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周身忽然变得愈发冰冷,仿佛陷入了结冰的汪洋,不归海一望无涯的水面,群鲨汹涌而来,白衣男子推开她,利刃一闪,割破了手腕,群鲨张开血盆大口,蜂拥而上,白衣男子露出最后一抹笑容:“活下去,等我五年!”
莲生,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幽暗的屋顶,少女坐在屋檐上,握着玉箫:“哥哥,所有人都说你死了,可我知道,你还在这个世间的某一处,你快点回,莲生等你……”
……
光线骤然一亮,云霄阁高耸的邀月台上,那人雪衣墨发,携一袭月华款款而来,他紧紧拥住朝自己奔来的少女:“莲生,我回来了,从此不再留你一人……”
……
斜阳欲坠的庭院,白衣男子轻快俯身,在少女额上印下浅浅一吻:“这个吻,是男人对女人的。所以我的心,你明白么?”
他将她手牵起来,贴在他的胸口处,他心脏的跳动清晰而分明,仿佛活跃在她的掌心,他认真注视着她,道:“莲生,你是我的命。
……
大雨滂沱的山村,女子瘫在脏污的泥水里,伸出手挽留:“是,我承认我是云翎,是你血亲深仇的女儿云翎……可是,可是我更是你的莲生啊……是那个从小到大,只爱着莲初的莲生;是那个为了莲初可以不顾一切的莲生,是那个……”
话没说完,白衫男子不顾一切吻下去,倾盆雨幕里,他紧搂着她,附在她的耳边低喃,“莲生……你怎么这么折磨人呢?”
……
“哥——我,下不了手。”
哥,你知道,我宁愿伤己十分,也不愿伤你一分。
陡崖料峭上,红衣少女张开双臂,满脸决绝,像一只献祭的蛾,向着高高的崖下,纵身跳去。
……
回忆如潮水涌过,二十年的悲欢离合,是谁的泪如这海水一般咸涩?
女子仍匍在海滩上,黑暗中却又出现了一个身影,是方才的醉汉折回了身,他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拿着麻袋,自言自语道:“趁天还没亮,赶紧将这个女的拖去埋了,不然被发现就完蛋……”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止住——地上原本伏着的人慢慢坐起了身,依旧是方才那张如花的俏脸,然而眼神却截然不同,幽深的夜里,那双眼睛隐在暗夜,明亮到锐利,像是冷冽的寒星。
被这眼神一吓,醉汉心中无端一紧,本能的想后退,却又害怕女子去报官,他提起锄头,喝道:“既然没死,就休怪我无情!”瞬间便朝女子头部击去。
“嗤!”一声利器没入皮肉的声响,锄头还未挨到女子身侧,醉汉的咽喉已经被削开一个梨花血口,鲜血汩汩流出,他倒在地上。
女子看也未看他一眼,她收起手中短刃,缓缓站起身,她仰起头,看向头顶的苍穹,一双眸子波光明灭,一字一顿道:“我不是萧星空——我是云翎。”
海潮一波波涌上沙滩,又一波波席卷退后。
绯衣的女子抱膝坐在沙滩上,神情茫然。离天亮还早,阴暗的海面,看不清前路,像她此刻的心。
头痛欲裂,脑海乱糟糟一片,时而是血腥漫天的云霄阁,时而是绝望至极的纵身一跳,时而是宫廷小巷白衣男子胸膛喷涌的血花,时而是星月之下,碧衣男子含笑递过的白凤玉璧……
前情过往,不堪回首,未来何去何从……
直到灰蒙的天空传来熟悉的扑扇声,她才回过神来,一只鸽子落在她面前,她一怔,认出是小王爷的信鸽,她顾不得想这鸽子是如何在茫茫夜色里找到她的,径直取下信笺。
她展开了信笺,脸上骤然一变,似被惊雷劈中。
海浪轻摇,凌晨的码头上少有人烟,吱呀的摆渡小船随着竹篙晃荡在碧波荡漾中,小船上除了戴斗笠的老艄公,只有一名乘客。
那是一名极年轻的女子,着绯衣,戴风帽,披着一件暗红色披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手中握着一封信,她用力攥着这封信,仿佛带着某种刻骨的情愫,信笺都被捏破了一角。
信上只有简短的六个字,却撑满了一张纸,字体大的醒目,仿佛生怕收信人瞧不见似的。
——梵音病危!速归!
而隔水相望的越潮岛,刚刚回到府邸的颜惜亦收到一封信,通篇只有两行字。
颜之星空,奚之翎羽。
欠君之情,来生再报。
是夜,颜惜捧着那一袭千重锦的大红嫁衣,在空落落的房内,坐了大半宿。
窗外月色幽凉,同一片月华笼罩的千里之外,燕北奚氏府邸内,白衣男子虚弱地靠在床榻上,向床畔须发飘飘的老者道:“多谢前辈祛除我体内同命蛊。”
老者面带怜悯,扫一眼枕畔血迹斑斑的巾帕,道:“这一番折腾,你本就亏空的底子,愈发透支得厉害……”顿了顿,摇头叹息:“何苦来?何苦来?”
云舒扭头看着窗外,外面花庭月光朦胧,花枝繁茂,他倏然想起来,在那熟悉的花丛里,曾流连过她银铃般的笑声与轻快的步履。
他闭上眼,在花香中追溯着她曾留下的气息,良久,他低低一笑:“我这将死之身,不能成为她存活的羁绊……解了这同命蛊,我死,她生,自此命格再不相干。”
斑驳的夏花光影中,他发白的唇角一抹笑意深深:“怎么会苦呢……她能好好的活,这是莫大的幸福……”
白须老人再次叹气,临去前,他最后瞧了一眼床榻上垂危的人,面色怔然,喃道:“果然自古……情深而不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七话 随你
九月底的大周,连着下了几场秋雨,云翎撑着竹伞,茫然的站在街道中央。回想这一年来的过往,像是一场梦。
起先是家族惨遭灭门,然后她跳下悬崖,失去记忆,被救后的她忘了这二十年中,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子,移情于另一个人,等到记忆恢复,她再想去找曾经的那份爱,可那个人却又失踪了。
她疲惫地奔波于燕北与大周之中,没有找到云舒,却意外地遇到了冯平——曾经云过尽的心腹。六大派剿灭云霄阁的那夜中,他侥幸逃过,却废了一只左手。
以往父亲面前这个强悍无畏的青年,那一刻哭的像个孩子,大抵是联想起了云霄阁的惨案,他的妻子跟三个儿女都丧生敌手,无一存活。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小姐,我可找到你了。”
他递给她一封信,那是云过尽弥留的前几晚写给她的。信上说,已将云霄阁主之位传于云舒,希望能弥补曾经对他的伤害。更盼望两人忘记仇恨,好好的活。还说,他已预感大劫将至,故而将云霄阁两百年的积攒所得,全转移到了某个安稳的处所,算是留给她与云舒俩下半生的依仗。信的最后,云过尽写道,“莲生,倘若还有来生,爹一定会做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努力让你快乐幸福,你愿意还做爹的女儿吗?爹很害怕,你说不愿意。”
云翎握着信,对着天空凄声嘶喊:“爹爹,我愿意!我愿意!”
冯平完成了使命,离去前他说:“小姐,莫要再怪公子。阁主那一刀,不是公子下手的。”他闭上眼,仿佛不愿回想起当天的事:“是阁主自己动手的。他不愿意为难公子,情愿自尽。”
云翎怔然半晌,潸然泪下,却只低低说了一句话:“哥……”
十月来的很快,她走了很多地方,最终来到这。
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坳,一座干净质朴的木屋,一圈简易的围墙,屋后就是大片荷塘。
她站在外面已经两天,但是主人不让她进去。
榴红衣裙的女子再一次走出来,仍是隔着围墙劝她:“你走吧,梵音他真的不在这里。”
“惊鸿。”云翎喊道:“我知道我哥在里面,求你让我进去,我知道他在!”
惊鸿摇摇头,转身走进屋。
“哥,哥,我是莲生……你开开门,让我进去……”院外的呼喊还在持续不休,走入房间的惊鸿叹息,看向灯旁半倚着的男子,“她既来了,你见见便是。明明挂念的厉害,何苦还要这样折磨彼此?”
云舒不语,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菱花铜镜,泛黄的镜面里,白衣男子在短短半个月内,瘦的惊人。
须臾,他低声道:“与其这个鬼模样留给她日后伤心,不如不见。”
惊鸿无可奈何再次摇头,转身去了对面的厢房。
傍晚时分,天又下起雨来,这初秋的雨仿佛没玩没了似的。惊鸿往窗外一瞥,道:“下雨了。”
端坐的人并未回答。
惊鸿又道:“她还在。”
端坐的人依旧沉默。
惊鸿再道:“她没带伞。”
端坐的人仍然纹丝不动,恍若未闻。
雨越下越大,云翎立在雨幕中,浑身透湿。那扇门依旧紧闭着,云舒不曾出现——他也应当不出现。
是她的错,他为她做那么多,她却忘了他,这场雨即便是老天的惩罚,也是她应得的。
她昂着头,背脊笔直,赎罪般的姿态,站在滂沱的大雨里,任雨愈发肆虐。
夜色深沉,雨势却没有丝毫的颓意,惊鸿瞅瞅窗外,面露担忧:“她还在那里呢,你过去看看吧!”
云舒仍旧抿着唇,一言不发。可衣袖下的那只手,却紧紧握住,仿佛在克制什么翻涌的情绪。
雨整整下了一晚上,翌日天蒙蒙亮,惊鸿起床往窗外一瞥,惊道:“她怎么还在!”她草草披了件外套直奔云舒的房间,推了门,却发现白衣的男子就那样端坐了一晚上,她顾不得问,指着窗户道:“她还在!她竟然在雨里淋了一整晚!真是够倔的!”
见云舒不答话,她急道:“你去看看吧,她情况似乎很不好,脸色苍白。”
涔涔大雨劈头盖脸的落下,云翎觉得自己快站不稳当了,整个身子从头到脚全部湿的滴水,像在寒冬腊月的寒潭里浸泡了一宿,浑身冰冷,手脚发麻,秋风吹过,冻得打冷颤。
她咬牙硬撑了一会,后脑又开始钻心的痛——那处皮肉真是命运多舛,跳崖的时候磕成重伤,伤口小半年还没好全,便被左庆勇的刀柄敲破了个大口子,刀口的血痂还没长好,又被那晚的醉汉用石头砸破!之后她忙着找云舒,草草包扎一下,压根没好好料理,而昨晚,不曾好的伤口又被大雨持续冲刷,眼下新伤旧伤一起来,完全招架不住。
她捂着后脑,觉得那处不仅痛的慌,头也开始昏昏沉沉,连视线都模糊不清了,她的身子晃了晃,慢慢倒在雨泊中。
瘫软在地的一刹那,鼻翼间忽地闻见玉兰香,混着潮湿的雨气隐隐而来,下一刻,雪色的衣袂落入她眼帘,那长身玉立的清瘦男子,已经撑着伞站在她面前。
“哥。”她的双眸霍然睁大,悲喜交加地坐起身,“你终于肯见我了。”又道:“我全都想起来了,哥。”
云舒不答话,就那么静静瞧着她。
这反应太过平静,她心中陡然咯噔一跳,口中没由来的道:“我不走。”
仿佛生怕他赶她似的,她张开了双臂,却不是搂住他,而是拼尽力气抱住了身旁的树干:“你即便打死我,我也不会走的。”
云舒却没回她的话,只道:“先把你头上的伤处理了再说。”
“伤?”她用手一摸后脑,发现整个掌心全是血,难怪会这么痛,她想了想,没有起身,反而后退了一步,更紧的抱住树干:“你是想替我包扎完后,再赶我走么?”
她用力的摇头:“我不包扎,我就呆在这里,哪也不去。”
云舒仍旧是那个淡漠的表情:“过来,先处理伤口。”
“不,就让它这样吧。”后脑的血还在流,她有些失血过多的晕眩,然而她仍旧死死抱着树,“我对不起你,我怎么能忘了你!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这是我应受的……只求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不生你气。”云舒淡淡地道:“只要你把伤处理好,然后回去。”
云翎问:“回哪里?”
云舒答的干脆:“越潮。”
云翎一愣,道:“我回那里做什么!我要跟哥在一起。”
云舒转过身,捂着唇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久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道:“我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你的人生,我无法再陪同。”那声音压得极低,混在这淅沥的雨声中,无尽的苍凉与凄怆。
“几个月……”云翎如被惊雷劈中,表情僵在那,她呆呆坐了好久,突然从地上起来,嘶声喊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云舒转过脸,眸中的悲恸风起云涌,却只轻描淡写说出几个字:“莲生,这是命,与你无关。”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受伤,如果不是我……”她潸然泪下,猛的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哥,我对不起你,你别赶我走,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管你还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