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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祥兰抿了抿唇,听话地敛容,思绪百转千回。
她不是遇事退缩的性情,外表尽管柔弱年轻,心志却是坚强。
或者,此时此际的她,尚不明白为何要对年永劲执着,只是觉得她待他好,他一样也得响应,若他不愿,她怎么也要教他心甘情愿。
似乎意识到自己过度的反应,年永劲暗中诅咒了声,正欲掉头走人,却在此际,他浓眉一蹙,脸容微侧,已意识到周遭气流的变化。
“永劲?怎么了——啊——”凤祥兰不禁惊呼,因年永劲猛地大袖疾挥,将她纤瘦身子挟在腋下,几个起落已奔到廊檐下。
她刚定下眼,就见十数道蓝影鬼魅夜行般的窜进年家石墙,好几个还顺势飞上屋瓦,分从四面八方包抄,将年永劲和她团团困住。
东瀛浪人。
来者不善!年永劲见那蒙面装扮和长刀,目光陡沉,又见众多视线锁向他腋下的凤祥兰,两侧有人甩动珠索伺机而动,这中间原委他尚未猜透,却知这阵仗瞧来是要将谁活捉。
“永劲……”凤祥兰紧抓着他的长衫,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咽了咽唾沫,瞬也不瞬地瞪着这群不速之客。
“到屋里找地方躲好,不管发生何事,别出来。”他厉声道,袖风一扫,将她小小身躯送进门中。
“永劲?!”他推送的气劲教她倒退了几步,整个人跌进一张垫着软垫的太师椅,她紧抓扶手稳住身子,却见两扇门砰地一响,再次紧闭。
他就挡在门前,高大身形淡淡地映在门纸上。
跟着,不只他一个影子,好几道黑影窜了过来,夹带着听不懂的倭话,叫嚣着、吆喝着,人多势众地围攻年永劲。
凤祥兰已急得六神无主。
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帮不上忙,贸然冲出去,只会成了年永劲的负担。三伯伯和几位长辈今日全不在年家大宅里,这些蒙面客根本是瞧准了这点,才敢上“年家太极”来放肆吧?
陡然间,她听见年永劲发出一声浑厚啸音,那是用来召唤年家子弟的。
她喘着气,心微定,这才记起他要她寻个地方将自己藏好。可她要藏在哪儿呢?眼见五、六条刀影挥向他,她心脏提到喉头,怎放得下他?!
倏地,刀影划过,年永劲避开两面夹击,以内劲震开四人,左肩却不及放沉,他挨了一划,鲜血溅在门纸上。
“啊——”凤祥兰反射性地惊呼,压根儿忘记要找地方躲藏,她正欲冲上前瞧个清楚,屋顶磅一响,一名蒙面人落在她面前,迅雷不及掩耳地扣住她的肩。
“放开我!放开、放开——”她又被人挟在腋下,惊得她拳打脚踢,一想到年永劲,心里更是焦虑。
突然砰地大响,两扇门被人由外头踢翻,年永劲听到屋里的动静,连忙冲了进来,半边灰衫已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放下她!”说话的同时,他招式已出,一招“玉女穿梭”直取对方门面,去势之狠,直要取对方仅露出来的一对眼。
那蒙面人一惊,连连退步,逼不得已只得放弃到手的小姑娘,出招自保。
凤祥兰被拋向一边,后脑勺撞上墙,顾不得疼痛,她连忙爬起。
此时,年永春、年永澜和大宅里的年家好手已纷纷赶至,在廊檐下和庭中与那群蒙面人斗将起来。
她贴墙而立,喘着气,惨白着脸,又调回眸来瞧向里边紧护着她的年永劲,几要掉出眼泪。
此一时际,年永劲与那名使双长刀的蒙面人斗得正凶,破损的屋顶上又飞下两名东瀛浪人,形成三方围攻之势。
他们用倭话迅速交谈,两个缠住年永劲,一个奔向凤祥兰。
年永劲尽管左肩剧痛,却仍暴喊一声,振臂掷去一张厚重椅凳,打中那人背心,阻止他挟持凤祥兰,如此一顿,他半跪下来,背心亦有了空隙,身后两道刀影高扬,眨眼间便要落下——
“永劲小心——”
女儿家的惊喊响亮亮地扯痛了年永劲。
循声抬首,那纤细的身影从一旁朝着他冲来,他震惊于她的举动,喉头彷佛被掐紧了。多年后,他一直记得那小姑娘当时的眼神,是焦急的、真切的,而且奋不顾身。
她整个人扑向他的背,那两名东瀛浪人吓了一大跳,硬将刀锋走偏,险险划过她颊边和腰侧。
其中一名东瀛浪人怒气高张,长脚一踢,竟将她小小身子踹飞,她的后脑勺再次撞向墙,跟着像破布娃娃般掉落地面,动也没动。
祥兰……
祥兰?!
“啊——”年永劲难以控制地怒吼,犹半跪着,五指已抄起地上一柄长刀回身大挥,那两名东瀛浪人登时肚破肠流。
然后,多年以后,同样的,他也一直记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焦急的、真切的,而且是恨不得代她受过的……
在多年以后,他终能明白。
第三章 存心计量忖无痕
我不会永远待在这儿……
我哪儿都能去……我要去看山、看海,走踏江湖……总有那么一天,走得比谁都远……
我不陪你玩扮家家酒……姑娘长大了自然得嫁人,怎可能让你跟在身边……
别跟我提什么世代交好,年家是年家,凤家是凤家……永澜会伤成这样,全是你凤家的错……
我真讨厌你那对眼……
我真讨厌你那对眼……
“不要讨厌我……永劲……”浮沉的意识带着凤祥兰飘飘荡荡,头好重、好痛,黑暗中,那张男性面容逼得好近,冷厉严肃。她不害怕的,甚至想冲着他笑,但唇还没来得及勾勒,他丢出来的话回荡在耳边,惹得她伤心难受。
“你们瞧,快来瞧,祥兰儿醒啦,她方才喃着什么呢。”香榻边,一名与凤祥兰年龄相仿的劲装小姑娘俯视着她,仔细倾听着断断续续的呓语,又忙着对房里的众人道:“永劲?祥兰儿在唤着永劲,唉唉唉,肯定是被永劲血流满身的模样吓着了,唉唉唉……可怜的祥兰儿。”
临窗的一张躺椅上,年永劲端坐着,左?肩然包扎好,但染血的灰衫尚未换了。
听见那模糊的呓语,他心脏蓦地一紧,目光难以自制地扫向床榻,可惜因为角度的关系,他没法瞧见躺在榻上的小姑娘。
三个时辰前的那场激斗,年永劲以一声长啸唤来宅中好手。
年轻一辈的年家子弟对敌经验虽然不多,能力亦不容小觑,再加上宅里的仆役有几名在太极上已下了许多年工夫,纷纷赶来助阵,形成三、四人合斗一敌,局势迅速控制下来。
待年宗远听闻消息率众赶回,东瀛浪人死的死、撤的撤,受了伤、没法全身而退的几个当场服毒自尽,年家大宅的后院被捣得一片凌乱,幸得无人丧生在东瀛长刀之下,而受伤最重的,首推凤祥兰和年永劲。
女儿家的香闺里挤进不少人,年宗远夫妇和族里的长辈因担心凤祥兰,已来了一段时候。
此刻,听那挨在床榻边的小姑娘喳呼不停,年宗远站起身,不禁道:“咏贞,还不退开,快让你四爷爷瞧瞧祥兰儿。”
“喔。”年咏贞让出了一个大位子。
这时,不仅年家精通医术的年四爷爷移向床边,连年宗远夫妇、年永春、年永泽、年永澜,以及年家几位大小姑娘全靠拢过来,盯着年四爷爷为凤祥兰把脉。
“嗯……唔……”小头颅在软枕上转动,凤祥兰迷迷糊糊睁开眼眸,只觉得好些黑影在晃动,层层叠叠的,头好涨,有点儿想吐。
“祥兰儿,你听见咱儿说话吗?”
那声音苍劲,带着可亲味道,她知道那是谁,唇瓣一软,便冲着那影子微笑——
“四爷爷……四、四爷爷……”
年四爷爷笑道:“是呀,是你四爷爷,还有好些人全来瞧你啦。”得到平稳的脉象,他撤回指,又以手背探了探她的额温,随即满意地颉首。
“你后脑勺受了撞击,晕厥过去,不过现下没事了,醒了便好,待会儿四爷爷让人送药过来,你一向乖巧,可别让人盯着你喝药啊。”
“唔……”教年四爷爷这么一提,凤祥兰终于记起前因后果……那些可怕的蒙面人……亮晃晃的长刀……溅在门纸上的鲜血……为了护住她,透支了体力、半跪在地的年永劲……不、不——
别跟我提什么世代交好,年家是年家,凤家是凤家……永澜会伤成这样,全是你凤家的错……
而他会伤成那样,让自己陷入险境,同样是她的错吗?
世代交好,同气连枝,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不屑如此,临了,却又拿性命相搏吗?
她的胸口如打翻一锅热油,滚烫、火热、沸腾且悸动,那隐在底层的某种情愫被烧醒了,浑浑噩噩中,教她细细体会。
“永劲……永劲……”她梭巡着那一张又一张的影儿,没有他的。
“四爷爷,祥兰儿从刚才便一直唤着永劲呢,怎唤个不停?莫不是受了惊吓?”
年咏贞拉着凤祥兰的手,清脆地问。太多人围在床边了,她一时没察觉凤祥兰口中轻唤的那名男子,根本不在围观之列。
年四爷爷灰眉一挑,倒呵呵笑了。“这还不简单,叫永劲过来陪陪祥兰儿,她见他安然无事,心绪自然就平稳啦。”
这下,十来张脸同时掉头,视线锁住临窗端坐、一脸沉郁的男子身上。
年永劲被众人一瞧,仍抿唇不语。
率性的年咏贞受不了他老僧入定的模样,一骨碌跳了起来,冲到他面前——
“永劲,我知道你受了伤,可这一丁点儿皮肉伤,你也不瞧在眼里吧?祥兰儿唤着你呢,你还不过来?”跟着双手一扯,拉着他未受伤的右臂,硬是把他拖到床榻旁。
年永劲被动地在床边落坐,即便不语,目光却不由自主凝向枕上的雪白小脸。
年四爷爷捻着福满下巴下的灰白山羊胡,颔着首,又呵呵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大伙儿都出去吧,该做啥儿就做啥儿去,别杵在这里,祥兰儿待会儿喝了药,还是让她多睡会儿好,让永劲陪着,你们别来吵她了。”
听得这话,尽管年咏贞和几名年轻小辈还想继续待下,也不敢违背年四爷爷的交代。
不一会儿,香闺终于冷清下来,外头天色虽沉,房中却是灯火荧荧。
年永劲不清楚她是睡着,抑或醒着。
她长长的扇睫密密地投影在眼下,年四爷爷说她已然无事,可他忍不住伸手过去探着她的鼻息,却觉每一次呼吸似有若无,轻若飞絮。
然后,那扇睫轻颤,她半启着眼,逸出一声叹息:“永劲……你在吗?”
年永劲微震,终是启唇:“我在这里。”
他替她拉拢丝被,一只柔腻小手却覆上他的手背,紧紧一握。
“永劲,那些蒙面人……他们、他们……”她身子不禁发颤。
“他们被打跑了,已经没事。”他动作微僵,没察觉自己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低柔,彷佛说得太重,又要吓着她。
“他们是来抓我的,我知道的,可是永劲……为什么要抓我?”他的手厚实粗糙,每个指节隐含劲力,她放松又握紧,重复了好些回,似乎如此为之,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年永劲摊开五指,任由她捏揉,见她下颚和额角的擦伤,眉峰深深成峦。
“你昏厥的这段时候,掌门收到海宁凤家的信鹄,他们原想提前报信的,未料及仍是迟了。那些东瀛浪人在沿海一带听闻风声,以为凤家身怀藏宝秘密的小姑娘在开封年家作客,他们把你误认成宁芙儿了。”
“啊?”她陡地睁开眸,乌黑的眼珠覆着蒙蒙微光。
事情的前因后果太过复杂,不知是怎样的牵扯和误传……许久,她咬咬下唇,又是叹息,轻道:“永劲,我害得你受伤了……你、你肩头流了好多血,我瞧得心里难受……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凤家这会儿又、又拖累你们年家了……”
年永劲直觉该开口说些什么。
这小姑娘说出如此言语,犹如当面扫了他一巴掌,教他记起出事前,与她在园中小亭里的冲突。
喉结轻蠕,他尝试着出声,但觉喉中干涩,语调难成,而气息全鼓在胸腔里,闷得疼痛。
她没在意他的沉默,眨了眨眼,秀致眉心淡淡蹙起,跟着再眨眨眼,似乎有什么事想不通透,小脸浮出疑惑神情——
“永劲,你伤得重吗?是不是请四爷爷或永泽瞧过伤处了?为什么不点灯?天色都沉了,早该掌灯了,不是吗?我想瞧瞧你呵……”
闻言,峻厉脸容大怔,他忽地扫住她的手。
倾过身去,他双目微玻В钌钔嵌运茄岫瘛⑷匆布览龅难弁小
他仔细端详着,瞬也不瞬。
她的眼雾蒙蒙,一样深静,一样的灵秀,却是失了焦距,没法对准他的凝注。
“永劲,怎么了?”她感觉到男子温热的鼻息喷在肤颊上,是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