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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战乱已使人痛苦,又何必徒增口舌之争,加重人与人之间的负荷?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无非是希望人世能太平清宁。
“你可知道,我与福晋成亲多久了?”舒泽忽然问。
“五、六年?”她听说,旗人成亲一向很早,比汉人早得多。
“呵,是五、六岁。”舒泽笑答。
“什么?”
“她五岁时,我们定了亲,六岁,我便亲自到科尔沁大草原把她迎娶回旗。那一年,我八岁,只比她大两载,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算起来,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舒泽忽然感慨说。
“既然如此,贝勒爷就更该珍惜这份感情啊!”盘云姿虽然吃惊他们那么早婚,当仍由衷劝道。
“就因为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太了解彼此,所有的怪脾气、坏毛病统统没了遮掩,造成谁也不让谁。”舒泽无奈摇头,“十几年来,只证明了一件事——我们天生不和,水火难容。”
“可是奴婢却以为,能与一个人相守十多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令人羡慕……”盘云姿言语中忽然夹杂着酸楚。
她径自走到窗边,看着午后阳光沁过帘子,映在自己脸上,不禁有了片刻的恍惚。
经历之前的一场混战,此时此刻显得异常宁静,窗外只剩啾啾鸟鸣,海棠花的香气扑鼻,她能感到细小的风儿钻入袖间嬉闹。
她喜欢这样的下午,暖洋洋的空气,让她忆起许多往事……忆起心目中那个身影……
经过这段磨难,她颇有感触。世间感情并非只要倾注了心血就能维系,有时候只是徒劳,像她和心中的那个人……但若成功,该是刻骨铭心的爱情。
第2章(2)
“小云儿,你可曾有过心上人?”感到她话中有话,舒泽大胆揣测。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子……”不知为何,她忽然道出心中的秘密。或许,因为这秘密埋藏得太久,如磐石横亘于胸,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今天,终于有机会一吐衷肠,她不想压抑自己。
虽然明知就算退一万步,她倾诉的对象也不该是舒泽,但这宁静的气氛,让她失去了防备之心。
“哦?”舒泽一挑眉,“他是什么人?”
“他是……”该怎么形容呢?那白衣翩翩的模样映入她的脑海,让她霎时失去了言语。
初遇见他,就是这样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吧,在同样红艳的海棠树下,她被那份儒雅的俊逸深深吸引,从此丢失了魂魄……
“他是我父亲的一个世侄。”该怎么形容他的身份呢?这样形容,算是比较贴切吧?
“如今他在哪里?”舒泽凝眸,“知道你在我府里吗?”
“不知道……”她不清楚他的下落,而他,会关心她的所在吗?
这场战争,掩没了她所有的前尘过往,包括纠结于心的情感……
“假如有一天,我能再次遇见他,能有十年的时间与他相守,我一定会感激上苍给我这个机会,必定倾尽所有好好待他——”盘云姿微笑中带着酸涩,转过身来,看着舒泽,“贝勒爷,你明白吗?”
“我懂,”舒泽颔首,“你是在说我不珍惜与妻子相处的机会,浪费大好时光?”
“奴婢不敢,只是觉得贝勒爷应该改善待福晋,有时候,退让一步,或许就可以大事化小。”
她诚恳的劝说似乎触动了舒泽内心最最柔软的部分,一直以为,他是非常固执的男子,一旦认定某件事就不可扭转,但出乎意外的,这一刻,他竟愿意听从她的建议,试一试。
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有种自己欣赏的灵气,让他好奇站在她的角度,是否能看到另一番天地?
“好。”他听见自己回答,“等福晋从宫里回来,我会向她赔不是。”
闻言,盘云姿脸上的笑颜如晨花初绽,看得舒泽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原来这个相貌平凡的女子可以如此美丽!在她温柔莞尔的时候……这样的微笑让他窥见了她晶莹通透的内心,她的容颜在刹那间变得像玉一般,润泽可人。
他真的要遵照多尔衮的吩咐,欺骗她,利诱她吗?她不过是一个失去了所有的可怜女子,身为满蒙第一勇士,他怎么可以如此卑鄙?
舒泽忽然有些不忍心。
征战沙场,灭敌无数,他都不曾动过半分恻隐之心,为何忽然之间,那股狠劲离他而去?
看着盘云姿,他却找不到答案。
盘云姿回到房中,雪倩已经为她准备好沐浴的热水,另有一份干净饭菜搁在小小的炉子上,皆是吩咐厨房按她喜爱的口味所做。
经上次他长水痘而盘云姿细心照料他后,他特地命一个与她相处融洽的汉女与她同屋,为的就是伺候她,如今雪倩就像是她的奴婢。
呵,难怪说贝勒府的大丫鬟比千金小姐还尊贵,盘云姿总算有了深刻的体会。
“今天这么早?”雪倩笑问,“还以为你要陪贝勒爷读书读到三更呢。”
“福晋回来了,怎么还要我陪?”她平静回答。
“怎么,福晋从宫里回来了吗?”雪倩掐指数了数,“才两天的工夫,从前闹脾气,至少三天。”
“贝勒爷亲自去接,还赌什么气?”她莞尔。
“亲自去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雪倩惊叫,“每次吵架都是福晋先低头,这次怎么了?”
“身为男人,总要让着妻子……”盘云姿忽然沉默。
这一次他主动进宫向妻子赔不是,大概是听了她的劝告吧?没想到他真的这样做,毕竟自己只是奴婢,说的话无足轻重,但他听进去了。
看来舒泽还是有可爱之处,并非蛮不讲理之徒。
“我在你澡盆里放了些天竺葵,是贝勒爷让岱嬷嬷为你留的,”雪倩解释,“听说能让女子舒经活络的。”
“贝勒爷?为我留的?”她诧异地望着那氤氲蒸气,心里霎时感到暖洋洋。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一如做公主时的养尊处优。原来女孩子的幸福不过如此,在细微处给予体贴,就能产生快乐。
“还有呢!贝勒爷知道你喜欢海棠花,命人自他屋里挪了一盆来,我搁在窗棂底下。”雪倩继续道。
他何必如此?身为贝勒爷,其实不必在乎她这小小奴婢的感受。
似乎他格外优待她,难道他有别的目的?还是她多心了?他的这些小举动,并非刻意要讨她的欢喜,只是他一时善心大发,看到好东西,便往她房里送?
但无论如何,此刻在她心底,溢出满满的感激,毕竟在这段翻天覆地的境遇中,他给了她片刻的关怀。她一向知恩图报,也很容易满足。
虽然站在敌对立场,她该恨他才对。
“我看还是先吃饭,垫垫肚子,再泡澡吧。”见她愣住,雪倩好意帮她决定,也拉回她飘忽的思绪。
“多谢了,让你伺候我,真不好意思。”
“是我沾了你的光才对,”雪倩倒看得开,“现在府里上下都争相讨好我,因为你是贝勒爷跟前的大红人!不过,有个人你得提放点。”
“谁?”闻言,她一怔。
“福晋啊!”雪倩快人快语,“她本以为你不会讨贝勒爷喜欢,没想到却这么受器重,她心里准会恨你!”
“怎么可能?”盘云姿心中却全无芥蒂,“我又不漂亮,福晋该提放的是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子才对。”
“女人嫉妒起来可无边无际,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我可是听说了好多关于福晋的可怕事迹,你还是小心点。”
盘云姿摇头微笑,依然相信人性本善。但事实证明,雪倩的担心是对的,而她太傻、太天真。
忽然窗外传来岱嬷嬷的声音,“大姑娘,睡了吗?”
盘云姿一听便知道是找自己。现在,府中上下都称她为“大姑娘”。
“嬷嬷,她正吃饭呢,有事吗?”雪倩代为应答。
“福晋想请大姑娘过去。”
福晋?这会找她?盘云姿心里一突。
“看,我就叫你小心点。”雪倩使了一个眼色,反而让她更为忐忑不安。
匆匆扒了两口饭,擦了擦脸,盘云姿沿着原路返回东厢。听说,玉福晋此刻仍在舒泽房中。当着舒泽的面,她该不会太为难自己吧?
迈入门槛,她就听到一阵低笑声,抬头一看,只见玉福晋正坐在舒泽膝上,玉臂绕过他的脖间,拈着颗葡萄塞进丈夫嘴里,亲昵的模样让人见了脸红心跳。
从前她也曾见过男女亲热的画面,在宫墙内,在小说里……但她一向无动于衷,从未像此刻这般心慌意乱。
“贝勒爷、福晋。”盘云姿一府。
“起来吧,别拘礼了。”玉福晋盈盈笑道,“才放你回去休息,又把你叫来,只为了忽然想到一件急事。”
“福晋尽管吩咐。”她垂眼恭敬应对。
“过几天是太后的生日,我想抄一份佛经做为贺寿之礼,你可否代笔?”
“奴婢自当尽力。”
“干么让云儿代笔?”一旁的舒泽立刻提出异议,“送礼贵在诚心,你这样弄虚作假,算什么?佛主也不会显灵!”
到底是讨厌妻子弄虚作假,还是怕那丫头太劳累,他并没有想得很清楚,只是执意的反对到底。
“我又不会写汉字!”玉福晋不由得嘟嘴,“写也写得不漂亮,鬼画符似的,能拿得出手吗?”
“王爷早就下旨,凡上三旗女子,皆要学汉文,习汉字,辅佐夫君,促进满汉之融合,”舒泽皱眉,“别家的福晋早就听话乖乖学习了,惟独你,仗着娘家有势力,特例独行,教我怎么说你才好!”
“你现在是教训我吗?”玉福晋脸色一变,刷地从他膝上站起身,狠狠地瞪着他,理直气壮的反驳,“我就是嫌累,怎样?汉人连江山都丢了,他们的东西有什么好学的?”
“你以为我们入了关,就能永保天下?”舒泽轻哼,“幼稚!”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玉福晋闻言提高音调。
“说了你也不懂,妇人之见,愚不可及!”舒泽亦不退让。
眼见一场翻天覆地争吵又要开始,好不容易的家庭和平一天不到就要破灭,盘云姿不禁在一旁着急。
她连忙暗示道:“贝勒爷,我今天忘了浇花!”
舒泽一怔,回眸望着她,“什么?”
“海棠花,我忘了浇了。”她活里有话,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自然想到了她的那番隐喻,即将爆发的脾气忽然收敛,想起他该顾及与妻子青梅竹马的感情。
史无前例第一次,舒泽会因为别人的劝告而克制了怒气,不知是因为她说的话有道理,抑或其他理由……但他不愿多想。
“好吧,你快去浇花,”他刻意压低了嗓音,“那份佛经……你有空就帮福晋抄写。”
他退步了?盘云姿难以置地怔住。
刚才她只是冒死一试,并不期待他真如自己所愿,没想到,他真的听进她的暗示……她心里明白,要让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放低姿态,实属不易。
只是,他为什么愿意接受她的劝呢?
盘云姿再度行礼,匆匆退出门外,取了清水,灌溉月下海棠。
屋内一片寂静,她听不到一丝声音。而屋内的玉福晋,心中满是错愕与不解。
第3章(1)
紫禁城的样貌一如往昔,君王换了不知几朝几代,它依旧是屹立不倒,庄严而辉煌。
盘云姿乘着马车,看着熟悉的景色一幕一幕而过,伤感的心境油然而生。
这里曾经也算她的家,虽然只住过一年,但她对此仍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就像忆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
“小云儿,你怎么了?”舒泽从旁注意到她的神情有异,猜到她此刻心情必定十分复杂,故意问道。
“头一回进宫……有些慌张。”她撒谎,小心翼翼问:“贝勒爷,我是汉女,能入宫吗?”
“怎么不能?”舒泽微笑,“如今好多汉人抬了旗,还能在朝为官呢!”
她知道,所谓汉人抬旗,便是汉人被赐予满人的身份,加入八旗,通俗一点的说法,便是“汉奸”。
如今,她也算汉奸吗?在外人的眼中,应该算吧……
“太后娘娘的生日,为什么要带我入宫?”盘云姿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
“那份佛经,不是你代福晋抄的吗?万一太后娘娘问起佛经上的内容,福晋回答不出来,你可以代为掩饰。”舒泽摇头轻叹,“真麻烦,明明自己偷懒,还得替她收拾残局!”
幸好玉福晋没乘同一辆车,否则听了这话,又要大发脾气了吧?
“前面有好大一片海棠树……”盘云姿情不自禁地道,“好美!”
当初她就是在那片树下遇见他的吧?每次见到这红艳的颜色,回忆都忍不住流淌。
“这么喜欢?”舒泽暗中打量她,“不如咱们下去走走。”
“行吗?”盘云姿怔住,“福晋还在前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