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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凌情-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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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一部?”耿介之冷声问道。
  “二十四章经。”海公公帮耿凌接口,这套佛经是佛学入门经典,浅显易懂。
  “没想到你这孩子竟能对佛经产生兴趣,”耿介之寒着嗓,“早知如此也不用带你入宫,直接送入佛寺修行便是,省我多少烦心事。”
  “不迟,不迟。”这紫禁城虽大,规矩却繁,若能因此而离开也不错,耿凌笑道:“若爹爹真有此意,还是可以即刻将凌儿送至名山大刹修行的。”
  “太迟,太迟。”耿介之迭声喟叹,“一切都已然太迟,方才皇上找我去,说五阿哥指名要你当他的贴身侍卫,九品御用侍卫。”
  此语一出,耿凌身边不断扬起恭贺声,人人认定她是升了官。
  偷条裤腰带能捞到个官衔,谁都认定耿凌真是走了狗屎运。
  唯有耿介之面色黯淡,耿凌呆若木鸡。
  怎么办?该当远离的人,却仿佛命中注定,一步步,离她愈来愈近……
  隔天,耿凌就不得不嘟起了嘴开始当差。
  跟着五阿哥不是难事,他不是个难伺候的人,只是这十五年来,散漫的她向来只会无所事事,惹是生非,真要她定下心来有所作为,真是要了她的命。
  既是贴身侍卫,自得终日在胤佑跟前当差,胤佑寝宫中有间耿凌的房,紧邻着胤佑的寝房,屋子不大,陈设却很周全,只是,耿凌却从没在里头过夜。
  因为她必须在每日睡觉前,让邹嬷嬷帮她松开缠胸布条,且在每日起床后,再让嬷嬷捆扎完成,她得仰仗着嬷嬷过日子,可是一个贴身侍卫是不可能带个嬷嬷一块儿当差的。
  是以,她不得不每日在别人睡后溜回耿介之在宫中的寓所,并赶在胤佑睡醒前赶回五阿哥寝宫。
  为了这,她每日恨恨地咒骂了胤佑千回,要命!她是个多重眠的人,这样一来,也不知道剥夺了她多少睡眠的乐趣。
  是以,常常一早胤佑唤她时,她都犹在梦中,神智不清。
  如果在这之前,他常在梦中见过她,那么,情况已然互换,是的,现在的她总是睡眼惺忪地觑着他——犹在梦中。
  偏生,他谁也不想见,就爱看着她。
  像这会儿,小安子在他房里布上早膳,吃饭就吃饭嘛,她就不信刺客会在他吃饭时来找麻烦,即使是刺客,也要吃饭的,不是吗?
  她大可利用此时,在她房中补眠的,多好……嗯!多圆满……
  可偏偏,她硬是听到了他的传唤。
  “凌儿!”
  她气恼地来了,一副想杀人的模样站在他身旁,想想就恨,没问清楚一个月究竟拿他多少俸给,竟让他这样没日没夜地使唤。
  她让他看臭脸,他也不计较,边盯着她边啖粥,拿她当配菜似地。
  如果可以,她真想将头卸下来由他瞧个够,而她,还可以去梦周公。
  “凌儿!”该是在她点了第七百三十五下头时,他出的声吧!
  “五阿哥有事?”她尽力想甩去一直找她玩耍的瞌睡虫。
  “我没事,可是你再这样点下去,早晚会出事,”他忍着笑,“小凌儿,你是不是每夜都同人玩到三更半夜才肯上床?”
  “五阿哥太抬举凌儿了,”她嘟囔着。“宫里有哪只夜猫肯陪人玩到三更半夜?”
  “那倒是,”他点点头,觑她一眼,“还是,你老毛病又犯了?”
  清楚他意指为何,她急急摇头否认,“戒了,凌儿早戒了赌了。”她心底恨恨补了句,“还不够早,否则也不会沦落到这儿当差了。”
  “你若真是困了,不如,先睡我床上吧!”
  胤佑的好意总算让她整个清醒了过来。
  睡他的床?!不如把肉放在砧板上吧!
  每日早朝后,胤佑有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都关在练功室里,这份工作,旁的不提,耿凌最感兴趣的,该是这段时间吧!
  能亲眼看见一个高手汗水淋漓地练着各式招式真是件畅快的事情。
  胤佑在练功时,大半光裸着上身,他习的是少林派正宗内功,稳扎稳打起家,对于他的赤裸,耿凌倒不觉不妥,光着上身的男人她瞧多了,爹爹的不计,往日她在北京城里呼朋引伴,在男人堆中胡混时,这样的阵仗看多了,只是相较起那堆白斩鸡,胤佑的胸膛格外好看,也难怪,耿凌扁扁嘴,他能够风流浪荡!
  偶尔小安子在忙着别的事儿时,会叫耿凌帮五阿哥擦拭他因着练武濡湿了胸膛的汗珠,并帮他着衣,耿凌做得自自然然,毫不忸怩,这更使得胤佑对于她的性别毫无怀疑,虽然,这样的认定让他颇为失望。
  但在他眼里,即使她不是他梦中的女孩儿,他对待她还是与旁人明显不同,特别纵容,特别宽松,特别疼宠。
  是以,在她摸熟了他对她的特殊礼遇后,没多久,顽皮贪玩的本性就掩不住地浮现出来了,几次直言无讳,犯上成功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起了微妙变化,明着里,他使唤着她,实际上,他少不了她。
  他喜欢看她肆无忌惮时的张狂,喜欢看她嘻笑玩闹时清亮的明眸。
  她喜欢看他遇上烦心事时紧皱的眉头,喜欢听他低沉磁性的嗓音。
  两人间有种暧昧不明的情绪正在悄悄地滋长着。
  只是,他和她都不知道罢了。
  那一夜,算时间他早该入眠,她本想偷偷回爹那儿,却听到——
  “凌儿!”
  她没好气,瞪大眼睛来到他房里。
  “你还没睡?”
  怒火丛丛,她连名讳都省下了,这感觉极像是个保姆想在娃儿睡熟后偷眠,却发现哄了半天,娃儿却不肯睡的懊恼。
  “我正想着你说过的话,”他倒不介意,轻笑,“怕你找不到可以陪你玩个畅快的夜猫。”
  耿凌不敢置信,这笨蛋!还真当她是夜夜玩乐到爬不起床?
  “找不到又如何?”她声音很冷。
  “不打紧,”他还是笑,“我可以陪你。”
  感谢他的美意,这一夜,他带着她偷出皇城,在山林里听狼嚎枭嘶,听山岚泉鸣,肚子饿了,他甚至打了只山猪帮两人进贡五脏庙,她玩得开心,完全忘了形,根本毫无睡意,她看得出,他也是,眼神始终湛亮亮地含着笑意。
  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同他一起。
  喜欢得超出想像。
  他们玩到寅时方归,然后,他给了她一天假。
  他仍是去上了早朝,却任由她睡到夕阳下山。
  真好,这徉的主子还算懂事。
  她在睡梦中甜甜赞道。
  下次若他还要找她夜游,嗯,倒是可以接受!
  第三章
  春日塞上,天高气爽,一朵白云在峰峦中飘过,阳光下黄花在山野里争妍,一眼望去,心境开朗。
  晴天高高,白日朗朗,正是狩猎良时。
  满族向为威赫于山林原野、马上骋驰的荒原儿女,即使在入了关、定了中原、成为泱泱大国之君后,此一好动喜猎的因子仍旧存留在血液中不散。
  清朝数位帝王中,论起纵马射箭的本领,居冠的自为在位共计六十一个年头,勤政爱民、还曾御驾亲征的康熙皇帝玄烨了。
  玄烨一生中,共打虎一百三十五只,熊二十只,豹二十五只,猞狸狲十只,糜鹿十四只,狼九十六只,野猪一百三十二只,野兔不计其数。
  他多次南巡,下令根治黄河,发展农业生产,勤政之余,还孜孜不倦学习,精通天文、历法、数学等自然科学,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
  这一生,玄烨后妃甚多,可见于史书记载的就有二十多个,皇子则有三十五个之多。
  这一日,康熙帝骑了匹白龙马在大乌喇窝稽打围,遥遥几里外便可见着那一路逶迤的旌旗、伞盖,不只皇帝,几个阿哥也都随着皇阿玛来到围场。
  皇上打围,自是有成群的侍卫随从、官员将领紧随着。
  陪在玄烨身边的是太子二阿哥胤祁、四阿哥胤祺、八阿哥胤禅及大臣索额图等人,至于五阿哥胤佑,和父亲隔了段长长的距离,不在意地轻策着胯下良驹“奔宵”,缓缓踱行着。
  “你干嘛不走快点儿?”出声的是策马随行在胤佑身侧的耿凌,伴这阿哥不过月余,她已完全握着了他的脾气,胤佑没架子,一身反骨不按礼数,向来由着她没大没小,两人私下独处时,她连名讳都省下了。
  “走快做啥?”面对这没大没小的随从,他一径慵懒,“与其得不停地听人恭维逢迎来去,我宁可与你一起缓缓而行。”
  “你自个儿啥事不在乎就算了,可别扯上我。”耿凌轻哼了声,她与胤佑说话向来无所忌惮,这会儿却难得臊红了脸。
  “前两日我听到耳语,以前你是日日沉沦花街柳巷,自从收了我当贴身侍从后,却突然转了性,收了心。”
  “收心是好事,”他不在乎,“你应该很得意。”
  “得意个鬼!”耿凌又红了脸,胤佑这会儿才意会过来,她脸上的殷红是来自腹中的火气,“现在人人都传言五阿哥有断袖之癖,迷上了青涩美少年。”
  胤佑朗声大笑,也不管隽朗的笑声引来多少侧目的视线。
  “你笑什么?”耿凌有些恼了,这男人!怎地如此狂佞不羁?竟似以被人误解为乐呢!
  “笑世人知我甚深,笑若被人贴上记号,怎么做都动辄得咎,小凌儿,”睇着她的目光满是兴味,胤佑笑道,“这样的传言对你有困扰吗?”
  “我倒好……”被他的笑容感染,耿凌憋不住也笑了,“困扰的是我可怜的爹爹,整日紧张兮兮对我耳提面命。”
  想了想,耿凌不解地睇着胤佑,“你的武功明明高了我几倍,又何必非要将我留在身边?难道真为了……”她吞下一口唾液,“真为了那梦中的姑娘?”
  “不全是,虽然你倒真是个赏心悦目的小东西……”他耸耸肩,对谈之际眼神未曾放松过骑在前头的玄烨,淡漠眼神中潜沉着不易察觉的警觉,“留着你,是因为你的真,这特质别说皇城难见,就算到了民间怕也至为稀罕,和你一起,听你说些不经大脑思索的话,日子好玩多了,”他摇摇头,“也许是因为你还小,未曾见识过黑暗阴沉的人世面,是以能够像张白纸般纯真率直。”
  “不经大脑思索?!”耿凌不服气,“这话究竟是褒是贬?像白纸般纯真率直?!”想像自己变成一张脆弱白纸的模样,她巧笑轻哼,“若我真是白纸,你肯定有兴趣当那玷污白纸的黑手。”
  胤佑浅笑,“瞧你,说得我像恶魔似地!”他敛起笑,漾起几许认真,“这样吧!为了你好,为免耿太傅担心,过两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开开眼界,亦可借此堵住那些好事者的嘴。”
  “什么地方?”耿凌起了好奇。
  “芙蓉坊!”胤佑不起劲地解释,“北京城最大的娼窑。”
  “为我好?”耿凌失笑,“你到娼窑是为了我?”
  “那当然,”胤佑一派正经,“若非为了保全你的名声,这阵子我已倦了,许久不曾涉足这类风月之处了。”
  “上娼窑也会倦?”耿凌嗤之以鼻,一脸不信。
  “当然会倦,”胤佑耸耸肩,“同样的菜式吃多了难免会腻。”
  “还是你的矛头转了向?”耿凌哼了声,“真的开始对男人有兴趣了?”
  胤佑摸摸下颚思索,轻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语音未尽,胤佑颦眉瞧着玄烨及几位阿哥突然吆喝了声,策马踹镫,朝着远方一群白嘴鹿羔子奔驰而去。
  胤佑低低自语,“这时节,这山头,不该有这么多白嘴鹿羔子聚在这里……”他转头对耿凌扔了句,“留在这里!”沉喝了声,双腿一夹,“奔宵”长嘶了声,人马恍成一体,沙尘滚滚掠然而去!
  这边厢留着的耿凌怎能够按捺下好奇心,呼嗽一声,策马紧随奔去!
  过了一道岗,又过了一片松林子,前头原疑无路,却在山巅与山巅之间见着一道石桥,四周俱是峭壁天险,追得兴起,玄烨无意收手,撤下话,“各凭本事,擒着白嘴鹿羔子者有赏!”
  话方落尽,带头的玄烨几个跃纵,轻巧过了石桥,高山峻岭间的石桥既高且险,没几分胆识的人,别说纵着马,恐怕连步行而过都要双腿打颤了。
  见皇帝毫无踅返之意,玄烨贴身侍从及太子胤祁、四阿哥胤祺、八阿哥胤禅、索额图等人自是不肯示弱,一个个呼啸着奔蹄过了石桥。
  过桥后又是松林子,突然间,两旁松林里漫天漫地飞掠出成千上万的箭羽飞矢朝众人招呼过来,正当此时,后头一声巨响,石破天惊轰然一震,石桥炸得粉碎,烟硝尘漫,说明了是有人在桥下装了引信,就等着引君入瓮,断绝后路。
  桥断之际,几个兵丁尚在桥上,伴着凄厉的惨叫声,炸成碎片,扑簌簌地全往崖下坠落。
  胤佑在崖边尘埃里勒停了马,前头一阵沙尘瞧不真切,只能听到对面玄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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