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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王爷成全,来日大婚还请王爷主持,叫咱们沾沾王爷的福气。”
那朱棣三十七八岁模样,蓄着胡子,须眉堂堂,端坐上首,煞是气派威武,端了珐琅杯笑道,“先生客气,便是你不请,我与诸位大人也要来讨酒喝的。”又将杯举高,招呼道,“来来,大家共饮,今儿是家宴,随意些方尽兴。”
众人皆起身回敬,毋望见路知遥在她斜对面落座,身旁的位置空着,形单影只的样子,朝她这里望来,目光柔柔似春日水,浅笑着冲她颔首,她不由也笑着回应,那笑容尚未来得及敛去,门上小厮拔着嗓子报,“二爷三爷到。”
门口进来两个华服男子,都未及弱冠,身量却颇高,行至堂下满满一揖道,“儿子给父王,母妃请安。”
来人正是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燕王素来知道这两个儿子野性难驯,心里却又欢喜,常说二子高煦最像他,因此他们晚到并不动怒,只道,“怎的迟了?”
那朱高煦朗朗道,“儿子和弟弟练兵,一日未敢松懈,才刚一时不察误了时候,请父王责罚。”
毋望腹诽,这伪君子挺会哄他父亲高兴,帝王家的子孙纵然不成龙,成个睚眦或嘲风还是合格的,分明在后院胡来,竟有脸在这里信口开河
那老三朱高燧招了侍者来,自己取了杯酒,又递了杯给朱高煦,对堂下众人道,“咱们兄弟来晚了,甘愿罚酒一杯。”说着一口将那大盅内的酒一饮而尽。
屋里人齐声道好,那朱高煦见弟弟豪爽,自然不甘人后,举杯回过身来……
毋望的心几乎从腔子里蹦出来,尽量往裴臻身后缩缩,又想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去,硬要避开倒叫他起疑,不如大方应对的好,便挺直了脊梁,凝神静气的站着。
朱高煦扫视一圈,那眼神狂妄且极具攻击性,滑过她的脸时稍一停顿,意味深长的一笑,直笑得她通体生寒,不禁大呼不妙。
他此时已换了蟠龙常服,只穿一件八宝云纹直缀,头上束玉冠,玉冠两边的鸦青色冠带垂在胸前,浓眉剑目,虽有七分霸气,却还有三分的轩昂,倒不似扇子亭初见时的狠戾,只是这人五官天生冷酷,只一瞥就险些叫她丢盔弃甲,如今能站着不过强作镇定罢了,当真可怖至极当年的锦衣卫都没让她如此害怕,背上凉飕飕一片,竟已是冷汗淋漓。
朱高煦仰头将酒饮尽,旋即叫侍者往空杯中注满酒,闲庭信步般往他们这一桌走来,边走边道,“小王要多谢明月先生呢,先生割爱送小王的那匹玉麒麟果然名不虚传,我命人试过,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分毫不差。”
裴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侧跨了半步,不动声色将她护在身后,端起酒杯道,“郡王客气,好马自当配英雄,郡王有万夫难敌之勇,这玉麒麟跟随殿下方不算辱没。”
朱高煦勾唇一笑,见那女子被他挡得只剩一条胳膊,当下了然,也不计较,心道那红唇可是让他一眼就认出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裴臻不过一个谋士,又无官职在身,他那两千暗卫早晚会被收编,能护她护到几时?遂抬抬杯道,“先生请。”
裴臻回敬,与他对饮,朱高煦倒爽快,喝完也不流连,转身到他下手落座。
众人纷纷坐定,锦幔低垂,笙箫渐起,丝竹清音间酒香弥漫飘荡开来
第九十六章君子意如何
大厅中央美艳舞姬翩然起舞,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朱高煦意态闲闲,缓缓转动手中的十锦珐琅杯,眄眼透过美人臂上掠动的红纱直望过去,那女子端坐在矮几旁,偶尔低头啜酒,吃饭的样子竟也斯文秀气得了不得,裴臻同她甚恩爱,两人旁若无人的对饮,看得他心中厌恶,微一哂,敬了右手边的顾成一杯,寒暄两句,问道,“明月先生身边的那位是他的夫人?”
顾成下意识看了一眼,随意道,“才下了定,还不曾大婚,说来好笑,她的聘金是你父王出的,花了足足黄金一千两,这女孩儿值钱得紧,不过此等绝色倒也不冤枉,可惜名花已然有主,否则殿下尚未婚配,讨来封个妃也妙。”
朱高煦想起那饱满的红唇,若能一亲芳泽,那滋味定然不差罢,他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原先想将她弄来折磨死的念头瞬间打消殆尽,讥讽一笑,哼道,“什么名花有主,但凡本王看上的,凭她是谁家妻妾”
顾成心里咯噔一下,暗恨自己嘴贱,随口胡诌倒给这太岁提了醒,这种事可出不得,若这当口互斗起来,这大业是万万图不成的了整理了浑浑噩噩的脑袋忙劝慰道,“这可使不得,郡王还不知道明月君的厉害,此人是你父王极倚重的,他的暗卫影卫遍布天下,断然开罪不得,各州县消息皆由他提供,朝廷稍有异动,转天咱们这里就可部署,若殿下打他媳妇儿的主意,怕是要出大乱子。”说着干干笑了两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殿下道是不是?天下美人多了去了,将来坐拥江山,多少人家上赶着把女儿送给殿下,何苦急于眼下,来日方长,殿下若喜欢,下官先寻摸几个上等姿色的,明儿就送到郡王府去。”
朱高煦冷眼如箭,几乎把顾成射成筛子,切齿道,“在顾大人眼里,小王顶多就是个色令智昏的赳赳武夫么?”
顾成唬得不轻,口中直道不敢,本来还想从大方向分析谋反成功的基本构件给他听,诸如深谋远虑啦,能将谋臣之类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这位老兄杀人像砍瓜切菜似的,从来不带眨眼的,万一一个惹他不高兴举起腰刀来,他身上可没有家伙抵挡,旁边还有个拖累手脚的,血溅当场着实窝囊又不好看,于是抚抚脖子不再言语了,他爱怎么由得他去罢,儿子给老子搅局,还有救么?
大殿四隅皆供有大铜鼎,里头燃着炭火,烘得一室温暖如春,毋望却如坐针毡之余冷汗涔涔而下。这朱高煦怎的如此度量狭小,她若是卫玠,可能早就被他看死了,不就是不小心撞破他的臭事吗,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他们自家人爱做那种勾当与她什么相干,她若到处去说岂不是打自己脸么,所以他根本不必担心,只是看他那个样子似乎不明白,仍旧虎视眈眈的,害得她生出一种冲动来,很想立刻找他指天誓日的保证一番,被他这么瞪着日子不好过,如果他能弄个什么药来,让她将前头看到的那些不雅画面全部忘掉,那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敢情谁爱看似的,真是天知道
裴臻酒过三巡有些意兴阑珊,支着肘,一手托腮,半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将瞳仁都覆盖住了,也看不清他到底是梦是醒,只见他右手两指跟着丝竹之声在桌面上打拍子,时而缓慢,时而急进,懒散悠闲的样子,毋望内心正在争斗时,突然听他低笑一声,缓缓道,“不同我说实话,给你些教训。”
毋望转脸看他,他还是一直保持这样的姿态,她蹙眉,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又垂下头时,他道,“只管赏你的歌舞,有我在,你怕什么?”
这下可以确定他没有睡着,她忙挺起脊背坐直,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揣度他若知道自己没听他的话,私自跑出去和路知遥见面,还摊上这种晦气事,会不会把肺给气炸了?不过他好像察觉到什么了,否则怎么说这样的话?
她清了清嗓子唤道,“兰杜?”
他慵懒地嗯了一声,微掀起眼帘看她,“说罢,我听着。”
她踌躇片刻还是不好出口,便闷声道,“没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喃喃道,“瞒着我也成,瞧人家的眼神不善,你觉得自己能解决么?”
毋望心头怦地一跳,还真是不好解决呀是自己伪装不够好,还是朱高煦的威胁太过赤luo裸?好像什么事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去。她顿时灰心丧气,在几案下偷偷拉了拉他的手,悻悻道,“回头都同你说,咱们早些回去好不好?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裴臻携了她的手指轻抚把玩,一面取笑道,“春君姑娘就这点子能耐?你头前的从容淡定哪里去了?就算泰山崩了有我给你挡着,你还不信我么?这会子就走怕是走不脱,那帮人酒兴正浓,断不会放我的。”
才说了没两句,那边张玉朱能又来敬酒,裴臻无奈,只得又站起来应酬,三人共饮了,拉着他又往上座而去,毋望百无聊赖,恹恹之间视线一路跟随他,几人围着燕王轮番敬酒,裴臻手握琉璃盏,面上带着淡然而疏离的笑,在那人堆之中优雅周旋,她微微恍惚,下意识看了燕王妃下手的朱高煦一眼,这一眼叫她寒毛直竖起来,那人盯着她,目光阴冷,突然露出个令人心悸的邪气笑容,吓得她险些往矮几底下钻。深吸了两口气,暗道不能就这样被他唬住了,越躲越显得她心虚,便正了正脸色,不卑不亢的礼貌回了个笑。
朱高煦一愣,那丫头胆子够大的,还敢同他对视?那张笑脸像钉子一样楔进他脑子里,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吟,“果然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朱高燧挨着云母石的围屏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惊道,“二哥哥这是瞧上明月君的女人了?”
朱高煦横他一眼道,“你不在那里吃酒,过来凑什么热闹”
朱高燧坐下,拂了拂衣袖道,“我前儿往小杨庄去,见着个淮阳千岁,真真是扣人心弦,那媚态,压在身下情致万千,玉臂高抬身婉转,我都有些吃不消,二哥哥可要去见识?”
朱高煦嗤道,“你就这点出息,凤子龙孙的什么女人要不着,还去狎ji?也不怕得脏病”
那朱高燧笑道,“二哥哥这话说岔了,良家女子哪里有那种手段,死鱼一般的挺尸,还得你去伺候她,没趣得紧,倒不如外头快活去,问此中滋味,可以醍醐啊你这十八年算是白活了,只知道打杀,还不如我这做弟弟的。”话才出口,接着哥哥射来的一记眼刀,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讪讪摸了鼻子笑笑。
朱高煦冲他递个眼色,低声道,“可有什么法子弄来?”
朱高燧会意,却大感为难,只道,“你可想清了,那裴臻是容易得罪的么?玉麒麟只是匹马,他能二话不说就送你,你若要动他的枕边人,恐怕他没那么轻易善罢甘休,一时闹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父王这里怎么说?这明月君是费了大力气请来的,若因个女人闹翻了,父王定要怪罪你,那岂不正合了大哥哥的心意?”
朱高煦思忖片刻也觉有礼,这事不能急在一时,明了来不妥,只有暗地里想法子。遂点点头道,“你打发人把裴臻的老底给我摸清了,缓个两日再动手不迟。”
朱高燧见哥哥誓在必得,也知道没有转寰的余地了,总归手足情深,于是兄弟两个凑在一处,窃窃密议起来。
毋望熬油似的撑着,总算熬到了家宴散场,外头梆子敲过了三更,燕王妃命人拢了手炉来给她,亲自给她系了大氅上的丝带,戴上了风帽,又说些体己话,毋望一一应了,方屈腿拜别王妃,和裴臻下了大门台阶往马车走去。刚上车安顿好,不知哪里冒出个蓝衣人来,头上裹头巾,打扮和暗卫相似,想来是裴臻另一个臂膀影卫罢。那人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的眉头渐渐攒起来,对毋望道,“你且等我一等,我临时有些事,要再进王府去一趟,你一人回去我不放心,事儿办妥了我就出来。”回身嘱咐马夫将车停在牌楼的阴暗处,便提了曳撤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