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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暧昧的情形。
她欲抽回,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握在掌心捉住不放。
“你还要逃避什么?我们已经浪费了整整六年。你的寻找,我的煎熬,难道还换不来一个机会吗?六年过去了,我和你自然都变了很多,横生了许多困扰。如果你只是担心我的未来还不够稳定,现在应该可以消除顾虑了。你有什么别的心结,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出来,我就不信,当今天下还有我们俩解决不了的事,”说到后来,豪气顿生,只觉得天地俱在掌握,无所不能。
她深深凝视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男子。
这般睥睨天下的雄视之姿啊,是以往埋首画图的刘濯怎么也不会有的。
或许,帝王之路才是他最适合的归宿吧,他合该在金銮殿上南向而坐,将大唐引领进太平盛世的灿烂辉煌。
而,母仪天下却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一个伴侣,不必时时刻刻总在眼前,但能听她倾诉,让她轻松,放她游走各地,闯自己的天下。
就算是她奢求她挑剔她自私吧,她不要自己的婚姻有一丝勉强,即使放弃所有从此隐姓埋名地躲避他也在所不惜。
“桑,怎样?”她许久的沉默惹得他又开始心慌。
暂且甩开思绪,她扬起一抹笑容。“好。我不逃。”她只是要永远退出而已。
“太好了!”他大喜过望,迟疑了下,终于一把将她揽人怀中,感受着这魂牵梦萦的亲密。
六年,六年了。他死寂的心,终于又活了过来。就算倾尽所有去换这一刻,也物超所值!
她待在他怀里,想起了两人上一回的相拥,结局也是一般的别离。
抬头,一点点勾勒着他无懈可击的五官,暗自烙在心中,往后的岁月,她凭记忆足可支撑。
“江山美人,或可得兼。妾非蒲柳弱质,难驻宫闱,是以求去,郎君勿念。君但珍重,早成霸业,泽及万民。妾身在草野,当每日焚香祈告,祝君康健,福寿延绵。”
“王爷,万事俱备,只等您一声令下。”
李成器捏紧已默念一整天的信笺,决然道:“你们去找临淄王请他主持大局,不要透露关于本王的半个字,‘阿堵’那边的人全数按兵不动,如果人手不够,就去找……太平公主共同起事。”
众人面面相觑,确定自己没听错后,一个个大惊失色。
“王爷,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让临淄王统兵就意味着将到手的皇位拱手相让,让太平公主参与进来只会使之后的情势更加复杂,王爷莫不是太过激动以至于神志不清了?
他冷下脸,沉声道:“照我说的去做。”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一众精英噤若寒蝉。
王爷必不会让天下人失望,如此决定,定然有更精妙的后着!这般一想,大伙儿心中轻松很多,吩配完任务,分头进行去了。
李成器目送转身而去的一道道背影,心中明白,杀戮,将在今夜开始。
。
但这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夺取江山,只是手段而已。既然她不爱,他就不去做了。就这么简单。
当务之急,只是将那个一声不响跑掉的女人找出来。
再看一眼她的留书,他自信地笑了,找个人,对他而言真的不难。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找,竟又是长长的三年。
“元典药,陛下传您过去服侍。”宫女甲充满妒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句口谕传得不甘不愿。哼,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宫里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看不上,偏偏垂青眼前这长相平凡、年纪又大的,才几个时辰没见就急得像什么似的到处找人。
元桑应了声是,端起刚调制好的赤箭粉,举步走出药房,对显而易见的敌意竟是视若无睹。
这种眼神姿态,她早已习惯了,心底反而庆幸元三娘子在后宫中的知名度不算太高,当年讨伐韦氏的屠杀中又将一千近侍诛灭殆尽,使得她有惊无险地混了进来,至今未被拆穿。
走在回廊上,远远地看见两道身影走来,她停下脚步,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笑意。
“见过两位人人。”
王琚和李宜得一如既往地面面相觑半晌。
你说。李宜得以眼神示意。
不行。上次是我回的,这次轮到你了。王琚一派坦然。
是吗?上次是你?
当然。我还会骗你不成?
哦。
李宜得搔了搔头,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四周,蘑菇了半天终于说道:“呃……免礼。”
真是,什么跟什么嘛,这女人明明是他的主母,又有钱得要死,再不济也是他身边这位名义上的妻子,却偏偏不安分地跑到这里当个逢人就施礼的小女官。
啧,谁受得起啊。
“谢李人人。”她施施然站起,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魁梧汉子一脸的不自在。当时离开扬州后,宜得便回了老家潞州侍奉老母,因缘际会竟得到当时担任潞州别驾的今上赏识,带回长安随侍左右。当然,他与故主也并未断线。
“皇上又传召你了?”王琚相比之下镇定的多,平静地发问,眼底的关心却微微流泻出来。
“是啊。”圣眷正隆,在别人看来是多大的荣耀,对她而言也不失为达成目标的良好机缘,但过分的关注从毫无感觉却又无法反抗的人那儿传来,总让人有些无奈。
王琚皱起眉。“你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当初谁都没料到皇帝会对她感兴趣,但就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现在皇帝或许还觉得她的种种回避是故意增加狩猎难度的新鲜游戏,再久一点,恐怕就没什么耐性了。一个风流君主,纵然还未掌握实权,对付个不听话的小宫女却足够足够。
“我会小心。”浑没将二人的担忧放在心上,元桑好整以暇。
王琚看得心头着恼。“你小心他可不会小心!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和宜得会帮我,不是吗?”她转过头去看向宜得,直到他被期盼的眼神压迫得不得不点头。
“你就不能放弃你那极可能只是徒劳的计划?”
“不行。”她眺望不远处的雄伟宫阙——当年若不是她不辞而别,现在那里的主人,该是他吧,“欠他的,我一定要还。”
“你不欠他!他明明心甘情愿。若是真在意那位置,两年来,‘阿堵’的人怎么会停下所有对地方官吏的笼络计划,把整个大唐的角落落都翻了个遍就为找你?”
“他……总会有他的理由的。”她摇摇头,甩去那张不时浮现的面容。梦里,这张面容上总是配着一双鹰隼般的眼,其中的掠夺意味,一改往日平和。
其实这样的表情她只见过一次,更多时候,他看起来是温和无害的,但偏偏就这张表情记得最深最沉。也许越排斥的东西,存在感就越鲜明吧。
临阵换将的原因,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清楚。不管是怕她走漏了消息也好,真的如王琚所说是为找她也好,自己终是拖了他的后腿。
所以,她必须还,还他一个天下。
李宜得突然用手拐了王琚——下。三人的对话暂停。
他们在廊檐下停留过久已经引来了远处宫人的注意,自以为不着痕迹的,一伙好事之徒以扫把、抹布为掩护,过来偷听究竟。
“元姑娘,这是小可的一点心意,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还盼您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只见王琚端正刚毅的脸一变而为獐头鼠目状,涎着脸对元桑谄笑,从衣袖里取出个檀香木的盒子。
去!又一个趋炎附势的!众人既感扫兴,又忍不住心中嫉妒,丢下几枚白眼后扫荡别处去了。
在二人憋笑的注视之下,王琚又神速变回原来脸色,继续凛然说道:“总归你是不放弃了?”
“琚,我以为你会帮我。”
“我放下所有的事混到皇帝身边取得他的信任,为你保驾,你还要我怎么帮?直接弑了君好让‘他’即位吗?可以。如果这样就能把他拱上皇位了却你的心愿,我干!问题是‘他’那边从来没一点动作,他甚至不知道你在这里,你怎么实现预期中的里应外合!我真想不通,为什么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子只要遇上跟他有关的事总是那么糊涂呢?”
没有一点动作吗?那为什么一直没将宜得撤回?她没有反驳,只静静地盯着托盘中的药膳。“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不会就此放弃。”
王琚一向知道她可以坚定到什么地步,眼下自己是怎样也劝不服她了。但这次,她的冷静与笃定让他没来由一阵心惊。
不行,他必须想办法阻止。
“怎么这么慢?”李隆基搁下御笔,上前去接元桑手中的托盘。
“第一回分量没调好,所以奴婢又重新做了一次。”她巧妙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径自将托盘摆在桌上,端出其中的药盅,用银针测试无毒后,退到一边。垂手而立。
赤箭粉是如今长安贵胄中非常流行的滋补品,由太平公主带动风潮,人人效法。连皇帝也不能免俗地派人去公主府请教调制方法。而元桑就是那个被信任地委以重任的典药女官,她的活儿很轻松,只要早晚进一盅赤箭粉就成,但皇帝异常的关注让她清闲的生活平添不少困扰。
李隆基看着她纤弱的身影,没有动作。
这个女子貌非绝色,年非豆蔻,身非尊贵,也从未明里暗坚迎合于他——那些手段,他可是了如指掌。但自从在某次飨宴卜接过她恰巧拾起的随身玉佩,自己的目光总会在不经意间搜寻,那样一股难得的沉静气质,竟比倾城佳丽还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他想,他又被人迷住了,还不确定是否与以往的任何一次情动有其区别,至少现下,他不愿将她放掉。
“这些事你大可以让别人做,桑儿。”虽然只大了她两岁,他却总喜欢这么唤——既然她不愿亲近自己,那么就主动亲近她好了。
这个拿肉麻当有趣的风流鬼!元桑用尽自己所有的忍耐力才没鸡皮疙瘩爬满全身的状况不被他发现,心中第一万次想着,如果他的身份只是她的小叔,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打扁他的头。
“这是奴婢分内的事。”
“你知道,你可以不做这些的,只要你——”下一刻,他愕然看着自己被狠狠甩开的手。
“皇上您逾矩了,奴婢不敢痴心妄想。”她防备地倒退两步——类似的暗示以前有过,但如此明显的身体接触,却是头一遭。年轻人的耐性果然有限。
初时的恼怒过后,李隆基判断她刚才反射性的举动只是过于惶恐所致,于是悠然笑道:“朕准你痴心妄想还不成吗?朕喜欢你,你该知道的。”
元桑看着眼前这张英挺贵气的脸,心中其实没有太多的责怪。这样的出身,这样的条件,大约是自愿委身的例子太多了,才会让他习惯性地以自己的好恶来决定是否接纳一个女子而没考虑过被拒的可能。他没有用自己手中的权势来要挟炫耀,已经很不容易了。冲着这一点,她决定不再跟他打马虎眼。
“承蒙皇上厚爱,奴婢受宠若惊,但奴婢真的对皇上没有丝毫非分之想。”
李隆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她她,说不喜欢他?竟然会有女人不喜欢他?他一表人材风度翩翩,遍涉经籍弓马娴熟,又是堂堂大唐国君,连他自己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时都忍不住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今天竟然有一个女人说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你——嫌朕哪里不好?”
“奴婢不敢。”
“你——不会跟朕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奴婢不敢。”
怪了,那还有什么?莫非是——
“你——已经有心上人?”
她不语。
他当然懂这意味着什么。沉默了一下,随即又不死心地说道:“你进了宫,便再也不可能与他在一起。所以朕还有机会,对吧?”
她正色看他,缓缓地说:“奴婢只有一颗心。”
这样硬梆梆的回绝让李隆基感到难堪,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尊冒上头来。
一双人手猛然将元桑的双臂箍起,她的挣扎抵不过男子的气力。“皇上,请您白重。”声音中已有些惊慌。
“你是第一个拒绝朕的女人,所以小心了,朕对你是志在必得!”
门外的嘈杂声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你这小子切莫乱闯,皇上在里边。”是宜得的声音!天哪,难道他一直就在门外值守?
“皇上?咱们大唐有皇上吗?我怎么只听说过太上皇和太平公主?皇上又是干什么的?”王琚连这种大逆不道的活都说得出来,看来是豁了出去要来救她。好小子,把皇帝的性格摸得很透嘛。
二人的对话果然引起李隆基的注意,他锁起了眉头,松开两手坐回位置,整了整衣冠,对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