穿。
我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上课前,杨絮做到了姚忆留下的空座位上,问我:“裴佩,你最近你怎么了?”
“这个座位任何人都有资格坐,除了你。”我冷冷的说。
杨絮尴尬的站起身来,脸涨得通红,“我是关心你,你最近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似的,虽然你成绩没有出现下滑,但是……”
我仰起头,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絮叨,“收起你那伪善的关心吧,我要不起。”
杨絮咬了咬嘴唇,眼角渗出了点点湿意。我心下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但又夹杂着一丝心酸。
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彼此陪伴走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的美好的前面,都要加上“曾经”两个字?
第七十四章 尾声
2007年6月1日,儿童节,同样也是肖子俊的生日。
他的毒瘾已经控制的不错,几个月来没有沾一丁点海洛因,毒瘾发作的周期越来越长,有好几次,裴佩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胜利在望了。
她看书学习的时候,肖子俊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他依然被绑住手脚,行动受限,但是看上去却很平和,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支愣着,腮边的胡子因为已经一个星期没刮,泛出了淡淡的青色。
“喂,帮我刮胡子吧。”肖子俊说。
裴佩放下手中的笔,点了点头。
她把肖子俊的脸上涂满了泡沫,让他看上去像个圣诞老爷爷。她挂得很小心,动作轻柔,似乎生怕弄痛了他。
肖子俊静静的看着这张他渴望了十年如今却近在咫尺的清秀的脸庞,愣愣的出神。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四目相对,呼吸相闻,有些心照不宣的事实就要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可是在最后的关头,是他,后退了一步,重新将彼此的距离拉回到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
裴佩笑了笑,继续刮她的胡子,她最擅长的就是装傻充愣,那一瞬间的迷惑也仅限于“那一瞬间”。
她问肖子俊:“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过门了,再闷下去大概就要缺钙得骨质疏松了。”
肖子俊点了点头。
暖暖的阳光晒在他们的身上,裴佩推着轮椅,在小区的窄径上缓缓前行。
肖子俊的手脚依然被捆绑着,只是袖口和裤腿完美的遮住了绳子的印记。
姜潮在校门对面的车站等车,无意间瞥见了这一幕。
他看到裴佩正推着轮椅,和一个年级相仿的男生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她笑得很开心,眼睛弯弯的,像是夜幕中的月牙。
姜潮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裴佩,当时他是刚刚工作不久的青年教师,志高气满,在得知自己的学生私自泡吧之后便追去了那个叫北极尖叫的迪厅,喧嚣中,他看到四个孩子组成的乐队在舞台上表演,台下的人群热情的欢呼鼓掌。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盯在最后面那个玩转鼓槌帅气的敲击架子鼓的瘦弱女生的身上。
她戴着银灰色的假发,五官清秀,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略微泛起苍白。
姜潮就站在人群当中,看着他们完整的表演完了一只曲子——《朋友》。
三年后一中自主招生的面试环节,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当年在迪厅的舞台上打鼓的那个女孩。
她穿着白色的T恤,下身是浅蓝色牛仔裤,笑容干净舒缓,清雅犹如一朵淡淡的雏菊,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相距甚远。
她成了他的学生,每日与其他五十几个同班同学一起,认真听课,开心玩闹,如果不是那一次她为了保护朋友从主任的手里夺过手机,他几乎要以为三年前在北极尖叫他目睹的那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肖子俊又一次犯毒瘾的时候,姜潮就站在门外。
裴佩回家去拿东西,出租屋内除了肖子俊,还有消失许久了的谢灵珊。
隔着门,姜潮只听见一个男人歇斯底里的痛苦叫喊,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慌之下,姜潮选择了报警。
谢灵珊听到警笛由远及近,吓得本能的夺门而逃。一小袋白色的粉末从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她也浑然不觉。
跟在肖子俊身边这些年,她也涉水已深,被警方记录在案,如果被逮捕,她没背景没关系,没有一个叫李刚的爸爸,后果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她能做的,只有逃。
肖子俊从床上挣扎着跌到了地上,他伸缩着身体,像是虫子一样艰难的蠕动爬行着。
他的神智变得越来越混沌,耳边似乎响起了尖锐的忙音,肖子俊觉得天空都飘起了片片雪花,他觉得很冷很冷。
他只想离开。
最后的力气,肖子俊将束缚住双手的毛巾硬生生的扯成了两段。
他没有力气再动了,那袋小小的白色粉末,触手可及,却又仿佛很远很远。
他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拿起来,用力的冲鼻孔里捅了下去。
一切终结。
裴佩赶回家里的时候,看到肖子俊躺在地板上,鼻孔里塞着一根牙刷,脸色铁青,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她剧烈的喘息,崩溃的大哭起来。
正在处理现场的警察手拿着一小袋海洛因,走了过来。
“你是租住这间房子的裴佩?”
“是。”
“你涉嫌藏匿公安部网上通缉的重要逃犯,同时涉嫌藏毒,请跟我们回公安局吧。”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裴佩的双手。
距离高考,还有10天。
在拘留所的第一天,裴佩就挨了打。
询问的警察冲她拍桌子咆哮,推搡,甚至挥拳头,她的头撞在墙上,肿起了一个很大的包。
布满霉点的墙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裴佩靠在上面,脸上布满泪痕,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阳光从铁窗的缝隙照了进来,撒在她的身上,她在朦胧的光晕中仿佛重新目睹了往昔的一幕幕。那些曾经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如今又统统消失不见的人,他们以最初最单纯可爱的孩童时的样子,一边冲她挥手,一边甜甜得笑着。
但当裴佩伸长了手臂,想要触碰他们,那影像却突然后撤,拉远了与她的距离。
她想过死。
双眼一闭,坠入黑暗,便不用面对这一切,不用面对肖子俊的死,不用面对自己被拘留,不用面对自己那已经被毁掉的一生。
可是心底却一直有个声音在鼓励着她,撑下去,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裴佩用双臂环抱住膝盖,把身体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她用牙齿咬住膝盖上的肉,让别处的痛苦冲淡心底的绝望。
她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事情在第二天就出现了转机。
无论是前来例行问话的警察,还是负责看守她的狱警,态度都和善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