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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早渡-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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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儿,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挂念着。”望着她强忍泪水的眼睛,他的心里一阵痛过一阵,“皇兄,臣弟不在的这段时间,洛儿就承您照顾了。”相信有了皇兄的保护,即使自己不在,她也不至于受到委屈。
  “朕答应你,绝对不会让你的王妃受到任何伤害。”纵然心中一直认为一名小小的侍郎之女配不上优秀的弟弟,但因为凌霁月的请求,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王妃。
  “王爷,您早去早回,臣妾恭祝王爷此去一路顺风。”噙着泪花,云洛依刻意地忽略心中的不安,强颜笑道。在人前他依然是王爷,她依然只是“臣妾”,这不是她可以逾越的鸿沟。
  微微一笑,凌霁月没有说什么。早去早回?这样的承诺他给不起,“莫言,好好保护王妃。”他拍拍虽名为侍卫,却不啻兄弟的莫言,将妻子的安全托付给他。
  “王爷放心,属下誓死保护王妃。”莫言沙哑着嗓子,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哽咽。王爷此去,还不知何时才得以回朝,可怜只有王妃至今还不知真相,以为王爷只是如往常那般出使别国。
  “宁王殿下准备得如何?不知是否可以启程了?”李彻自宫外静候的车队仪仗中走来,挑眉问道。一身的紫衣更衬得他狂狷傲然。
  充满依恋地深深望了云洛依一眼,似是要将她的身影牢牢镌刻在自己的心房里。曾经因为那般刻骨的眼神交会,他爱上了她,而如今,他却不知道这一别之后,他是否还能再次见到这双如水明眸。
  那样温柔的眼神令李彻一惊,自从第一眼看见凌霁月开始,他就一直是那么淡然温和,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宠辱不惊一般。但如今,这样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中竟出现了如此深刻炙热的情感。他不由得顺着凌霁月的目光望去。
  入眼的是一张美丽的容颜,很平凡的美丽,绝对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绝美,却令人很难忽略。她美得清、美得静、美得婉约,由内而外的宁谧气息使她成为一道自然的风景。李彻怔了一下,随即敛起少有的失态,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宁王妃吧,果然秀外慧中,宁王好福气。”
  “王爷过奖了。”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挡住李彻探索的视线,凌霁月微微有些不悦。没有人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妻子。
  李彻不在意地一笑,没想到凌霁月竟会对一个女子那么在意,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无怪乎古人有言,英雄难过美人关。李彻的唇角微微上勾,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笑道:“没什么过奖的,宁王妃当得起孤王这几句赞词,不过宁王殿下是否可以启程了呢?车队可还候着呢。”
  轻轻地点头,凌霁月向兄长拱手一揖,只道了一声:“皇兄,您保重。”之后便决然转身,举步离去,没有再望云洛依一眼。
  “王爷,”云洛依眼见他一步步离去,渐行渐远,再也忍不住抢前几步,轻吟了句,“愿君关山及早度,念妾桃李片时妍。”
  凌霁月的身子微微一颤,终究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回头。他担心这一回头间就再也舍不得离开那令他疼入心坎的女子。所以他只是缓了缓步子,将那诗句深深地镌刻在心底。
  终于,车辚辚,马萧萧,前往大唐的马车驶出南燕都城的大门。云洛依望着他的身影隐没在马车里,又望着载着他的马车渐行渐远,蓦然间觉得心里好空好空。马车带走了南燕惊才艳羡的宁王,也搅乱了云洛依向来平静如水的心湖。
  车队一路行了十七天,终于到达了大唐的都城长安,在行馆休息一日后,凌霁月被大唐君主李隆基正式召见。
  “父皇一会儿在偏殿接见你,并会颁下封赏。”行至皇城大德门前,李彻引领凌霁月绕开朝阳殿,向右侧偏殿走去。
  蓦然停下脚步,凌霁月蹙眉问道:“为何是在偏殿?难道贵国不在大殿接见使臣吗?”
  “不是。但是对于来自各国的质子,父皇都是在偏殿接见。还请宁王委屈一下,多多包涵。”深深地望了凌霁月一眼,李彻歉然道。一路上相处了十余日,对于他的性子,他也了解了不少。这样一个外表淡然温和,骨子里却骄傲倔强的男子,忍受得了父皇刻意的折辱吗?
  “这是为何?大唐与南燕分属两个不同的国家,南燕并不是大唐的附属。何况自古邦无大小,国无强弱,都该平等相待,大唐君主今日的做法,是否失去了作为一个泱泱大国所该有的风度?”这算什么,下马威吗?两国相交向来都该在大殿接见使臣,以示尊重与平等。身为南燕的王爷,他如何能使自己的国家尊严受辱?
  李彻摇头,无奈道:“宁王的说法自然也有道理,但父皇向来都是这样做的,我们做儿臣的能质疑什么?何况别国的质子对此也都不曾有过异议,你便入乡随俗吧。”凌霁月是个人才,甚至可以说是个绝才。小小的南燕在短短数年国势大盛,至少有一半功劳是他的。所以父皇才会打定主意胁迫南燕以他为质子,更希望借由第一次的接见,挫去他的锐气。但以这位宁王的性子,只怕在此事上他是不会轻易让步的。
  “王爷,贵国这般做法是对南燕的侮辱。凌霁月今日既然是代表南燕来到贵国,就绝不可能接受这种侮辱。请禀告贵国国君,南燕凌霁月要求陛下在朝阳殿予以接见。”凌霁月淡然却坚决地道。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你等等。”李彻沉吟一下,招来一边的小太监,问道,“宁王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奴才听到了。”小太监哈腰道。
  “好,那你立刻前往偏殿禀告皇上,请他老人家圣裁。”李彻吩咐道。
  “是。”小太监小跑着匆匆往偏殿去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那名小太监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道:“皇上有旨,身为质子,如若要在朝阳殿面圣,必须按照寻常百姓面圣的方式。”
  “什么意思?”惊讶地发现向来狂狷不羁的李彻在一瞬间脸色变了,凌霁月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在大唐,如若百姓要求面圣,除非六部联名上奏,否则,就必须赤足走过全长大约百米的针板路。假使撑得过去,自然见得到皇上,若是撑不过,也只好认了。所以虽然人人都有面圣的机会,但自大唐开国以来,至今未有一人尝试。”李彻沉重地道。基于英雄相惜,对于凌霁月,他是欣赏的。如果不是因为各为其主,他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可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仰头望了望湛蓝的天,凌霁月淡淡地道:“如果这是贵国的待客之道,那么,在下接下便是。”
  “啊,好痛。”远在南燕的云洛依心口骤然一阵绞痛,手中正在刺绣的银针直直扎入手指。
  “王妃,您没事儿吧?奴婢给您上药。”云洛依的贴身侍女琪儿紧张地道,慌慌忙忙地起身取药。
  “没、没事。我这是心口痛,跟手指没什么关系。”云洛依一手抚胸,一手撑着床头,胸口一阵痛过一阵,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王妃,您别吓奴婢啊,王妃……奴婢这就去请太医。”琪儿将她扶上床躺下,结结巴巴地道。天啊,王妃要是有个什么闪失,给她十条命都赔不了啊。她匆忙向门外跑去,这病可耽搁不得,还是速速请太医为王妃看看。
  太医不大一会就到了,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云洛依却越来越痛,脸色逐渐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嘴角也被咬破了,渗出凄艳的血丝。她不停地在锦榻上翻滚挣扎,却依然减轻不了半分的痛苦。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云洛依才平静下来,心口只是隐隐泛痛,不像先前那般难以忍受了。
  “王妃,您吓死奴婢了。”想到方才云洛依犯病的样子,琪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白着脸问道,“您还痛吗?”
  “是啊,王妃,您感觉如何?属下再为您请个御医看看吧。”莫言在一旁自责地道。王爷将王妃托付给他,他却没有尽到责任,让王妃无端痛苦了那么久。
  木然地摇摇头,云洛依的脸色却比方才发病时更加惨白。她注视着莫言,幽冷地问道:“你给我说实话,王爷去大唐究竟是为了什么?”
  莫言一惊,王妃从来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向来都是那么温柔婉约,哪里会有如此冷漠的语调。
  “回禀王妃,王爷当然是出使大唐,而且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你说谎,为什么骗我?你们为什么都骗我?他出事了啊。”云洛依掩面泣道。他受到伤害了,为什么单纯地出使大唐,会令他受到那么重的创伤?心口会那样突如其来地疼痛,不是因为她犯了什么病,而是因为他受伤了。
  没有人知道她早在明白自己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服下了恋影。从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就是他的了。他痛,她也痛,他死,她也随他共赴黄泉。这次便是恋影的药性发作,才会痛得她死去活来。但更令她惊惧的不是心口的剧痛,而是,她痛得越厉害,他伤得也就越重。这样的认知,令她如何不忧心如焚啊。
  “王妃,这、这怎么可能?”莫言难以置信地道。即使被大唐扣为质子,但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吧。何况就是出了事,王妃又如何知晓?
  摇了摇头,云洛依靠在床头,虚弱地道:“你不会懂的,你只要告诉我,王爷出使大唐,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妃,这……”莫言犹豫着,欲言又止。王爷临行前交代,千万不可令王妃知道真相,如今王妃这般追问,叫他如何是好?
  “还是,你要我去向其他大人询问?”云洛依渐渐恢复以往的静谧沉稳,她浅啜了一口琪儿奉上的药盏,不紧不慢地道。看来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只有她一人还被蒙在鼓里。
  “王妃,王爷去大唐是、是、是作为质子,以换取大唐与南燕的停战条件。”莫言一咬牙,索性全招了。王妃早晚都会知道,与其让她劳师动众地去向别人询问,不如由他说出来。何况如今木已成舟,王妃即使再如何伤心也无可奈何。
  “当。”手底一颤,药盏滑落在地上,在琪儿的惊呼声中,碎成片片。纵使早有心理准备,但云洛依却依旧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就这样抛下她了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当她的心遗留在他身上,再也收不回来后,他如何能够这样狠心?蓦然间,向来谨守礼教的她,第一次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们之间绝不可能就这样划上句号,绝不可能。
  第3章(2)
  一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再发生,云洛依依然是那么温婉守礼,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令莫言高悬的心微微放下了些。又一日过去了,云洛依一如往常,不见大喜,也没有大悲,在抚琴品茗中打发时间。她那么平静,平静到令莫言以为她根本没有那么在乎王爷。但到了第三日,莫言才发现他大错特错了。而这时,宁王府已经兵荒马乱了——宁王妃竟然失踪了。琪儿发现房中无一丝凌乱,而首饰,银票,甚至衣物都少了些,可见云洛依是早有预谋地自行离去的。房中只留下一张浅蓝色的短笺,“云心随月勿相寻。”
  消息传入凌御风耳中,他更是又惊又怒,不敢置信。在他的脑海中,云洛依向来都是个被三从四德束缚的女子,她这次竟会如此大胆,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但事已至此,他也只有命人暗中搜寻她的行踪。毕竟,宁王妃失踪的消息,传扬不得。
  长安玄武街上,最为热闹的当属京城第一酒楼——飞凤楼。现在正值正午时分,飞凤楼自然更是生意兴隆,大有人满为患之忧。然而二楼雅座之上,一名少年公子却独占一席,丝毫不为周遭纷扰嘈杂的环境所扰。
  他一身普普通通的襦衫,衬着原本就极为纤细的身形,显得分外飘逸。周身散发的静谧气质使人不由自主地愿意与他亲近。而那张染满风霜的面庞,依然清雅俊美得逼人,可惜双耳的耳洞却泄露了他女扮男装的事实。这少年正是令南燕君主遍寻不获宁王妃云洛依。
  连她自己也几乎不敢相信,凭着一个自幼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一边赶路一边还要躲避南燕国君的搜寻,她居然可以平安到达长安。纵使一路花去了近四十个昼夜,但依然是值得的。
  轻啜了口清茶,云洛依出神地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却丝毫没有被这份热闹感染,心中只有深沉的寂寞和忧心。一路上,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早日赶到长安,如今到达长安之后,她却反倒茫然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才能找到凌霁月?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朝廷正式与南燕休战了,再过几日十万大军就将班师回朝,圣上此举确是百姓之幸,社稷之福。”忽然,邻桌两名锦衣男子的对话引起了云洛依的注意。
  “不错,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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