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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地上转身仰着头看着举起刀的人,也没说求饶的话,就这么木木的看着那人举起了刀。
那人眼里闪过惊艳,有些淫邪的想法在脑子里窜过,手下就慢了些,只听得一尾箭羽划破长空,呼啸着而来,他拿到一挡,如意眼里闪过惊喜,忙往旁一滚,跌跌撞撞的起身就往后跑,直到一头撞进了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怀里,直撞得肺痛。
“宁顺!宁顺!”如意正脚发软,眼发晕,听到这声音如闻天籁,眼泪再也止不住:“哥……”
赵如谨终于松了一口气:“没事了,没事了!”本想抱着她安慰,可是毕竟男女有别,蒋子宁拿着弓箭带着人自往前跑去给老太太解围了。
如意摇头,泪水如同雨季里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要杀我……”
“不怕,不怕……哥哥在这里……”赵如谨搂着她的肩膀:“好宁顺,不怕了;你这不好好儿的么?”
“对,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如意捂着脸蹲下哭了,然后突然起身就往回跑:“知画,知画受了伤!”她也顾不得腿还是软的,也不管赵如谨,自己就一味的跑开了。赵如谨跟在身后,赶到了马车旁边。老太太脸色铁青,西山军营的子弟都没上过战场的,哪里见过这真刀真枪的阵仗。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三两下就把剩下的散兵游勇解决了,蒋子宁这才过来见礼。还对赵如谨说:“是死士,没活口。”
如意只看着知画脸如白纸,眼睛紧闭,气息微弱,她祈求无助的看着徐镜屏,徐镜屏摇摇头:“奶奶,有什么话,要对知画说的。这会儿就说吧。”
如意噗通就跌坐地上,爬着就往知画跟前去:“知画,知画……你支撑住……咱们回去,回去就好……你的夫君还等着你……”如意的泪水糊了眼,她都看不清知画的样子了!她胡乱擦了脸,整张脸花得成了叫花子,知画强撑开眼:“姑娘,我困得很。”她喊起了如意旧时称呼,如意摇头:“不许睡,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不许睡!”
徐镜屏眼里也满是泪。低声道:“伤了心脉……止不住血。”知画反而笑了:“姑娘别难过……我也不算……不算白死……姑娘……”她说的很累,眼睛都是半睁着的,她歪着头。枕在徐镜屏腿上:“我恍惚听到世子爷的声音……”
“哥!”如意忙喊了一声赵如谨,赵如谨也蹲下来:“你是好的……”
“世子爷……”知画睁开了眼,清明一片,如意却只想到四个字“回光返照”。她低着头泣不成声。
“我在呢!”赵如谨不明白,知画这丫头要说什么。
“姑爷……姑爷如今不在京里……世子爷,护着姑娘……别……别跌进去了……别让……姑娘……”赵如谨不明白她的意思,如意却清楚,她紧紧攥着她的手:“我不会,不会的。你别担心。”
知画咧嘴笑了,清秀的脸上带着洒脱和眷恋:“只是苦了庆哥……他要再娶了。姑娘帮看着……”她如今牵念的,是在铺子上的柴庆。
“就你一个。不许娶!”如意霸道的哭道,知画溺爱的看着如意:“还是孩子气……想当初……”她微微笑着,再没了声音。
“知画……”如意攥着她软软的手,泪如雨下,扑在她怀里就哭开了,谁都脱不开,还是赵如谨见不是个事儿,在她脖子上拍了一掌,她才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就是这样,手都攥着知画,就是蒋子宁这等洒脱男儿也别开脸,有个子弟嘀咕:“不过是个丫头!”
他一眼瞪了过去。
……
“放开我!”郑元驹直挣扎得额头青筋暴起,对金盏喝道。
金盏只瑟缩得摇头:“世子爷喝茶。”郑元驹别开脸:“放了我,我不走就是了。”他忍下恶心,哄着金盏,心想小郭氏怎么这样行事!
“太太吩咐……”郑元驹突然嚷起肚子痛,金盏吓得手足无措,一溜烟跑去找小郭氏了,小郭氏来的时候只看到郑元驹弓着身子,被反绑着手和脚,一动不动,她心疼得很,忙喊了他名字,也没声响,就吩咐人把他的绳子解开,他就翻身坐起,推开了人下车去了就要回去,小郭氏尖叫:“不许去!”
他顿住:“太太是要儿子再无颜面回京了么?”
“你是郑国公,驻守西宁,手握兵权,就是回了京里,谁敢说什么!”小郭氏藏不住的焦急。
“卖妻求荣得来的?儿子不稀罕!若是太太还要我这个儿子,就让儿子回去,否则……就恕儿子不孝!眼里没你这个太太了!”他几步往前把打头的管事拉下马,自己翻身上去,小郭氏在身后不住的喊他,他正要扬鞭开跑,就看到前头尘土飞扬,他微微眯着眼,来人都是蒙面劫匪打扮,他脸色一变:“准备,有劫匪!”
他下马就从排军手里解开了一把刀拿在手里,等马群走进了,约二三十个蒙面大汉拿刀就一阵乱砍,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女人尖叫。
……
“还没回来?”如意问诚儿,诚儿端着托盘,摇头,崔妈妈擦着眼角:“奶奶多少用些。知画今天下葬,你总要有有精神去走一遭。”如意这才转过头:“都七天了?”虽说知画是横死的,因为如意坚持,停灵七天,以她姐姐的名义下的葬,该走的过场都走一遭。
“是呢,大爷怕是路上耽搁了。”崔妈妈安慰如意,如意呵呵冷笑:“七天了!难道他母亲还能一直绑着他?妈妈,别骗我了,我……成了弃子了……”她显示笑了,接着低头哭,信儿跑进来:“奶奶,他来了!”
她说的,是李炜。
如意摇头:“我不见,谁也不见!”
但是这次李炜却没了耐性,自己进来,众人也不敢拦着他,他强忍着怒气:“你多少吃些。”
“吃些?我不吃!本来该死的是我!我要是跟知画一样躺在那里,你是不是也要逼着我吃!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李炜,小郭氏不会带走郑元驹,郑元驹要是在,她未必就会遇到追杀,知画也就不会死。
李炜挥手让下人退下,诚儿信儿没多说的,崔妈妈看了一眼如意,不肯走,李炜沉下脸:“好大的胆子,连朕的话都敢不听?”
“妈妈,你们下去,我就不信,牛不吃草强按头,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如意死气沉沉的看着李炜,鹅蛋脸如今瘦了一圈,成了瓜子脸,只把眼睛衬得越发大了,头发也是散着,穿着家常衣裳,袅袅婷婷如魏晋仕女,李炜再忍不住就抱住她要亲,如意防着他的,这会儿忙挣扎,本来心里存了怨气,下手也没了顾忌,抬脚对着他两腿间一踢,李炜却趁势把她压在床上,自她脖颈里抬起头来:“你瞧,不吃东西,连推开我的力气都没有。”
如意睁大眼,手被压着,腿被按着,动弹不得,只感受着男人的气息在耳边,她僵硬得动也不动,李炜正要攻城略地,门外就想起易太平急促的声音:“皇上!皇上!西宁王反了!”
李炜突然就被泼了冷水,自如意身上抬起头来,如意得以喘气,忙爬上床去缩在床角,死死的瞪着李炜,李炜苦笑:“你不用怕,这次,我放了你……”说完匆匆就出门去了。
如意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腿软胃空,崔妈妈忙进来,如意苦笑:“摆饭吧。”
崔妈妈高兴了念了几声佛,亲自去端了饭菜来,如意只用了一点就起身:“什么时辰?”
崔妈妈看了看:“快辰时了。”
还是信儿福至心灵:“是午时。”原来如意问的,是知画出殡的时间。如意点头,换了衣裳梳了头,强打起精神,还点了胭脂,看着也是个当家奶奶的范儿。
老太太这时候进来,走得步伐匆匆:“西宁王反了?”她急促的问道,如意如今也不关心这些:“总不会打到京城来。”她安慰老太太,老太太紧紧攥着她的手:“若是西宁王反了,哪里来的兵?”
如意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脸色也惊了,西宁王……西宁王……郑元驹驻守西宁……老太太说:“如今你还是别出去,咱们再府里祭奠了她也是一样。”老太太也是担忧,如意惨淡一笑:“怕什么,总要送送她。老太太别担心……如今他见天儿的往这里跑,谁还敢动我呢?”她这话说得实在刻薄,老太太变了脸色,呵斥:“不许这般说!你是好女儿,没得自个儿先轻贱了!咱们女妇人家,驹儿撇了咱们,他是皇帝,难道不从还能去死么!”
如意对老太太这话着实意外,眼里带着泪。
老太太揽过她:“不哭,咱们不伤心,男人没本事,女人,总要奔条出路来……”
☆、35、两边受伤
如意听了老太太的话,眼里是灼灼的光华:“我不能认命!我不信大爷会这样舍了我!老太太!我要去找他,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她咬着唇:“若真是……那我认了也就认了!”
老太太不许:“不拘写了信托人递过去就是了,你一个女妇人家!”
“太太如今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焉知那信会递给了谁!”如意对小郭氏满腹的怒气,说话也没顾忌,老太太还是咬定:“不许走,就是要走……”老太太狠狠戳了地,拐杖咚咚作响:“你去哪里躲一下也就是了,西宁太远!”
“躲?天下之滨莫非王土?天下之人,莫非王臣?我能躲哪里去?况且……若是生的好被上头瞧上了,就是错,就要躲!我宁肯舍了这张脸!”如意说得斩钉截铁,老太太说不出话来,索性命令崔妈妈:“你们好生看好奶奶,哪儿也不许去!”崔妈妈是明白路途险恶的,忙应下了,如意也不多说,只把头低了。老太太叹口气回去了。
今天天色阴沉沉的,如意穿着单衣站在知画坟前,看着她被葬下去,她是没个后代的,只有诚儿信儿两个跪着烧纸,哭的稀里哗啦的,柴庆的眼泪也忍不住,他们夫妇成亲不过半载,知画又是个再周全不过的人,他想到她素日的好处,也跪下烧纸,在烟熏火燎的掩映下掉眼泪,如意木着脸,没有掉泪,心中默默道:“知画,我不在你坟前哭,阻了你的轮回路,下辈子……你要做个主子,别做奴才……”
道士在后头敲敲打打。诚儿几个在前头哀哀哭泣,下葬、填土、垒坟,如意都木然的站在旁边。折腾了快一个时辰,才安置停当。诚儿两人站在了如意身后,柴庆擦了眼,跪在如意跟前:“小的求奶奶允了小的自由身。”
如意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想着他和知画并排而立、眉目里头都是情意的模样:“庆哥儿,你要求去也是应该的。”
“奴籍不得从军,小的想从军,习得一身武艺,若是小的有一身武艺也能护住……”他说不下去了。如意却明白:“她……本是为了我,我在是非里头,你们都离得我远些的好,我这就赏了你们一家……”柴东噗通跪下:“奶奶!小的情愿守着奶奶!”
柴东家的也这样道:“庆哥儿也是一时想不开,媳妇这一下子去了,这孩子犯了左性……”
柴庆却磕头:“小的是真心想从军!”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想出人头地,若是他有本事,知画也不必再回去伺候如意,也就不会遭遇不测,说一点不怪责如意。那是假的,可是他不能说出这些。
“恩,我允了你就是了。”如意说完。深深的看了知画一眼,转身去了。
……
李炜脸色铁青的看着下头跪着的薛国公,把折子丢在地上:“好得很!好得很!这个耳光扇的响亮!朕的亲外族驻守的地方,朕的亲外祖才刚刚从那儿回来,这会儿却在老三的怂恿下反了!好得很!好得很!薛国公,你好样的!”
“老臣惶恐!”薛国公跪着埋着头,见李炜一言不发,遂磕头:“老臣自请出战,平此叛乱!”
李炜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抖抖索索的模样,这个老人也曾抱他在怀里逗弄。如今:“廉颇老矣!薛国公,朕……你可知南疆军中善战者何人?弱点在何处?”
他直问了问题重心。薛国公听了满腹欣慰,李炜如今颇有帝王决断了,他一直担心,这孩子长在薛太后手上,先帝对后宫看的淡,连带的对太子也没太祖对孝贤的耐心细致,唯独对大皇子,如今的蜀王看顾些罢了,就怕李炜缺少了决断,如今看来……
“此次南疆叛乱,善战的几人里头不知道还留下了谁。”薛国公叹口气,李炜亲自扶了他起来坐着,听他说起南疆军中的诸人性子来。
前朝不稳,后宫难安,蒋子容躺在珍宝馆的床上,死气沉沉的,直到宫人说大长公主来了,她才泛了些活气:“母亲!真个儿走了么!”
“可不是!走了也有七八天了!你这样子做给谁看!还不快洗漱了,如今西宁王领着南疆叛军往燕京方向追赶呢!”平元恨铁不成钢。
蒋子容擦着眼:“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