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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少奶奶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酸,眼角不忍不住泛起些许的水光:“你是他们的嫡亲姑姑这么老远的来送行,不让他们给你磕两个头怎么说得过去!”执意要两个孩子给她磕头。
那边冬姑已机灵地拿两个坐垫放在地上。
两个孩子规规矩矩地给傅庭筠磕了三个头,喊着“姑姑”。
此去经年,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间。说不定她已是满头白发,两个孩子已成家立业,擦肩而去却互不认识……更不要说呦呦和曦哥儿,表亲成了陌路。
她心里很是难受。
“快起来吧!”傅庭筠摩挲着孩子头送大哥儿一块端砚,送二哥儿一匣子湖笔,“好好读书,光耀门楣。”又让呦呦和曦哥儿来认亲。
小孩子们地喊着“表弟”、“表妹。”两个大人却是感慨万千,还是冬姑小心地道“少奶奶,再不走,就赶不上客栈了”傅庭筠和傅少奶奶才互相珍重。
傅庭筠亲自抱两个侄儿冇上了马车。
傅少奶奶朝着傅庭筠挥手。
马车渐渐驶出了阳关饭庄。
傅少奶奶一左一右地揽着两个儿子。
二哥儿好奇地道:“娘,姑姑过年的时候为什么不到我们家串门?”
“那是因为……”傅少奶奶一时语塞。
大哥儿见母亲露出为难的表情,忙道:“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华阴?华阴是不是有很多的堂哥堂弟,表哥表弟?”
“是啊!”傅少奶奶笑着搂了搂长子,道:“你大伯家有两个堂哥,两个堂姐,你们要叫大堂哥、四堂哥和二堂姐,三堂姐……”她趁机告诉两个儿子认人:“你大姑姑家一个儿子,一个女,你叫大表哥和大表姐……”
“娘!”二哥儿跳起来打断了母亲的话,“那姑姑家的表妹和表弟排行第几?”
傅少奶奶有些意外,想了想道:“你姑姑和你父亲是嫡亲的兄妹,和别人不一样。他们不论序,你们叫表妹和表弟就行了。”
大哥儿笑道:“和舅舅家的表哥、表姐一样吗?”
傅少奶奶一愣,笑了起来:“对,对,对和你舅舅家的表哥、表妹一样,是不论序。呦呦和曦哥儿和你舅舅家的表哥、表姐是一样亲的。你们记住了吗?”
大哥儿和二哥儿连忙点头。
傅庭筠自然不知道这些。
她满心感叹着傅庭的后知后觉,写信给赵凌:“……怎么有这样的人?日日夜夜伴枕而眠的人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能干什么啊?”
赵凌给她回信:“我知道你日日夜夜想着我就是了。”又道,“我三月初一之前一定赶回去。”
傅庭筠红着脸啐了一声,这些日子的郁闷却突然间烟消云散。
她笑着下了炕,小心翼翼地把信收到了匣子里,和雨微去了库房:“……把家里重新布置布置……中堂换上真武神像……到丰台的花农那里订几盆牡丹,若是没有牡丹,芍药也成,把书房长案前的花觚换了青花,到时候那插牡丹或是芍药……”
傅庭筠一吩咐雨微,又见春光明媚,略一沉思,笑道:“我们不如丰台订花吧?”
“好啊!”难道得出趟门,雨微眉宇间多了些许的雀跃。
傅庭筠索性把儿子和女儿都一起带了,一家人浩浩荡荡去了丰台。
丰台都是养花人家,刚刚进入二月,已是一片姹紫嫣红。
呦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各式各样的花,这也稀奇,那也稀奇,指着问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草。
她穿着娥黄冇色的夹衫,乌黑的头发,精致的脸庞,口齿清楚,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澄净明亮,眉宇间一派天真烂漫,比那枝头的春花还有娇柔可爱。不管是田头的花农还是花棚里帮忙的伙计,都愿意回答她幼稚中带着几分认真的话,就连一旁的傅庭筠和雨微等人都跟着长了不少见识。还在懵懂中的曦哥儿却和姐姐恰恰相反·他上车就睡,下车就醒,看见什么都要去揪,揪了就往嘴里塞·大人一不留神手里就抓了个东西,吓得童氏等人盯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雨微就笑道:“太太,大少爷的手脚可真是快,长大了说不定和九爷一样,有身好武艺呢!”
傅庭筠呵呵地笑,笑眯眯地在儿子的小冇脸上亲了一下。
那花农看了,就向傅庭筠推荐一种茶花:“……叫一品红·可以种在院子里,春节的时候开花,最喜庆不过了。等小少爷长到进学的年纪,只怕也有酒盅粗细了,到时候花开满枝,图个祥瑞。
傅庭筠笑盈盈点头:“好事成双,那就买两株回去种在暖阁的窗前吧?”
花农见她好说话,又向她推荐玉兰:“……开出来的紫色的·您见过没有?”
傅庭筠和雨微不由相视一笑:“买,也买了。”
花农喜出望外,请傅庭筠去看石榴树:“……与一般的石榴树不样·它结的石榴都是成对成双的挂枝。”
傅庭筠大感兴趣……结果是最后他们不得不雇了辆车把买的花带回家。
车夫乐呵呵地赶着车跟他们到了史家胡同。
吴家大门口停了辆马车。
傅庭筠买的那盆石榴树约有半人高,枝繁叶茂,一直伸到马车外。
车夫几次欲过不能,想把石榴树往里挪一挪,又压着那株冇一品红的枝叶。
他满头大汗,困在了那里。
郑三扭头问他:“怎么了?”
车夫忙道:“我等会把这石榴树给您搬进去。”
这么大一棵树,你那样子能搬过去吗?
到时候还不是我的事。
念头一闪而过,郑三跳下了车辕。
“我看看!”他说着,目光落在了吴大人家门前的马车上,“干嘛那么麻烦·把这车朝里挪挪不就能过来了?”
停在吴家门的马车车夫正坐在车辕上,听着别过脸去,装着没听见的样子。
郑三眉头微蹙,但还是笑着上前给那车夫行了个礼:“这位大哥,我们拉的东西太沉,不太好搬·还请行个方便,把马车挪一挪。”
那车夫斜了眼睛打量着郑三。
见他虽然拿鞭子手上带茧,却穿了件绿官色潞绸的夹袍,说起话来不亢不卑的。
想到这里是史家胡同,他忍了忍,跳下了马车,拉了马缰,慢吞吞地挪着马车。
马儿有些不安地嘶叫了几声。
一路睡回来的曦哥儿被吵醒了。
他是个活泼的孩子,闷在马车里,就有些不耐烦,在傅庭筠怀里扭来扭去的。
傅庭筠想着这里离家不过几步的距离,吩咐了雨微一声,抱着曦哥儿下了马车。
就听见“吱呀”一声,吴家的侧门大开,吴夫人贴身的妈妈带着几个小丫鬟簇拥着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走了出来。
“姨娘毕竟年纪轻,又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虽说如今有了身孕,可身边却没个老成的人指点,还请束妈妈多多教她才是。”吴夫人的贴身妈妈说着,笑吟吟地给那四旬妇人行了个礼。
四旬妇人微笑着给吴夫人的贴身妈妈还了个礼,道:“姨娘懂事的很,不仅我们家少奶奶喜欢,就是我们家夫人,也赞不绝口。这不,特意差了我来给夫人报喜。还请妈妈转告夫人,让她放心……”
眼角一抬,笑容一滞,话音也戛然而止。
吴夫人的贴身妈妈不禁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哦!”她笑道,“那是住在我们家隔壁的赵太太。”说着,脸上立刻堆满了笑的迎了上去,朝着傅庭筠福了福:“赵太太,您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满车的花树啊?要不要我叫几个人帮您搬家去?”
第二百零三章 摩擦
傅庭筠眼角的余光瞥见停在吴家门前马车的车夫那磨磨蹭蹭的样子,再看着眼前吴夫人贴身妈妈那热情洋溢的笑脸,想到那几盆重重的花树,她促狭之心顿起——吴夫人逢人就喜欢说些漂亮话,真有什么为难之事却躲得不知道踪影了。既然你把你们家夫人那一套学了个十足十,那就别怪我不讲客气了……
念头一闪而过,傅庭筠已正色地道:“正愁这几盆花树不好搬呢!如此就劳烦妈妈帮着叫几个粗使的婆子来给我们搭把手吧!”
别说是吴夫人身边的妈妈了,就是吴家门前站的一众人听了,俱是一愣。
任谁都听得所谓的帮忙不过是句客气话,不曾想傅庭筠还当真了……可这话已经说出了口,又怎么好把悔?
吴夫人身边的妈妈只好笑着应“好。”厉声吩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还不快去叫几个婆子出来给赵太太搬花树。”
小丫鬟神色间带着几分惶恐地退下去喊人。
傅庭筠就向吴夫人的贴身妈妈道谢:“…···刚从丰台回来,等我换件衣裳了再去给吴夫人道谢!”
“或许的小事而已,”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吴夫人贴身的妈妈把怨气丢到了一旁,笑吟吟地和傅庭筠应酬着,“赵太太客气了。”
她们说话时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的四旬听着,又多看了傅庭筠一眼。
给傅庭筠让路的那车·夫就喊了声“好了”。
郑三听了连声道谢,吆喝着雇来的马车过来。
大家的目光不由被吸引过去。
雇来的马车车夫小心翼翼地勒着马缰几次试图让马车过来,可听着那花树的枝擦在吴家门前马车上那唰唰的声音又几次退了回去。
郑三看着就有些急起来,他一把揪下雇来马车的车夫,道:“我来!”
你来,那伤了花木就不与我相干了!
雇来的马车车夫擦了擦额头的汗,心头一松。
郑三驾着马车走到了一半也不敢冒然的往前走了,他喝着门家门前的那马车的车夫:“兄弟,烦劳再往旁边挪一挪!”
那马车夫原本就不愿意·听着吴夫人贴身的妈妈喊傅庭筠做“太太。”知道是没有诰命在身的,要不然,就是七品的“孺人”·邻居之间互相抬举也会越僭呼声“夫人。”心里就更是不乐意了,闻言不由撇了撇嘴,不耐烦地道:“我的马车都贴着墙了,你让我还往哪里挪?”
傅庭筠听着就朝那马车望去。
马车离墙还有两三尺的样子。
她颇有些不悦。
郑三知道麻烦了别人,只是这马车已行到了一半,前轮夹在中间·退回去也不容易了,他笑容就带着几分歉意几分讨好:“要不兄弟下来歇歇?我试着能不能把两辆马车错开…···”
那马车夫冷冷地一笑,并不做声。
郑三的笑容就多了些许的窘然,低声冇道:“还请兄弟帮个忙!”
那马车夫就看了那四旬的妇人一眼,见那四旬妇人眉头微蹙,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斜眼看着郑三,居高临下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哥哥我赶了几十年的车·坐过的人非富即贵,莫不是些见多识广又体面的人,哪个不翘起大拇指夸哥哥我的车赶得好······”
傅庭筠见那马车夫看了那四旬的妇人一眼·那妇人却是一声不吭,不由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吩咐郑三:“既然马车没办法过来,那你们就把花树一盆盆地往家里搬吧!”
那马车夫听着不由眉头一挑,露出几分厉色来。
束妈妈已到了吴家的大门口,这就要回去了,那马车上有十几二十盆花树,俱是枝叶繁茂,这要是一盆盆地往家里搬,最少也得半个时辰。若是那拉花树的马车没有卡半个身子进来也好说·他赶了车从胡同的那边出去就是了。可现在拉花树的马车卡在半中腰,他或是让道让他们过去,或是就这样卡在这里。
给他们让道,他之前已经说了车不能再挪了,再变改口,不免有为难他们的嫌疑。束妈妈不在场也好说·束妈妈在场······夫人曾说过,京都藏龙卧虎,世家子弟不知凡几,若是有人仗着俞家的名声在外面闯了祸,打死打伤俞家不仅不会出头,而且在俞家当差的三姑六眷全都要受牵连地被撵走······万一束妈妈说给夫人听就糟糕了。不让道,难道他们就这样等半个时辰,看着他们把花树搬完了再走不成?
不管了,等束妈妈她们上了马车,他赶了车从胡同那边出去就是了。
花树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又不是他把车赶到了两车中间的。
拿定主意,他张口欲喊束妈妈,耳边却传来赵太太爽朗的声音:“郑三,你让那些搬花树的人小心点,那一品红花了我一百两银子,那紫玉兰也不便宜,八十两银子一盆……小心伤着那里了。”
太太并不是个张扬的人,何况那一品红不过花了五两银子,两株紫玉兰也不过花了三两银···可他眼角的余光看见那马车夫错愕的面孔时,郑三立刻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