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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的强大后盾,却只不过是空背负了一个威名赫赫的声名而已。这种虚名挡不过一只冷箭,更挡不住羽人国的十万大军。他们背生双翼,如同天兵。”
识时务者为俊杰,昶帝的低调,的确是明智之举。
元昭站在船头,手按佩剑,身上银色的盔甲反着光,如有一圈光影绕着他威武清俊的身影。
眉妩低声道:“我送寐生过去。你和公子说几句话吧。”
我嘿嘿笑道:“是你想去那头和神威大将军说几句话吧。”
眉妩脸色一红,娇嗔地瞪了我一眼,牵着寐生,走向元昭。
寐生依依不舍地回头看我,眼泪汪汪。
我心里极是难过不舍,回头便对容昇道:“我要和你一起登岸,我想看看你的故人,家境如何,脾气如何,这样才能放心。”
“你不能去。”
“为何?”我望着他,甚是不解。他换上了深紫色的官服,云白色的发簪上带着鸦青色的官帽,看上去风姿翩然,俊雅迷人。
“寐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那位友人,一定会把他照顾的很好。”
“为何我不能去看一看?”
他望了望我,欲言又止。
我急了:“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非去不可。”
他摸了摸额角,磨蹭了半天才颇不情愿地挤出一句:“因为,你长的太过美貌。”
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个理由。忽然间像是有一股洪流席卷而来,冲到了我的脚下,我扶住了栏杆,飘飘浮浮地望着他。我没听错吧?他这是在夸我美貌么?
这不是做梦吧,我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掐他一把,他虚虚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期期艾艾地叹了口气:“人生得意须尽欢,高兴就笑吧。”
我:“。。。。。。”说实话,我正在艰难的忍住狂喜,憋得有点内伤。
我当然高兴,苍天可鉴,这是头一回有人夸我美貌,而且还是他。以我对容大人这些日子的了解,此人一向眼界很高,且审美观颇为正常,素来以毒舌著称,万把年也难得听他赞赏一个人,没想到今日居然破天荒地赞我貌美,我实在是有点受宠若惊,有点不大确信。
“容大人,你今日所言,不虚么?”
他掩着唇,清了清嗓子:“你可以认为我说的都是真话。”
“老实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夸我呢?”
他扭过脸,似笑非笑:“老实说,我不想说。”
我哼了一声,“你不说,我就非上岸不可。”
顿了顿,他才不情不愿地答道:“羽人国的女人极少,男人一旦对一个女子倾心,便坚贞不二,一生不变。”
我忍不住惊叹:“天哪,这世上竟真有这样好的男人?”
容大人对我由衷流露的垂涎欲滴的神情显然有些不满,挑了挑眉梢道:“你没发现,我就是这样的人么?”
我:“。。。。。。”
“若是你不小心惹了一堆桃花,或是一堆桃花惹了你,都不大好。所以还是留在船上比较稳妥。”
他这是在吃一场未雨绸缪的醋么?
我有些好笑:“容大人,你自信些。”
他默然不答,只是冲我微微一笑,瞬间,我眼前恍然如绽开一片流光飞舞的无边春色。好吧,我承认,长成他这样,再不自信就太对不起老天了。
眉妩依依不舍地走了回来。
容大人一撩袍子,仪容风雅地踏上木板,到了那头又对我回眸一笑。
木板撤下,铁索解开,海船缓缓朝岸边驰去。
我看着那船头的一抹紫色身影,心里忽然有点不安起来。
☆、39
时光一点点流逝;晚霞的盛光四射开来;落在海面上,映照着摇曳的波浪;璀璨如金鳞。
眉妩的身上落满了七彩的霞光,一整天;她都痴痴地凝望着羽人国的那一片绿色海岸;绯色的长裙飞扬在海风中,如同一只翩跹的蝶,在暮色中徘徊不知归处。
我知道她在担忧元昭。而我的担忧,不比她浅一分。
和容昇在一起的时候我并未觉得他的陪伴对我来说有何等意义;而他不在的这一天辰光里,我才发觉他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的一种精神上的支撑;没有他在身边,我心神不宁,心不在焉,仿佛七魂六魄已经随着他去了羽人国,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个躯壳。
我从未为一个人这样的牵肠挂肚,我后悔不曾跟他一起前往,那怕乔装易容,也好过这样苦苦煎熬地等候,度日如年。
暮色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慢慢地从天而降,徐徐笼罩了整片海。
整个龙舟上的人,都有些沉默,一些不安的情绪悄然无息地弥漫在暮色中。
眉妩紧紧地握着双手,局促不安。我违心地安慰她,心里不妙的预感,却随着暮色的一点一点降临而越来越浓重。
采办补给,觐见皇帝,不会需要这么长的时光,或是元昭出了事,或是容昇出了事,但两者我都不想他们有任何闪失。
容昇说过羽人国人都很良善,所以一开始我并未担忧,但此时此刻,随着时光的推移,一些不好的猜测在我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我终于体会到望眼欲穿的滋味,在夕阳即将掉入大海的那一刻,终于,海面上出现了船的影子,但并不是元昭所乘的海船。
那只船乘风破浪而来,高扬的帆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飞龙,如腾云驾雾一般。
暮色像是突然被挑开了一角,仿佛海面上又亮了起来。
片刻功夫,向钧率领数百名御林军,全副武装地站在船头。龙舟立刻处于一种戒备森严的状态。
甲板上一片静默。
船近了,船上的空气都紧张起来。
船头站着一个背生双翼的羽人,迎着海风,背上的羽翼在风中招展翩然,似乎随时都可乘风而起。
那些驾船的水手,也都是羽人。我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浓烈,眉妩抓住了我的袖子,手指冰凉。
海船停在龙舟的跟前。
向钧立刻喝道:“若有异动,听我号令。”
船头上的羽人腾空飞起,鹏鸟一般落在甲板上。
向钧一声令下,数不清的长矛利剑指向他,将他围在中间。
他并无惧色,一双棕色的眼眸镇定地望着向钧,“我要见你们的国王。”
昶帝已经从舵楼上下来。
他一步一步走上甲板,身后的御林军如临大敌,团团守在他的身侧。
“朕的神威将军元昭和远巡使容昇何在?”
羽人弯腰施了一礼,朗声道:“两位正在皇宫做客,毫发无损。我乃羽人首领侯炎千明,奉国君之命,前来请一个人。”
“做客?”昶帝冷哼了一声:“朕听闻羽人国国民良善安和,所以命二位前去采办一些补给,贵国国君无故扣留是何道理?”
“我国君并无恶意,只要陛下让我带走一个人,国君便会放二位大人回来,并奉送千担粮食。”
昶帝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船上的人,问道:“谁?”
炎千明从怀中取出一幅画。
看着那熟悉的卷轴,我倏然一惊。
那是我送与寐生的画。
他手指一抖,画卷展开。
晚霞斜照,画中一树桃花被霞光晕染得妩媚娇艳,和那画中女子的明艳容光,互相辉映。
船上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我,容昇的生花妙笔,不论是谁,都看得出,那画中女子是我。
昶帝眯起眼眸,投过来的目光阴晴不测。
我莫名心跳起来,下意识地握住了拳,以求镇定。
这幅画怎么到了羽人国君的手里,他又为何要见我?一刻间,疑窦重重,毫无头绪。
昶帝袖手走了几步,似在思索。
过了片刻,他扭头问炎千明:“羽人国君说话可算话?”
“这个自然,船上已经备了千担粮食和淡水。陛下可派人过去验看。”
昶帝对向钧点了点头。向钧率人登上了海船,过了一会儿回来复命。
“的确有千担粮食,上百个牛皮囊,装的都是淡水。”
昶帝的眉舒展了一下,容色有所松动。
炎千明道:“陛下放心,国君绝不会伤害这位姑娘,只是想要请她过去一见。”
昶帝略一思忖,侧身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便带她去吧。”
眉妩一听急了:“陛下,他们会不会对灵珑。。。。。。”
昶帝扫了她一眼,望向炎千明,道:“君子一诺千金,我相信羽人国君绝不会食言,见了她,请速将神威将军和远巡使送回。我们对贵国毫无恶意,只是途径而已,并不想打扰,更不想起什么事端纷争。”
炎千明点点头,收起了画卷。
眉妩急道:“灵珑你不要去。”
我苦笑着叹了口气,心知自己已经是非去不可,在昶帝的眼中,容昇和元昭比我重要百倍。
炎千明走到我的跟前,突然单膝跪下:“请姑娘随我去见国君。”
呼的一声,他背上的双翼展开了,金色的羽毛在霞光中熠熠生辉。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心里怔然,他这是要背负我飞过去么?
“姑娘扶好。”他伸开胳膊将我放在了背上,我慌忙扶住了他的肩头。
眉妩低呼了一声,“灵珑小心。”
话音未落,他已经腾空飞起,风声如在耳边呼啸,羽翼煽动间,我已经身在半空。
我有些惧怕,又有些惊奇,这是我第一次飞翔,却是在别人的背上。
他飞向夕阳落下海面之处,那一片绿色已经融在暮色中,成了一条黑线。
龙舟离我越来越远,渐渐成海面上的一个黑点。而前方,稀稀落落有了亮光,渐渐明朗,月色迷蒙,华灯璀璨,这应该是一个热闹的都城。
他飞向一处高台,那里的灯光最为明亮,丈许的红珊瑚上挂满了夜明珠,如同一盏开满了珍珠的树。流水潺潺,清泉的气息里飘着淡淡的酒香。这是一处恍若仙境的宫廷,亭台楼阁,美轮美奂,本该是笙歌曼舞的地方,却沉浸在一片奇异的寂静之中。
我觉得不该是这样,这里应该有弦乐袅袅,应该有轻歌曼舞,但这华美绝伦的宫室,却处处透出一股寂寞。
炎千明轻轻落在了丹墀上,将我放下,“姑娘,国君在里面。”
他屈身退去,夜色一如深海,无边无际。
面前的朱红色的宫门洞开,里面是一盏一盏的莲花灯,依次蜿蜒在金色的地转上,最后一朵,盛开在一个人的脚下。
那是一个英伟高贵的男人,看上去只有三十许的年纪,他就是羽人国君么?
金色的羽翼收在他的背后,烛光里,闪着淡金色的光芒。
他站在明亮的光里,身上汇聚了所有的光芒,却看上去那么的寂寞。
隔着一道不甚遥远的距离,我望进了一双淡棕色的眼眸。当他看见我的那一刻,本是清冷寂寞的眼中,像是突然落进了火星,瞬间点燃了炙热的光芒。
那一道灿若星辰的目光,像是一只利剑,破空而来,径直穿过我的胸膛。
我怔怔地望着他,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我似乎认识他。
他像是梦游一般地走了过来,莲花一朵一朵盛开在他的足下。明明是高大魁伟的身躯,脚下却毫无声息,仿佛步履的声音会惊醒他的梦。
他站在我的面前,直直地盯着我的容颜,眼中有水光在潋滟,一句悲喜交集的话语,如同梦呓:“灵珑,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扔地雷的同学,很惭愧,因为更新实在太慢,很抱歉。
☆、40
“灵珑;你终于回来了。”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惊愕难言,望着这张完全陌生的容颜,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纵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他的眼神语气,却分明认识我。
周遭静到极致,仿佛可以听见他轻微的呼吸,他就像是沉浸在一场沉仙梦里,而我,是闯入了这个梦的人。
“你一点都没变。”他伸出手来,微颤的手指想要抚摸我的脸颊。
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抚触,疑惑地问:“你认识我?”
“我是月重珖;你忘了吗?”
他有一把低沉动听的好声音,有一双犀利明澈的棕色眼眸,里面暗潮汹涌。
“我从未见过你。”月重珖这个名字我确定自己从未听过。
“怎么可能?”他激动地挽起了袖子,前臂上有一道浅淡的白痕,很明显,这是一道时光久远的伤。
“二十年前,你在落月崖下救了我,为我治伤,你都忘了吗?你看,这里的伤痕仍在。”他热切地望着我,眼中烈焰一般的神采,几乎要烧到我的脸颊上。
“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认得你。这道伤痕,应该不是我所为。”我自小学医,真正开始行医不过四年,医人无数,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这个伤痕,显然已经非常的久远,绝不可能是我所为。
绣着华美云图的衣袖从他手中滑下,流水一般盖住了那道浅淡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