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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八儿……八儿才是我的孩子,你确定吗?”她知道乔淇这孩子不会骗她,见她说得有条有理也就相信了,可想想又觉得心酸,“我可怜的孩子啊,她们为何……要这样骗我……”
“娘,你冷静一点……”乔淇见她情绪失控,连忙安慰。
两人压根没发觉门帘外立了个人,将这些对话全听了去。
乔清对于乔淇要嫁给沈天洛一事非常不满,原先是想来对她说些难听的话出气,哪知意外听闻这么骇人的消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八儿竟是谢姨娘的亲儿,这也意昧着,他是乔府唯一的子嗣……想到这事若揭开来,会对母亲和自己这边造成多大的影响,她顿觉背脊一阵发冷,想也不想慌忙跑开,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她拔足狂奔到院中深处,等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竟到了园林的池子边,耳边听到一阵稳隐约约的天真儿歌,走到近前一看,见是八儿在池上的小桥上追着一只蝴蝶玩。
她刚刚得知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满心恐惧八儿和谢姨娘会夺了自己和母亲的地位,心里立即涌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这个小傻子是爹的亲骨肉,会毁我和娘现在拥有的一切,瞧瞧那个乔淇不过是冒婢货,就抢走世子哥哥,那这个真的,又会抢走什么?
只要他不在了,属于我的东西都不会被抢走……
粗喘了几口大气,平稳狂乱的心跳,她抖着脚步往前,脑海里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无知的八儿身上,被恐惧与仇恨吞没理智,脚下步伐渐快,迅速接近八儿,双手猛力一推,将他推到池子里。
“哇!”毫无防备的八儿落了水,小小的身子在池中不停挣扎,张开的大嘴里呼不出求救声,只不断涌进冰冷的池水,夺去他的体温。
乔清眼睁睁看着八儿在水里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心头忽然感起强烈的不安,下意识就想跳下水去救人,哪知猛地被人从后方一把拉住。
因为做了坏事,她心虚得很,此时连看也不看来人就急忙大喊,“不是我做的,他是自己掉下去的……”
“他自然是自己掉下去的!”
说话的人是柳氏,她拉着乔清快速离去,又嘱咐跟随的秦嬷嬷,“这件事你就当作没看见,不许走漏风声,那个孩子是自己跌落水去的。”
乔淇好不容易安抚了谢姨娘,于是差人去找八儿来,一心想着待会母子相见时的温馨场景,哪知没一会儿,就听见绿苗惊惶的通报声——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二太太,八儿他……他落水了……”
谢姨娘一听这消息,顿时身子瘫软无力,眼前一黑就软倒在地。
乔淇不敢相信,她刚刚才鼓足勇气告诉谢姨娘八儿的身世,正想自己能功成身退了,怎么眨眼之间八儿就发生了不幸……
当她匆忙赶到池边,就见几个下人已捞起八儿,这个自她穿越后始终陪伴着她的可爱弟弟,竟成了全身冷冰冰、脸色白得吓人的死尸,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件事。
“八儿……八儿你醒醒……”乔淇哭喊出声,手直掐着八儿的脸蛋,但不论她怎么唤,八儿始终没清醒。
“我的孩子……快让我看看八儿……”谢姨娘稍后也在绿秧的搅扶下赶来,扑在八儿身上嚎晦大哭。
“八儿一定是被谋害的……”乔淇恨恨地道,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不单纯!
“别傻了,谁会谋害一个痴儿?”
柳氏充满讽刺的声音突然响起,想来是听到消息也赶了来,乔淇愤怒地转头瞪着被众多丫头簇拥着出现的她。
“瞪我做什么?”柳氏被她瞪得心虚,但早已准备好说词,深吸一口气后便大声骂道:“你这野丫头还真是会装,我看害死这小傻子的人就是你吧!”
被莫名其妙指着说是凶手,乔淇一时错愕,忘了该如何回应。
“不用再装了,你这个冒牌货,如今要嫁入靖王府,担心日后你的身分曝光,所以才把知道真相的憨小子灭口,我猜的没错吧?”柳氏笑得难看,打定主意把这件事情推给乔淇,同时觉得这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你胡说什么……”还有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假千金?
乔淇想要问清楚,但柳氏才不给她机会,二话不说吩咐下人动手将她个绑起来。
“大太太,你要做什么?”谢姨娘见状慌忙喊道,想去阻止,但力气根本不敌那些婆子,几下就被推开。
柳氏一把将她扯远,“你疯了不成,这丫头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她是假冒的,那个八儿才是你的儿子,我要把这大胆的丫头送去官府,让官府处置她!”
谢姨娘连声求情,急得眼泪流了满面,“大太太,这不是淇儿的错……她不是故意的……”
她火大地道:“这丫头假扮成你的女儿,害死你儿子,你还想包庇她?”
“她假冒身分是有原因的,等老太爷回来,听明了事情再处置也不迟……”谢姨娘不死心,还想阻止。
“这丫头若顶着咱们乔府千金的名义嫁入靖王府,可是犯下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如何能等,到时皇上连带怪罪咱们府里,你担当得起吗?”
柳氏大声骂完,甩开谢姨娘,领着大批人离去。
在柳氏一力主导下,乔淇迅速被送入官府,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谢姨娘眼见自己根本阻止不了,连忙派绿秧去找沈天洛。
沈天洛听明来龙去脉后,立即入宫向皇帝禀明此事,请沈煜出面作主。
沈煜听过皇后夸赞乔淇,她于危乱中仍对沈天洛不离不弃,对她的印象很不错,不认为她会是个招摇撞骗、贪图富贵的骗子,加上沈天洛说情作保,说明她为何要顶替弟弟进乔府,又想想这对璧人的婚事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索性插手到底,令刑部下了文书给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府,此案由他亲自审理。
皇帝都这么开口了,官员哪敢不从,连忙准备妥当好接驾,而事情发展成这局面,柳氏等人始料未及,心里惶惶不安,尤其刘大娘这个平民百姓,平时见到小县令的机会都难得,一听到皇上要亲审此案,心中慌得直打鼓。
沈煜简便出宫,除了随行护卫,便只带了李公公和沈天洛来到官府。
一群人面圣见礼完毕,他高坐公堂之上,沈天洛退居一侧旁听。
“皇上,臣妇恳请皇上明察秋毫,还我乔家公道,不可让心存恶意者侥幸得逞。”
柳氏见了皇帝,虽然害怕,但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只得装出诚恳价慨的样子来。
沈煜看了看状纸,又看着堂下神色各异的人,柳氏理直气壮,那姓刘的产婆瑟缩地跪着,乔淇虽是被指控的嫌犯,脸上却没有惊恐心虚,双眉凝聚悲伤,他心如明镜地道:“柳氏,你状纸上陈诉乔淇并非谢氏所亲生,可有明证?”
“她自己亲口承认,小女亲耳听到的,当年负责接生的产婆也可以作证。”柳氏垂眸恭谨道:“皇上,你要替乔府作主,这本名叫七儿的丫头为了获得皇上赐婚才欺瞒真实身分,其心可议!”接着又高呼不容许有人冒名顶替乔府子孙,要皇帝严惩乔淇。
沈煜看,向乔淇,“柳氏所言可有虚假?”
乔淇低头答道:“没有,我的确不是谢姨娘的女儿。”
沈煜皱起眉头,“你承认是冒名顶替,竟敢顶着乔府千金之名欺瞒朕?”
“顶替是真,叹瞒为假,我这么做绝非为贪图荣华富贵!”
沈煜哼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假冒大将军府的千金,你说自己不为贪图富贵,那是为何?”
“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八儿……”提到八儿,她忍不住悲伤,落泪不止,她硬咽地说出实情,“八儿是我相依为命的弟弟,当年我爹娘捡到他,他身上包着有乔府家纹的包巾,他才是真正的乔府子孙。可是当初刘大娘来找人时,竟说要找的是千金,我觉得奇怪,又听人说谢姨娘被欺负得很惨,怕八儿入府后反而日子不好过,这才顶替了他,先看看情况再说……哪知道如今八儿还是死了……”说到最后,痛哭失声。
“死了……这是怎么回事?”沈煜十分意外。
“皇上,求您一定要查清此事,八儿肯定是被人害死的!”那池上小桥护栏高度超过八儿的腰,除非有外力因素,要不怎会跌下池子里?
柳氏驳斥道:“皇上,你别听她胡说八道,那孩子根本是她害死的!”
乔淇被她刺激,怒瞪她,“你胡说,我为什么要害死八儿?”
沈天洛见柳氏扰乱问讯,制止道:“放肆!乔夫人,皇上问的是七儿,不是你!”
但沈煜却转而问柳氏,“你既然说孩子是乔淇害死的,可有什么证据?”
“这还不简单吗,这丫头扮成假千金,如今就要嫁给王爷当王妃了,怕事情被拆穿,这才杀人灭口。”柳氏趾高气扬,一脸理所当然。
“你别含血喷人,我从没想用这身分骗人为自己牟利,我已经向姨娘坦白这件事情,靖王更是早就清楚我的身世。”见柳氏硬是扭曲事实,她气急败坏地说出自己的推测道:“皇上,谢姨娘当初会失去孩子,就是柳氏搞的鬼,之后真相曝光了,才会来找孩子,如今八儿死去,最大的获利者可不就是柳氏?”
沈煜追问,“你说当初谢姨娘失去孩子之事与柳氏有关,这事是怎么回事?”
柳氏和刘大娘听皇帝问起过往的事情,早吓得不知所措,频频喊冤,扰得皇帝不悦,命人封了两人的嘴。
乔淇将一番推测说出来,猜中人心的她说得八九不离十,沈煜又召来谢姨娘审问,谢姨娘一双眼已哭得如核桃大,说出当初意外听到刘大娘说孩子是她收钱害死的事,只是后来找到孩子,这事便不再追究。沈煜一听看,向柳氏和刘大娘的眼光变得厌恶。
“柳氏你的手段可真阴毒……”
皇帝问话,街役便将柳氏和刘大娘嘴上的布条撤去,刘大娘立即求饶,“皇上,当年的事情是我错了,但这回不是我啊,当年我接生的的确是个儿子,铁定是八儿……”
此案审的是乔淇扮成假千金一事,虽是大事,但与八儿之死和当年谋害谢姨娘孩子之事,倒也不算什么了。
沈煜不给柳氏辩解的机会,威吓道:“废话不用多说,你这妇人心肠歹毒,告了乔淇一状,倒是把自己的龌龊事扯出来了。乔淇假冒乔府千金一事虽是真的,但念你护弟情深,情有可原,朕恕你无罪,至于你弟弟八儿之死还得继续调查,朕会下旨予以他厚葬,入宗谱、进祠堂,同受后人香火……”
案件审毕,皇帝就要下达判决,岂料话却被人打断——
“等一下,这些都免了,八儿没死!”
众人大为震掘,不只为了这个消息,还有意外出现的几个人。
朱角从堂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的除了墨尽日,还有理应在京营中的乔老太爷。乔繁此番临危受命,领兵追剿逆贼,宝刀未老,但他毕竟年事已高,无心恋栈沙场,平乱之后立即自请卸下兵权,皇帝命他协助训练京营精兵,他每日应卯前去。今日家中发生这等事,府中管事思前想后还是派人去告知他,他得讯后立即赶来。
但最让皇帝意外的却是朱角这个故人,他一脸不可置信,良久才唤出一声,“阿岳……是你吗?”
皇帝在前,朱角却丝毫不在乎礼节,光着脚丫,手举着酒葫芦晃呀晃,笑得没分寸,“世上早已没有阿岳,老乞丐我叫朱角,是来证明那丫头的清白。”
乔繁上前向皇帝行礼,“皇上,乔淇虽然并非是真正的乔家子孙,但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我和她早已情同祖孙,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绝不会欺骗他人做坏事……若皇上顾虑她的身分配不上靖王爷,臣愿意收她为义女。”
他这一决定令谢姨娘、乔淇惊喜,柳氏如遭雷辟刃,沈煜却很是满意,赞道:“都说乔老将军刚教正直,想不到也有这么宽容变通的一面,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若还阻止可就太不通情达理。”
“爷爷……”乔淇感动不己,虽然她和乔繁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乔繁对她是真心的疼惜,让她感到亲情的温暖。
“什么爷爷,该叫爹了。”他催着乔淇叫唤,见她顺从地唤了声,他安慰地笑道:“八儿没事了,他在家里等着你。”
“确实,你赶紧回去吧。”沈煜见所有事都已圆满,他急着想问问多年不见的故人情况,一挥手,就让众人各自散去,却留下朱角师徒。
临走前,乔繁对皇帝歉意地道:“今日微臣家丑竟还劳动皇上,真是罪过,接下来的事情就由臣来处置,不敢再劳动皇上。”
乔淇则感激地向朱角道谢,不仅为他前来搭救,更是为了他带来的好消息。
乔繁又对朱角一拱手道:“子岳兄,今日事多,他日定要来我府上叙话,我们兄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