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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庄家下了钱,你跟上去,后面的人马上“锯枪”,把你夹在中间,撤吧,前面下的钱打水漂了,不撤吧,你又不知道铁头要把你夹多久。这种处境行话叫“骑驴”,骑到驴了,滋味就不好受了,如果带的钱不多,一把就你打蹦。据说有位药材贩子,被人夹到驴上,扔进去了2万多块钱,居然没看到第三张牌。兜里没钱了,没法一直跟下去,自然连比牌的资格也丧失了,这说起来挺残忍,可赌博嘛,那能不残忍?
梅晓丫和肖寡妇也坐在旁边,她俩看热闹。梅晓丫不懂邢勇为什么起了牌就跑。她以为邢勇也不懂牌,他对翻三皮的全部知识,不过是上次在这里学到的。其实她错了,邢勇非但会,而且是高手呢,只是深藏不露而已。一个月前,邢勇专门拜访了一位叫窦保的流窜犯。或许是想寻求邢宝刚的庇护,或许是邢勇太执着,这位颇有名气的赌徒,终于将他看家的“做牌”本领,教给了邢勇。
肖寡妇穿着一件翻毛大衣,领口开得很低,里面袒着一块胸肉。她本来是找胡麻子回去的,见邢勇在,便留下来瞧热闹。肖寡妇也纳闷邢勇一个劲跑牌,是运气不好,回回起“白板”?翻三皮里将10以下的小牌称为白板,而10以上,称为花牌。按奈不住好奇,她将邢勇的牌从垃圾里拾出来。
“天呐!你老K都跑牌哇!”她鼓着眼睛,惊讶地问。
一听邢勇的底牌是老K,几个人的面色都有些尴尬。
“我不撂牌怎么办?我不撂牌他俩会一直夹着我,直到把我夹蹦,也不会让我看到最后一张牌。”邢勇也斜着眼睛,冷冷说道。
“勇哥,你这是在抽我的脸呢!”耗子说,“我刚才底牌是小王,总点数19,比你少3点,若是第三张牌我能找回3点,我还赢你的底牌呢!我没有道理跑牌……”
“我的底牌是……”黑三也挤过来解释,却被邢勇拦住了。
“不说了。兄弟,赌博嘛,赌的就是最后一张牌。今天那怕我一手牌都没跟上去,也不会怨你们一句。”
梅晓丫傻乎乎地坐在邢勇旁边,她觉得自己像回家找错了胡同似的懊丧而又莫名其妙。她不明白邢勇为何把她带到这里,他的目光是那样果断,像隧道的出口,由不得你不跟着走。以梅晓丫的喜好,她一分钟,不,她连门都不会跨进来。可邢勇的神态告诉她,这事与她刻骨铭心的仇恨有关。赌博都简单,梅晓丫坐在旁边看几把就明白了。可她不明白邢勇为什么总是跑牌,有时甚至连底牌都不看,这样下去光让人家拣底子钱了。梅晓丫用脚尖暗示邢勇,邢勇回踩她一脚,意思是心里有数。
眨眼间,邢勇又摸了一把爆牌:底牌是小王,面牌Q。黑三面牌是3点,起来就跑,耗子面牌是9,只比邢勇小三点。邢勇叫牌后,他想也没想就跟了上来。谁想到胡麻子在后面锯了一枪。大家这才注意到,他的面牌是A,14点,比他俩都大。胡麻子今晚也一直在跑牌,他心里明白他们在捉邢勇的笼子,轻易不跟牌,更不愿意趟这浑水,因为他饱尝了被夹之苦。可这把他的底子是老A,没有不锯枪的道理。
见到胡麻子加钱,邢勇心中暗喜:这两副牌都是他做的,心中有数。耗子底牌是白板,很可能是9。翻三皮子有规定,如果三张牌都是一样的,那就通吃,输家要翻番地赔。耗子跟上来,可能是为了找3个9,不然他没必要冒这个险,跟两张花牌拼。邢勇用10多副牌边纹的差距,拼凑出了两副牌,白板的边纹图案是一样的,花牌是另一样。也就说,他能背着牌辨别出对方底牌的大小。邢勇显得很犹豫,钱捏在手里,迟迟没有扔下去。
“这牌你还不敢下钱啊,若是这样,不如把牌卖给我,我来跟他们锯枪。”肖寡妇鼓励道。
“也是啊,这要是跑牌,真是把精子射到裤裆里,没出息。”邢勇装着给自己打气,心里却害怕耗子跑牌。为了把耗子拖住,邢勇装出随时可能停止下注的样子。
胡麻子见邢勇反锯了他一下,心领神会又锯了一枪。一来二去,俩人来回拉锯了10多下,桌面的钱堆得老高。
耗子见状,并不慌张,反倒从黑包里掏出一沓子钱,啪地拍到桌面,满不在乎地说:“你俩砸吧,砸多少我都跟着,我下面埋着‘大驴’,死活也要瞧瞧第三张牌。”“大驴”是大王,16点,在三皮里点数最高。
邢勇鼻腔里喷出一股惬意,像老牛啃草皮一样,闷着头朝里下钱。胡麻子心里却毛起来,他不担心点数,担心的是他俩合伙捉笼子,那样他会因为没钱跟,而被淘汰出局。邢勇看出胡麻子的顾虑,他被耗子他们捉惨了,也捉怕了,担心出坑入谷,再被邢勇捉一次。邢勇急了,生怕胡麻子平牌。根据规定,谁平牌,谁切牌。切牌就是由平牌的人将叠成一溜的牌从中间断开,按顺序摸牌,这样随意性太大了。邢勇偷偷地踩了胡麻子一脚。胡麻子顿时被电击似地憬醒过来,知道邢勇这是要与他合伙夹人,心中涌起复仇的快感。他从内衣里抠出全部的钱,啪地甩到桌上,豪气地说:“全部——”
耗子吐掉烟头,随了一摞钱后说:“全部了么?这就结束了么?那不行,哪有尿一半再憋回去的道理?我这还没开始呢!”他扭过脸对邢勇说:“勇哥,你不会阳萎吧,咱俩锯几枪,让我瞧瞧你的胆量……呶,这是我跟的钱,这是我锯枪的钱……”
胡麻子脸煞时变得惨白:如果邢勇此时继续下注,他就蹦了,死了,下进去的钱,只能拱手让给耗子和邢勇之间的赢家。
此刻,全部的主动权都掌握在邢勇的手里了。屋里静得出奇,似乎能听到灯泡的燃烧声。肖寡妇一个劲朝下拉领口,鼓嘟嘟的肉几乎涌出来。梅晓丫咬着舌尖,亮汪汪的瞳孔漂浮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只有黑三一个劲地鼓动:“砸啊,勇哥,还等什么呢?砸呀……”他很后悔自己跑牌,把耗子扔在路上被人推搡、夹踏。可他面牌太小了,跟上来,“搭桥子”的味道太浓。他开始怀疑邢勇,不像一个刚学会耍牌的雏儿,运牌老道,还能抓住机会。邢勇神态自若,一切都按照他设计的方向发展,他没有紧张的道理。或许是为了让这段令人窒息的时间烙在人们脸上的表情更长一些,或许是为了向梅晓丫验证些什么,他不紧不慢地举起手,从耗子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邢勇不会抽烟,举止相当笨拙。耗子急忙站起身,将火机吐出的一小束火焰凑过来。
“勇哥,砸吧!场子你也看了,少一个对手,多一份胜机。他面上比你大,你要是平牌,那就是找死……”耗子直言不讳。他很后悔自己卷进来,赌博最怕赌气,一旦窝住一口气,便会做出失去理性的事。他原本只想跟几把,邢勇就会平牌,自己撞大运,买张三皮子玩。可邢勇却像山涧的溪流,量不大,有时哽阻,却没完没了地下注。他一急眼,拍出钱,想吓跑胡麻子,谁想胡麻子今天也中了魔,居然把所有钱都堆上去,合力将他推到浪尖上。
邢勇吸着烟,喊了句:“平牌——”
耗子一哆嗦,火苗随即熄灭。
肖寡妇一下子蹦过来,揽住邢勇的头,一砣肉灌进他的嘴里。
邢勇瞄准位置,将牌切开。耗子先起,一看是Q,随手扔掉,比都不比;胡麻子起的是5,他把牌翻过来,眼睛怔怔地盯着邢勇。邢勇摸起牌并未翻开,而是扣在底牌上举到眼前,装模作样地一点点磨开。摸牌之前,他已经知道自己是J以上的花牌。做牌就是这样,虽然知道自己是花牌,但具体是几,还无法确定。见胡麻子是5,他心里清楚自己赢定了。因为即便是最小的花牌J,总数也有38,而胡麻子底牌即使是大王,总点数也只有35。邢勇磨出的牌是老K,他没有翻开,而是扔给胡麻子:“自己看,麻子,虽然你搅我场子,但我做的够意思吧。我给你一个赢的机会,可惜你没运气,你看,我的牌是什么——”边说边翻开了自己的底牌,“你没有赢我的点子——大驴也没用……”胡麻子扫了一眼牌,摇摇头,将自己的牌扔掉。
“勇哥,我心里有数……”胡麻子一语双关地说。
梅晓丫听说这一桌子的钱都归自己了,反倒忑忐起来,她手里拾掇着钱,脑子里却一遍遍闪过弋甲镇卖假酒的那一幕……
邢勇抽出一沓钱,塞给背后的肖寡妇,示意她给胡麻子。胡麻子接过钱,破涕一笑,心领神会点点头。随后,邢勇和麻子又将黑三推到浪尖上,一把牌让他钱兜见了底。生死攸关的时刻,邢勇如法炮制喊了平牌。“黑三,刚才我给麻子一个机会,现在我也给你一次机会,输赢看你的运道啦!”黑三揉揉肥厚的鼻子,嗫嘘道:“勇哥,我心里有数。”邢勇显得很潇洒,摸起牌,看都没看,径直抛给黑三。黑三瞟了一眼,眼珠掉到地上,神态变得颓丧而又空洞。
“黑三,我可以手手切死你!”
到了这个份上,再用牌运说不过去了,何况耗子黑三们都是在骰子里滚的,深谙赌博的玄机。耗子拿起扑克,眼珠子像狗舌头一样在牌背面来回舔着,摩挲着,还是没有瞧出名堂。他钻出去,回来时手上拿了一瓶溶剂,涂抹在牌背上,用手指反复揉搓,直到起毛,裸露出纸的纤维,也未见异样。“勇哥,今天的钱输得心服口服,可我心里有数,这里面有名堂——你能告诉我输在哪儿吗?”
“你能告诉我名堂在哪里么?”邢勇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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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窝子浅,看不到,但我肯定你会告诉我的。不然你没必要在我耳朵眼里敲鼓。”耗子自信道。
“勇哥,有这手绝活还卖什么菜呀,这不是背着驴子拉磨,自找罪受么?”黑三的眼珠又透出些亮色。
“既然你们哥俩都摸不出门道,这活也真叫绝了,可赌场有规矩,被找不到破绽的笼子套住,只能自认倒霉,不能揪人尾巴,更没有翻人家箱底子的道理。秘笈么,都是糊嘴的碗,透了底,那不是自个儿砸自个儿的饭碗嘛!”胡麻子因为与邢勇有了默契,话语自然偏向这边。
邢勇又从耗子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耗子刚一欠身,黑三就将火苗凑过来:“勇哥,点一下吧?”
“这里肯定有名堂。”邢勇用指头扒拉着纸牌说。
“千万别盘自己的箱底了,就算不把它当成吃饭的家伙,也没必要把自己扣在里面。我们行医人有句行话,别把头塞进人家的药罐子。”麻子提醒道。“就这一手,绝对属祖传秘笈,不可示人的。”
“麻子说得对,”邢勇讳莫如深地说:“我肯定不会点自己的水,即便点了,一时半会儿你们也学不会,没有几年的功力,谁敢从赌桌上抓钱啊?不过——只要你们跟我合作一次,就一次,我保证让你们赶着驴车进去,开着宝马出来——”
“这……这……这不是梦话吧?”黑三张着大嘴,里面似乎有个缺油的齿轮在滚动。
“这一定是要卷一个大场子?”耗子盯着邢勇说。
“是的,一个能把半个县城装下的大场子。”邢勇颌首道。
“你是说潘瘸子吧?只有他的肉,能煮一河油。”耗子问。
“他油再多,也得能榨出来啊!就凭我们这几口小锅,怕是连他的脚趾头都盛不下。别到时没揩掉他的油,反把自己的锅戳个洞?”胡麻子担忧道。
“虚他个球!这年头只要有钱赚,老虎的眼球我照样当泡踩,何况他是个瘸子。勇哥,你就直说,怎么做?别说是宝马,就是辆电驴子,我也敢泼他一身血!”黑三龇着牙,肥大的鼻孔窜出一溜硬翘翘的鼻毛。
“说吧,勇哥,怎么个整法?只要能榨出油来,费点柴火算什么?既然我们不想养猪换粮,干嘛不杀猪吃肉呢?”耗子豆眼里射出一股阳光,将白炽灯的颜色都染绿了。
“潘瘸子是不是常到这里翻三皮?”邢勇激动地问。
“是啊,”胡麻子抢着回答。“可我们怎么能夹住他呢?他的板(钱)比桌子还高。”
“板厚好哇!没板谁还会惦记他?咱们又不跟他拼板,只要你们合伙把他掀起来,我平牌,只要我切牌……”邢勇将钱朝桌子上一甩。
“啪——”黑三一掌把钱拍得跳起来:“对,咱们把他夹起来,一点点地抽他的板——”
梅晓丫倒是激|情澎拜,心里又回到了那个风声呼啸的午后,她扇着两片手掌跑向医院的情景……
二十七、做人总要有点筋头(1)
一棵古槐枝开叶散,将低矮的民房包裹在它的浓荫之中。妩媚的阳光像圣女果粉红剔透的皮肤,一片片飘落在树叶、屋脊、草棵和栅栏香喷喷的木头上。梅晓丫坐在黄烂烂的阳光里,觉得自己轻盈极了,透亮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