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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瞳的视线落在上官潋月身上,低声说:“皇后,朕想问你,相父咳血是因为给朕疗毒?”
上官潋月手拢着袍袖,缓步走到宋清瞳身旁,看来她知道了,“楚相体内真元耗尽,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如今油尽灯枯——”
宋清瞳闻听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昏过去,上官潋月连忙伸手扶住宋清瞳,扶着她靠在软榻上,正要收回手,宋清瞳一把抓住上官潋月未及撤回去的手臂,随即站起身,嘴唇颤抖着问:“有法子救吗?”
上官潋月本想说“药石无医”,但是,眼见着宋清瞳的眼中闪动着期待的光芒,着实不忍心见那双眸子变得黯淡。心如明镜,寒冰谷至宝冰雪莲可以恢复真元,是世间灵药,自然可以令楚天墨起死回生,但是,那是留给她恢复玄阳功进而化解体内阴毒的,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用冰雪莲去救楚天墨,以她对楚天墨的情意,很有这个可能,那样一来,她便无救了,所以,他不会告诉她。
“若要救楚相,只有将体内真气悉数导入,但是那样一来,施救者真元耗尽难逃一死,而且此法对施救者的内功修为要求极高。”
宋清瞳闻听,心头顿时一黯,以命换命啊,还不是谁都能救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宋清瞳仍不死心,双手依然紧紧攥住上官潋月的手臂。
盛满期盼的脸庞近在咫尺,上官潋月心头一疼,他不想看到她绝望的样子,可是,有些事情他不能告诉她,微微侧过脸,硬着心肠道:“没有别的办法。”忽觉手臂一松,在看向宋清瞳,明黄色的身影摇摇走向殿门外。
寝宫里,宋清瞳不知道在椅子里坐了多久,无数想法如同气泡一样浮出水面,又一个一个破碎,心越来越冷,逐渐凝结成冰,她没有办法!
耳边疾风划过,鱼肠湛卢躬身站在面前,鱼肠道:“皇上,今日属下监视林况,散朝后,林况没有出宫,而是上了鸽子楼,同鸽子楼里的一名侍卫,说了几句话,才匆匆离开,然后去了刑部。”
宋清瞳一阵沉思,鸽子楼楼高百尺,上面饲养了大量信鸽,是专门用来传送紧急情报的,一向由专人看管,林况作为丞相上鸽子楼没什么不合情理之处,但是,谨慎起见,还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湛卢,从今晚起,你去监视鸽子楼里的那名侍卫,鱼肠继续监视林况。”
二人领命退下,玉儿进来掌灯,承影等宫女端上来晚膳,摆了满满一桌,玉儿扶着宋清瞳在桌前坐下,又忙着为宋清瞳布菜,宋清瞳手握着筷子,感觉筷子仿佛千斤重,压得她的手抬不起来,玉儿见宋清瞳郁郁不乐,为了让她开心,笑着说:“皇上,刚才奴婢们去端菜时,在御膳房看见了熙王爷!”
宋清瞳心头一动,宋昭夜回来了?“皇叔在御膳房做什么?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玉儿回答:“熙王爷回来时,皇上正在早朝。刚才,奴婢看见他在指挥御厨做菜呢,又叫又嚷的,最后干脆把御厨扑棱到一边,自己挽起袖子亲自掌勺。”
宋清瞳一阵好笑,宋昭夜亲自下厨真是闻所未闻,不过他做出来的菜能吃吗?正想着,门口响起脚步声,高扬清亮的声音传进来:“瞳瞳,看孤给你带什么来了!”
宋清瞳抬目看向殿门,宋昭夜身穿纯黑色金丝绣蟒袍,手托着玉碗出现在殿门口,步履轻捷,很快走到宋清瞳近前,将玉碗放在桌子上,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去,同时翘起二郎腿。
宋清瞳扫了一眼正冒着热气的玉碗,一股清芬之气直达五内,闻起来不错,可是——碗里的汤汁黑如锅底,这是什么东西?后背不由自主往后靠,不要告诉她,那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她肯定不吃噢!
“皇叔才回来,此去寒冰谷一定玩得开心吧?”
宋昭夜面色微微一变,旋即哈哈大笑,这笑声在宋清瞳听来怎么都觉得有点外强中干,宋昭夜笑了一阵,晶亮的眼睛看向宋清瞳:“瞳瞳想孤了?这碗雪莲汤是孤特意为你熬制的,一会儿,你别忘记喝了。”
宋清瞳的后背几乎嵌进椅背里,果不出所料,这黑乎乎东西真是给她预备的,还叫什么什么雪莲汤,雪在哪呢?莲在哪呢?只有墨水一样的汤汁,这是给人喝的吗,猪都不会喝的!
“额,谢谢皇叔一番美意,朕一会儿就喝。”宋清瞳干笑着说,“皇叔还没用饭吧,玉儿,添碗筷来。”
宋昭夜脸上漾笑:“算你有良心,不枉费孤去寒冰谷那种鬼地方——”说到这里,宋昭夜一捂嘴巴,警惕地四下张望,老妖婆不在!唉,他都被她吓怕了,她竟然让他——堂堂王爷去接她的班,当什么第十七任寒冰谷谷主!为了得到冰雪莲,他只得用了一招缓兵之计,先把冰雪莲骗到手再说!
宋清瞳惊奇地望着宋昭夜,心说,皇叔这是什么毛病?执起筷子为宋昭夜夹了一块鸭肉。
“你们退下去!”宋昭夜吩咐道,宫女们看一眼宋清瞳,全部退出寝殿。
宋昭夜这才说:“瞳瞳,你别瞧不起这碗汤,实话跟你说,此汤由寒冰谷至宝冰雪莲熬制而成,这碗药喝下去保管你药到病除,长命百岁!”
宋清瞳震惊得瞪圆了眼睛:“真的?!”皇叔一向不着调,不会在哄她玩吧?
宋昭夜也瞪圆了眼睛:“孤什么时候骗过你!孤去寒冰谷可不是为了玩的,为了这宝贝孤费了多少心思!”
看宋昭夜的样子像真的,宋清瞳颤抖的手拿起玉碗,喝下雪莲汤她就不用死了?简直像在做梦!玉碗置于唇边,宋昭夜眸光一闪,叫道:“等等!”
宋清瞳的手猛地一抖,玉碗差点脱手而飞,眼睛看向宋昭夜。
宋昭夜尴尬地扯了扯唇角,他这是怎么了,已经下定决心救宋清瞳,为什么心中总有一丝不甘,她还不知楚天墨不久于人世吧,算了,她不知道更好,想到这,宋昭夜一笑:“瞳瞳,这药凝结了姬如意数十年的功力,喝下去后,身体承受不住凶猛的药劲,所以需要找人泻火。”末了怕宋清瞳不懂,压低声音补充,“就是一度**的意思。”
宋清瞳眼珠转了转,这药听起来怎么像春药捏?后宫里除了云瑾没有别的男人,冷君邪不在宫中,昨天东方瑞非要将他接进太傅府,水镜更是踪影全无,现在她有救了,该派人把他找回来。
吩咐:“接华贵君过来。”
宋昭夜戏谑道:“瞳瞳,眼前有个现成的不用,还费事找别的男人,让孤好伤心。”
宋清瞳不由一笑,皇叔没个正经的,他也老大不小了,等她身体好了之后,就为他寻一门好亲事!手抚着碗沿,喃喃出言:“看不出这碗药居然可以解毒。”
宋昭夜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错!冰雪莲本身不能解毒,瞳瞳喝下它,可以助你体内重新恢复真元,武功被废以前,你不是已经修炼到玄阳功第十式了?你武功恢复,自然可以化解体内阴毒。”
宋清瞳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冰雪莲是用来恢复真元的,心头突突直跳,既然冰雪莲可以恢复真元,那么对楚天墨的病是不是有效?一定可以!可是上官潋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是因为他作为寒冰谷弟子不愿谷中至宝用在她这个昏君头上?估计是这样。
看一眼面色微微泛红的宋昭夜,他和楚天墨向来不对付,她若将他千辛万苦得来的灵药用在楚天墨身上,他肯定会阻止,她不能将她的想法告诉他,来个先斩后奏,然后让他去寒冰谷给自己再一朵冰雪莲,呵呵,就这么办。
此时,云瑾走进寝殿,瞟一眼宋昭夜,走到宋清瞳面前,躬身行礼:“臣拜见皇上--”
宋清瞳微微一笑,“曼卿免礼。”看一眼宋昭夜,宋昭夜大模大样坐在椅子里喝酒吃菜,一点没有倒地方的自觉。
宋清瞳眉头蹙起来,执起酒壶,一笑:“朕为你皇叔满酒。”不走就把你灌醉了!
宋昭夜斜瞟一眼宋清瞳,勾起唇:“瞳瞳是想把孤灌醉了?唉,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呵呵,孤不扰你们的兴致了。”
说完,摇摇晃晃站起身,宋清瞳道:“皇叔小心,来人,扶着点皇叔,将酒菜送去皇叔宫里。”
待宋昭夜走了之后,宋清瞳命玉儿取来一只小巧的水囊,将雪莲汤悉数灌进去,塞好塞子,唤出赤霄,命他准备擅跑的战马,这才想起来,云瑾还在寝殿里,转过身对云瑾说:“曼卿,今晚你歇在朕的寝宫,朕有事出去一趟,明日一早就回来。”
云瑾长目一闪:“皇上,臣会骑马,你要去哪?臣可以带你去。”
没等宋清瞳回绝,云瑾已经翩然走到宋清瞳面前,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嘴唇挨近她的耳畔,吐气如兰:“臣不放心皇上,请皇上允臣同往。”
宋清瞳想推开云瑾,怎奈云瑾手臂上看似不着力,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皇上——”云瑾的手托起宋清瞳的后脑,嘴唇移至宋清瞳唇边,深沉火热的喘息喷洒在她的面颊上,宋清瞳脸上发烫,大脑不受控制一般,说了一声“好——”猛然警醒,这小子又在给她用美男计!
反手去推,不料云瑾正好放开手,宋清瞳脚跟不稳,身体快速向后栽倒,云瑾的身体紧随着宋清瞳向前倾倒,伸手将宋清瞳捞在怀里,腿上一用劲,身体转过一百八十度,赶在宋清瞳倒地的瞬间,和宋清瞳调换了位置。
宋清瞳趴在云瑾身上,心脏砰砰乱跳,怒目看向云瑾,云瑾一脸担忧地问:“皇上摔疼了吗?”
宋清瞳差点气乐了,也不答话,手脚并用从云瑾身上爬起来,整了整衣袍,看一眼站起身来的云瑾,“曼卿执意前往,朕不拦着你,但是,你若跟不上,朕立刻派人送你回宫!”看他那副文弱的模样,骑马?遛马还差不多!
“是——”云瑾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满含宠溺。
皇宫门口,整肃站立十匹轻骑,赤霄牵过来一匹枣红色高头骏马,此时,宋清瞳已经换上骑装,在赤霄的帮助下跳上马背,赤霄刚想上马,云瑾目光一闪,飞身掠上战马,宋清瞳心头一惊,云瑾已经拉住马缰绳,低头说了句:“皇上坐稳了!”
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一声长嘶,四蹄扬起箭一般冲出去,宋清瞳紧紧抱住马脖子,耳边风声啸过,转眼间出了城门!
云瑾看一眼浑身紧绷的宋清瞳,赤霄他们被落出去老远,现在她不会质疑他的骑术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皇上,我们去哪?”
宋清瞳喘着气说:“胶州!子时必须赶到胶州!”看来她小瞧了他。
云瑾的笑容在脸上僵住,眸光明灭不定,她这么晚去胶州做什么?宋昭夜从寒冰谷归来,她将汤汁倒入皮囊,他隐隐闻到莲的清芬香气,就是现在,汤汁密封在皮囊里,他也能闻到那缕挥之不散的清香,心头一动,难道是冰雪莲?不可能,那是寒冰谷镇谷之物,姬如意不是吃素的!
☆、第七十七章
淡月寒星,冷风袭面。
宋清瞳紧紧闭住双眼,胃里翻江倒海,脑袋一阵阵眩晕,她没有喊停,指甲嵌进掌心,丝丝痛楚唤起麻痹的神经,她不可以晕过去!
两个时辰后,马开始减速,随着吁地一声,云瑾拉住缰绳,垂眸瞥一眼宋清瞳,见她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眸底陡沉。
枣红马在胶州城门下停住,此时是三更天,城门早已宵禁,宋清瞳被颠得七荤八素,勉强坐稳身形,出示手中令牌,守城的官兵看过之后,城门大开。
宋清瞳说明要去海务司,并请其中一名长相憨厚的士兵带路,赤霄等人也随后赶到,这还是云瑾没有使出全力。
不多时,士兵在一处官署前勒住马缰,宋清瞳坐在马看过去,门脸不大,但是透出庄重肃穆,门匾上题着“海务司”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是楚天墨的字迹。环顾一周,虽然看不见大海,却可以听到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鼻子里能够嗅到海水腥咸的气味,看来离大海不远了。
士兵道:“这里就是新成立的海务司,如果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先走一步。”
宋清瞳颌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士兵,士兵憨厚笑着道过谢后,拨转马头,顺原路折返。
云瑾率先下马,然后扶着宋清瞳下来,宋清瞳的双腿双脚早已麻木,双手紧紧握住云瑾的手臂,云瑾长目一闪,手伸过来要将宋清瞳抱起,宋清瞳挡住云瑾的手,一笑:“朕这样缓一会儿就好。”
赤霄去叩门,好一阵子,打开一扇角门,看门的探出头来,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的,赤霄出示令牌,问:“楚相在哪?”
看门的怔愣了一会儿,他哪认识什么令牌,但见上面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腾龙,又见宋清瞳等人穿着不俗,估计大有来头,拭着眼睛,嘴上絮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