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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旸的伤势没什么大碍,简单就惨了。班主任罚站不算、罚抄课文不算,还在朝会上被校长点名批评。父母知道后,本来已经怒发冲冠、准备冲去
狠揍儿子一顿出气,但听到他这次的单元考试又得了全班第一,责备几声、很有诚意地向余家人赔礼道歉后也就没话了。
这件事结束后第三天,暇启程了。全家一起去车站送他。
姑姑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要小心、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省、要常写信回家之类的叮咛,最后话头终结在暇一个大大的拥抱中;
“谢谢你们,姑姑,姑丈。”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余俪夫妇像被雷打到一样呆在当场。
暇有些难为情地背过她,蹲下身子,与余旸对视,“听说你和那个打你的同学变成好朋友了?”
“嗯。”余旸点头,心中说他们早就是好朋友,起因是简单的拼音基础实在差得离谱。
“他打过你,你以后要小心一点。”校长和杨老师一起登门拜访道了歉,旸旸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
余旸露出一个心无城府的笑脸:“没关系的,我们是好朋友了嘛,他不会欺负我的。”那天简单哭得比他不知道要惨多少,下次就算是拿把刀逼他,
也不肯再打人了。
暇充满担忧地看着他,然后抬头对依依不舍的弟妹说:“你们要好好保护他,”就怕他单纯到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和
我商量,知道吗?“
晗和景点头。
“哥,你一个人在外面要一切小心……”景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睛:
暇苦着脸:“从上个月开始,姑姑就一直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在教导,你做妹妹的就行行好、饶了我吧。”
景失笑,想不到一向严肃的二哥也会逗她。
暇站起来,搭上晗瘦削的肩膀,两人几乎已经一般高:“家里就交给你了。”
晗表情飘忽的脸上难得出现认真:“我知道,你放心。”
“景,你要更坚强些。”
景拭了拭泪,重重点头:“我会的,二哥。”
“上车了。”乘务员站在不远处提醒,
暇抓起皮箱的手提柄,在汽笛声中进了车厢,近三十个小时的行程,坐的却是硬座:
众人目送他将箱子搁在行李架上,然后落座。正在这时,车缓缓开动。
月台上的送客人大力挥着手,直到火车离站,再看不见亲人的影踪。
虽然伤感,但是没有人哭。
笑得最灿烂的是余俪,活像吃了兴奋剂似的,昨晚为暇张罗干粮补衣服到凌晨的疲惫溜得不剩半点痕迹。
“走咯,咱们回家!”倚在丈夫怀中,她蹦跳得像个小女孩,
姑丈宠溺地笑,晗和景会心而笑。
余旸也在笑。
他知道,二哥一定会回来的!
“旸旸,你干什么?”
冲姑姑神秘地一笑,余旸兴冲冲地提了个塑料桶,放到洗手间的池子里,一会儿看水表,一会儿调整水龙头上的转轴,忙得不亦乐乎。最后拍拍手
,大功告成。
“好啦。”
余俪疑惑地检视缓缓滴着水的皮管:“你这是做什么?”
“节约水啊!”余旸兴奋地走到她面前比手画脚:“你看,水这样慢慢地滴下来,水表都不会动哦。水表不动的话,我们就可以不付水费了!”
他双眼亮闪闪地看着姑姑,猜想会得到一些表扬。
余俪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个花招?”
“是隔壁、隔壁黎奶奶教的。”为什么姑姑看来不太高兴?
余俪去水池边关上了龙头,然后在余旸身前蹲下。
“姑姑知道你是好意。但以后不可以再做这种事情,知道吗?”
“为什么?”不是说家里的每一分钱都要省着用吗?他就是在省钱啊,有什么不对?
“这叫偷水,是不对的。”
余旸大惊失色:“是偷东西的那个偷吗?”
余俪严肃地点头:“就是那种偷。”
“可水是我们家的,我们要省钱,所以才不让水表动的啊。”
余俪耐心地替他分析:“但我们还是把水用出去了,对不对?”
“嗯。”
“我们只省该省的钱,用了多少水,就应该交多少钱。我们今天省下这点水费,但是这水还是用出去了,吃亏的就是水厂的人。他们辛辛苦苦把水
供应到我们家,结果我们非但没有给应有的报酬,反而让他们倒贴,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余旸似乎有些明白了,摇摇头:“那黎奶奶她……”
“黎奶奶这样做也同样伤害了水厂的工人伯伯。如果每个人都像黎奶奶这样做,工人伯伯就会收不到钱,然后发不出工资,然后就变得比我们还穷
——你觉得她这样做对吗?“
余旸使劲地想了想:“大人也会做错事吗?”
余俪笑着整了整他的红领巾:“大人做的事情不一定都是对的。黎奶奶是这样,学校的老师、家里的大人做的事说的话也一样。畅畅,你在长大,
你需要学着自己看事情。我们没有办法管束别人的行为,但是对于畅畅你,姑姑不希望你以后多有出息,但是做人必须要踏踏实实,不可以贪小便宜,
该你的自然要去争取,不该你的,不择手段的事情千万不能做。记清楚了?“
“哦!”他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并没有想到,这些时不时出现的谆谆叮嘱会让他受益终生。
余旸八岁,小学二年级。
这一年的春节,暇从学校放假回来,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倒是言谈间开朗了些。
姑姑余俪收到了一张汇款单,是寄到单位里的。不算多的一笔钱,但也足够一家人过上一阵子的了。汇款地是大哥读书的地方,没有附注,地址也
不具体,一切却不言自明。
“不知道那孩子自己过得好不好,他还在读书,这些钱也不知道存了多久……”
姑姑念叨了好几天,脸上的感伤一直没有褪去。
“大哥应该是回过老家,才知道我们跟着姑姑搬家了吧。”晚上,余旸听到三哥轻轻地问二哥。
暇没说话,轻轻一叹。
春节里,晗的一身“特异功能”发挥了特殊作用。
亲友上门或者一家人出去拜年的时候,总会看见些难伺候的小祖宗,才三两岁甚至几个月大,还听不懂大人的话,不是睡觉就是大哭,搞得大人连
打牌都不得安生。
但是晗的存在彻底改变了这种情况。
他好像能够神准地判断出任何小小孩的每一个动作表情声音代表着什么含义,号啕大哭的孩子只要被他在怀里一抱,就能变得安安静静,甚至一个
个笑逐颜开的。
于是,大人们也就乐得把孩子扔给他照顾,自己逍遥去。精明的暇自然不会让弟弟当免费保姆,干净利落地开出了“育婴费”,肯付钱的就给带,不
付钱拉倒,想占便宜的人跟姑姑姑丈抱怨都没用,滚一边去。
因为晗把小孩带得实在很好,定的价格也不贵,所以大多数家长还是愿意花点钱把自己的孩子让他带的。
谁知口碑相传,余晗竟俨然成为附近社区的超级保姆,所有小不点一到周末就往他家蹦,也亏他不慌不忙地做得开心,还为家里增加了不少额外收
人。
日子过得还算顺利,但是余旸的成绩却与之成了反比。
“这是……你的考卷?”姑姑咽咽口水,艰难地发问。
“你们班——有很多余旸?”景猜测比较大的可能性。
“最近有没有撞坏脑子?”晗索性就不废话,单刀直人。
余旸谁也不看,就盯着桌上那张批着鲜红“62”的数学试卷,没什么表情。
“你上学期考试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几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又有人欺负你了?”景警觉起来,表情像极了自由引导人民的女斗士。
“怎么不说话?”晗自信温温的嗓音没有任何威慑力,不可能就这样吓倒他。
“是。没有。没有。是。没有。没有。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余旸像台机器似的,把所有人的问题都存储进来,然后集体输出。
家人们对视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
“你到底怎么了?心里有话就说啊,不要瞒着我们。”
余旸摇摇头,脸上还是笑笑的:“这些题目我不会做。”
不会做?
不是吧?
三道视线一致投向试题内容,不就是很简单的加减乘除吗?摆几个算式就能解决问题的,怎么会做不来?
景的眼睛倏然睁大。85—58=07哇塞,这是什么算法?他也太粗心了吧。
“5500减500等于07”
“8除以8等于1,答对了耶!”晗和姑姑几乎在同一时间嚷起来。
整张试卷粗粗一扫,才发现竟然每道算式后面的答案不是1,就是0。
之所以能及格,似乎是不用计算的常识性填空题和背后文字题做得还比较有样子——虽然答案没什么对的机会,算式倒还列得蛮可以。
“旸旸,最近老师上课,你在不在听的?”他看起来是完全不会算嘛。
“听的。”余旸点头。
“听得懂吗?”那就是听不懂了。
不料余旸还是点头:“听得懂。”
“那怎么会做不出来呢?”真不理解。
“单做加减乘除我都会的,混在一起就做不出来了。而且有些数字很大,我觉得很怕……”
“可怕?”异口同声,“有什么好怕的?”这些数字又不是家里欠的钱,再大又有什么关系?
“我以前做算术都是在心里头想着有一群羊,少了几只是多少,多了几只是多少。我来不及数出5500只羊里少了500只还剩多少,老师就说交卷了。
“想起当时情景,余旸颇有些扼腕。
一家人相顾无言。还没听说有人是这样算算术的。
这孩子,老师说平时上课挺认真的,回家看书也勤快,怎么成绩就越考越差呢?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好像也只能从天赋方面来找答案了。或许是他没有办法一下接受太多的知识,头脑太过于简单——说得难听点,就是有点笨。
难怪都乐呵呵什么都不愁,原来是他的脑子里根本就没办法装太多的东西。
“唉,你这样以后怎么办呢?”姑姑开始发愁了。
“我有姑姑和哥哥姐姐啊。”他笑。
有弟如此,晗和景除了认命,无话可说。
“旸旸,今天老师讲了什么?”饭桌上,余俪像往常一样问起了侄儿的在校情况。
余旸偏头想了想,说道:“林老师今天把我叫到外面,说她家住在X新村15幢3单元301,说有空让你们家长去玩。”真奇怪,老师家又不是儿童公园
,有什么好玩的?
余俪夫妇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恐怕是借口传音,暗承他们去“孝敬”一番吧。
这种事当然不便跟旸旸说,因此他们只装作不经意地点个头:“好,我们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传达已毕,余旸开始兴高采烈地播报今日要闻:“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
深夜,孩子们都睡着了。余俪夫妇并排躺在床上,难以成眠。
“阿详,你说旸旸老师那里送点什么好呢?”
“有什么好送?我们自己都过得那么勉强了,还会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家看得上眼的?”
“我知道啊。但是如果不表示一下的话,万一他们班主任生上了气,只要随便为难一下旸旸,他一个小孩子就有得受了。
如果大多数小孩都没动静就算了,但是既然老师特地把旸旸叫出去,恐怕就只剩他们家还没有“登门拜访”过了,这样一来,旸旸在学校里会很吃亏
的。
“现在的老师真是让人生气!”早就知道总有些老师的师德不好,苦就苦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好在晗和景他们的老师还没有类似的要求,否则的话就更
加麻烦了。
“是啊,你不知道,我单位里有个同事外头出差一趟回来,就要给他儿子的班主任买礼物,一年到头不知道要送多少钱过去。”
“要是旸旸的成绩能更好点,恐怕就不需要这样了吧。”现在学校里的生态一般是这样:成绩好的学生吃定老师,老师再吃定成绩差的学生。只要成
绩好,老师是说什么也不会去得罪学生一下,反观对像旸旸这样读书不好的孩子,那可是要多苛刻有多苛刻。
余俪沉默了很久:“阿详,你怪不怪我?”
姑丈一听十分奇怪:“我怪你什么?旸旸学习不好又不是你的错。”
“我不是说这个。我没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反而又带了旸旸他们四个孩子来让你操心,你嘴里不说,我、我就怕你心里其实怨我……”
“这有什么好怨的呢?”姑丈笑着把妻子搂到怀里,“别说旸旸是你的侄儿侄女,就算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