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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任期已满,俞敬修改任江西道御史。
俞敬修笑着和母亲了几句闲话,起身告辞。
束妈妈送了俞敬修回来,就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俞夫人。
俞夫人想了想突然一笑,道:“你去把费姨娘叫来。”
束妈妈骇然。
俞夫人失笑:“你怕什么?我心里明白着了!”
束妈妈神色间还有些许的迟疑。
俞夫人干脆道:“那闵小姐虽然出身官宦,可她既能在热孝期间和德圃来往的这样密切,可见不是什么正经人。我怕有心算计无心。如果整出孩子什么的那可就麻烦。少不得要派个人去告诫她一番。
“正如你所,若是我出面,代表俞家,代表德圃的长辈,那就意义不同了。谈得好还好,若是谈得不好有脸怕那没皮的,反而颜面无光。
“费氏的算盘我清楚的很。”俞夫人着,眼底掠过一丝寒意“德圃再不济,好歹读过圣贤书,知道嫡庶之别。范氏再不好,是他自己选的媳妇,他总要高看两眼。只有范氏和德圃之间有了罅隙,她这些做姨娘的才有机会。。。。…所以她才会明里暗里的贬低范氏,所以她才会帮着德圃打掩护。。。。。。先让范氏和德圃离心了再。”
束妈妈恍然。
“还是夫人高明。”她望着俞夫人的目光流露出钦佩之色“让她去最合适不过了。”
俞夫人微微地笑:“我给了她机会,至于她会不会把握,那就看她的福份了。”
“夫人宅心仁厚。”束妈妈忙笑道“那费姨娘是个聪明人,想必能体会您的一片苦心。”然后道“我这就去叫了费姨娘过来。”
俞夫人颔首。
束妈妈去了费姨娘处。
俞夫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如卸下了面具似的,她的眼角眉梢没有了刚才的镇定与从容,而是变得有些患得患失。
这样架空了范氏,乱了嫡庶事情会不会变得不可收拾呢?
可若是就这样和范氏磨着,德圃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万一真的没有儿子又该怎么办呢?
念头掠过俞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毅然。
这家里不是还有她和老爷吗?
费氏再厉害,不过是个妾室。
一日为妾,终身为妾。
她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想到这些,俞夫人心中微定,轻轻地舒了口气,端起了茶盅。
而和夹道街遥遥相对的史家胡同却一派喜气洋洋。
杨玉成的妻子张氏望着把她手指抓得紧紧的婴儿,不禁喜滋滋地回头:“嫂嫂,您看晗哥儿这手劲就是一岁的孩子也比不上啊!”
三子赵晗正月初九出生,后天正好是他一百天亲戚朋友都来看他。
傅庭筠笑盈盈点头:“生得顺利,生下来也壮实。”
金元宝的妻子石氏也在旁边打量着孩子闻言就笑道:“我瞧着晗哥儿这眉眼像赵大人的多一点。”
石氏的堂姐陈石氏坐在傅庭筠的身边,她笑着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晗哥儿,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傅庭筠,笑道:“我也觉得像赵大人多一点。”
正着,呦呦在童妈妈的看护下端了红糖水进来,乖巧地喊着“夫人”、“太太”请她喝糖水。
“呦呦乖!”陌夫人坐在炕尾,离呦呦最近,立刻起身接了糖水,笑眯眯地夸着呦呦“不过两三个月没见,我呦呦比从前更懂事了。”
“谢谢陌夫人夸奖。”呦呦高兴地向陌夫人道谢,显得很大方。
童妈妈神色有些紧张,忙解释道:“大小姐新添了弟弟,她要帮夫人照顾弟弟,还要帮夫人招呼客人。”
大家都夸呦呦懂事。
傅庭筠也觉得很贴心,宠溺望着女儿笑。
秦飞羽的就道:“呦呦今年有八岁了吧?”
傅庭筠笑着点头,道:“她是己亥的。”
陌夫人目光微闪,笑道:“过两年该婆家了。”
这话头是秦夫人提出来的,陌夫人当着呦呦这些话就有些失礼了。她就轻轻地咳了一声,笑道:“云、贵的总兵三年一考核,赵大人应该明年才能回京都述职吧?岂不是看不到晗哥儿了。”
“我这些人家,哪家不是这样。”傅庭筠笑着和她寒暄。
陌夫人表情微赧。
三堂姐却是神色一紧。
第二百九十九章 百日
晚上回到家中,三堂姐把陌夫人的话告诉了三姐夫:“……你说,我们亲上加亲可好?”问这话的时候,三堂姐的目光中含着些许的期盼。
婚姻,是结两家之好。两人之前从来没有谈过这件事,三堂姐不知道丈夫心里是怎样打算的。
三姐夫不由沉吟:“常言说的好,女儿肖母。九妹妹的人品德行那是没话说的……”他语气微顿,“只是九妹夫年纪轻轻已是二品高官,又有从龙之功,赵家前途似锦……未必就看得上我们爱的春饼……”眉宇间透着几分迟疑。
三堂姐一阵欢喜一阵忧。
喜的是丈夫同意和九妹妹家亲上加亲,忧的是这话怎么开口?如果成了自然是喜上加喜的事。万一九妹妹对呦呦另有安排,她以后又怎么好意思常到赵家走动?
一时间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等到晗哥儿百日的那天,竟然有些神色恍惚。
吴夫人就调侃她道:“怎么?三姨母心痛银子了?东西可送出去了,心痛也没用了。”
晗哥儿的周岁礼,沈家送的是一对赤金手镯、一对赤金脚镯,两套刻丝的衣裳,两套湖绸衣裳,两双鞋袜,一方端砚,一匣了湖笔。在亲戚里面,算得上是头一份了。
“吴夫人哪里话。”三堂姐忙收敛了心思,打起精神来应酬身边的女眷,“就是羡慕九妹妹又添了个儿子,这心里不免酸溜溜的。”
众人听她说的有趣。都哈哈大笑起来。
傅庭筠更娇嗔着瞪了三堂姐一眼,抓了把枣子塞到了三堂姐的怀里:“三姐姐吃枣。”
惹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热闹中,宝书急撩撩地撩帘而入:“夫人,二爷让我来禀告您一声,说武定侯和夫人来给三少爷送周岁礼了。”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那天在大殿上虽然太皇太后方语中透露着让孟氏和傅庭筠多多亲近的意思,但出了宫,孟氏却并没有因此和傅庭筠有所交集。傅庭筠思忖良久,端午节的时候还是送了份节礼到武定侯府。武定侯府收了礼,这才回了礼。八月十五和春节的时候。也是傅庭筠先送的节礼过去。为此,傅庭筠还和雨微在私底下嘀咕:“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那句话,不送吧,莫免有些不恭,送吧,武定侯府这样不冷不淡的,倒像是我们巴巴地攀着他们似的。让人心里不痛快。”想着赵凌不在家,晗哥儿的百日礼也就没有给武定侯府下贴子。
不曾想武定侯和孟氏竟然不请自来。
傅庭筠不由雨微望去。
雨微连连摇头,示意自己绝对没有乱说话。
傅庭筠当然不会怀疑雨微,雨微的样子让她不禁莞尔,起身和屋里的一众女着去迎接孟氏。
孟氏穿着真红色遍地金的通袖袄,戴着赤金步摇,庄端而隆重。表现出对来赵家做客的重视。
傅庭筠有些意外,上前给孟氏行礼。
只是没等她跪下,孟氏就上前两步携了她的手:“你我做姑娘的时候就曾有缘在太皇太后那见过面,说起来也算上是闺格之交了。你就不要和我讲这些虚礼了。”态度亲热而不过份,让人如沐春风。倍觉舒服。
傅庭筠暗暗佩服,客气地和她寒暄,把身后的女着引见给她。
孟氏态度亲切地和众人说笑,由傅庭筠陪着去了内室。
傅庭筠依礼抱了晗哥儿过来给她瞧。
她送了一对赤金镶羊脂玉步步高升的玉锁做了见面礼,又抱着晗哥儿逗了一会,然后问起其他的几个孩子:“怎么不见你们家的姐儿和哥儿?”
“孩子顽皮。”傅庭筠笑道,“今天家里摆筵席,就把他们拘在了屋里。”
“孩子顽皮些才好,机敏、健壮。”孟氏笑道,“我第一次来,怎么也要认认人。否则碰面不相识,岂不是要闹个笑话?”
所谓的“孩子顽皮”不过是傅庭筠谦逊的话而已。孩子们活泼可爱,又乖巧懂事,走到哪里都不怕。她笑着让雨微去带了孩子们过来。
孩子们恭恭敬敬地给孟氏行了礼。
孟氏拉了呦呦的手问着曦哥儿、旭哥儿的话。
两个孩子都口齿伶俐,吐词清楚,孟氏看着不住点头,笑容一直到达了眼底,神色间就平添了些许欢快。
傅庭筠想到她膝下空虚,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孟氏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回头笑着傅庭筠,道:“你们家姐儿可曾说亲?”
傅庭筠吓了一大跳,闻言不由道:“呦呦年纪还小,我们没准备这么早就给她定下来。”
孟氏笑着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又和几个孩子说起话来。
傅庭筠心弦却绷了起来。
孟氏这话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她出生辅国公府,嫁入定远侯府,来来往往的不是贵勋就是皇亲。她若是有意帮呦呦说亲,对方绝非普通人家的子弟。
齐大非偶。
她自己吃过这样的苦头,从来不曾想过要把呦呦嫁入那种人事复杂的公卿之家,更不要说是皇家了。
最怕的还是孟氏自视颇高,想为定远侯府求娶呦呦。
要知道,定远侯府到现在还没有嫡子……
傅庭筠眼底头过一丝担忧。
静静地坐在一旁的三堂姐则咬紧了牙关。
中午吃了正席,孟氏就准备回去,让身边的丫鬟去外院看武定侯的筵席散了没有。
丫鬟回来却低声在孟氏耳边说了几句。
孟氏听了就道:“我们家侯爷和秦大人、赵二爷正喝得高兴,说是要吃了下午的筵席才走。”她说着。冲着傅庭筠抿了嘴笑,“我们家侯爷惯不喜与人交往,没想到却赖到你们家不走了。可见这也是缘分。”
傅庭筠强压住心低的惊讶,不显山不露水地笑着和孟氏道:“妾身欢迎还来不及,只可惜酒筵不好,委屈了侯爷。”
“宫里的琼浆玉液侯爷也常喝,却不曾像今天这样有兴致。”孟氏不动声色地恭维着傅庭筠。“可见还是赵夫人的酒筵办得好,让侯爷觉得比喝那琼浆玉液还要舒服。”
傅庭筠忙谦逊了一番。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其他的人陪着笑容端坐在一旁听着。让原来热热闹闹的酒筵变得冷清起来。
好容易用过了晚筵,大家都陆陆续续地散了,定远侯那边还没有散席。傅庭筠只好继续陪着孟氏说话,直到亥时敲了更敲,喝得醉醺醺的定远侯这才告辞。
雨微就和傅庭筠低语:“刚才定远侯夫人的丫鬟去请定远侯的时候,定远侯好像喝多了,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孟氏‘你不耐烦就回去,我要在这里好好喝两盏’。”
傅庭筠眉头紧锁,关起门来给赵凌写了封信,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他,又连夜让安心托人送信。
第二天一大早,三堂姐跑了过来。拉了她到耳房说话:“……你可知道定远侯夫妻昨天为何连袂而来?”
傅庭筠心中一急,忙道:“你听说了些什么?”
三堂姐低声道:“定远侯府遭了那场大劫之后,人丁凋零,再没有什么出采的人物。如今的荣华富贵不过是靠着太皇太后对皇上的恩典罢了。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怕自己百年之后定远侯府逐渐没落。这才帮着定远侯和皇上的宠臣们交好,为的就是以后有人能帮定远侯在皇上面前说话。”
“这些不仅我知道,秦飞羽他们知道,”傅庭筠有些急燥地道,“满京都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那你知不知道皇上想在云南和贵州设云贵总督,节制云南、贵州两地所卫和都司?”三堂姐问道。
傅庭筠愣住。
她还以为三堂姐听到了孟氏为何问呦呦定没有定亲的流言蜚语呢!
傅庭筠表情一松。
三堂姐就露出怒其不争的表情来:“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啊!云贵总督,你们家赵凌最有可能!那可是从一品!从一品你知道吗?要是九妹夫做了云贵总督,那身份地位又不一样了。所以武定侯夫妇昨天才会纡尊降贵……”
“九爷的希望应该不大吧?”听说与呦呦无关,傅庭筠笑道,“皇上刚刚赏了他,不可能这么快又升他的职……”
“哎哟,”三堂姐急道,“什么事你都要争取争取才是。”说着,拉了她起身,“快去换件衣裳,请肁先生帮着拿个主意。”
傅庭筠却反拉住了三堂姐的手:“三姐姐,既你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