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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的伤……”
“已经没什么大碍,我帮她打了消炎针,还有一记安眠针,现在她睡着了,等一觉醒来,伤口就会好很多。”谢进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溜到傅学廉的双腿上。
今晚,他原本该在台北市的医院里值夜班,但因父亲的一通电话,他不得不与同事调班,临时回到信安来代班。
注意到他视线的落点,傅学廉立刻绷紧神经,连嗓音都变得冷硬:“既然没事的话,我想我可以离开了。”
转动轮椅,他想走人。
“等一下。”谢进成在他的身后唤住他。
“医生还有事?”傅学廉停下手上动作,但也没想再转回身来。
谢进成却一点也不在意,从身后绕到他的面前。“我能请问如意是怎么受伤的吗?”
“如意?”傅学廉注意到他的称呼。
“我和如意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谢进成进一步说,一点也不避讳。
也因为太过了解如意,在见到傅学廉的第一眼,谢进成的心里即大喊不妙。
他知道,傅学廉是如意会喜欢的典型,除了他出众的外貌、低沉的嗓音,和眸光中若有似无的忧郁,这些对如意来说,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他早该在如意说要代替尤爷爷上山庄工作时,就坚持反对到底的,现在就不会有即将被人抢走心爱女人的恐惧。
“原来!”傅学廉哼笑一声,难怪如意执意要到这家小医院来。
原来,她是想来让她青梅竹马的男友照料!
硬是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但傅学廉同时也为那一波突然翻涌而上的妒意震愕不已。
他的心似乎又陷落了,而且这一回陷落得更深、更教他害怕,难道终其一生,他都注定逃不开女人这个恶梦般的深渊吗?
罢了,如果逃脱不了的话,就沉沦吧!
拉着她一同沉沦!
“尤爷爷也在这里。”谢进成紧接着说。
“尤叔?”傅学廉眯起眼来,傲然地与他对视。“我能见见他吗?”
“当然。”谢进成明白,若不是傅学廉的行动不方便,他甚至连一点胜算都没有。“请跟我来。”
走在前头,他等着傅学廉跟上。
看着前方挺直的身躯,傅学廉的心头蓦地一紧,一股想要站起的渴望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心。
也许两年前,他曾经跌倒、曾经自我放弃,但在这一刻,他不想输,尤其是输给眼前的男人。
只要他能站起来,他相信,他绝对会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大少爷!”尤雄在见到傅学廉出现在病房里的刹那,惊讶得连忙由病床上爬起,准备下床。
“尤叔,你别动。”傅学廉转动轮椅,很快地来到病床边。
“这怎么可以?我向你请长假就已经很过意不去,又老糊涂,居然答应如意,让她去代我的班,对了,如意……”尤雄的叨念声倏地止住,似想起了什么,双眼目光刷地跳过博学廉,落在他身后搜寻。
没有,除了谢进成之外,哪来他的宝贝孙女如意的影子?
眉心蓦然一皱,他一脸歉然,“大少爷,都怪我老了,人糊涂了,是不是如意对你不敬,抑或是她闯了什么祸?”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傅学廉为什么会出现在病房里。
因为从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之后,别说是踏出山庄,大少爷连踏出主屋都不曾有过。
“没有,如……如意她没闯什么祸,你的工作她做的很好,这次只是不小心受伤了,所以我让阿泰开车送我们一同到医院来,也来看看你。”傅学廉伸出一手握住尤雄的,拍了拍,表示要他安心。
“大少爷……”尤雄还是深觉愧疚,对违背他订下山庄不准有女人进入的规矩。“原来是这样呀,那……如意?”
怕是又闯了什么祸了吧?自己的孙女,他还能不了解吗?从小就像匹脱缰的野马,只要是她想做的,从没人能阻扰她,就算咬着牙她也要完成。
“只是不小心让玻璃给割伤了。”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谢进成上前,代他说出了由如意亲口所说的话。
“怎么这么不小心?”
“如意说自己一时大意,脚绊了下,跌倒摔破手上端着的玻璃杯,才会割伤。”谢进成继续说。
“这丫头真是的。大少爷,她给你惹麻烦了!”尤雄的这句话唤醒了差点陷入沉思的傅学廉。
“哪会?尤叔,你别想太多。”又拍拍尤雄的手,傅学廉再与他寒暄几句,表示要他不用担心,安心好好静养,即和谢进成一起退出病房。
两人一来到走道上,见病房的门关上,傅学廉即问:“如意跟你说她的手是被水杯给割伤?”
他不明白,她为何要为他说谎?那明明是他造成的。
“是呀?”谢进成停下脚步,转回身来看他,不明白这之间有何问题?“我还由她的手臂上的伤口挑出一小片玻璃碎屑。”
“……”傅学廉无声地一咒。
“什么?”谢进成问。
“没事。”咬了咬牙,傅学廉抬起一手耙过头发,“麻烦你帮我请我的司机过来一下,可以吗?”
谢进成迟疑了下,本想拒绝,但心想,他可能是要回山庄。“好吧,你等一下,我马上去。不过,你可以一个人在这里?”
能送走这个可能成为情敌的危险分子,他何乐而不为呢?
他讨厌他的目光。傅学廉打从心底发誓。
“当然!”他只是行动不便,不是脑子坏了!
结果,傅学廉并没回山庄去,他执意留在留在医院里陪如意。
深夜,当谢进成不得不离开病房前去巡房,如意也刚好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一睁开眼来,她就瞧见坐在病床边的傅学廉。
“你……”她很惊讶,他居然留下,还以为早在将她送到信安时,他就返回山庄去了。
她的声音唤回了他远飘的思绪,眸光倏地由窗外拉回,落在她脸上。
“你醒了?”他说,反射性地朝她伸来一手。
但在宽大的手掌即将触及她小巧脸蛋时,他又倏地优住,踌躇着该继续往前,还是干脆缩回,于是他重重一叹。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实在,如意还真有点不适应他突来的温柔。“还、还好啦,其实伤口也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只是挑出了几个小小玻璃碎片,清洗过后,上了药,本来就可以回去了,都是进成哥小题大作,硬是要我留下,还硬帮我打了镇定安眠的针,让我睡这么久。不过,既然是到了这里,我还想见见爷爷。”
“我已经去见过尤叔了。”又想了下,傅学廉僵在空气中的手往前,有点突兀地握住她的。
“爷、爷爷有没有说什么?”如意没有甩脱他,但随着手掌被握紧包裹住,她的心跳又在瞬间加速。
“没有。”他低头看着她的手,“你……为什么要告诉那个蒙古大夫,说你的伤是自己不小心摔出来的?”
或许是由于曾经受过伤吧,这一次,当他决定试着跨出一步,试着再去追求、去争取一段情感时,他变得小心翼翼,得先确认她的心思。
他要知道她和那个医生,除了是青梅竹马之外,是不是男女朋友?
“蒙古大夫?”如意挑出了他话中最让人感到不解的几个字。
“那个自称跟你是青梅竹马的医生。”依然是冷冷凉凉的口吻。
如意噗地笑了出来。
“拜托,他是进成哥,是国内被喻为未来最有成就的复健科医生,你居然说他是蒙古大夫!”如意边说着,还边摇头笑着。
“你跟他真是青梅竹马?”傅学廉只想知道这件事。
“是呀!”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手一僵,然后倏地松开她的手。
“听你的口气,好似很崇拜他?”傅学廉用力的握在轮椅把手上。
“崇拜?”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如意弯眉眯眼的笑了许久,连泪水都差点飙出来。“拜托,我的先生,你到底想问什么?”
她哪有可能崇拜进成哥呢?
想想,从小一起成大,她连他穿几号的裤子、有几颗蛀牙、上厕所要用几张卫生纸、睡觉会不会打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哪还有神秘感可言?又如何崇拜呢?
“别笑了!”他不喜欢她笑,不是指她的笑容,而是在这个时候不适合。
“不笑就不笑,可是,先生,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想问我什么?”如意本想朝着他摊摊双手,无奈一只手受伤,她只能使用另一手。
“我想问……”话已到嘴边,几乎要冲口而出,但最终他还是忍下。
“到底要问什么?”换如意不肯放过他,因为他的行为模式还有突来的友善态度太令人好奇了,她绝对不会放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机会。
两人的目光对视,他恼得眼角微微跳动,一向冷然的脾气又差点失控。
是的,失控,对于她,他已失控得彻底。
事情一件一件,破例一桩一桩,什么规矩、什么疙瘩,什么能顶撞、不能顶撞的,她都做了,而他非但没将她给丢出山庄,还因此牵动了心。
“蒙古大夫是你的男友?”终于,他将话问出口。
“什么?”如意的反应却是颇为惊讶。
“蒙古大夫是你的男友?”傅学廉又问了一次。
这一次,如意的反应是先定住几秒,双眼看着他眨都没眨,然后哈地一声地笑了出来,笑得无法控制,似在说他的话绝对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当然,仅次于方才那个有关崇拜的话题。
“先生,我不知道你的想像力还挺丰富的。”
“别再叫我先生!”
“那?”不称先生,难道要像山庄里的所有人一样,称他一声大少爷?
不,她才不要,因为那一点也不特别。
“我可以允许你称我学廉……”他话没说完,如意截断他的话。
“学廉先生?”
傅学廉瞪着她。
又来了,想忍住不激动的情绪又沸腾,真想亲手掐死她,抑或是干脆将她给抓过来,狠狠地吻上她。
于是,他暂且不给她答案,朝着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
如意不疑有他,反正她一向胆大惯了,才不信他真会对她动手,更别提常挂嘴边的“掐死你”。
“快说吧,喊你学廉先生可以吗?”如意得意的笑着,甚至用没受伤的一手撑着下病床,光裸的脚丫子踩在冰冷地砖上,来到他面前。
傅学廉放在轮椅把手上的双手倏地一伸,令人措手不及的拦住她,将她给拉跌进怀中。
这一跌,如意倒是有被吓到,“你……不要紧吧?”她指压到了他的双腿。
没有预警,傅学廉的一指突兀地压上她的唇瓣,压回她想继续说的话。“我要你直接喊我学廉。”
“啊?”她好惊讶,这意味着……
“快点,说好,说你愿意听话。”他诱哄着她,柔软指腹描绘着她的唇瓣,由上而下,动作柔细得差点让人窒息。
如意摇头,微张嘴喘息,“不,我不听话,你要我喊你的名字可以,但你不觉得你还欠我一声道歉吗?”
“道歉?”这个该死的女人,非得每件事都跟他斤斤计较吗?
“我手臂上的伤!”她得寸进尺地说。
由他的动作和话语,她已知道,他跟她一样,都喜欢着彼此。
“这……”傅学廉叫紧眉心。
“快吧!”她催促。
“好吧,对不起!”他说。
这绝对百分之百值回票价,因为随着他的话落,她嫣红的唇瓣已主动地贴上他。
“如意,我想接受你的建议,我想站起来,我要拾回我的骄傲,一如你一样。”他一遍遍地吻她,一遍遍地说。
在如意的坚持下,傅学廉先返回山庄休息。
谢进成原以为,没有那个头号情敌在场,如意的注意力会重新回到他身上,但没想到一整个上午下来,她的话题仍绕着他打转。
“进成哥,你觉得如果傅学廉用心的做复健的话,他的腿大约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站起来。”
阳光由窗外撒入,落在病床上半躺半坐的如意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神采奕奕?
没错,她目前的情况看来就是这样,只是不晓得是因为手臂伤口恢复得迅速,还是因为她此刻说出口的话题。
谢进成静默着看着她,心里有股难以形容的难过,似让人给掐紧到极限,快喘不过气来。
“这……我无法确定,有些检查得亲自做过之后才能判断。”
“你这么说也没错。”挪挪身子,如意下了病床,开始在病房里踱步起来,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终于停下脚步,仰望谢进成。“进成哥,如果我拜托你帮忙他做复健,你会答应吧?”
“谁?”谢进成是明知故问。
“傅学廉。”如意眨眨眼。
谢进成僵着脸,看着天花板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