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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看《辞海》?”
抿抿嘴。“你知道我不爱看大部头的书,深奥又难懂,但是──可恶!我想看你这个版本,天晓得我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看完它。”
“你可以花一辈子的时间来翻阅,我随时都在。”
“这是你说的哦,一辈子。”
他是不是误入什么陷阱?
单行书困惑地俯看偎靠肩窝的向莞,她笑得好甜蜜。
算了,真的误入什么陷阱,他也认了。
一辈子──
反过来想,她承诺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阅读他这本书了不是吗?
谁踩进谁的陷阱,还不知呢。
第十章
在向莞功成身退,带着财神下凡普渡众生的气势光荣离开明达科技之后,顺道也带走了笼罩在她四周的蜚言流语、八卦小道。
所有人都以为,单行书会为了爱与向莞离开明达;或者,向莞会利用还在明达的期间替单行书安排往上爬的登天悌,结果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离开那天也不见两人依依离情。向莞与商凡庸相偕离开,欢送行列里的单行书化身无言的小丑,负责拍掌。
由于走得毅然决然,没有半分不舍,让公司上下以为她和商凡庸、单行书之间的三角关系只是空穴来风,反倒开始同情起如草芥被弃留在明达的单行书。
原来他,不过是向莞和商凡庸用来打情骂俏的工具,真可怜……这样的想法如今变成明达科技总公司私下交头接耳的新话题,要找今年度霉运之星,莫过于单行书一人。
身为怜悯眼光的集中处、新话题的男主角,单行书除了苦笑,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他的沉默,被视为吃闷亏不敢吭声;他想解释,被误解为男人好面子心态;他一笑置之,被认为是强颜欢笑──唉,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谣言止于智者,但显而易见的,明达科技似乎没有什么智者。
好事者的眼神有同情、有幸灾乐祸,让悲剧男主角哭笑不得。
合也有小道消息,分亦有流言蜚语,人说“旁观者清”,这话他严重质疑。但也由于无力回天,只好任由旁人揣测他被利用完丢弃的“伤心难过”,对外一概沉默。
手机无声的震动拉他离开电脑萤幕,来电显示让他抑不住笑意离开办公室,躲进茶水间。
这阵子她埋头忙着新案子,他则投身公司新系统的试用,各自忙碌得连见面都变成一件困难的事。
这段时间,他尝到想念的滋味──那是一种让脑袋像拔下插头的电脑般失去作用,只剩一片空白的滋味,尝来咸涩。
“你忙完了?”淡淡的声音有不平稳的波动。
“你的声音──在笑什么?”
“我很高兴听见你的声音,还有──”单行书将近来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果不其然,那头爆出大笑。
“我喜欢你头一句话。可是,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想听我的声音,只要打电话就行了不是吗?”
“不想打扰你工作,不希望你分心。”他很清楚她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的神采,不愿破坏。
“所以打电话问我妈?阁下不觉得这种关心法太迂回?”
“我希望你能专心在工作上。”
那头传来一个轻慢的“哼”声。“你以为你的‘色’真能令我‘智’昏?”向莞转着笔杆,眼前一叠公文高过肩膀。
愈是忙碌的时候,愈是容易在累得倒床入睡前的几秒尝到想念的滋味,每每冲动得想打电话,又恼为什么不是他主动。
直到昨天向若眉受不了地向女儿抱怨,向莞才知道有人用这么好笑的笨方法在暗地关心她,才知自己的逞强好幼稚,跟他关心她的方法一样笨拙。
这男人实在──太会替人着想,害她想他想得紧,又不愿意先拉下脸找他。
“这句话你以前也说过,在我们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一个疑问突然浮上心头。“为什么你能在我身边安心入睡?那时你并不了解我。”
为什么呢……向莞仔细回想那日的情景。为什么呢?
除了疲累,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理由,否则自己怎会如此放心。
“如果我说是因为一见钟情,相信你是个好男人呢?”
“莞儿……”答非所问。“我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男人。”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本钱。
“非要有个答案不可吗?”声音急转直下,掺入难得一见的委曲求全。“你知道吗?我刚开完早餐会报,现在桌上还有十一份文件,下午有两个会要开,晚上还要留在京凌十二楼的办公室加班……我想吃‘鼎泰丰’的小笼包……”
噗哧!“我有种误踏陷阱的感觉,但是──晚上见。”
向莞开心地收线,无视办公室内唯二在场者一脸受不了直打哆嗦的模样。
二○○二年的最后一天,这一天天气冷得不像话,愈晚温度愈低,看来老天有意用强烈的冷锋作为迈向二○○三的纪念。
向莞非常后悔在天寒地冻的此时此刻跟着世人抢搭跨年活动的列车。
因为没有预约,两个人落入领牌在饭店外头排队的狼狈下场。
“好冷……”她想回去,吃泡面也甘愿。
“是谁坚持吃大餐的?”单行书这时还有逗人的坏念头,故意激将。
“你的心脏真的有问题吗?”他不怕冷的强健让人下得不怀疑他的老毛病是真是假。握住他的手,是温热的。“你真的身体不好?”
“心痛的毛病并不会妨碍我日常生活作息。是你们把它想得太严重。”包括商凡庸也把他当玻璃制品看待,令人哭笑不得。“你还要等吗?”
向莞强势地拉开他外套,要赖钻进温热的怀抱,哀求:“我想放弃……”
头顶落下一阵轻笑。“要回去?”
“嗯,到你那。”跨年的夜晚在街上恣意狂欢是年轻人的活动,不了不了,她想在家和情人温暖度过,就算只是静静地守着电视机,也是种享受。“我想跟你一起过。”
“伯母──”
“我妈比我还忙。”
单行书懂她的意思,也没有再多问下去。
“我的冰箱没什么东西可以填饱你的肚子。”
“买就好了啊,今晚吃火锅好不好?”
“能说不好吗?”
“不行。”对他撒娇已经成了习惯,不想离开这个怀抱、这个男人。
她不是个凡事要靠别人计画按部就班走的软弱女人,只是已经习惯被他这么疼宠,这么呵护着。
“那只好先到超市一趟。”
“一起去。”她拉着他,倒着走。“我想吃──”
“小心!”警告来得稍迟,向莞撞上后头的人。
“哎哟──”
“向莞?”
这个声音──
她回头。“李成禄?”
李成禄惊讶看着两人。“单行书?你、你──你们还有来往?暗通款曲?”
“注意你的措词。”暗通款曲?他哪来的资格用这四个字!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我可不知道原来心意是用这种方式呈现的。”向莞冷哼。“不要告诉我,你身边的女伴只是客户。”
一阵抢白无法辩驳,李成禄气红一张脸,敢怒不敢言,只好把熊熊目光钉在公司里下属身上。
他算哪根葱?竟然敢追向莞!
而且──还追到手!他凭什么!
“你真行,这副德性也能攀上向莞!不赖啊,有她在,你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不,一辈子靠她吃穿当侗小白脸也很惬意。”
“李成禄!”
单行书拉住她,轻轻摇头。
然而他的好脾气得不到对方明眼识大体的收敛,反而让对方更嚣张:
“不说话?不说话就代表默认我刚说的话了?那才是你追求向莞的目的对吧?”哼哼,他就知道。“向莞,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他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你,没钱没势没实力,你何苦自眨身价?就算只是一时玩玩,跟我不是更登对?”
“你──”凌空的耳光被身边的人拦在中途。
“行书!”为什么阻止她?
“单行书,连这种事都要女人替你出头,你还是不是男人!”
“李总,这里是公共场所,说话要顾场面,以免有损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能这么平心静气?她不懂,她气得发抖,他却──
“你这个孬──晤!”一只手臂无预警捂住接下来的浑话。
李成禄猛拉挡在嘴上的手臂。
该死!怎么都拉不开!他看起来瘦弱不禁风,臂力竟然比他大!
矮了单行书一截的李成禄胀红脸,很是难堪。
“我想,在两位小姐面前谈这话题并不雅。”半拉半扯将人往隔壁巷道带,单行书依然好脾气:“不如我们私下谈谈。”
李成禄百般不愿,偏扳不开箝制,任由单行书半拉半拖转进巷道,离开女伴的视线。
两个男人消失了一会,单行书最先返回。
“成禄啊──”李成禄的女伴吓得尖叫奔进巷道。
仓皇的背影颇具喜感,但此刻的向莞笑不出来。
“别不开心。”
“你早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太冷静,甚至超过任何人遇到这事情时瞬间难免的慌张。
若不是曾遭遇,就是早有心理准备。
“我不否认,若不是做好心理准备,我不会顺应自己的感情让彼此的关系更进一步。莞儿,我相信这种场面你也想过。”
“我是想过,但我以为流言和口沫批评也不过是马耳东风,不痛不痒根本用不着理会,却没想到亲耳听见是什么感受,我……好气!他怎么能这么说?当着你的面……”
“别气别气。”单行书搂住她,小声哄着:“气坏自己,多划不来。”
“你怎么能不生气?他说的是你,连我听了都气得发抖,你竟然不为所动!脾气好,也总要有个限度,你不能就这样白白任人胡乱评论一通,这关乎──”倏然住口,向莞沮丧极了。“我是你的压力吗?”
“你指的是什么?”
“我的……姑且称之为事业,虽然这只是刚起步,末臻我所要达到的标准。老实告诉我,我的事业造成你的压力吗?让你──”
“我曾经自惭形秽,为时不长,但的确有过。”见她欲开口,单行书抢先续道:“莞儿,我要的不单是一段时间的交往,我心里想的是更深远的事,所以我考虑许多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当然也包括像今天的场面。我衡量自己是否能解决这些问题不让它横亘在我们之间,若不是有应对自如的自信,我不会轻易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虽然说生活、感情这些都是个人的事,不过周身就是会有多事者胡乱搅和一气,让事情变得复杂,关于你的流言不就是这样产生的?”
“但你并不是他们所说那种──”她说不出口。“事实上你比任何人都好。”
“那只有在你眼里。”
“这个世界泰半的人过得匆忙不安,无暇感受生活,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是这样,以为忙碌代表活得有意义,满档的行程挖空了感情,我很幸运在情感殆尽之前遇见你,你能懂吗?我、我很在乎你!”她害怕他会离开自己。
安抚地轻拍她臂膀。“放轻松,谣言止于智者。”
“问题是这世界笨蛋太多!”好恼!他还能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向莞幽幽凝视带着微笑的单行书。“笑死你好了!”气得咬唇。
这小动作被单行书一只食指纠正,不乐见她虐待自己。“所以我们更应该学作聪明人,跟着旁人卷起的风言风语起舞就太不智了。”
“但是人言可畏,也许──”
“别做出不像你会做的决定,效法陈腔滥调的剧情,打算就此收回感情,当作不曾有过这回事──”声音骤然降至不可思议的温度。“莞儿,我不准。”
“呃……”他是不是生气了?
向莞小心翼翼瞅着他,头一回瞧见他脸色很臭,才知道平常脾气好的人一旦生起气来有多──威严。
“听清楚了吗?”
“你凶我。但我好开心。”好傻啊她,被凶还开心得直想笑。
指控的话让板起的凶脸愧疚地缓和些许,下一秒因看见指控者漾开的笑容、听见她的话惊讶得发愣。
“这表示你在乎我。”
“我在乎,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在乎。”她真以为他凡事都能淡不经心?未免太看得起他。“莞儿,我只是个普通男人,别老把我当圣人看。”
向莞的回应是笑出声,钻进他怀里取暖。
说她幼稚也罢,反正──在他面前她就是这样,没得救。
“你以为感情能收放自如吗?就算我想这么肥皂剧式地壮烈牺牲,依我的个性也做不到。”她的确在一瞬间闪过这样的想法,哪知被他抓得正着。
到哪去找一个像他这样了解她的人?
“倘若没有遇见你,我可能要等到三十五岁才会考虑自己的人生是否需要找个人作伴,你是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