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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欢2:乱舞-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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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灏说:“我近来同他闲聊,听他那意思也不打算纳侧室。他的王府里,跟水洗过的一样,什么人都没有!”
  叶凝欢睁圆了眼,半张了嘴:“真的?他不还有好几个儿子呢吗?”
  楚灏说:“那是侄子,外头传是儿子。其实是他庶兄所出的。他无妻无妾亦无子女,真正的孤家寡人!”
  叶凝欢的眼睛越睁越圆,张口结舌了半晌,突然抓住楚灏的袖子,像是把自己也吓住一样地说:“他、他……他不会是那个吧?”
  “哪个?”楚灏见她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一头雾水。
  叶凝欢脱口而出:“断袖!龙阳……虚的!”
  楚灏的眼也睁大了,不及他反应,突然楼上传来咚一声闷响。两人吓住般地回头,看到楚正越从楼上滚下来了。
  楚灏反应快,忙把叶凝欢放到椅上,几步上前去拉他。楚正越脚踝传来刺痛,其实这还是在其次,主要心理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脸都是青白的。楚灏拉着他,表情也有些诡异。两人僵在原地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一个偷听墙角被抓个现形,一个跟媳妇嚼舌头被逮个正着!
  叶凝欢坐在椅上,拧着头拼命往外看,脖子都快拧断了,脸烫得能摊鸡蛋。真要命哦,他现在不但鄙视她,估计要恨她了!
  楚正越在千景阁崴了脚,让众仆抬回了他所住的穹光院。说人短长的楚灏以及叶凝欢也很不好意思,一同跟了回来,并叫了大夫来看。
  穹光院位于外廷西路,与千景阁离得不远。卢树凛住在穹光院西配院,顺便负责穹光院的保安工作。楚正越好好地溜达出去,居然崴了脚让人抬回来。他惊得一脸胡子都要掉下来了,那表情比看到他打猎让猫挠了还要夸张。楚灏和叶凝欢也都跟来了,他不好意思愣上前问,只闷在外头冥思苦想因由。
  楚正越的脸从回来就是绿的,楚灏和叶凝欢跟着,他不好发脾气打人,但心里杀人的心都有了。脸丢尽了!真是丢尽了!打从五岁起没崴过脚,更别提从楼上滚下去了!最重要的是,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偷听墙角的事?
  楚灏的脸也是绿的,和叶凝欢四目交汇不知过了多少暗语。背人说闲话也就罢了,还说的是楚正越的闲话,最倒霉的是还说他是断袖?这下要怎么解释?
  大夫看过以后,楚灏挥却了仆从,两人在屋里沉寂非常,心里转了千百回都不知该怎么起头。叶凝欢在外头厅里更是如坐针毡,不时伸了脖子往里看。只觉里头静得要命,竟听不着两人在说什么。
  她真是后悔,偏偏说了那样的话。楚正越生得妖媚,楚灏又说他内宅跟水洗过一样。她不就多想了么?完蛋了真是完蛋了!
  沈雅言匆匆领了侍女阿宁过来探看,见叶凝欢在外坐着,便知楚灏在里头。她趋过来见了礼,轻声问:“我听说殿下从楼上跌下来了?可严重么?”
  叶凝欢更不好意思,摇摇头说:“倒不严重,只是崴了脚。你别担心,东临王在里头陪着呢!你先坐吧?”
  沈雅言面上微微缓了缓,说:“如此就好。”
  两人又坐在厅里等了会。楚灏走了出来,沈雅言起身给他见礼,他扬了扬下巴说:“正越在里头,你去看看吧?”
  沈雅言巴不得呢,福了福领着阿宁进去了。楚灏这才拉了叶凝欢说:“别担心,他不过就崴了一下,明儿就没事了。”
  叶凝欢惴惴不安地看了眼暖阁的方向,小声问:“脚上是没事了,只怕这心里的疙瘩大了。”
  “我跟他解释了,不过是两口子闲扯没个当真的。他该不至于!”楚灏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尴尬事,摇头道,“他也说了,并不是有心偷听。他先前就在上头,见咱们上去倒不好招呼了。”
  当时楚灏是抱她上去的,他必然不好出来招呼。这样一想,的确是他们不对居多。叶凝欢有些过不去,白忍了这些天做足这些场面。一下全瞎了,这次下狠了楚正越的脸。
  叶凝欢说:“是我嘴碎,惹出这些事来。我去跟他赔个不是吧?”
  楚灏明白她的意思,这阵子她这么着,不也是为了他么?他能体会,所以时常带楚正越出去,就是不想她在家也不自在。眼下撑了这么久,一嘴闲话全兜回去,实在是不值得。但是放叶凝欢去当小伏低,他又不舍得。摇头:“不必了,我解释了,他愿意多心也没办法。”
  叶凝欢说:“我不去,他只觉得你护短。你在外头等等我,省得你在边上,他碍着你的面子又不好说话了,倒出不得这口气!”
  楚灏看着她,叶凝欢拉开他的手笑:“你放心,我再怎么伏低也是长辈,不会破了底限的。你安心在这饮盏茶,我片刻就回!”
  楚灏牵了牵嘴角,慢慢松了手。见她一拐一拐的进了暖阁,背影纤细单薄,引得一阵阵心疼。如何不明白她的心事?她所忌惮的,便是自己的出身。她可以不在意天下人的目光,却过不得自己这关!是他硬要将她抬上这个位子,一偿他所愿,成功将她绑在身边,却成了她的包袱与负担。她自此以后须得处处想着他,方觉不负他的情怀。
  若成全,心痛不安。若不成全,只累得她更难堪。
  沈雅言领着阿宁往外走,面色有些惨淡,见叶凝欢进来了,忙又扶着她跟了进去。
  楚正越靠在床头出神,茶盏扔在地毯上,泼了一地的茶渍。叶凝欢看到,心知他有气,只怕是已经撒在了沈雅言的身上。只是这里内外隔厅以及穿堂,方才他们在外也没听到任何动静。她心里很不好受,缓步上前欲说话。
  楚正越不耐烦地张开眼:“你怎么还没走,不是……”
  见到叶凝欢在沈雅言的搀扶下僵在原地,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冷哧道:“叔叔竟连婶婶独自进来也放心了?”
  沈雅言有些不安,低声劝:“殿下心里是不痛快,但……”
  叶凝欢抚了抚她的手说:“我有几句话要说,沈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沈雅言愣了一下,不仅是她,连楚正越也愣了。他静静看了她一眼,摆手示意沈雅言出去,转而讽笑:“婶婶最挂碍叔叔的体面,如今倒大了胆子进侄儿的卧房,不怕侄儿更蔑视了吗?”
  她咬了咬唇,半撑着拐棍站在床阶下,垂了头说:“对不起啊,今日是我胡诌,你别往心里去。”
  楚正越盯着她,半晌垂了眼:“你眼下与我告罪,不过是怕我因此忌恨了叔叔。只怕在你心里,我还是个虚的!”
  叶凝欢看着他,忽然试探地问:“你真的不是?”
  楚正越瞪着她说不出话来,面皮涨得发紫,那表情恨不得咬死她。叶凝欢忙捏住嘴巴,从嘴缝里挤出声音说:“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
  楚正越看她那个样子,生不得气却也郁闷至极,扭了头不理她:“别在这儿假惺惺了,滚出去!”
  叶凝欢僵了僵,垂头丧气地转过身要走。楚正越说完又有些后悔,刚想叫住她。却见她自己停住了,转过头说:“这些天,我尽量不碍你的眼了。今天确实是不知道你在那里,以为没有旁人才和你叔叔嚼舌了几句,话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你的家事……”
  她见楚正越没有打断她,垂头又说:“我是见你生得很好,又没有妻妾,才会胡想胡说的。当着你叔叔才口无遮拦的,绝对不会去四处嚼舌……你叔叔平日里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是我生的事……还有,初一那天早,我真是不小心把裙子勾住了……但不管怎么说,我跑去给你盖毯子就是先不尊重,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若你真觉得难堪,我明儿就回原都,你也可以好生在这里……”
  楚正越愣了,看着她:“你回去了,叔叔不是要恼我了吗?”
  叶凝欢连忙摆手:“不会,我自然会寻借口,不会赖到你头上。我都想好了,只说……”
  “打住吧!”楚正越突然打断,垂了头盯着翻毛的毯子出神,“我曾瞧不起你,但那是见你之前,之后没有了。况且,我瞧不起的并非是你的出身,而是你上位的方式……是我自己心里的疙瘩,与你无关。你大可不必胡思乱想,觉得我是那样眼浅轻浪的人。”
  她怔在原地发呆,像是不敢相信。他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以前我怎么样你都不在乎,眼下看我跟十九叔好了你却在乎了,总怕你的出身妨碍了他。叶凝欢,你太小看自己了,明明是配得上的。”
  她浑身发僵,一双大眼很认真地盯着他看:“你再说一次。”
  他看着她期待认真的表情,牵了嘴角,正色道:“你配得上。”
  叶凝欢咬着嘴唇,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眼中渐蕴出气雾来。她想到许多种他的反应,鄙夷讥诮讽刺贬损,却万没想到,能从他嘴里吐出这样的答案。
  一个她很想要,不,是非常非常想要的答案。他是宗室,被同为是宗室的他承认于她而言何其重要!
  他说,她配得上!配得上楚灏,配得上东临王妃的身份。
  她鼻尖酸楚,忙低了头揉眼睛,喃喃道:“对不起,我以为……”
  楚正越说:“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而已,诚如我以为的也往往未必是真。”
  叶凝欢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你不纳妾,是怕有我这样的人。在室不安份,一心想往上爬。所以……”
  “我说了,那只是我以为的。并非所有人都是一样。”他的眸子带出流光潋滟,抖出一丝轻笑,格外妩媚,“总归不是虚的就行了。”
  叶凝欢也笑了,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我去了,你好生歇着。今天的事全都忘了吧?明日与你叔叔饮上几杯,便都好了。”
  他怔了怔,问:“明日还是不来么?你若不在,叔叔也无心饮宴。”
  叶凝欢认真道:“你若真不介意,我便去。”
  楚正越伸了伸腿,忽然心情好起来,直将方才颜面扫地的事也挥去了大半。他闲闲道:“自然不介意,眼下并无叔叔在侧,我与你说些假话有什么意思?”
  叶凝欢说:“那我去,陪陪沈姑娘。”
  楚正越听她提及雅言,方想起这一出。见她转身要走,忙着叫她:“你等等!可别乱点鸳鸯,雅言跟我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叶凝欢眨巴着眼:“啊?既然你不是虚……不是,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待沈姑娘这样好,她也待你很好。你们两个岂不是有情?你虽然不愿纳妾,但眼下不得娶妻,雅言又不是个不安份的人,既然有情何必还要耽误人家?”
  楚正越刚要说话,楚灏一步迈了进来。显然在外头等得心焦,怕叶凝欢吃亏。楚灏见两人面色如常,不仅如常且还缓和许多,略放了心。拉住叶凝欢问:“怎么这样久?”
  楚正越笑了:“叔叔还怕我欺负了婶婶吗?”
  近来他与楚灏相处得好,说话也不再拘着。楚灏挑了眉毛:“自然,你脾气上来了,哪还管她是谁?”
  楚正越说:“脾气再大,不敢冲婶婶发。况且叔叔都肯放婶婶进来服软,这样大的脸面送过来,岂能不识抬举?”
  叶凝欢见两人一扫之前的尴尬,也放了心说:“方才说到沈姑娘,他不认呢,只说是我多心了。”
  楚正越说:“自然是你多心,我与雅言自幼一起长大,情比兄妹。她待我好,是因当年我替她料理了路直那个混账,她心里谢我。我待她好,那是因为她父亲沈庆蓄与我有救命之恩,她姐夫卢树凛又是我的启蒙老师。亏得你没与她说,不然她急了眼,我也架不住的。”
  叶凝欢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也有些含糊了。楚灏扯了张椅子过来让她坐下,转向楚正越说:“也不能怪她想多,我瞧着也像。”
  楚正越抚了抚眉毛,无奈道:“看来我和雅言的事,真的要交代一下了。”他顿了顿,想拿茶来喝,却发现杯子让他扔地上了。
  叶凝欢眼尖,忙唤人。冬英应声而来,笑吟吟地亲自拎了茶桶。楚正越见是叶凝欢身边的,有些意外。
  楚灏笑笑:“今天是我与你婶子惹出来的。总不好由着人乱说,方才进来时把这院里的人暂都遣走了。你若要什么,吩咐你婶子的人就好。一会儿待我们去了,再叫人进来!”
  楚正越放下心来,笑道:“叔叔有心了。”
  冬英替楚正越斟茶,又端了一盅炖品说:“沈姑娘借这里的厨房做的,要奴婢送进来给殿下用。”
  冬英说完转身去了,临出门时将门也闭了,只自己守在外头。
  叶凝欢看着桌上的炖盅说:“方才你把气都撒到她头上,她不但不恼还去给你炖补品,怎么看也不像是只为前恩呐?”
  楚正越摇头,喝了口茶说:“雅言这些年,不知议过多少桩婚,皆是不成的。别说她家里替她操心,连我也不知搭了多少脸进去。她愣是一个都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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