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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压根止不住血。
“没用的……”奚梵音脸色白如纸,吐字极其艰难,他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点什么,还未发声,便是一口血,直溅到星空的手上,温热的,却如火烧一般燎到了星空的手——星空的心霍然一揪,只觉心头被尖锐的锋芒剐过,痛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钻进五脏六腑,恨不得自己也吐出一口血来。
奚梵音以手撑着地,状态虚弱到极致,却仍是瞅着她,眸光深深,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倾诉,末了却只是艰难伸出手,慢动作一般,一点点,一寸寸,抚过她的发,拼尽全力发出沙哑的几个字:“不疼……”
只这两个字,星空的泪却猛然如决堤的海,控制不住的涌出来,那自她指缝潺潺流出的血,像是一根细锐的绳索,将她的灵魂拉扯,撕碎,蹂躏,反复摧残,她跌入了无比痛苦的深渊,在无边无际的阴暗沼泽中,沉溺着,挣扎着,无法得到解脱。她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一手抓着他的衣袖,一手捂住他的伤口,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她没等来奚梵音的回答,那抚着她鬓发的手颓然落下。
那一霎;她的心跳似乎随着他手的落下,骤然跌下千丈悬崖的谷底。在他瘫倒在地的瞬间,她的耳膜轰地一响,呼吸似乎停止了。
“奚梵音!奚梵音!”她大脑一片空白,不顾一切抱住他,嘶声呼喊:“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她崩溃大哭,所有的思维好像静止了,眼里尽是地上他的血,似午夜梦回曾路过的暗红西番莲花,满天满地红的让人撕心裂肺。后头发生的一切她都不再清楚,不记得颜惜是什么时候制服了左庆勇,不记得铁门是怎么被打开,不记得人群是怎么慌乱地冲进,只记得那一汪赤色的血,只记得那歪倒在她怀里的白衣男子,他最后一抹淡淡的笑意留在她的脑海,脸色淡白,唇色淡白,像是花过了荼蘼期的告别,她在那样的笑意里,绝望而凄厉地嚎哭……有人将试图将他从她怀里抱走,她疯了一样抱住他的身体,无论如何都不撒手,颜惜在耳畔跟她说着什么,可她一个字都听不见,只晓得死命地搂住怀里的人。仿佛他是她的命。
凌晨,启明星刚起,别院内灯火通明。
“夫人,喝点水吧!”秋心端着一盘吃食,劝道。
“星夫人,您身上有伤,不管怎样,先把伤口处理了行不行?”小书童带着几个大夫,急的团团转,“不然少主回来要骂死我的。”
“他被我害死了……”女子蜷缩着,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奚梵音被我害死了……”
“让我去看看他,让我去看看他……”她赤着脚,撞开小书童,疯了一样跑向房门,门口倏然出现一个人影,她捶打着来人,想清开阻碍自己出门的障碍:“他死了!他为了救我死了!你们为什么都不让我去?为什么?”
“星空,你冷静点!”颜惜抱住她,“奚梵音没死!御医抢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一话 道别
深宫喋血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六天,这是星空第四次站在奚氏府邸外。守门的侍卫依旧是态度恭敬却口气坚定的话:“对不起,星夫人,我们少宗主目前的身体状况,不便见任何人,夫人请回。”
星空怔怔立在门口,头上跟脖子上还裹着纱布,脚步却不曾挪动半分。夕阳西下,她的影子被拉成长长的一道,纤瘦的让人心疼。
“宗主,虽然少宗主的身子现在不宜见客,但您让这姑娘进园子,远远地瞟一眼也是好的。少主为了救她而受伤,她心里估计自责的不成样子。”高墙的内侧,奚氏总管老和面有不忍,低声劝着身畔的老者:“这次她连累少宗主受伤,也并非她有意,她是大周的贵宾,本与北燕没有什么关系,此番左庆勇一事,她无辜被牵连,险些丢了命,算一算,也是我们北燕之过。”
奚霂林却好像没听到老和的话,他剪着手,一动不动地瞧着门外的女子,眸光变幻,仿佛在打量一件琢磨不透的事物。
“老和,不是我不愿意让她进来,”良久,奚霂林道:“是我不敢。”
“不敢?”
“老和……”奚霂林仰头看着湛蓝的苍穹,似要将这万丈的苍穹瞧出个洞来,漫长的沉默过后,久到老和以为自己的主子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奚霂林的话随着傍晚的风沉沉传来。
“她就是那株莲。梵音命格的另一半。”
星空终于走进奚府,是在第九天,全托了淑和帝姬的福。淑和帝姬带着圣上的口谕,诸人不敢拦。
病榻上的白衣男子安静地在床榻上睡着,隔着薄薄的帘子,星空只看到他的一点侧脸,皮肤依旧苍白。
星空呆呆立在床头,联想起那日的血溅一地,一时无限心酸,却只能咬着牙,半点声音也不敢发——怕惊扰了他的睡眠。
小王爷冷眼坐在门侧,掌心把弄着一个玳瑁的玉梳,似乎想同她说话,又似乎气不可遏,抿了抿唇,终是压低声音道:“你舍得来了?”
又道:“他为你成了这样子,你今儿才来看他的死活,想必前些天都在同那姓颜的卿卿我我,没有时间吧!”
“不是的。”星空想解释,却无从解释,这些天她日夜寝食难安,无时无刻都想着来奚府,可后脑跟脖子的伤没好,星空想出门,颜惜不允——大夫说,脑袋有伤口,若吹了风,会患严重的头痛症。纵然这样,她仍偷偷出了几次门,来到奚府,却又被门口的侍卫拦着了。
但她能说什么,说颜惜不让我来?估计小王爷会被气得够呛。
说奚氏的人不让我进来?想想完全情有可原,他们的主子差点被自己害的把命都赔了,没打她骂她就是好的了,还能去怪人家么?
“你看看他的样子,”见她啜喏着回答不出,小王爷容颜艳艳,却笑的痛心:“你真是没有良心。”
星空无言以对,扭头看了床榻上的人,喃喃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王爷似是听到了极诙谐的笑话,眼泪都快笑出来,却只回了三个字:“你说呢?”
星空默然摇头。
“是了,你本来就是没有心的人……”小王爷颓然地靠回椅子,仰着头,看向窗外的枫叶,那胭脂一般的绯色,落入他的眼里,宛如一抹凄凄的血:“你把过去都忘了,又怎么有心呢?”
从奚府离开后,星空厚着脸皮问淑和帝姬明日还来不来,淑和帝姬一改平日的矜持,表情居然有一丝顽皮:“来呀,看你都快哭的表情,明天我不来也得来了,午时我在奚府外等你,我带你进去。”
星空愣了愣,道:“公主,你为什么会帮我?”
“虽然我跟你还不是很熟。”淑和帝姬露出明媚的笑:“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顿了顿,又补充道:“从你教我拿我鱼竿的那刻起。”
星空回到别院的时候,晚霞已经映满了半边天。
颜惜就坐在花窗前,手中临摹着一副字画,见她回来,问:“见到他了?”
她晓得瞒不了他,她虽是偷偷跑出去,可即便是傻子也知道她的意图,只能点点头。
颜惜又问:“心安了?”
她再次点点头。
颜惜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似乎在欣赏墙上悬挂着的仕女图,好久后,他说:“摄政王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我们明天必须动身回大周。”其实摄政王的旨意催了两回,早就该回大周了,因着她头上的伤,他将回程拖了又拖,眼下实不能再拖了。
“可以再过几天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没经过大脑便提出了抗议。
颜惜没答话,他仍背对着她,沉默着,空气似乎凝注了,星空觉得没由来地觉得压抑,便道:“再多留一天行不行?明天不走,后天走。就多留一天。”
“明天你有什么事么?”颜惜问。
“我……”她忽然有些心虚,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很小声地答:“明天我想把陶夫子给的一些药,送到奚府上……”
“好。”颜惜默了默,却一口同意,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们出发,不能再更改了。”
“好。”
“过来,给我看看你头上的伤。”颜惜转过身,已是一贯含笑的神情。
她走过去:“已经快好了,不痛了……”
翌日,星空跟着淑和帝姬一起去奚府。淑和帝姬看着她抱着满怀的药,劝慰说:“你无须为梵音的伤过分自责,上回的事,不是你能控制的。”
她亲和有礼的笑,用熟络的口气,唤那个人梵音,轻轻巧巧两个字,亲热如一家人。星空的心头却泛起难言的波澜。她唤他梵音,而自己,却只能碍着身份和礼节,客气地称他——奚少宗主。好遥远而陌生的四个字。
还有,淑和帝姬让她不要自责,而她仅仅是自责吗?
两人走入房内,奚梵音正被人扶起来喂药,他的状态虽仍很虚弱,却比那天要好多了,星空这才松了一口气,远远地坐在墙角,看着淑和帝姬殷勤地忙碌,她一会吩咐下人将纱窗半开,一会端汤递药,忙前跑后似屋里的女主人。
淑和帝姬是真的很喜欢奚少宗主吧,星空垂下眼帘,心底没由来像揉进了一粒粗糙的砂砾,反反复复硌在那,摩擦出微微的疼意。
“星夫人,你坐那发什么呆?抱着一堆药瓶子也不嫌累么?”淑和帝姬中断了她的遐思。星空站起身来,将药递给下人,刚一扭头,便被一道眸光攫住。
奚梵音。
四目相对,彼此久久凝视,须臾,双方一起开口:“你的伤好些了么?”
竟异口同声问了同样的话,是心有灵犀么?星空自问,转念又觉得自己真是好笑,同一个不该相干的人,说什么心有灵犀。
“好多了。”软榻上的奚梵音颔首。
“我也是。”星空低语。
一句话后,双方都没再说话。房间太过宁静,静到窗子旁的淑和拿着小花剪,咔擦咔擦修着花枝的声响皆清脆入耳。星空指了指送来的药,缓解这让人不安的宁静:“我送来了些好药,服下后伤能好得快些。”
“嗯。”奚梵音再度点头。
“奚少宗主,那个……”星空绞着帕子,千言万语欲出口,想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想问问他的伤势恢复如何,想知道他每天吃多少副药,汤药是不是苦得难以入口,想问问他伤口有多疼,会不会疼的整夜睡不着……事无巨细,每一件,她都想问得一清二楚,然而,无数的问题却在喉中千转百回,终是咽了下去,化作那言简意赅的一句:“上次,多亏了你。”
奚梵音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口气也是淡淡地,他说:“应该的。”
应该的,应该的……她跟他相处不过几次,这三个字的频率却实在太高,她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他做的一切事情,她不晓得哪里应该了,她有些局促,道:“还是要谢谢你。”
奚梵音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那抹浅浅笑意浮在苍白的脸上,无暇得如茫茫雪原深处的几瓣纯白梨花,明明是素雅至极的色泽,却泛出惊鸿一瞥的惊艳。星空陡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又开始加速,她忙转过身去,佯装赏着花瓶里的花:“这花真美。”
“是么?”花是淑和帝姬选的,她听了这话极为受用。半晌,她突然问道:“星夫人,听说你们明儿就要走了。”
“嗯。”星空说:“明天我就得回大周了。”又道:“今儿我来,也是向奚少宗主跟公主辞行的。”
榻上奚梵音的眸光在那一霎黯淡下去,他静默了好久,久到星空以为他没听到她的话。他将眸光遥遥地落在窗外的枫叶上,视线游离着,好像在赏着秋景,又好像茫然无焦点,直到星空同他告辞离开,他这才回过神来,问:“真的要走么?”
他的眸子太过深沉,有她读不透的东西,她不敢同他对视,只抿了抿唇,默认。
他以手抵住了心肺之处,剧烈的咳嗽起来,惊得房外的下人全部涌进来,他却只摆摆手,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好久后,回了一个字:“哦。”
他的声音低低的,似落到尘埃里的花朵,碾作了尘土,被早秋的风凌乱地吹乱,落入空中,化作无边的无助与苍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二话 欲诉
天色阴阴的,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被这蒙蒙的细雨一淋,心绪都似阴郁了起来,星空茫然的看着描红绘绿的长廊,不晓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奚梵音的园子,脚上似拖了几个沙袋,沉重的挪不开步子,心头亦沉甸甸的,说不出来因由。脚下的步伐依然还在往前进,可目光却不住频频往后看,心里反复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