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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蝴蝶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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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儿传来几记钟声,丁西平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哦,那不是著名的跑马厅吗?刚才竟没有注意到。太远了,看不清楚。但西平心里明白,现在是上午,而赛马一般是在下午。所以那被大屋顶遮盖着的看台上,现在不会有什么人。至于在草场移动的几个黑点,则是驯马师在蹓马罢了。
  虽然是在高楼之上,嘈杂的市声仍汇成一片传入西平的耳鼓。“唉,这讨厌的城市噪声!”他不禁皱了邹眉头。他又朝东面外滩方向望去,黄浦江是看不到了,可是江上轮船不时响起的汽笛却隐约可闻。
  “嘀铃铃”,电话响了。是吕小姐打来的。她告诉西平公司为他配备的专职秘书还没找好。最近这段时间,总经理先让她兼管一下,助理先生如有什么事就请吩咐,她很乐意效劳。
  放下电话,西平环视一下室内,然后在自己的转椅上坐下。他要好好想一想,一切从哪里开始。
  桌子上放着吕小姐为他准备好的文件。这是全面了解恒通公司的基本资料。他把这堆卷宗拉到自己面前。卷宗一共八厚本,六个工厂每厂一本,各地的经营门市部合为一本,另一本是公司本部的。他决定先从公司本部这一本看起。
  电话铃又响了。
  “喂,你是西平吗?”好熟悉的声音,“我是继珍呀!”
  “继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我没告诉过你呀?”
  “你不告诉我,我不会问吗?”继珍的语气很得意,“是吕小姐告诉我的!”
  “哦——,有事吗?”
  “有啊。可是,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怎么啦?”
  “你答应过我的事,忘啦?”继珍假装生气地说。
  “你是说……”
  “到冠生园去玩,你说要教我骑马……”
  “这我没有忘”,西平恍然大悟,但马上又说:“不过,恐怕得过些时候,我现在很忙,真的很忙!”
  “还有,你答应过的舞会,到底还办不办呀?”
  “当然办。对,刚才我爸爸说,他也同意,要我去跟妈妈商量,你别急,好吗?”
  电话里没了声音,但并没有挂断。“喂,喂,继珍,你怎么啦?”丁西平不解地喊道。
  “西平”,电话又响了,“是你吗?”
  “妈妈!”丁西平惊呼一声,“怎么是你?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继珍是在我这儿给你打电话呀,她一早就来看我。”话筒里是方丹那悦耳的女中音。
  原来如此。继珍兄妹本来就跟了西平是好朋友。继宗十岁时,妈妈病逝,兄妹俩寄养在丁家有两年多光景,他们和西平一同上学、作伴。长大后,也一直是丁家的常客。西平对继珍一大早就去拜访母亲毫不奇怪,而且真诚地欢迎。妹妹珊珊太小,还不大懂事,有继珍常陪着妈妈,妈妈也就不太孤单了。
  “喂,西平,你在听我说吗?”方丹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我在听,妈妈。”
  “继珍要陪我去‘白玫瑰’做头发,我们很快就出门。”
  西平很奇怪,妈妈跟自己说这些干吗?
  方丹继续说:“做头发很快的,顶多一个钟头。然后我们在街上逛一逛,中午准备去‘红房子’,”——“红房子”是一家有名的法国大菜馆。西平知道,少年时代在法国度过的妈妈喜欢那里的雅洁和幽静。他一面听一面“唔、唔”地答应着,“喂,西平,你也来好吗?”
  “妈妈,下午我还有点事,不是有继珍陪你吗?”
  “不,我希望你也能来。”
  “那——”西平犹豫了一下,随即说:“好吧,我去。我十一点半到。”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点过了。
  “好,西平,我们等你。”方丹的声音显得很愉快。
  一个念头倏地闪过西平脑际。他象是猛然想起似地问:“妈妈,要不要叫上爸爸?”
  没有反响,西平屏息等待着。
  “不,下用了。”方丹的回答是没有色彩的,平淡的,跟刚才的兴奋是个太鲜明的对比。
  “那么,我们一会儿见,妈妈。”
  挂掉电话,西乎陷入沉思之中。他无心再看卷宗,脑子里尽是莫名其妙的念头……
  突然,一个少女的倩影掠过他的脑际,仿佛清晰,又似乎模糊。那是谁?那闪动着长长的睫毛、略带优郁的秀目,那挺拔端正的鼻子,那湿润灵巧的小嘴,吐语不多可是锋芒毕现的小嘴,和那一身洋溢于朴素衣着之下令人神思荡漾、爱欲顿生的风韵!
  一种强烈的渴望在西平心中涌起,立刻变成一股汹涌奔腾的浪,撞击着他的胸膛。
  真想马上见到她!
  圣旦女子文理学院?对,没错。他左手猛地抓起电话,可是他的右手却停在拨号盘上。
  终于,他把电话重重地放了回去,直愣愣地坐在他的转椅上。
  万籁俱寂,夜已深沉。整个屋子静极了,只有吴清云匀长细微的呼吸声。
  白蕙轻轻脱掉外衣,小心翼翼地爬上自己那张小床,竭力不发出一点声响。躺下以后,她轻轻透了口气,屏住呼吸听了听妈妈的动静,这才舒服地伸展开手脚。时间不早了,她很想马上入睡。可是,很奇怪,头一着枕,眼尚未闭,乱七八糟的思想就纷至沓来。脑海中的思绪就象对面墙上月光照射下的树影那样纷乱婆娑、摇晃不定。她的心简直安静不下来。
  几夭以前,她已经决计从此不登蒋家之门,绝不再为那可怜的五斗米折腰。这个决心下得仓促,可也下得坚决。……那是在蒋家初遇西平后,第二天去给继珍上课。
  张妈开门后,白蕙就上楼直奔继珍房里而去。但跨进房门,立刻觉得气氛不对,只见继珍背对门口,脸朝窗外,白蕙一连招呼几声,她也不回身。
  白蕙正在纳闷,突然继珍转过身,闪着咄咄逼人的眼光,说:“请你坦白告诉我,不要隐瞒,昨天,你在西平面前,用法语议论我什么了?”
  白蕙一呆,紧接着是一种强烈的受侮辱感。这叫什么口气!审问我吗?你以为我是那种长舌妇,会在你男朋友面前褒贬你?但她努力压抑下心中的不快,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们没说什么,只是随便聊了几句。”
  “骗人!”继珍脸涨得通红,高声说:“你们在笑话我。就算我错把乔治·桑当成了男人,值得你那么高兴吗?”
  白蕙忍不住辩白一句:“是丁西平跟你开玩笑,我并没有说什么呀!”
  “什么下雨节天晴节,不是你说的吗?”继珍不依不饶地紧逼。
  “噗哧”,白蕙忍不住笑出声来,忙掩住自己的嘴。她心想:“这位小姐真行,莫不是把今天又当成愚人节了!”
  谁知白蕙的态度引起了继珍更大的火气,她尖着嗓门叫起来:“我们蒋家哪一点对不起你,我蒋继珍哪一点对不起你。你当你是什么人!让你参加晚会是抬举你,你倒好……”
  “妹妹,你胡说些什么!”续珍正要长篇大套地数落下去,被推门进来的继宗打断了。
  “不要你管!”继珍哪里停得下来。尤其是见到哥哥怜惜地看着白蕙的那副神情,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当继宗拱手向气得说不出话来的白蕙道歉时,继珍冷笑一声:“好啊,又有人护着你了。白小姐,你不简单哪,才四个月的时间,就把我哥哥勾上了……”
  继宗又气又急,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情急中,他对继珍扬起了手:“你再胡闹,我……”
  继珍索性朝前一挺,撒泼地叫喊:“你打,你打,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敢不敢为了你的心肝宝贝欺侮我……”
  白蕙再也听不下去,盈眶的泪水开了闸似地冲出来。她冲出房门,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任凭蒋继宗在后面追呼,她头也不回地奔出了蒋宅。
  遇到这样的事,还有什么力量能阻止她下决心脱离蒋家呢?这之后,继宗两次到学院找白蕙,白蕙都借故回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今天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下午课后,白蕙正独自在琴房练琴。她在钢琴上弹奏着马斯涅的《沉思》。《沉思》本是一支提琴曲,白蕙因为特别喜欢,就动手把它改编成了钢琴曲。每当心情烦闷忧郁或骚动不宁时,她就借这支充满宗教皈依色彩的曲子来平抑情绪。她往往取得成功。可是今天怎么啦,好象很难进入那种超然解脱的宁谧境界。
  响起了橐橐的皮鞋声。白蕙抬起头来,看到安德利亚神父正慢慢走向自己。神父后面跟着两个人,是继宗兄妹。
  白蕙的手指顿时僵在琴键上。
  安德利亚神父走到钢琴旁边,白蕙向他投去疑问的一瞥,只见神父的眼光中充满爱怜、抚慰和信任。他对站在琴凳边的白蕙轻轻地说了一句:“你的客人”,就转过身向蒋继宗兄妹点点头,笑道:“你们谈吧,我先走了。”
  第二章
  白蕙多么不想见到这一对兄妹,可是此刻她还能往哪儿躲呢?
  一阵短短的静默,被继宗率先打破。他急切而诚恳地向白蕙道歉,并说继珍已承认了自己的不对,今天特意一起来赔罪的。然后,他把继珍推到白蕙面前,要她自己对白蕙说。
  继珍的脸涨得红红的,但可以看出,她确有羞愧之色。她呐呐地说:“白小姐,千万请你原谅。昨天西平向我做了解释,是我误会你了。那天的话请干万别放在心上,爸爸和哥哥一连说了我好几天呢。”
  她见白蕙还是不说话,有点急了,求救似的把脸转向她哥哥。
  继宗说:“白小姐,无论如何,请看在我父亲和我的面子上,原谅继珍吧。并且,我们请求你仍旧当继珍的朋友和老师。”
  “不。”白蕙情不自禁地迸出这个字。
  接着是继宗兄妹的再次央求。他们说了很多很多,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如果不答应,那就是记了仇,不肯原谅继珍。这真是将了白蕙一军。
  这场谈话最后当然只能以白蕙的让步告终。白蕙送走继宗兄妹,回宿舍取了一点东西准备回家。她在校园又遇到了安德利亚神父。她向神父简略讲了谈话经过。安神父欣慰地点头微笑,“孩子,你做得对。善于妥协,善于原谅,这是主的教导。”
  是的,这是一种相当委屈自己的妥协。白蕙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想。可是她想得最多的是妈妈——一切都是为了妈妈。她想,妈妈的中药快要吃完,该去再配十副。她又想下周应该交给孟家好婆生活费,让她给妈妈买些有营养的菜。不能让好婆既出力又要垫钱,何况她每月也只有儿子给的那么一点几可怜的钱……
  呵,白蕙,白蕙,你小小的心里装着多少事啊!妈妈的病情,家里的开支,与继珍兄妹的相处,还有那个高傲的、老是语含讥刺的丁西平。唉,这个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只因为跟他说了几句法语,便平白遭到继珍的一场辱骂,这真是一个会给我带来灾难和不幸的人!但愿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他!
  妈妈又在咳嗽了,而且一声紧似一声。白蕙不安地注视着离她几步远的那张床,妈妈的每一声咳嗽都象锤子似重重地敲击着白蕙心房。白天给妈妈看病的陈医生的话又在白蕙耳畔响起:“该让你妈妈住院治疗,这样拖下去可不行。”可是,要想入院,单预交入院费就是五百元,这笔钱从哪里来呢?五百元啊!
  白蕙两眼睁得大大的,茫然地注视着对面墙上那摇曳不定的树影。风把薄薄的窗帘吹得飘起来了。白蕙感到一丝凉意,上海滩的五月之夜有时还是挺冷的呢。她轻手轻脚地钻出被子,去把半开的窗关紧,又走到妈妈床边,俯身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一只手按着妈妈桌头柜上的《圣经》,一只手按着自己胸口,无声地祈祷着。
  又恢复了学院与大沽路蒋宅之间的奔波,恢复了对继珍的法文教学。一连几天很平静,既没有遇到继宗,更没有遇到西平,白蕙不禁暗暗庆幸。
  继珍已经放弃了死背法文书名的打算,仍要求以学习日常会话为主。白蕙当然随她的便。今天师生俩叽哩咕噜对了一阵话,现在当学生的正埋头在做一篇练习。
  室内很静,只偶尔传来弄堂里小贩的叫卖声,什么“白糖莲心粥”啦,什么“五香茶叶蛋”以及什么“老虎脚爪绞练棒”①啦等等。①老虎脚爪,一种做成虎爪形的面点。绞练棒,即麻花。“绞练”吴语读成“高丽”。
  白蕙抬腕看看手表,已经快五点半了。再过半小时,自己就可以走了。看来,又将是平静的一天,没有遇到不想见的人,没有碰上令人难堪的场面……可是,忽又转念自省:自己这么想着的时候,潜意识中其实不正浮动着丁西平的影子吗——本来,在蒋宅遇不上西平应是常事,遇上,那才是例外,有什么必要老为这事担心呢?为什么一跨进蒋宅,就马上会想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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