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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君惠人随剑移,稳稳接下空中的剑,回身冷眼一扫,不意竟见到那刺客非但没有痛得倒在地上哀嚎,反而已经重新拾起短刀,又朝靳蝶儿攻去,其攻势之凌厉,简直像不要命似的。
他皱起眉头,纵身跃至靳蝶儿身前,冷冷道:“你的对手是我。”手中长剑迅速劈落,往女子头顶斩去。
她以短刀借力格开,往后退了数步。
两人眼神相会,常君惠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他认得这样的眼神,那是视死如归、非达成任务不可的坚定,她是芙蓉宫派来的杀手!
“你是奉命杀人?”他冷冷地问,罩着寒霜的黑眸冷冷盯着对方。那是一张秀丽的脸孔,脸上虽无表情,却不减其美。
女子没有回答,像是他根本没开口一样,往前一跃,对他展开攻势,每一招皆是直攻要害。
他轻松应战,根本不把对手看在眼里。
“你是芙蓉宫派来的吧?”
他又问,仍是没有回应。眼看她招招以身相搏,对自己的性命完全置之度外,他终于决定不再和她耗下去了。
他举起长剑大力一挥,女子手中的短刀就这样远远飞了出去。
“凭这种功夫想在我面前杀人,不自量力。”
他还剑入鞘,丝毫没有要捉她或杀她的意思,显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然而女子还不打算放弃,右手连扬,暗器出手,仍是朝着靳蝶儿而发,看来她就算是把命拼上,也要达到目的。
常君惠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一动作,不慌不忙地掷出长剑,两相碰撞之后,暗器和长剑同时嵌入旁边的柱子里。
他转头看她,低声警告:“再不走,就把命奉上。”
女子冷冷开口:“既然敢来,就没活着回去的打算,你要杀便杀,不用说些废话。”
“别以为我下不了手。”他将柱子上的剑拔起,剑尖直指她的咽喉。“我没有不杀女人的无聊原则。”
女子抬眼看他,眼神一片漠然,似是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不禁皱眉,右手一动,剑尖又往前送了一些。
一旁的靳蝶儿瞪大了眼看着僵持的两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深怕一个风吹草动,常君惠手中的剑便要染上血红。
他杀人的那股狠劲她是见识过的,如果把他惹火了,那下场可是很惨的。她实在不想再目睹那种人间炼狱景象了。
“我说……”她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到常君惠后面,小小声地说:“你先把剑收起来嘛,这样很危险的。”等了许久,没听见他的回应,她又道:“不然……不然把剑收回来一点点,这样靠得太近了。”
没有人理她,现场的空气好像在一瞬间凝结不动,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动。
“芙蓉宫真不愧是三大组织之一,宫中果然人才济济。”清亮带笑的声音响起,白玉寒从长廊的另一头缓缓走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冷月山庄,本事不错。”
靳蝶儿一见到他出现,马上跑到他身边,早忘了中午他非礼她的事。
“你来了最好,快!快!快!叫他把剑收起来,否则待会一个不小心,可是会闹出人命来的。”
女子冷冷地看着白玉寒,没有答腔。
他见状,也不以为意,只是笑道:“我是否该将你的反应视为默认呢?”
她冷冷回答:“何不快点下手?”
“视死如归,嗯?”他又是一笑。
常君惠见状,收剑趋前便要撕开她的衣衫。
“你做什么?!”
她心中一惊,连忙往后跃开,常君惠身形一晃,已欺至她眼前,右手捉住了她的衣袖,用力一拉,整个袖子被扯了下来,露出了雪白的手臂。
他这一动作来得突然,连白玉寒也吃了一惊。
“你做什么撕人家的衣服?!”
靳蝶儿也不知从哪来的牛力,猛地一把将他推开,飞身挡在那女子前头,怒气冲冲、眼睛喷火。
她的举动让白玉寒又是一惊!
他简直不敢相信,怎么有人蠢到这种地步!对方可是来杀她的刺客啊,她这样自己送上门去,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笨也能笨到这种地步吗?
“闪开!”常君惠无视她的存在,伸手就要去拉她身后的女子。
“不要!”她还是护在前头,说什么也不走。
就算是刺客,可好歹还是一个姑娘家,他怎么可以动手撕人家的衣裳?她如果坐视不理,任他胡作非为,那才真的是惨无人性、丧尽天良。
“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他低声警告,看着她的眼神冷得能让人结冰。
虽然她明知他是说得出做得到,但还是固执的不愿走开。
“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玷污她!”此语一出,众人愕然。
“你在胡说什么!”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更为冰冷。
“我哪有胡说,你方才分明撕了人家的衣服!”
他的眼神转暗,手中长剑直指她的面门,咬牙切齿道:“滚开!”如果不是看在白玉寒的面子上,真想当场劈死这个丫头。
“不要!”她硬是不走,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两人正自僵持不下,在靳蝶儿身后的女子趁着这个机会忽然转身,施展轻功往外奔去。
“可恶!”常君惠大力推开靳蝶儿,提步欲追,但被白玉寒制止。
“不用追了,”他淡淡道:“她会再回来的。”
第七章
暗夜中,一条黑色人影以迅捷的身手穿梭于冷月山庄内。
经过数日的观察,关映日早已将山庄内部摸得熟透,因此要在山庄之内找靳蝶儿所住之房,对她而言毫不费力。只是,不知是她多心还是怎样,总觉得潜进得太容易了些。
守卫之数与巡逻的时间确与往常无异,山庄内也没有任何异样,然而就因如此才更显奇怪。几天前才发生过行刺之事,何以入夜仍不加强守卫,这岂不透着蹊跷?
仔细观察四周,一切平静得出奇,直觉告诉她:有埋伏。但她已经失手过一次,早已失了先机,今夜若无法取下妙手神偷的首级,将来也取不了。
她翻身上梁,瞧着房内情形。
里头是一片黑暗,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看出床上有人,却看不清床上人的脸。
不可能是她!
如果有人明知刺客会来,还睡在同样的房间,那此人非笨即呆。她相信冷月山庄的人不笨;但若是陷阱,也未免太明显了一点。
她转身往南院奔去。
最有可能的,是在冷月山庄庄主的住所,只是今天真的过分安静了,就连守卫都难得看到一个。
根本是在请君入瓮,
她心中浮现这个想法,轻轻一跃上了屋顶,往下俯视。
“下面有埋伏喔。”突然一个声音由她后头传来,她心下大惊,连忙往前跃开,避开后面的人。待她转过身来,只见靳蝶儿正笑嘻嘻地看着她,一双水灵大眼转啊转的,轻声地说:“我偷偷溜出来给你通风报讯的,趁还没被人发现,你快点走吧。”
原本关映日见她生得娇小柔弱的模样,虽然明知她便是妙手神偷,但关映日并不将她看在眼里。然而这名看似不起眼的小丫头竟能无声无息地潜至她背后,而她却一无所觉,果然不愧神偷之名。
是仗着艺高吗?如果不是有恃无恐,怎敢孤身前来?
看见她眼中透出的怀疑,靳蝶儿睁圆了眼,着急地道:“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快点走吧!一会儿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
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避过其他人到这里来的,为的就是不希望她惨遭常君惠的毒手,她怎么不相信呢?
关映日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取了你的项上人头,我自然会走。”语毕,她蓦地抽出手中长剑,抢攻而上。
靳蝶儿被她突来的攻击吓了一跳,连忙后跃以避开挥来的长剑。
“喂!我好心帮你,你怎么不由分说见人便砍?”
“既是目标,当然见了就砍。”她这话说得认真,靳蝶儿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她的攻势凌厉,靳蝶儿忙着闪躲,也就无暇再说话。
这样一攻一躲,打不还手,不出片刻,靳蝶儿便已落居下风,好几次差点被剑刺中,但都在危急时刻惊险躲过。
其实白玉寒和常君惠都埋伏在这附近,只要她张口一呼,大队人马便会立即拥上,只是她有心帮她,是以不愿引来注意,只是苦苦闪躲。
关映日见她只躲不攻,又不出声呼救,心中暗暗奇怪。到底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她皱起眉头,决定速战速决,不再浪费时间。脚下一动,一个箭步抢前,手中长剑急速舞动,凌厉的剑气将靳蝶儿层层包围,毫无任何空隙可退。因为攻了个出其不意,靳蝶儿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长剑扑面,已在她眼前。
原本一直待在暗处静观其变的白玉寒眼见此一变故,心中一惊,便要上前救她,但他才刚要出手,就见关映日手腕一偏,剑尖在离靳蝶儿不到一寸的时候,偏了准头,从她的颊际削过,几丝断发冉冉飘落。
她心软了……
关映日看着手中的剑,闭上眼睛。
“我就知道你不会伤我。”靳蝶儿却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方才的场面有多么惊险,甜甜的笑容在脸上慢慢漾开。关映日背对着她,心里一时之间涌上许多情绪,惟一不能否认的是,当剑尖闪过靳蝶儿的颊边时,她的确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到底仍是不够无情啊……她脸上泛起一抹苦笑。
“心软,是杀手的第一大忌。”下面冰冷的声音响起。
她猛然转身,只见常君惠与白玉寒立于下面,身后是大批的人手,人人手中皆握火把,顿时之间四周亮如白昼。
常君惠没有起伏的声音冷冷地一字一字地说着:“会心软,代表你受的训练不够彻底,你已经失去了当杀手的资格。”
她冷冷看他一眼。
“还轮不到你来评论我!”猛一旋身,像是要向自己证明什么似的,她又举剑往靳蝶儿攻去。
常君惠这次却不打算再给她机会,左足一点,一跃而上,挡住了她的攻势。此次交手他不再容情,每一出手招招使尽全力,如虹剑势逼得她节节后退,频频挡剑,让站在一旁的靳蝶儿看得是触目惊心、着急不已!
“别打了!别打了!”她又叫又跳的,企图阻止常君惠。“有话可以好好说,刀剑无眼,刀剑无眼啊!”
但没有人理会她的叫喊,常君惠的攻势愈来愈急,变招的速度也愈来愈快,关映日根本毫无招架能力,稍一不慎,长剑已经笔直刺入她右肩肩头,她手中的长剑随之掉落。
当常君惠抽出手中长剑,鲜血从她的伤口狂涌而出,鲜红色的血把她的衣裳浸湿了一片,沿着手臂滴落。
靳蝶儿一个箭步抢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手忙脚乱地用衣服按住她的伤口,试图替她止血。
常君惠丢开手中的剑,举步上前将她左肩处的衣裳撕开,只见如雪肌肤上刺着一芙蓉图样,粉绿相称,煞是好看。
“是芙蓉宫的人没错。”
这时白玉寒才明白,原来他今天早上的撕衣之举,目的在此。
人群里有人怒道:“芙蓉宫竟不顾盟约,派杀手潜入我们冷月山庄杀人,眼里还有我们吗?”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情绪激动!
靳蝶儿眼见鲜红的血不停地由关映日右肩汨汨流出,急都快急死了,那管什么盟约不盟约的,什么盟约也比不上一条人命重要!
“你快叫大夫来帮她止血啊!”她着急地看着白玉寒。“她流了好多血,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关映日咬着牙强忍着痛,开口想说她不稀罕他们的假慈悲,却因肩上传来的强烈剧痛而开不了口。
“押她到大牢,”白玉寒下令道:一还有,快去请一个大夫为她止血疗伤。“
“是!”
“喂!喂!喂!你们做什么?!”关映日被带走之后,站在白玉寒身后的十几个人突然冲上来将靳蝶儿拿下。“是怎么回事?”她不解地望着他。
“你这通敌之罪要怎么算?”
她闻言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什么通敌之罪啊?说得这么严重。
常君惠在一旁冷冷解释:“意思就是说,你背叛了我们。”
“耶?”她闻言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冷月山庄的人,怎么算得上是背叛呢?”
白玉寒也跟着她笑。
“既然你这么说,那是再好不过了。”他抬手向那些捉着她的人比了个手势。“带她下去。”
来真的?
她一愣,被人拖着走,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望着白玉寒,又是不敢相信,又是微微生气,等到了中途,她才像突然想到似地开始大叫:“你答应过我的……”不过声音很快就消失在长廊尽头。
常君惠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淡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