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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点心,倒笑了起来:“王爷小姐喝点子茶吧,这会子吃这油腻腻的东西,一会放饭又该嚷没胃口了。”
允之看到是温儿进来,脸上便挂着促狭的笑容,接过茶碗端在手里就说:“你将茶放着就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熙祥也来了,正到处找你呢!”
一句话说得个温儿满脸绯红。含羞带笑得叫了声“王爷!”便捂着脸转身跑了出去,身后是允之爽朗的哈哈大笑。
莫言见他因着逗弄温儿十分得意,也忍不住为温儿抱不平:“这会子就牙尖嘴利的了。她被你气跑了,一会子谁来伺候放饭呢!”
允之知道她这是为着小姐妹被捉弄了而抱不平呢,连忙挂着一张谄媚的笑脸说道:“也不用她,一会子我伺候你吃饭可好?”
莫言也不过是想捉弄捉弄他,谁知这男人竟如此低声下气。也不好再继续,于是正色:“你用过饭了么?若是用过饭了便出去走走,等我吃了饭再回来,你方才吃了那么多油腻腻的东西,须走动走动才好消化的。”
允之忙说:“可别急着赶我呀,我何曾吃了。刚进了府就收到了消息,连口茶都来不及喝便径自往这边赶,期间还为了甩掉那些尾巴绕了无数的路。我这样的千辛万苦跋山涉水而来,难道你就不肯赏我顿饭吃吃?便是你吃剩的也使得啊!”
莫言被他那故作可怜的样子逗笑了,一时间笑得花枝乱颤的,不料一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反倒笑得更欢了。
一时笑完了。只觉得身上都软了,一张粉脸因着刚才的大笑而愈发红润起来。把个允之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小丫鬟进来收拾都没注意到,倒弄得莫言更害羞了。
那丫鬟收拾了打翻的茶盏,又进来回饭已好了,什么时候放饭,莫言略一思索,想着一会子要商量的事情非比寻常,怕是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想着允之成日的奔波,也该静静地吃一顿饭,便说:“我看外面天色也还早,今年的荷花怕也是最后一拨了,不如将饭摆在湖心亭里吧,便吃饭便赏荷花岂不好?”
允之听得她有这样的好雅致,自然是万分同意的,知道她急急叫了他来必是有大事,但也知道她的脾气,打定主意不说的事情,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求她也不会说,于是也只好将心中的疑问压下。一时间欢声笑语,莫言沉浸在这乐趣中,愈发地眷恋。
这便是她梦中常出现的场景——与相爱的人在一起,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赏些春花秋月,聊些家长里短。这或许在平常人家是唾手可得的幸福,但莫言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悲欢离合,自然知道其中的珍贵。
那笑声像是戴上了翅膀,从湖心亭中度水而来,飞得很远很远?
一时饭毕,二人携手在小巧的园子里散步,夕阳西下,暮色暗淡,残阳如血,黄河边上如镶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莫言痴痴地瞧着眼前的美景,不忍打破这一刻的恬静,却想着天色已晚,她终究不能自私地霸占他,他除了是她的爱人,更是妹妹的夫君,是孩子的父亲,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的时候,他终究还是要离了她,回到妹妹身边去。
缓缓开口,声音有说不出的疲惫:“今日急急叫你来,并不是叫你过来吃饭,而是因为今天我在街市上,看到素秋了?”
允之大吃一惊,忙问到:“确定没看错?她怎么也来了京城?我派了很多人找她,都未找到的。”
他不仅将王府的人派出去找过,连思静楼里的人都找不到,那素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一点线索,查无可查。
莫言思索了一阵,不知该如何理顺心中的想法,开口却是答非所问道:“我恍惚间听到你上次说去丞相家贺喜,最后见着他家的小姐了么?”
允之不知道她在这时候为何还问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还是仔细地回想:“见是见了,但也没看得真切,人家一个千金小姐。又是准备送到宫里选秀女的,怎么能让我们几个正在饮酒作乐的大老爷们随便见,不过是蒙着面纱出来弹奏了一曲,身材倒是曼妙,只是脸却没得见。”
莫言点点头:“那应该就是素秋了。”
允之闻言更是吃惊,他从前没想到一个街边卖红薯的普通姑娘会武功,目下更没想到她竟然一跃,成为权倾朝野的丞相的女儿!
不过他惊人的自制力并没有让他过多的显示出震惊,只片刻的功夫他便恢复了淡然:“如果你没有看错,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和皇兄那些日子派了那么多人捉拿她。结果都没了消息,因为她有厉害的人护着,我们自然摸不着。只是兹事体大。我看还是再确定一次的好。”
于是便叫来一个侍从,让他速去打听丞相家新来小姐的消息来,那侍从领命去了,二人也无心再观花赏月,只回到房中等待。不过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便回来复命,还带回了一张画像,允之看了那福画像,心中的猜疑瞬间落地——这女子,分明就是元宵的夜里请言笑晏晏请他们吃烤红薯的素秋!
那莫言也是盯着画像看得出了神,一时间房内静默得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瞧见。只有房前的鱼缸里锦鲤在弄水,不时跃出水面,然后又重重地落回水中。溅起了水花还发出啪的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莫言抬头对上允之:“带我去见她,我有事要问她,求求你!”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语气里有颤抖和无助。
允之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那摇摇欲坠的样子似风中残荷,心中也是十分痛。上前一把拥她入怀:“言儿,不要求我,我说过,但凡你想要,但凡我能给,只要是你想要的,不必求我,我都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莫言被他仅仅搂入怀着,泪水却如雨下,那泪水穿透他的衣衫,在他的心中留下氤氲,他轻轻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乖言儿,不要哭,你还有我呢!”
他自然知道莫言是为什么哭,那是一种类似近乡情更怯的感情,她记得火场里素秋的冷笑,和她冷冷地说是受了妹妹的指使而来。长久以来,她不是没怀疑的,但终究找不到直接的证据,其实莫言心中也是存有侥幸——没有证据,她还可以安慰自己那是素秋的故意的挑拨离间。
莫言的心中纠结万分,那些过往夜夜缠着她不肯放手,常常让她在暗夜里浑身发抖,那孤独得仿佛全世界都与她无关的感觉涌上心头。妹妹是她最后的亲人,是她最后的牵挂,若事实真如素秋所说,她是该为着抢了妹妹的夫君而自责,还是应当为了妹妹的心狠手辣而仇恨?
但历尽千帆,她终究在苦痛中成长,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逃避便可粉饰太平的,那些怀疑像跟刺深深扎在她心里,她必须勇敢迈出这一步,将那刺拔掉,就算是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这样有可能让伤口渐渐痊愈。
“如果你确定要见她,我可以尽快安排,等她出了府我便可以做得到。”允之看到莫言泪眼中透出的坚毅,知道解铃终须系铃人,她心中的心结如此之深,只有让她知道真相她才会罢休,而且,这样让她躲躲藏藏的终非良策,还是要让她认清莫语已不再是她记忆中那莲花般清新美丽的女子了。
“我等不到她出府,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出来!我一刻也不能等,我要马上见到她!”莫言摇摇头,否定了允之的计划。
允之在心中盘算片刻,咬咬牙开口道:“也不是不可以即刻见到,只是需要你出门,而且得冒一些险。”对于言儿的要求,他从来都不会说不。
莫言苦笑,眼中带着凄苦,声音滞涩:“难道我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选?不,就算千难万险,我也必须亲自见到素秋,亲口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允之点点头,将她在炕上安置好,扶住她的肩膀低下身子对上她红肿的双眸:“既决定要立即去,那我让温儿进来替你妆扮起来,我先去写帖子,一个时辰之后,瑞王爷携王妃要造访丞相府,探望丞相的千金。”
☆、第一百十九章 似是故人来
因着允之的帖子,丞相府里里外外忙乱不堪,虽然瑞王爷允之是丞相府里的常客,但携王妃前来却还是头一遭,还来得这样急连平日里的礼数都不顾就要登门造访,倒是让丞相始料不及,但多年官场上摸爬滚打训练出来的灵敏嗅觉告诉他,此番必定难以招架。
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素秋看到外面的奴仆们穿梭往来十分忙碌,心中也十分奇怪,刚要抓住一个人问问,便有丞相身边伺候的人来请她去书房。
这书房素秋只去过一次,那一次,她第一次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父亲,那一次,父亲恶狠狠的话语深深镌刻在了她的心中,那一次,她发誓一定要努力得到父亲的认可,让她娘的牌位可以光明正大地供奉在祠堂里,娘一辈子梦寐以求却直到死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她一定要一点一点夺回来,那些害了她和娘的人,她也要一一报仇,让他们尝尝痛苦的滋味!
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展露野心的时候,父亲给她的考验她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父亲会将她送入宫中,等她夺得皇帝的信任,一切便唾手可得,到时候连父亲都要让她三分,她想要干什么还不是可以随心所欲。
来到父亲的书房外,只见窗外四壁,薜萝满墙,中列松桧盆景,或建兰一二,绕砌种以翠芸草令遍,茂则青葱郁然。旁置洗砚池一,更设盆池,近窗处,蓄金鲫五七头,以观天机活泼。
她的脚步顿了一顿,知道在这间书房中,年轻时的母亲还是丞相府里的一枚小小婢女。端茶递水时被微醺的父亲一夜宠爱,那时候刚刚世袭了祖荫当时丞相的父亲醒来后却大发雷霆,口口声声说是母亲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所以趁他醉的时候勾引了他,所以他断然不会看上这样出生低贱又有野心的奴婢的。
后来,因着那一夜的恩情怀了她,所以父亲不得不收了母亲,给了母亲姨娘的位份,却从来对她们母女两个不闻不问,任由大太太和其他姨娘欺负她们。甚至连惯会看脸色的奴才们也从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对她们母女也是动辄打骂,她虽是府里的庶出小姐。却常常连饭都吃不上。
也是在这间书房里,母亲被大太大和姨娘们下绊子,诬赖母亲被父亲的政敌收买,趁着漏夜偷偷摸摸来书房偷文书,那时候还只有五岁的小小的她吓得哭个不停。父亲重重落在母亲身上的鞭子,和母亲那不甘心的眼神,那时候起,她就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再回来,昂首挺胸地让父亲请她到这间书房里!
走在前面的侍从察觉到她的停步不前。想着老爷交代他去请小姐时的急切,忙回身催促她。
素秋回了神,将过去的种种深深地掩在了眼底。敛住了心神,忙跟了上去。
书房里的摆设也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斋中长、古砚、旧古铜水注、旧窑笔格、斑竹笔筒、旧窑笔洗不一而足。她一进入书房,侍从便从外将门虚掩了起来,她朝左边看去。只见左置榻床,榻下滚凳。床头小几,上置古铜花尊,或哥窑定瓶,瓶中插着时鲜的桂花,以集香气。壁间挂古琴,中置几,此时父亲正背着手,在几前不安地走来走去,焦急与不安写在脸上。父亲身后的壁间悬画一幅,却是一幅名家山水图。
见到她款款进来,丞相何权仿佛看到了救星,忙上前拉住她,假装亲热地说:“乖女儿,你来啦?为父快愁死了,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你来给为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素秋看到父亲那副软弱的样子,与幼年时那个高大威猛、凶神恶煞的父亲形象重合在了一起,她在心中暗暗瞧不起现在父亲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她的父亲,应该是神一般的存在。
年迈的何丞相自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只是将允之差人送来的名帖递到她手上,然后一脸紧张地盯着她的表情。
只见素秋看了名帖,然后将它轻轻扔回桌案上:“不过是王爷要来,父亲为何如此慌张?父亲是丞相,难道还怕一个手中没有实权的王爷不成?”
丞相听了女儿那漫不经心的话,脑门上的汗更盛了,这深秋凉爽的世界,竟然急得一头一身的汗,他着急地开口:“女儿你难不知道这瑞王妃就是莫如海那老家伙的女儿啊!她忽然要来,莫非是知道了些什么?”
素秋看到他那毫不掩饰的慌张,淡定从容地抽出帕子为她的父亲拭去脑门上的汗滴,微笑着开口:“女儿自然知道,但那又怎么样,拿莫如海早年在朝为官时就与父亲为敌,当初父亲只是授意人去处理掉他,又没有亲自派人去,根本就没留下什么把柄,再说,人都死那么久了,难道还能从墓里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