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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篆氏声应“是”,踌躇道:“少奶奶要不,我让大少爷身边的澄心帮着到外面打听打听?”
上次俞夫人喊了他去问俞修敬的行踪,就是澄心来给俞修敬报得信。
“好,”范氏神色一振,道,“他若机敏,我自有打赏。”
墨篆应声退下。
范氏有些烦躁地把脚边的大迎枕踢到了炕脚。
傅庭筠却是笑盈盈地端着茶和雨微在说话:“你听谁胡说八道?这仗还没有打完了,怎么会有封诰下来?再说了,就算是有也是先封婆婆,哪里可能封到我头上来?别人跟着起哄,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雨微笑道:“我这不是盼着皇上能看在九爷立了大功的份上下旨封荫三代吗?”
傅庭筠大笑起来:“九爷这次能全身能退已是菩萨保佑了,你也太贪心了些。”说着,笑容渐敛,正色道,“那些不过是虚名,虽说我也爱这虚名,总觉得这是九爷拿命换来的,受之有愧受之不安……”她呐呐道,“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有没有反复?”话没有说话,眼睛已有泪光闪动。
雨微看着傅庭筠这些日子吃了常斋,每日想的就是宣府的战事,听到外面有这样的传言,特意说给傅庭筠听,原本是想哄她开心的,谁知道却又让傅庭筠想起宣府的事来,她不禁暗暗后悔,忙道:“上次我们去潭柘寺给九爷上香的时候不是遇到了先生吗?先生不是说九爷没事吗?他可是皇上的军师!他既然说没事九爷肯定会没事的。
您不要总是想着九爷的事,下个月初十是大少爷的周岁礼,再二个月二爷要参加院试……”
“关心则乱嘛!”傅庭筠听着有些歉然朝着雨微笑了笑。
有事忙着太太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雨微松了口气,趁机拿了张红单子出来:“太太,这是大少爷周岁礼宴请的名单,您看看还有没有添减!”
傅庭筠接过了单子,和雨微商量着请客的人。
珍珠进来通禀:“太太,陌夫人来了!”
肯定是为宣府之事而来—这些日子,她们经常互相串门。
“快请!”傅庭筠收了单子,整了整衣襟出了内室。
陌夫人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荃蕙大捷!他们活捉了乌梁海部的首领,鞑子要求议和同意每年上贡。”
“啊!”傅庭筠不禁满心欢喜,“也就是说鞑子认输了?”
“正是,”陌夫人欢快地笑道,“清点伤员,整训队伍,他们七月份肯定能回京都。”
“太好了!”傅庭筠笑得灿烂如花,“我要去潭柘寺还愿。还有,要告诉先生一声。”
陌夫人微微一愣:“你,你见到先生了?”
傅庭筠点头:“上次去给九爷上香的时候先生让身边的护卫喊了我进去,我就问了问宣府的事,当时先生说没事······”
陌夫人眼底不由流露出些许的艳羡:“听说前些日子沈阁老去拜访先生都没有见……”
“那当然,”傅庭筠不以为然地笑道,“沈阁老见先生是有备而去,我和先生不过是偶遇。”
陌夫人想到这些日子沈阁老因为漕运之事屡受皇上训斥,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和傅庭筠说起宣府的事来:“····‘·那边既然投了降书,多半会派个重要的将领陪着鞑子的使者进京,我们家陌大人要镇守宣大,这件事十之**会落在赵大人的身上。赵大人恐怕会提前进京。”
傅庭筠不免有些感慨:“每次有什么事要进京,陌将军都会派了我们家九爷,这些年我们家得陌将军不少的照顾,偏生我们夫妻俩人都是嘴拙的人,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过。”
“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共同的磨难让傅庭筠和陌夫人亲近了很多,陌夫人笑道,“我们家将军是个急性子,若不是你们家九爷,宣府的军饷、粮草哪能月月及时的拨过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两人说了半天的闲话,陌夫人用了晚膳才打道回府。
金元宝和石氏过来了。
“听说鞑子投了隙书,”他也得到了消息·那样沉稳的一个人都露出雀跃的表情,“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在午门献俘啊!”
石氏是个静娴的女子,陪坐在一旁温柔地笑。
站在傅庭筠身后的阿森时不是地好奇地张望她两眼。
石氏知道这位也算是自己的小叔子了,笑容越发的温柔。
阿森窘然,红着脸低下了头。
傅庭筠看着就朝石氏笑了笑,和金元宝说着话:“现在还不知道。你这样快就得了消息,宣府那边正式向朝廷上折子了?”
“没有。”金元宝笑道,“我是听一个同僚说的,他的哥哥在旗手卫。”这两年金元宝的交际越来越广了。
傅庭筠笑道:“只有等正式的折子到了内阁才知道会怎样安排。”
金元宝点头·笑道:“若是能在曦哥儿周岁礼之前赶回来就好了!”
赵凌没能参加他的婚礼,他一直觉得很遗憾。
傅庭筠笑道:“总是要以大局为重。过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几个人正高高兴兴地说着话,杨玉成来了。
看见屋里的人个个喜上眉梢,他不由得一愣,道:“不会是你们也得了信吧?”
阿森好不容易才摆脱尴尬,高声道:“你在张家湾都知道了,何况我们在京都!”
“哎哟!”杨玉成瞪大了眼睛,朝着阿森的头就拍了两下,“你现在得瑟起来了!你六月的院试准备的怎样了?我鞭炮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可别到时候让我没脸!”
“上次都是你·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杨玉成不提还好,提起来阿森就满脸子的气,“这次不许你来捣乱了!”
“好小子,现在看我是乡下人,我来给你送恭贺你都不要了?”杨玉成斜眼看着阿森,“你小子长进了啊······”
“谁,谁看你是乡下人了!”阿森气得直跳脚,“我,我还是爷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呢……”
不要说傅庭筠了·就是石氏看着都掩了嘴笑起来。
傅庭筠就喊住了阿森:“好了,那是你玉成哥在给你开玩笑呢!你这么大的人了,可不能遇到这样的事就大喊大叫的。”
阿森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眼睛却狠狠地瞪了瞪杨玉成。
杨玉成哈哈大笑,道:“怎么不见大妞和哥儿?”
“在洗漱呢!”傅庭筠笑道,“我已经跟童氏说了,收拾好了就过来给你们问安。”
石氏奇道:“这么早就洗漱了?”
这才戌初,又正是往夏天去的日子,白天一天比一天长。
傅庭筠笑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洗漱了就不让他们出去玩了,睡之前我给他们讲故事,顺带着认几个字。
“这么早就启蒙?”金元宝讶然道。
“也称不上是启蒙了。”傅庭筠笑道·“就是随意教一教·他们记得就记得,记不得也不要紧·有个印象,以后正式启蒙的时候就不觉得困难了。”又道·“我们小时候都是这样认字的。”
杨玉成听了直点头:“这个法子好,过几天我让我们家那口子过来嫂子家坐坐,取取经。”
正说着,呦呦和曦哥儿进来了。
呦呦看见杨玉成就眼睛一亮,高声喊着“杨叔叔”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角仰着头望着他:“你给我带什么东西来了?”
灯光下,她莹莹小脸如玉般光洁润亮。
杨玉成一把抱起了呦呦,然后从怀里掏了个弹弓出来。
呦呦欢呼,把弹弓抱在了怀里:“谢谢叔叔!”
杨玉成喜得眉开眼笑,道:“等到了秋天,我带你去张家湾打鸟。”
“好啊,好啊!”呦呦连连点头,跃跃欲试。
傅庭筠板着脸喊了声“呦呦”,道:“前两天是怎么告诉你的……”
呦呦吐了吐舌头,忙从杨玉成怀里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给金元宝等人行礼:“金叔叔,婶婶,二叔!”
金元宝哈哈地笑,把呦呦抱在了怀里:“叔叔也给你带了东西来,不过要你猜猜是什么?”
石氏则抱了曦哥儿。
呦呦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是樱桃!”
石氏闻言吓了一大跳,道:“你怎么知道是樱桃?”
呦呦天真地道:“因为杨叔叔每次来都给我带好玩的,金叔叔每次来都给我带吃的。童妈妈说,这两天樱桃要上市了,不过就是很贵……我就猜,金叔叔肯定给我带了樱桃来!”
“这孩子!”石氏叹着,朝傅庭筠望去,“可不得了!”
傅庭筠眉宇间有与有荣焉的骄傲,嘴里却谦逊道:“小孩子家的,心里就惦记着吃啊玩啊的!”
金元宝却不同意:“虽然说是惦记着吃喝,可一般的孩子哪里能猜到这些。”
傅庭筠和所有做父母的一样,继续谦逊道:“她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她是小聪明!”曦哥儿在一旁学舌。
“看你们,把我们的小寿星翁冷落了,”石氏笑道,“我们的小寿星翁发脾气了!”
众人哈哈大笑。
欢乐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三天后。
鞑子正式向朝廷递交了降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避让
傅庭筠得到消息,笑容就止不住地洋溢在眼角眉梢。
她忙不迭地让金元宝去打听:“……谁陪着鞑子进京递降书?”
不几日,金元宝那边就有消息:“是九爷。五月十五之前肯定会到。”
傅庭筠不禁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带了孩子去潭柘寺还愿。
待拜过菩萨,添了香油钱,出殿门却遇到了俞夫人和范氏。
范氏不认识傅庭筠,见那眼前的女子美艳如花却有透着庄严端正的雍容,身边仆妇簇拥,带着一儿一女,暗忖着不知道是哪家豪门大族的媳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傅庭筠却是认识范氏的,见那范氏穿了件薄薄的月白色银条纱的左衽衫,右手扶着腰,微微凸起的小腹特别的显眼,知道范氏这是怀了身孕,估计是来潭沽寺还愿的。因不想和这一家人打交道,瞥了范氏一眼,对欲言又止的俞夫人视而不见的和俞家的人擦身而过。
感觉婆婆好像和这女子认识,范氏不由低声道:“这是谁家的女眷?看上去气度不凡。”
俞夫人想到上次傅庭筠的冷淡,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傅庭筠打招呼,傅庭筠已昂首挺胸的离去。她不由苦笑。
这样无礼的举止,那傅氏却做得如此理直气壮,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赵凌如今圣眷正隆,傅氏有恃无恐,不必再乎她的情绪罢了……就算是如此,人家形势比她强,她纵然心中不悦又能如何?
听到范氏的话,俞夫人不由平添些许的恼怒。
若不是她,俞家又怎会变得如此被动?偏生她却不知道消停,净做些扶不上墙的事。
“不过是面善而已,”俞夫人不想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淡淡瞥了范氏一眼。
范氏不免心中生疑。
既然是面善,那就是曾见过面。就算是俞夫人不认识,她公公是阁老,那女子也应该主动上前打招呼才是。
她不由回头朝傅庭筠望去。
就看见有个小沙弥正笑眯眯地和傅庭筠说着话。
傅庭筠闻言笑着点头,低声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就和一个相貌清丽逼人的丫鬟带着一双儿女随那个小沙弥转过偏殿,往后山去。
她不免有些奇怪,回头却看见俞夫人表情凝重的面孔。
范氏微微有些不自在,解释道:“我是看那小沙弥有些奇怪——竟然穿着白色的淞江三梭布做的僧衣。这潭柘寺真不亏是京都第一寺!”
谁知道俞夫人听了脸色却越发的沉重了。
她喃喃地道:“难道是正和大师身边服侍的?”
范氏不解道:“正和大师是谁?”
俞夫人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地道:“告诉你你也不知道。”又道,“时候不早了,想必主持大师已等得不耐烦,我们快点。”说完径直进了大雄宝殿。
范氏咬了咬唇。
她长这么大,除了父亲,几乎没有谁这样说过她。
回到夹道街,范氏立刻差了墨篆去打听。
到了晚上,墨篆就打听清楚了:“正和大师就是那帮着皇上‘清君侧,的先生。听说他早年因科举舞弊案被取消了功名,不能做官,皇上登极后,他不顾皇上的挽留,在潭柘寺做了和尚。尽管如此,皇上还是常常召他入宫相伴,偶尔还会去潭柘寺拜访正和大师。”她说着,语气微顿,道“据说很多人都想走正和大师的路子,但皇上派了自己的一队亲卫驻守在潭柘寺正和大师修行的院落,等闲人根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