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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孙延寿叫道。
上官灵罗转过头。
孙延寿尽量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姑娘以为将我们抓起来的是何许人?”
“我猜,应当是你我日间碰到的那几个人。”
“县太爷的公子?”
“恐怕是的。”
“呵,这下可麻烦了。”
“恐怕是的。”
“你猜他会怎么对付我们?”
“我们?”上官灵罗抬眼看着他,他第二次说到这两个字,“我不知道。”
“哦……”孙延寿缓缓移动身体靠在墙上,“我很没用,是不是?”注意到上官灵罗在看着他的动作,他仿佛有些自嘲地问。
“没用?”他竟有这样的想法?可从他的言行举止上看不出来。当然,她阅人很浅,十七年来所见的都是乡下善良简单的乡亲。
上官灵罗摇摇头,“你怎会这样认为?”他不该是个自怨自怨的人。
“我自小体弱多病,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吃药,最后一件事也是吃药……在我的印象中,一年之中每天都躺在床上,一天吃的药比吃的饭还要多……”他对她笑了笑,“四年前,我甚至走几步路就要跌倒,两年前,没有旁人在边上看着,我是不被允许走出家门一步的……很糟糕的活法,是不是?”
上官灵罗点点头。
孙延寿深深地看着她,笑着道:“有时候我在想,也许我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徒然给爹娘,还有叔叔们增加负担和烦恼,也许我不在了,他们反而自在快活些……”
“哦。”他为何跟她说这些?
“现在,我又带给你麻烦了……”
“麻烦是我自己的,不是你的。”上官灵罗说道。
“我知道……”孙延寿说,“但我也有份,只不过,是不小心惹上身的……”想起白天见面的情形,她为了一个小女孩一人对付县太爷公子的两名手下,样子非常潇洒美丽。
上官灵罗对上他的视线,也微微笑了笑,道:“所以你口中糟糕的活法不是你现在的想法。”
孙延寿不置可否,道:“这一回,我们很快就能出去的。”
他的话中好像有另外一种意思,所以上官灵罗问了:“你的意思是……”
孙延寿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他这人说话的方式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孙延寿又不说话了。
上官灵罗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了口。
他们两人的对话在阿涪耳朵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糊涂。
过了一会儿,孙延寿忽然开口道:“我都忘记一件事了……我叫孙延寿,不知姑娘你……”
孙延寿?
延寿延寿,想必是他的父母给他取的,希望他长命百岁的意思吧。耳边仿佛传来娘亲在她生辰的时候常常说的话。
“灵罗灵罗,那是你爹爹给你取的名……”
爹爹,那个给她取名叫灵罗的爹爹,如今,却又在何处?
“姑娘,姑娘?”
“嗯?”
“姑娘的芳名是?”
“灵罗。”她脱口而出。
孙延寿愣了愣,灵罗?好怪的一个名,“可是灵罗姑娘……”
“什么?”上官灵罗猛地抬起头望着孙延寿,“你说什么?”
“灵罗姑娘,你……咳……你没事吧?”她方才闪神了,在想些什么呢。
“我没事。”她急急地说道。
“喔。”一会儿,仿佛又想起了什么,“灵罗姑娘,你的……”话被打断了。
“上官灵罗。”
“什么?”
“上官灵罗,我的名。”
“哦……上官姑娘”灵罗是她的名,上官是她的姓。上官?孙延寿怔愣了一下。
上官灵罗面对孙延寿突然专注的目光,转过头,对身后的泥墙忽然产生了兴趣。
“上官姑娘?”
“嗯。”
“你看来不像云州县人氏,这回到此是……”她虽有一身武艺,但终究是一个姑娘家,独自行路,终是让人替她担心。
上官灵罗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她看他的眼神,好像责怪他多嘴似的。
他多嘴了。孙延寿笑着自己。由于多病的身子,长久关在房里,接触的人除了亲人就是仆人,因此造成了他寡言的个性,今儿个倒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变成长舌多嘴公了。上官姑娘的举动表明了她不想多谈,那么他也许该知情识趣点儿呵。
“少爷?”阿涪终于逮到机会说话。
“阿涪?你怎么被关在那里?”孙延寿好玩地看着阿涪苦着一张脸。
“少爷,你终于想起有我阿涪这个人了呀……”
胖乎乎的脸苦哈哈的。
孙延寿心头动了动,道:“说什么呢?”
“少爷,你身子还好吧?少爷,我们被关在这里,老爷会不会知道啊?少爷,你说把我们关起来的人是谁?真是坏蛋,居然迷昏我,他们应该……”阿涪喋喋不休的同时,另一道说话声传了过来。
牢里的四人一齐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边请……”
上官灵罗与孙延寿对望一眼,心中皆在猜想,是否是那县太爷的公子要过来报复他们。不一会儿,声到人到。
“延寿?!”一道爽朗的声音喊了起来,上官灵罗慢慢地看向出声之人。
“三叔。”孙延寿的声音里有着惊讶。他以为来的会是二叔。
“哎哟,是哪个混蛋小子把你关起来的?”对身后的人喝道,“还不快开门?!”那人唯唯诺诺地吩咐人开了门,孙延寿口中的三叔立刻走了进来。
“让三叔好好看看……哎哟,你受伤了?!该死的.我定要那臭小子好看!”吓得身后的人出了一声冷汗。
“三叔,我没事的……”孙延寿笑起来,他这位三叔啊,嗓门大,总会把不知情的人吓个不轻。
“这哪叫没事……啊,这位姑娘是谁?好小子,终于开窍啦?”弄得孙延寿哭笑不得。
“三叔,她是上官姑娘,是——”惊奇地看见三叔大步走到上官灵罗面前,一阵对看之后,大掌猛地拍上人家姑娘的肩膀。
“灵罗小丫头!哎哟,你怎么到云州县来也不通知三叔一声,好让三叔去接你呀!可把三叔给想死了,你这丫头……”
“三叔。”
如果可以的底孙延寿极端希望自己能够化解此刻偏厅里这种异常的气氛。
上官灵罗与二叔上官明的会面,本该是喜悦而泣的,却不料想成了让人浑身不自在的严肃与静默。
想起三叔带着他们回到孙家庄里,派人将二叔上官明急速找回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的注意力时常在上官灵罗身上,发现她的神情举止都呈现出一种近乎僵硬和紧张的态度。紧张可以理解,因为据三叔说,灵罗和二叔已经十几年没见了——正确地说,二叔在灵罗刚出生时就离开了她,至今未曾回去探视过。
可是,为什么上官灵罗她此刻侧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明显有着孤寂的气息,她不高兴吗,在即将见到十几年未曾谋面的爹爹之时?
月色的光华在她周遭形成一轮朦胧的光晕,柔和的、薄纱似的将她笼罩在一团月光之中,成了一个不真实的、梦幻般的上官灵罗。
孙延寿在椅子里动了动,她的模样能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好像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又充满了让人想要探究的想望。
此刻她心中在想什么呢?是否因为即将见到爹爹而激动不已,但又陌生得无所适从?在牢里见到三叔时,她看他的眼神就带了种他无法理解的刻意的疏离。而这种疏离,是她不知他的身份时所没有的。
她的爹是他的二叔,他与她的距离不是更应该拉近了吗?可她却为何给他一种最好离她远一点儿的信息?
上官灵罗将停留在窗外月色上的眼神收了回来,恰恰对上孙延寿紧紧注视的眼睛。后者一怔,然后对她微微一笑。
“灵罗……姑娘,二叔很快就会过来,你坐着等,不累……”
上官灵罗的眼扫视了他一遍,淡淡地摇了摇头,
“不用。”
孙延寿的回答是理解地点点头和略带无措的瞥视。
他怎么很不安?这里是孙家庄,他的家,不安的应该是她这个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人才对。
为什么不安,是因为她吗?
“灵罗姑娘,你……”
“上官。”
“什么?”
“请叫我上官。”那是爹爹的姓氏,那个丢下妻女选择留在孙家庄十几年不回家的爹爹的姓氏!
他注意她的眼神为什么要带着那种疑惑的,想要看透她言语之下和面貌之中所深含的心意的味道?他在研究她吗?为什么?
迎上他的注视,上官灵罗也在他脸上找寻着她先前对他的印象。
那个在云州县城的大街上与她相撞又与她共同对敌的孙延寿,虽然一身病容却依然有一种让她心中初动的莫名其妙的吸引力。陌生人的相见相遇,是让她一时之间以为这不单单只是偶然的萍水相逢。
现在的孙家少爷,因为体虚而端坐在离她不远处的椅子上,用一种模糊的、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片刻不离地看着她,可是她现在的心里却有一种赶紧远离他的冲动。孙家少爷,那个留住爹爹十来年的孙家庄的少爷!
上官灵罗闭上眼,深深呼吸以平复心中陡然升起的怨气,她怕再多看他几眼,便要迁怒于他了。而,这也许根本不是他的缘故。
“二哥,快快快,灵罗丫头正等着呢……哎呀,你快点儿……”大嗓门的厉阵叫叫嚷嚷地一路奔了过来,一跨进门槛,就冲着上官灵罗喊:“灵罗丫头,看看谁来了……”
上官灵罗与孙延寿一同望向门口,在厉阵笑呵呵兴奋的身影后头,一道黑色的人影渐渐在两人眼中显现。
上官灵罗受了迷惑似的踱步走向门口,孙延寿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她渐渐接近她的爹爹。
没有人能形容此时此刻上官灵罗心里是怎样的感觉,看着面前神情严肃,面上尽是冷硬线条,眼中没有一点儿温暖的上官明——她的爹爹,她的心头只觉得一股暖流和一道寒流交织成复杂的心声。
“爹……”生硬的语气,或者是长久长久没有叫唤过的原因。
“你长大了。”上官明点点头,严肃的线条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然后是对望的沉默。
厉阵狐疑地来来回回看着他们父女俩。
“灵罗丫头,你高兴一点儿,怎么这么一副样子?你不是很想见到你爹爹吗?二哥,你也高兴起来嘛,瞧瞧我们的丫头长得多俊俏,是个大姑娘啦……
哈哈,我说,是不是因为灵罗丫头跟你离开家时的小不点儿大不一样,所以你看傻啦?”
大嗓门试图缓和气氛,但两位当事人却不理会他的用意。
上官灵罗沉默地看着她的爹爹,回到先前站立的地方,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她的包袱,从中取出那件破旧的披风。经过孙延寿身旁时,她用眼角匆匆看了他一眼,走到上官明面前将披风交给了他。
上官明默默地接过女儿递上的披风,双手紧紧地抓住,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用稳稳当当的声音问道:“你娘她……”
“娘已经过世了。”身后的孙延寿惊讶地张口看着她的背影。
“什么时候?”全身僵硬如铁。
“一个半月前。”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
“是什么原因?”他那温柔的妻怎会早早地离他而去?
“……”上官灵罗深吸口气,才道:“不知道!……”是因为思念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而过早失去了生命力的娘,为什么会对他如此深爱?
上官明再次沉默了。
而后,再看一眼面前已然长大懂事,承袭了他的容貌与脾性的女儿后,他抱着那件披风转身离开了偏厅。
他心中哀痛吗?可曾有一丝愧疚?
目送上官明离开的上官灵罗心中一阵翻腾。她是他的女儿,相隔十多年未见过一面的女儿,在这个世上,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个是至亲之人,他怎么……
厉阵朝孙延寿递去一个眼神后,不放心地看了几眼上官灵罗,然后追着上官明而去。
夜风从敞开着的门口吹进了偏厅,上官灵罗伸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双手抓着衣衫,看着门外的夜色不语。
“咳咳……”孙延寿一阵咳嗽,慢慢靠近门口,掩上了门。而后,站定在上官灵罗面前,眼中写着关心。
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孙延寿,读出了他眼中所传递的信息,上官灵罗不发一语地将身子轻轻靠在窗棂上,抬眼望着无边的温柔月色。
与她一样,得到漠然对待的孙延寿坐在了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