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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戏谑,微微笑起来,抬头看向言汐。
窗外雨声喧哗,夜幕沉沉,而屋内安详宁静,柔和灯光下,她白皙的颊上透出淡淡的红润,看来这两三个月的猛睡狂吃果然没有白费,这伤势已经恢复了十之八九,气色亦比先前初醒时好得多,灯火明亮,那细腻的玉色肌肤配上浅浅的粉,似是上好的羊脂玉于虹光之下晕开一抹樱花的色泽,温柔的令人生起爱怜之意。
言汐心底倏然一动,然而这动容还未持续片刻,星空便将自己难得的“淑女”形象破坏殆尽——因为秋心端了一盘八宝甜圆子进来!
别看秋心年纪小,可烹饪的手艺却十分出色,这种八宝甜圆子是由特制的精糯米粉配上松子仁,核桃仁,杏仁,花生仁等多种果仁,再裹上薄糖浆做出的甜点夜宵,味道香甜可口——那瞬间,潇湘塌上的女子眉开眼笑的跳起来,欢呼着秋心你太好了,风一阵接过了盘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圆子就往嘴里一丢,那方才还樱花般的美丽脸颊,顿时鼓起了一个小包子,随着她的咀嚼一动一动,生动极了。
言汐眸中闪过笑意,走上前去,在某个贪吃鬼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俯身捏了捏她粉扑扑的脸颊,笑道:“是呀,我怕雨太大,把某只贪吃的小猪猡给冲走了。”
他的姿势亲昵而自然,就像是最亲的一家人之间的温馨互动,没有任何扭捏与做作,那动作其实极轻浅,只是指尖蜻蜓点水般的摩挲,一触就走,轻快得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星空却有些不好意思,她别过去脸,分了一个圆子给了满地打滚的咕噜,扯开了话题:“又没有猪,哪来什么贪吃的猪猡猡?”她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圆子,腮帮子鼓鼓的,“好吃,秋心手艺真好!”
她吃的欢快,不经意瞟瞟对面的言汐,发现他眼里的笑愈发浓郁,那眼神有些揶揄,接着就听他说:“提醒某位正在觅食的小猪,夜里吃太多糯米圆子,容易积食。”
她含着圆子的嘴顿住了。
——这言汐,敢情拐弯抹角的说自己是猪呢!
深夜,雨依旧不停,星空早已将一盆圆子吃完沉沉睡去。
书房的灯火跳跃不休,言汐伫立于案几之前,将一封信笺交与小书童。小书童不解道:“主子,您这样急匆匆修书,所为何事?”
深夜的天空,阴沉而压抑,像是酝酿着一场不可预测的灾难。言汐指指窗外雨夜,幽深的眸光变幻不休,良久后,他低声道:“雨势难测,未寒积薪,有备无患。”
然而,言汐未雨绸缪的计划还未实施便陡遭变故。
翌日深夜,天色有些奇怪,虽是暴雨如注的黑夜,却并无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天幕的一角,反而呈现出怪异的绯红,颜色似翡似赤,矛盾至极。
三更天的时候,村里的村民睡的正熟。
雨声哗哗的山谷里,伴随着一道撕裂天际的闪电,突然轰隆隆一声震天巨响,地面剧烈一晃,地动山摇,像是地壳里藏了一只巨大的兽,嘶声咆哮,排山倒海的力量向着整个山谷倾轧下去。伴随而来的是震耳聩聋的“哗哗”水声激荡开来,力量如千军万马,以一泻千里的气势,自山谷那边奔腾而来。
仿佛末世来临,风狂雨骤,昏黑的夜,狰狞的电光雷鸣下,巨大而浑浊的黄色水脉如一条不可比拟的龙,火山爆发般冲垮了山峦的防线,向着低谷里的山村轰然而来。
山洪爆发!
水流席卷山谷的一瞬间,波涛汹涌,怒浪滔天,所有的屋舍建筑,农田植被都在这疯狂的一击之下,尽数摧毁。
不过霎那,房屋倒塌声,树木折断声,以及梦中被陡然惊醒的人们的呼叫声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漆黑的夜。
星空也混在嘶叫的人群中,哦,不,应该是铺天盖地的水流中,她本来同所有人一样,处于睡熟中,结果肆虐的水浪骤然冲破了她的墙,她在半梦半醒中随着满屋子的家当被吞没在狂兽一般的浪潮里。所幸的是她床是竹木做的,洪水袭击的一霎她本能地抱紧了床板,虽在浪里呛了几口水,但并未沉下水去。
天色漆黑,洪水汹涌,暴雨倾盆,四周一片混乱,耳畔皆是哭喊与尖叫,除了不停冲入眼中的土黄色浑水,她什么也看不见,周身不断的有树枝断木石块等东西随着浪头打过来,撞在身上疼得厉害,然而她却根本躲避不了,这来势汹汹的洪水中,她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叶子,被翻云覆雨的浪潮搅来翻去,无力抗拒。
这生死一瞬间,她的心中腾起前所未有的恐慌,想开口呼救,然而刚一张嘴,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水里便灌进嘴里,呛得她差点窒息。
又一阵浪潮打过来,她随着浪潮极速后退,慌乱的洪水中,她重重地撞到了什么,却是一个人,那人抱着一截浮木嘶声呼救,听声音居然是秋心。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把秋心拖到身边,两个人抱着木头,在浪中艰难的沉浮。
两人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着,混乱的夜里突然响起来一声高呼:“翎儿!”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霎那,那人突然似是想起什么,骤然改了口,大声喊道:“星空!星空!”
夜色浓如墨,混着瓢泼大雨,星空的眼睛在暴雨的冲刷下,完全睁不开,一潮一潮的猛烈波浪将她和秋心冲得昏头转向,她压根看不清唤她的那个人。
得不到回应,那呼喊愈发大起来,混在呼啸的风雨声中,满是急切:“星空!你在哪!星空!星空!!”
那呼唤持续不休,星空拼尽全力从水中探起身子,向着那声音的方向,将自己的嗓门提高到极限:“言汐我在这!”
不过眨眼,还未等她喊出第二声,一个身影已经踏过水面,如风一般掠到她面前,快到她还没看清来人,她与秋心已经被一双手一左一右的提起,挣脱出了洪潮。
那人凭一己之力同时携着两人,却并不见有任何吃力,足下如蜻蜓点水般在浮出水面上的物什疾点,经过几个纵跃之后,这才在一处稳妥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应是一座高出地表许多的小山包,山洪的水位淹没了低凹的山谷腹地,仅剩这一座小山包,被四面怒吼的洪水围绕,孤岛一般的存在。
秋心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星空也是一屁股坐在孤岛的土地上,黄土地坚实的地面,与惊涛骇浪的水中相比,给人一种特有的踏实感。然而这种踏实感,却并不能抚慰她因为惊吓而砰砰狂跳的心脏,她在黑暗中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气。
小书童从小山包另一侧跌跌撞撞冲过来:“星姑娘,秋心,你们没事吧!”
秋心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尚是个半大的孩子,眼前是凶猛的水浪,方才还差点因为溺水丢了命,她吓坏了,一把揪住小书童的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星空没哭,她呆在那里,在言葵点起的小火把的照耀下,可见泛滥的洪水在孤岛四周怒号,那水花翻涌,浊浪滔滔,一阵接一阵猛烈的拍打着山谷,似要将所有一切都无情吞噬。借着微弱的光,她依稀看到上游的浪峰里夹杂着沉浮不定的躯体——应该是在山洪里溺亡的无辜性命罢。
一群丧失生命的躯体漂在水面上,或仰或沉,还有些在洪水巨力的冲撞下成为残肢断臂的——星空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惧意,她不敢想象,倘若言汐再晚来一步,她会不会也被大水吞没,随着滔滔的浪潮,成为那尸首中的一员?
这个骇人的想法让她止不住的后怕,她紧紧闭上了眼,不敢再看。蓦地,身体一倾,一个带着湿意的怀抱霍然搂住了她,言汐的嗓音自头顶响起,他说:“对不起。”
见她没有回应,他加大了拥抱她的力度,又重申,“对不起。”
大雨依旧如瀑,豆大的雨滴打在几人的身上,言汐更紧的去搂星空,两人湿漉漉的衣裳贴在一起,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身体向前倾,是一个为她抵挡暴雨的姿势,哗啦啦的雨声中,他俯在她耳畔沉声问:“你吓坏了吧?”
她还没缓过神来,浑身湿漉漉地像个落汤鸡,耳膜中嗡嗡嗡嗡的全是那洪水的激撞声,汹涌洪水里的尸体还在脑海中晃来晃去,言汐的话她压根没听见,只无意识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言汐感受到她的恐惧,手轻拍她的背脊,安抚着她的情绪。黑暗中看不见彼此的脸,但言汐的声调首次褪去了往日的平和雍容,含着天灾横祸后逃过一劫的欣喜,亦有没护她周全的浓重愧疚,他说:“莫怕,莫怕。。。。。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
他的温声低语细细劝慰,宛如四月的和风,在这洪浪肆虐、人命如草的凌乱夜里,没由来地予人一种特殊的安全感,星空的神思慢慢归位,摇头道:“没事,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二话 重振家园
“喵呜。。。。。喵呜。。。。。”正说着,一个小黑影猛地一窜,一个小脑袋钻到了星空的怀里,星空惊喜的喊起来:“咕噜!”
小书童咧嘴笑道:“没想到这臭猫命大的很,她居然把澡盆当船,漂在了水上,我顺手就捞了过来。”
他说完,竟举起一扇不知道从哪寻来的门板,横放在星空与秋心的头顶,为她们遮挡雨势。
“小葵真好。”星空感激地看着小书童,揉了揉咕噜的头,咕噜浑身湿漉,但与主人的重逢让她分外兴奋,也顾不得自己毛皮湿透,一个劲就在星空怀里蹭来蹭去。
没多久,雨势渐渐小下来,远处的水面,一阵若有若无的喊叫混着暴风雨飘过来,“救命!救命!”几人转过头去,却见汪洋的洪水那侧,几个黑影在水中艰难地挣扎着。
“陶夫子!”小书童凝神听了片刻,道:“主子,是陶夫子的声音!”
“快救人!”星空来不及多想,站起身向陶夫子的声音走去。
“你别去,在这等我。”言汐拦住星空,顺手指挥小书童:“言葵,现在已经没打雷闪电了,你把大家转移到那几棵大树下去躲躲雨。”
一个时辰以后,陶夫子一家十五口都被陆陆续续救起来,这不仅要归功于言汐的救命之恩,还要归于陶夫子祖传的家教——因着陶家硬性规定,所有陶氏子孙都必须精通水性,故而陶氏的男女老少虽有部分人受了伤,但皆在这一场灾祸中保住了性命。
随后,劫后余生的一群人在小山包上找了一处极好的躲雨地方。那是一块天然凹进去的岩洞,可容十来个人坐在里头,雨水淋不进来,生火取暖什么的,真是再好不过了。
天气又冷又潮,一群落汤鸡簌簌发抖,言汐同言葵寻了些薪柴来,火苗窜起的霎那,久违的光明与温暖终于出现,每个人的心中皆洋溢着死里逃生的激动。
篝火熊熊,诸人搭了几个简易的木架子,七手八脚的烘烤着衣服。言汐顾不得给自己烘干,径直接过了星空的外衫,星空不肯,奇道:“你怎地不给自己烘衣?”
言汐笑道:“我自幼习武,内力可直接逼退水气,可你不一样,你重伤初愈,身子弱,再受点风寒可就麻烦了。”他话落,伸手将星空的外衫在木架上搭好,结果右臂刚一抬起,便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星空的目光落在言汐的手臂上,发现那衣袖上有鲜血的痕迹,惊道:“你受伤啦!”
言汐回应了一个宽慰的眼神:“无妨,皮外小伤而已。”
“哎呀,全怪我们。”陶夫子奔过来,面有愧色,一边查看一边自责:“都是方才为了救我那小孙子,被冲过来的木柱子碰到了手腕。”手在怀里掏了掏,取过一瓶药,“幸亏我这好药随身装着了,治外伤最有用。星姑娘,你赶快给他抹上吧。”
星空不敢耽误,立刻给言汐上药。那伤口虽然并不深,面积却有些大,渗出的血将言汐碧色的衣袖都染红了,星空凑过去朝伤口轻轻吹吹气,有些孩子气地道:“不疼哈,吹吹就好。”
火光下,她半蹲着身子,抿着嘴唇,紧盯着伤口,很是小心翼翼;言汐心中倏然一动,不由自主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她的发,道:“我不疼,别担心。”
星空点点头,上药的动作却丝毫没放松。
言汐笑道:“别那么紧张,过几天伤就会好了。”
星空没吱声,用干净的布条一层层的给伤口包扎,言汐瞧着她安静的侍弄,忽然想起了往事,若有所思地道:“曾有一次我受伤了,你也是这么给我包扎。”
星空的侧脸隐在火光照不见的阴暗处,看不明朗表情,唯见一缕刘海沿着光洁的额头滑下来,斜斜垂在耳畔,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言汐默默瞧着,手缓缓伸出,慢镜头似地,将那撮青丝往她的耳畔一拨,他的指尖明明不是很热,甚至因为这冷风暴雨的夜,传来稍稍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