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霜凌勾了嘴角:“有贪欲也不算是坏事,但有贪无智就不妥了。”
陈紫烟拧眉:“你这是骂我呢?”
“别多心,我没那个意思。”陆霜凌说,“东临王若挟王氏逼宫,北海必以勤王之名讨伐。北海拥兵是东临十倍有余,如何更进一步?到时,东临王只能与皇上以及王家一起死!可惜,皇上不肯听东临王的。不然,皇上联合王氏,北海王永无机会。”
陈紫烟沉默了一会儿,确实,有贪无智的人才会搞成一团糟。她又问:“你这样替东临王卖命,只是因倾服他?”
陆霜凌睨了她一眼:“那你又是为什么?”
陈紫烟说:“为钱!”
“不是官家出身吗?还会缺钱?”
“我爹有钱,我娘没有。”
陆霜凌愣了下,看着她莞尔:“孝顺女儿。有情的人果然最可爱!”
他随口这句,让陈紫烟的脸莫名烧烫了,扭了脸道:“你还没说你是为什么呢?只因为佩服他?”
“太后对我有救命之恩,东临王还我家清白。”他顿了顿微笑,“还有,叶凝欢是我妹妹!”
陈紫烟也愣了会,将他的话说了一遍:“果然有情的人最可爱。”
说完,自己先笑了。她平常甚少笑,此时秀眉舒展,细眼如月,倒十分妩媚可爱。陆霜凌也笑了,抖了鞭子,马蹄轻快扬起,小车拐入闹街,掩在熙攘人群中越去越远。
第十七章 穿林
楚澜坐在启元殿里,面沉如水。
手中拿着的是一封信,是楚灏留给他的信:
……太后初衷并非是挟势逼宫,而是担心来日臣弟安危。臣弟揭出此事,同样是不希望母子情绝,手足成敌。王氏诸子之才,远胜程氏。以程替王并非上策,以彼制彼才是长衡之道,皇上可令王、程平衡,彼此牵制皆为皇上所用,京师乃至直隶方可固若金汤,以绝诸王之贪欲。况且太后在朝,皇上大加杀伐有碍清议,难平众口。
诸藩之策,当以亲善为上,先帝所定世子入京之政乃为制藩良策。宗室团睦,共保锦朝江山。
臣弟叩首,不能亲祝母后千秋,承欢膝下乃臣弟之憾。唯愿母后安康,皇上圣颜长悦,天下太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封信是留在福荫堂的,应该是他早写好的。楚灏果然没打算将丁景隆羁押上京,更不会助他荡平王氏。
江山人情俱可两全,家策国策无不周顾。乾纲驭臣之术,楚灏更胜一筹且更得人心。与天子同出一母,且有着连天子都不及的风华正茂。
他才是皇上,王祥却更亲楚灏。他才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太后却处处为楚灏筹谋。他嫉妒!
楚澜想到这里,手指曲节,盯着殿内跪倒一片,面色更黑了三分。冷冷道:“他居然在宫里来去自如,内廷监和行务属都是饭桶吗?”
程玉脸色惨白,俯首:“微臣细细询问过,未见十九殿下出入兴景宫。西华门角门的侍卫也确实看到殿下示了启元殿通行符,又有宫人跟着,以为是皇上应允……”
楚灏近日进出启元殿,他何时拿走的符牌根本没人知道。宫禁看似森严,竟是如此漏洞百出。内禁如此,外衙司也是如此。叶凝欢在外偷了广成王妃的玉牒,广成王妃当按旨入宫侍奉太后,居安府这帮人竟也是辨不出的。
乐安寿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居安府不慎,宗妇是该每月奉旨入宫侍奉,太后并不是每个人都见的。杨氏不得脸,四五年间进宫的次数寥寥可数。居安府管命妇入宫请旨的事儿,却也不能盯着命妇的脸按图索骥吧?
今天杨氏递了牌子求见淑妃。近来淑妃临盆,宗妇请见的也多。都是宗室女眷,一般淑妃都给脸面,自然也放了。居安府哪里想得到有人敢冒充啊!
而且,淑妃自己都没认出来,能怪他们吗?
楚澜盯着桌上的信,黑气浮了一脸。淑妃不是没认出来,而是跟着叶凝欢来的那个宫女下手太快。当然不是宫女,不知从哪弄套衣服混进来的。
近来淑妃身子笨重,身边离不开人。宫里又为临盆做准备,稳婆以及奶母并相应的陪产宫女调来了不少,嘉宁宫人多而且有不少新来的。
叶凝欢顶着杨氏的名头进来,好些人不认识杨氏压根不疑。淑妃又不能挪动,只让人引入内闱相见。里头只有淑妃和几个内侍,叶凝欢和她那个帮手就逮到了机会,捏着淑妃的嘴给喂了个药丸子。
淑妃哪里见过这阵仗,天光白日满宫的人,居然还有敢冒出来逼着灌药的,当时就被唬傻了。她以为吃了毒药,生怕一尸两命,不敢声张不说,还乖乖照两人意思办事,给了衣服并着自己的亲信宫女送出去了。
淑妃不知两人要做什么,更不知两人去哪,加之服了药,心下怕得很。被诳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待两人走了以后,才匆匆叫楚澜过来。
楚澜一去,淑妃哭了个梨花带雨,半晌才把话说明白。那内容让楚澜听得都懵了,淑妃居然在自己家里,被两个冒充的女人给偷袭了,还被逼吃了毒药!
楚澜听说是冒充杨氏的,马上就反应过来可能是叶凝欢。一边找太医来看,一边下令往福荫堂去找楚灏。
但晚了,路上叶凝欢即问出楚灏所在,且逼着那宫人带路。叶凝欢这个女人太精了,她知道进了宫乱问只会生事,一早将矛头对准最金贵的淑妃。
楚灏更有如神助,好像早料到了他媳妇要来,偷了牌子跑了!
事后才知,压根不是什么毒药。化食丸而已!楚澜气得倒仰,活了四十多年,竟让小丫头给耍了!
楚灏被困在宫中,何人给他传的消息?楚澜一时疑神疑鬼,连地上趴着的乐安寿都开始疑心上了!
将叶凝欢留在静园,交由藩将保护是楚灏的条件。当时他想着,只消扣住楚灏,不让他与宫外联络,然后逼叶凝欢就范。一个小丫头,吓唬两下也就从命了,却是没想到啊!
这盘棋,他输得一塌糊涂。楚澜拿起信又看了看,召程玉上前:“着暗局密查各处,不要让他与王家诸人联系,绝不可放虎归山。”
程玉恭身领命:“遵旨。”
马车一路出北门,轻车快马沿官道狂奔。宫城离北门最近,为免拖久了皇上封禁内九门将他们堵在里头,自然要弃东门而向北,趁消息未外露前闯出直隶去。
还有一个原因,是王氏诸党多驻直隶东南一带。而王祥卸虎骑营兵权后,北山虎骑驻营房由帝党接管。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皇上必定遣暗局先往东南盯住王家驻外的诸人,以免楚灏跑到那里去。反观由自己人把守的北边相应松懈。
也只是一时!
暗局密罗织网,高手林立,做的就是暗杀、探密等不能见光的事。皇上不会对外公宣楚灏已脱逃,定然先调动暗局。
要与暗局的人比快,就得一刻不能犹豫,只消出了直隶,皇上再想擒他就相对困难了。
叶凝欢趴在破衣里瘫成一堆,随着车乱晃宛如死尸。脸丢尽了她也气死了,这是在逃命吗,哪有逃命当中还耍流氓的?
楚灏一脸得逞后的慵懒样儿,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做过了头,低头在箱里给她找衣服,边找边辩解:“也不能都怨我啊,你这样跑进宫去多让人担心?每次都说听我的,每次都不听……”
他扣上箱盖,托着一套衣服转过来。就着车内的灯,她肌肤上红痕列布,却莹莹透粉,生引得他一股热流直往小腹下沉,急忙深吸一口气,坐在她边上硬将她挖出来:“好了,别恼了。我不对行了吧?”
毫无诚意!叶凝欢的眸子水光潋滟的,狠狠瞪他一眼。楚灏抖开很灿烂的笑容,脸皮极厚。
他刚欲给她穿衣,感觉车速缓了下来,接着便有甲衣哗哗响动。他不由停了动作,叶凝欢也本能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靠在他怀里,哪里还顾得发怒?
外头黑透了,轻车快马,赶在京中飞报封门之前出了京,风驰电掣往北关赶,此时听着有锁甲声,估计是到了汤原县了。
京城往北七十里是汤山,汤山下是汤原县,也是北直隶的边境。恒永禁宫坐北朝南,而东南西北四方,亦只有北边直隶的范畴最小。
汤山为兴悦平原一带唯一的温泉山,有大小温泉三百余。早几年皇上在此勘察围地,欲建温泉行宫。朝中不少臣工觉得劳民伤财,接连反对。所以地是择好了,迟迟没动工。
后来皇上索性将虎骑营驻营房移了几十里,调到汤山一带驻守。其实就是取个折中,这块地方他还是想要,但也不能不顾及臣工的意见。先驻了大营在这里,等以后大臣们的意见松动了,就直接调这里的兵充些劳动力,算是一举两得。
汤原一带守边的,都用的虎骑营驻兵,而不是直隶州部的司马府。陆霜凌估计在车下与他们交涉,陆家在京郊有庄子,自然有出入四九城的符牌,所以出京不难。
但想出入直隶就得有两函,就是要么是朝廷央籍签发的公函或者经商许可,要么就是藩王签发的往京城公函或者经商许可。而后者是必须要加朝廷央籍的印鉴,以示朝廷应允。
汤原以北是瑜成界,即便两函中的藩符,也得是瑜成王签的,楚灏签的没用。所以,陆霜凌交涉所用的文书,是伪造的。
楚灏听陆霜凌跟守将说了几句,对方连车内都没看,就听搬动栏架的声音。估计是混过去了。他不由低头看了看叶凝欢,又露出笑容。
就在车子缓缓将出的时候,身后一阵马蹄急踏,接着一声长嘶。车子咯一声,像是让什么东西给顶住了。
一个公鸭嗓在外响起:“奉皇上口谕,暂停两函通行,一应车马许进不许出。违旨者皆斩!”
叶凝欢的脸霎时白了几分,冷汗哗一下顺着后脑勺直往脊梁骨上滑。楚灏暗啐了口,好快!
他反应极快,用力蹬了一下车前壁。车子被他踹得发出咚地一响,在外的陆霜凌极有默契,手指掂绕旋如灵蛇,跪倒听旨的守将还没反应过来,让他戳翻在地。紧着前跃几步,直接抢了为首太监的马!
他一动,陈紫烟自然知道情况有变,身如灵雀一纵数丈。双手招展,袖里藏的暗器宛如漫天花雨,直接将哨楼上几个哨兵全镖了下来。陆霜凌微睨她一眼,小丫头有本事,首次配合得就如此默契。
与此同时,惊闻车内爆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啊……浑……蛋!”
声音极其凄厉,黑夜中宛如怨鬼,闻者全愣了。
接着见车侧壁轰地砸出个大洞来。楚灏裹了叶凝欢,手里还拎个大箱子冲了出来。他拿箱子当槌子使,方方正正又笨重无比的箱子到了他的手上轻飘自如。借着他们发呆的当口,瞬间就扫倒一大片。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跟着太监来传旨的侍卫,哗啦啦全亮了兵器,围杀上来。
叶凝欢赤条精光地让楚灏裹在一件氅里,跟着他颠三倒四上蹿下跳,五脏都快移了位,脑血充了一头,心脏都麻痹了。
他们已在关门口,抢占先机后自然不会恋战,夺下马匹径直呼啸而出。这一切发生只在瞬间,等城楼里的兵反应过来,抄起长矛大刀赶来助阵的时候,三匹马早掩于暮色中消失不见!
四月浓春,林间丰茂。月光透过叶隙带出淡淡白,折在小潭水面上,是一片波光粼粼。紫藤攀缠着沿湖石疯长,为边上的一株巨大柳树套上一件花衣。
马儿闲闲踱着啃草,陆霜凌与陈紫烟一左一右远远地放哨。
叶凝欢裹着袍子,犹自坐在箱子上打摆子,这个箱子刚才被楚灏拿来当兵器。锁头紧,没让他抖散了。现在又可以拿来当板凳,果然实用。
里面装了金银细软,还有一些是霜凌之前准备的相应伪函。虽是伪函,弄丢了也不好再整,楚灏索性拎出来了。
楚灏蹲在水边洗好手,又绞了巾子过来给她擦脸。她的脸比月色还要白,加上方才颠得狠,上下牙乱磕,以至撞了嘴唇,挤压出个血泡来,嘴肿得高高的,活像怒绽的花瓣。
“别恼,真的来不及了。”楚灏一点点给她擦脸,瞧她双眼泛直,显然还没缓过来,“我肯定会把你包紧的,怎么可能让你出丑?”
叶凝欢的眼珠僵硬地转向他,喉咙里咕哝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哑声问:“受伤了没?”
楚灏笑了,就算情急之下脑筋空白,管不住嘴尖叫出声,却仍没脱口而出他的名字。潜意识里,总是记挂着的。
他抱着她坐在箱子上,继续擦她的嘴角:“没有,好好的。”
她没再说话,窝在他的怀里数他的心跳声。听着那稳健的节奏,安抚她那惶惧的频率。
陆霜凌抱着手臂靠着树,看着渐向东天的月。
他听到脚步声,说:“怎么不陪着她?”
楚灏说:“紫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