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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上一口气便又匆匆赶回药房。
桑墨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注意到阿贵曾离开过。
油灯‘嘭’地爆出一个灯火,阿贵吓了一跳,回过神,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走到灯前将灯芯挑了挑。
重新盖好灯罩,侧眸见桑墨阳的眉头在灯下蹙成一团,大概是这几日没怎么休息,所以眼圈微肿,面色极白,薄凉的唇瓣上也无丁点儿血色,他身上披的月白袍子像是凝了一层夜霜,令他整个人显得莫名冷清,竟无端有几分脱俗的味道。
桑墨阳双眼盯在书上,目光却没有焦点,阿贵见他微微咬牙,轻抿着嘴角,神情凝重,便知他此刻心中必是翻江倒海一般十分不平静。
阿贵轻轻摇头,回到板凳里坐下,低头去拨那药草。突然听到‘哐当’一声,吓得心里‘咯噔’一下,一抬头看见桑墨阳直直立在案边儿,双手搁在桌面上,一直手还紧紧攥着一支笔。
桑墨阳双眉紧锁,目光如炬,眼中波光流转,似有痛苦,无助,愤懑与忧虑交织,竟是有些入了魔障的样子。
“桑先生——”阿贵心中着急,站起身欲开导几句,却见桑墨阳神色一变,突然抬袖一挥,将那桌案上的东西悉数掀翻,只见书卷,药材,丸药等哗哗啦啦落了一地。
阿贵一句话憋回口中,吓得愣是不敢再说一句。桑墨阳一句话也没说,走到衣架前盯着挂在上面的长衫看了几眼,目光极柔,伸手抚摸几下,又触电般地收回,突然一转身,大步向门外而去。
阿贵急忙追出,一边跑一边喊道:“桑先生,您去哪儿?”
阿贵没有拦住桑墨阳,揣了一肚子的忐忑去见岑文甫。
听说桑墨阳离了岑府,不知去向,红姑立刻吧嗒吧嗒落下泪来,哽咽道:“连桑先生都——”
岑文甫听了,反倒出奇的平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未央,目光里带着温柔的笑意,竟有几分痴像。
红姑怕他陷入魔障,忙劝道:“大人,您可要注意身体啊!”
岑文甫扶着床头站起身,红姑见岑文甫步履蹒跚,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岁,不由一阵心酸。
岑文甫转过头,面色从容地说道:“阿贵,吩咐下去,准备棺木吧!”
此话一出,房间里立刻哭声一片。
阿贵抹着奔涌而出的眼泪,迟疑道:“大人——”
岑文甫蹙眉,突然厉声呵斥一句,“还不快去!”
阿贵一个激灵,忙转身向房外走去。
岑文甫又叫住他,“回来!”
阿贵回过头,愣愣地看着岑文甫。
岑文甫顿了顿,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气力似得,扶着桌角坐下,按住眉头,轻声说道:“将书房外的空地收拾出来!”
“是!”阿贵一愣,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犯着嘀咕。让他收拾书房外的空地?难道是要将那里作为林姐姐的长眠之所?
这样一想,不由吓了一跳,大人他——
作者有话要说:
☆、起死回生
未央的身子一日日垮了下去,身体越来越瘦,气息也越来越弱,脸上仅有的一点儿光泽也渐渐稀释的了无痕迹。
岑文甫守在未央的身旁,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未央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像一声微弱的叹息,慢慢地荡漾开去,直到万籁俱寂,无处可寻。
岑文甫紧紧握着未央的手,几乎快要感觉不到手上的温度,他有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未央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这具肉体,此刻正在屋子里徘徊,留恋着不肯离去。他紧握着她的手,希望能将身上的温度传给她。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至少她还在他的身边。
阿贵将做好的棺木抬进屋里来,岑文甫见了,脸色一下子便惨白如纸。他盯着那副制作精良的棺木,突然真切地意识到,生命里的那个少女,就要一个人孤零零地躺进这个死气沉沉的东西里去了。
可是那里面那么黑,连一丁点儿光都没有,她一个人躺进去,会害怕的。她从小到大,没有怕过什么,只单单对这鬼神之事怕的厉害,可是啊——如果她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女鬼,就应该不会再害怕了吧?
可她还这么年轻,她还这么年轻——
岑文甫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接着整个身子都颤栗起来。他指着那副黑洞洞的棺材,半天才从干燥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给我搬出去!”
岑文甫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那么绝望,愤怒,尖锐,无力,像是一个濒死的人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阿贵被彻底地吓到了,他‘噗通’跪在地上,‘嘭’‘嘭’磕了几个头。红姑也捏着帕子低低抽泣起来。
岑文甫指着门口,又定定的重复了一遍,“搬出去!”
阿贵忙起身,朝那几个愣愣地站在一边的下人一挥手,几个人立刻手忙脚乱地又将那棺木抬了出去。
岑文甫回身坐回未央身边,握住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红姑兀自不敢相信眼前的平静,难道方才的那一场愠怒并不曾发生过?
“大人,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红姑忍着泪,见他鬓角竟多了一缕白发,不由便觉得悲伤难抑,胸口阵阵扯痛。早上的时候,太医奉旨来给未央看了诊,都说脉息全无,已经去了,可是岑文甫却始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棺木是她吩咐阿贵命人抬进来的,夏天天热,未央的遗体总不能一直这么放着。
岑文甫侧过头,抬眸看着红姑,幽幽道:“你去门口看看,看看是不是桑墨阳回来了!”
红姑摇头,“大人——”如果要回来,只怕早就回来了。
岑文甫无力地摆摆手,低声道:“去吧!”
红姑无奈,抹着泪到府门口去瞧,只见青石街巷直直通向远处,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人,不由轻叹一口气。正欲回身,却恍惚听见一阵细碎的马蹄声远远传来,心里一惊,抬眸去瞧,只见白衣飞扬,一人一骑正从斜阳处飞奔而来。
桑墨阳一身风尘,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棺木,便匆匆进了竹舍。大家看着他托起未央,往她口中喂了一粒丸药。
没人有心情去深究这些天桑墨阳去了哪里,未央突然又有了脉搏,大家都高兴坏了。连昌平公主都被惊动了,特地带着丫鬟来盘桓了一会儿,见大家忙忙碌碌,没人理她,冷笑了几声,便又走了。
桑墨阳每日喂给未央一粒丸药,未央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脉搏也慢慢恢复了正常。又过了几日,一大早,红姑正用热毛巾给她擦拭手脸,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叹息,心里‘咯噔’一下,定睛一瞧,只见未央修长的睫毛动了几下,突然缓缓张开了眼睛。
红姑惊叫一声,手中的帕子脱手而去,晃晃悠悠落在地上。她愣愣地哽咽两声,突然伏在柱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岑文甫一把凑到床前,只见未央的眼睛眨了眨,似是不太适应。她疲惫地转了转目光,见一群人围在床边儿,不由有些纳闷儿,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身上又酸又痛,无一丝力气。
岑文甫握住她的手,未央定定地看着他,见他双眼中竟莹莹似有泪光,心里不由一痛,想抬起手去给他擦一擦,却被岑文甫握的更紧。
桑墨阳凑上来,接过未央的手,把了脉,蹙成一团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大家看了,各自松了一口气,阿贵并着几个平日与未央交好的小丫头喜极而泣,一起抬袖拭起泪来。
未央一直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像是意识到自己从鬼门里转了一圈,所以不舍得再闭上。到了正午,未央渐渐有了些气力,红姑熬了一碗清粥,一勺勺喂给她吃。吃了粥,眼皮打了几回转,便又沉沉睡了过去,一直到深夜才醒。
太医院也来了人,见未央竟好端端活了过来,都是十分吃惊,不由对桑墨阳的医术倾佩不已。
岑文甫已经很多天没有正经合过眼,红姑劝他去休息,他只是不肯。红姑便让阿贵搬来一张床,隔了帷幔放在房里,岑文甫便褪去外衫,和衣在床上躺了。大家也都是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打起盹儿。
半夜未央醒来,岑文甫却是第一个睁开眼,骨碌起身,凑到未央床前,将她托起来靠在枕头上。
红姑凑上来,问未央肚子饿不饿,未央没有力气说话,便眨眨眼,红姑赶忙吩咐小丫头去熬粥。不一会儿端了粥来,红姑正要去喂未央,岑文甫却伸过手,红姑一愣,将粥碗交给他。
岑文甫舀着粥,一勺勺喂给未央,未央配合地张开口,一口口地吞咽着,眼睛却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岑文甫瞧,总也瞧不够似的。
半个月后,未央已经能拄着拐杖下地行走。这一日,岑文甫陪着她园子里散步,两个人默默无言,从东头走到西头,最后走入临溪的一处凉亭。
秋风吹来,水中波光浮动,岸上落叶萧萧。
阿贵抱来古琴,置于石桌之上。岑文甫撩开衣袍,在一旁坐了,然后抬着双手,轻轻拨动起琴弦,一串悠扬古朴的曲调便从他修长的指尖上流淌出来。
琴声铿锵,和着深秋的景色,竟是说不出的悲凉。
未央倚在柱子上,静静地看着岑文甫拨弄琴弦,半天,眼中悄悄蓄满了一层雾水。
‘噔’的一声响,琴声骤然停住,岑文甫挑指扯出拨断的那根琴弦,没有说话。
未央见他抬头看她,微扬着眉,抱歉似地笑笑,“很长时间没弹了,有些生疏了。”
未央亦从嘴角挤出一丝萧瑟的笑意,愣了半天,突然幽幽说道:“师兄,我已经——”
岑文甫闻言,神色微微一滞,转而柔声打断她的话,说道:“你在师兄心里,永远都是完美的!”
未央抿嘴浅笑,不再多说,眼角却默然滑下两行滚烫的泪滴来。
公孙无极来看未央,带了一大堆上好的人参,燕窝等补品,小山似的堆在岑府正厅里的大圆桌上。未央看了,笑道:“上次红姑给我的粥里多放了一勺油,我便拉了半天的肚子,你这一堆东西,我吃了不流鼻血才怪!”
公孙无极笑着端详她半天,突然淡淡说道:“你变了!”
未央一愣,抬手婆娑着脸颊,笑道:“哪里变了?”
公孙无极摇头,“本王倒是说不上来,反正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未央打趣儿道:“是啊,是比以前瘦了许多!以前拼命节食减肥都瘦不下来,现在倒是想长点儿肉,却成了难事!”
公孙无极凝视着未央,突然沉默了,良久,方幽幽说道:“你放心,如果你愿意,本王立刻向皇上请旨,娶你为妻!”
未央闻言,眸子里微微一黯,未几,复又浅笑着摇头,挑眉说道:“可惜未央没有做王妃的福气。”
公孙无极轻叹一口气,将目光幽幽转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道:“是本王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未央上前与他并肩而立,侧眸看他一眼,突然柔声道:“王爷,你是个好人!”
公孙无极转眸,与未央的目光撞在一起,他见未央目光清淡如水,无端多了一层沧桑的意味在里边,不由心里猛地一阵揪痛。
公孙无极勾唇轻笑,这种感觉,已经好多年不曾有过了。
未央去看桑墨阳,他现在已经是大周朝的太医令,掌管着宫里的医药事宜。未央到太医院的时候,桑墨阳正在药圃里侍弄药草,他一袭白衣,长发用绸带缚了,松松垂在身后。他的眉头轻轻蹙着,提了一只水壶在药草走走停停。
未央悄悄走过去,猛地在背后往他肩上拍了一下。桑墨阳一本正经地转过头,定定地盯着未央僵在脸上的鬼脸儿。
未央吐吐舌头,顿觉十分无趣,这个人,说他是只木头,一点儿都不为过,难道假装配合一下也不会!
桑墨阳转身去侍弄花草,淡淡道:“听说李睿封你做了禁军统领?”
未央一惊,左右看看无人,方抬手在颈间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小声道:“是皇上,直呼皇帝的名讳可是要掉脑袋的!”
桑墨阳轻轻摇头,未央便知说了也白说,其实她一直都很纳闷儿,这桑墨阳一向闲云野鹤惯了,怎么突然肯‘屈尊’做这个太医令?
作者有话要说:
☆、扑朔迷离
桑墨阳向前几步,扒开面前的一束药草,见上面星星点点的虫子啃食的痕迹,不由将眉头蹙得更紧。
未央赶紧伸手接过他手上的水壶,看着他翻着叶子去找那犯案的小贼。
桑墨阳的手指修长,在绿叶中穿梭,被阳光一照,竟出奇的白皙剔透。未央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落在他身前的绿植上,只见繁茂的枝叶中间散布着星星点点的花朵,平淡无奇,却散发着清雅的香气,是未央没见过的品种。
未央奇道:“这是什么草药?”
桑墨阳抬眸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这不是药,这只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