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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死了!快起来!”黯淡的烛光映出说话人一身侍从的服饰,正是白天宣读圣旨的侍从,只见他从脸上揭下人皮面具,清俊的五官呈现在外,一双狭长凤目精芒闪动。
萧煜早已从暖炕上坐起身,活动膀臂,躺了快三天了,是个人都受不了。
元雍从地上扛起一个麻袋,走过去扔到暖炕上,在被砸到的一刹那,萧煜及时翻身下地,被死人砸到是很忌讳的。
“你弄!”元雍简短说道。
萧煜目光转冷,会易容很了不起吗?看在他有求于他,他不跟他计较,弯腰解开袋口,除去麻袋,一具死尸赫然现在眼前,尽管萧煜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被跟他一模一样的死尸面容,吓得手一哆嗦。
“呵呵,杀人如麻的离宫右护法,也会被死人吓到。”元雍嘲弄道,同时抛给萧煜一张人皮面具。
萧煜接过面具,主上的意思是从今以后他都要顶着别人的面孔,在世上行走?压下心中强烈的膈应感觉,好容易将死尸的衣服换过来,弄成平躺姿势,盖好被子,胃里早已翻江倒海,用内力压下去。
“不去看看你的女人?”
“你不去看看你的女人?”萧煜反唇相讥。
元雍的身体明显一僵,心底里一片黯然,他也许永远见不到她了,当初风凌雪选择饮下毒酒自愿被俘,就已向世人表面,宋清瞳是他深爱的女人!所以,他不能不顾兄弟情义,插进去一脚,这段感情只能化作无望的泡影。
故作不以为然:“元雍尚未婚配何来女人?倒是你,阿璃,人家连孩子都给你怀上了,你就这么走了?”
萧煜眸光冷凝,沉声说:“阿雍,你要记得,不论是萧煜还是萧璃,从此世间再无此人!”
元雍挑一下好看的眉毛,“主上命你为离宫暗主,负责离宫一切事务。”说完掐灭烛火。
月夜下,两条黑影窜出帐篷……
第二天,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传遍天下,辽帝萧煜在深夜病逝,英年二十六岁。
宋清瞳是下朝后听到这给消息的,感觉不出喜忧,接下来辽国的局势会变得非常严峻,北秦的兵马已在边境集结,只要右院大王需要,北秦便挥师北辽,助他上位。
福全禀告:“皇后请皇上去景德宫议事。”
宋清瞳来到景德宫时,就见寝殿的茶台上烟气缭绕,茶台前不止上官潋月一个人,风凌雪坐在上官潋月右手边,楚天墨坐在上官潋月左手边,宋清瞳不由纳罕,上官潋月把这两个对头聚到一起,两个人还能神色如常,没有拂袖而去,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宋清瞳走到茶台前,见上官潋月等人要起身行礼,摆手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这句话说得楚天墨心中爽透,唇角高高扬起。
宋清瞳席地坐在上官潋月对面,这才发觉茶台周围的温度最少高了三度,不由一笑,高洁雅士的爱好果然不是寻常人比得了的,冬天穿单衣,夏天喝热茶,幸好她换了身轻薄的纱裙。
上官潋月手中做着熟稔的泡茶动作,似有若无的目光瞟向宋清瞳,说道:“明日去甘露寺祈福,臣身为皇后是必去的,华贵君会在暗处保护皇上,楚相身负保卫皇上安全的重责,在明处,至于荣贵君和文贵君,还是应该留在皇宫里等候消息。”
宋清瞳颌首,小宝的病离不开水镜,所以水镜一定不能有失,而冷君邪武功废了,去了只会陷入危险,道:“皇后说得有理,朕没有异议。”
风凌雪注视着宋清瞳,长目里眸光流转,她一定收到辽帝病逝的消息了,下面他会动用离宫的势力助她达成所愿,这些他不会让她知道,唇边缓缓漾起魅惑的笑意,宋清瞳看得不禁失神,捕捉到他眼底的得意,蓦地清醒,他在诱惑她!
诱惑谁不会?宋清瞳勾起唇角,媚眼如丝朝风凌雪眨了眨,脸上的笑容显得风姿绰约,风凌雪从未见过宋清瞳这般情态,不由看痴了,忽觉腿上一热,低头看去,茶水顺着茶台凹陷处流出来,雪白的袍摆染上浅褐色的茶渍。
上官潋月连忙放下茶壶,咳了一声,脸上报赫:“华贵君,本宫失礼了。”吩咐太监引风凌雪下去更衣。
楚天墨唇边隐笑,他的瞳儿果然魅力非凡,低下头继续喝茶。
宋清瞳注意到,上官潋月没有提到澄观,心思转动,以他的聪明会不会从紫煞身上想到澄观的身世?很有可能!目光看向上官潋月。
上官潋月泡好茶,双手递给宋清瞳,宋清瞳同样双手接过茶杯,四目相对,皆已读懂对方眼底的深意,就让澄观的身世永远成为秘密,这才甘露寺之行更不会带上他!
风凌雪换完衣服,回到茶台前坐下,长目仍旧不由自主看向宋清瞳,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其实他真的不是故意魅惑宋清瞳,只要她一出现,就会磁石般吸引住他的目光,脸上就会露出笑容。
宋清瞳见风凌雪又朝自己露出那样的微笑,眼睛不由瞪圆,这小子真是屡教不改!小巧的舌尖探出来轻舔樱唇,风凌雪的心跳漏了半拍,忽然想到什么,警惕的眼锋扫向上官潋月,不料腿上的肉被揪起拧动,长睫颤一下,忍住!
上官潋月眉梢轻挑,不要小看他的智商好不?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拿起杯子啜了一口,甘醇爽口,颌首,不错!眼见宋清瞳掩唇一笑,低头看时,才发现茶杯里哪有一滴茶水,眼角抽搐。
咳了两声:“皇上,寒冰谷传信过来,师伯给熙王爷放几天假,准许他回来过七夕。”
宋清瞳闻听,口中的茶水好悬喷出来,皇叔除夕端午都没回来,七夕回来干嘛?他想和谁共度七夕?反正她不会奉陪!
目光无意间落在楚天墨脸上,他虽面色不变,但是眸光冷了三分,宋清瞳心中微动,过去的事在脑海里重现,心底里催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时间无人言语,上官潋月补充道:“近日有身份不明的男子在甘露寺附近出现,甚至已有人潜入寺中。”
楚天墨神情不变,他已经得到禀报,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想降低他们的警觉,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
风凌雪眸光微闪:“皇上,甘露寺一行恐怕会遇到危险,臣以为,皇上应该留着皇宫里,由替身代皇上前往。”
楚天墨闻言颌首,看向风凌雪的目光多了几分激赏,他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南朝时,虽然他常常故意找自己的茬,但是他看得出风凌雪办事能力不是盖的,凡事举重若轻,谈笑间便已搞定,而今还主动为小宝输送真气!
风凌雪睨一眼楚天墨,长目眯起来,自己最戒备的男人向自己投来赞许的眼神,他做恶人是不是太失败了?
宋清瞳沉吟了一会儿,紫煞练成邪功为祸百姓,此人必须除掉,她身为北秦皇帝遇事绝不会退缩,而且这次是为小宝祈福,她身为母亲,必须亲自前往。
“事关小宝福泽不可儿戏,明日朕会亲自前往。”宋清瞳不容置疑道。
此言一出,殿上的空气变得紧张,茶台前的男人们,心情都变得愈加沉重,他们没有告诉她,所以,她不知道邪功的厉害,那些堆积的骷髅,下颚骨几乎全部张开变形,可见当时面临怎样的惊恐痛苦!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她有半点差池!
凤元三年七月初七,凤帝携后宫亲眷,前往皇家寺庙甘露寺进香祈福。
一大早,澄观便早早地来到永安宫,见宋清瞳正在洗漱穿衣,便来到小宝的床前,逗弄着他玩,小宝睡了一夜,刚刚喝完奶,不似平时那么虚弱,咯咯笑着。
宋清瞳穿了一身绛纱绣龙袍,头戴一顶造型精致的串珠冕旒,整个人看起来威严肃穆,宋清瞳挥手命众宫人退下,看一眼趴在床栏上的澄观,澄观明显见胖,脸恢复成初见时的银盆脸,眼睛锃亮有神,头发长到肩头,在脑后结成一条辫子。不过,她还是喜欢他秃头时的样子。
从妆奁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蒙汗药洒在茶水里,端起茶杯走到澄观面前,一笑:“阿观,这是西罗特产的山茶,你来尝尝。”
澄观信以为真,看着宋清瞳,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是瞳姐姐对他最好!一会儿去甘露寺,他就能看见澄远师兄了,他很想念他,而且,他也一定要保护好她!
“阿观最喜欢瞳姐姐!”说着接过茶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放下杯子,感觉意犹未尽,“真好喝!”
宋清瞳的笑在脸上加深,还是小孩子好糊弄,心中默数一,二,三!
澄观一翻白眼,毫无悬念地倒下。
宋清瞳走出寝殿,吩咐宫人,“将澄良人抬到偏殿。”
皇宫门外人声鼎沸,宫门前摆起了长龙,侍卫的队伍望不到头,楚天墨坐在高头骏马上,见绛红色身影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出宫门,登上马车,双腿一夹马腹,拨马走在马车旁。
车马向西面大道行进,甘露寺建在城西。
一路上人声鼎沸,百姓暂时忘却邪功带来的恐惧,都跑过来看热闹,今天是七夕,正好赶上小皇子满月,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段搭了露天戏台,晚上还要唱通宵呢。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座林荫茂密的山坡前,宋清瞳走下马车,脚下软软的,红艳艳的地毯一直铺上山坡的石阶,一眼看不见尽头,东方亮看来是下了苦功,但是稍嫌奢侈,回头她得说说这事。
上官潋月也下了马车,走到宋清瞳身侧,偏头看一眼宋清瞳的侧脸,今日在甘露寺祈福,晚上还要留宿一夜,他肩负着保护她的重担,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有丝毫马虎。
两队侍卫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几名太监宫女,宋清瞳和上官潋月循着红毯,登上山坡。
甘露寺建在山顶附近,庙宇占地宽广,庙门修建得肃穆大气,不愧是皇家寺庙。庙门口立着两排和尚,正中间是一名身穿红色袈裟的和尚,看见宋清瞳等人到来,行了一个佛礼:
“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香案已备好,皇上请——”
宋清瞳看他一眼,四十来岁年纪,面容和悦,生得很富态,想必他就是甘露寺主持,澄观口中提过的澄远师兄,略颌首:“有劳主持。”抬脚迈进高高的门槛。
澄远暗暗瞥一眼在庙门外止住脚步的宫人侍卫,没看见熟悉的人影,转身进庙。
宋清瞳走在正中大道上,脚下一色以汉白玉大理石铺地,干净整洁,中央大道一直通向甘露寺正殿。
正殿的牌匾上题着“宝如殿”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里面高台上并排供奉着三座佛像,正中间的一个体积最大,足有五米高,佛像上都刷着金粉,一队和尚在佛像两旁燕翅形排开,手中敲着木鱼,口中念着经文。
宋清瞳在正中佛像前停住脚步,撩衣摆,朝不知名的佛像叩拜了三下,站起身,承影奉上三根燃着的香,宋清瞳接过来又躬身拜了三拜,将香火佛像前的香炉上。
上官潋月同样叩拜,敬上香火。然后,澄远引着二人走出正殿,前往侧室。
侧室通透阔朗,里面的摆设古朴简约,室中香烟缭绕,案几上摆着七八样斋菜,澄远双手合十:“皇上,庙里过午不食,贫僧已经备好了斋饭,用完饭后再请皇上移驾经堂。”
宋清瞳点了点头,她知道寺庙里的规矩是过了午时便不再用饭,现在刚好到了午时,他们是要留下来为小宝祈福的,所以还是事先垫垫比较好。
二人席地坐在饭桌前,斋菜口感清淡很合上官潋月的口味,宋清瞳吃了几口,虽然不及御厨房的菜,但是素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
澄远犹豫了一阵,问:“皇上,澄观还好吗?”
宋清瞳看一眼面带关切的澄远,人心都是肉长的,出家人自然也不例外,道:“阿观很好,他临时有事没有过来,要朕代他向主持问好。”
澄远露出欣慰的笑脸,圆圆的脸上显得更加和悦,他对这个小师弟是很有感情,听宋清瞳的话语,感觉澄观在皇宫里应该是没受什么委屈,只要他平安就好,心放下来。
夜晚,澄远带二人来到内院,安排好祈福的静室,一人一间,这也是寺庙里的规矩,夫妻不能同房。
宋清瞳没有异议,她宿在甘露寺意在引出紫煞,甘露寺周围守卫不严,单等紫煞入瓮。
上官潋月扫一眼内院,院子里的静室一共十间,外形朴素皆是坐北朝南,专门用作接待皇亲国戚。一想到晚上有一场硬仗要打,上官潋月眸光沉凝,紫煞短短百天便炼成邪功,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就连他也没把握胜她。而且,从逐渐增加的失踪少女上看,她在培植自己的党羽。
目光看向宋清瞳,她一个人在静室里他不放心,以极低的声音说:“皇上,一会儿臣去你那儿。”
宋清瞳莞尔一笑,看着上官潋月紧绷的精致面容,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