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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林英杰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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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弈笑道:“我们把另一头压弯成个圆圈也就是了。就是得费点儿劲。”找个石缝,将那钝的一头压弯。王芸儿找来一条老长的麻绳系着,还带着好大一块肉,钩在那大钩子上。唐弈说道:“那畜生伤了两眼,挣得厉害,不多时定然饿急。待它回过神智,怕会上来害人。我们须快些动手。”
  “且慢。”王芸儿说道,“万一扯断了绳子,我们就危险了。我有个万全之策。”唐弈道:“什么?”王芸儿从怀中摸出一把银针来,道:“你不是不让下毒吗?我们把银针用肉绷得弯了。防那畜生咽下去后,咬断了绳子来追我们。那铁钩虽然看着明亮,却是系在绳子上的,未必能马上刺伤它。倒是我们逃命时若能拖到那肉稍稍消化,银针必然崩开,刺入肠胃,纵然一时要不了它的命,也必长久折磨死它。”——唐弈愕然。王芸儿说道:“发什么呆?我娘说过一句话,叫作‘杀人杀死,救人救活’。这样才不留下后患。”说罢将数枚银针绷弯了别在那一大块肉中。
  唐弈将那绳子一头绑在一株数围的老树头,又将一小断枯木系在那麻绳上,以防钩子沉入潭底泥中。王芸儿将那带肉的大钩子抛入水里,叫道:“我们得闪远一些。”
  两人各执兵器躲在一株树后。候未半个时辰,果见那水上枯木动得一动,唐弈小声道:“来了,小心些。”说罢徐徐拔出长剑。王芸儿笑道:“别那么紧张。说不定是别的大鱼呢。不过,若是它,只要一吃那肉,非死不可。”唐弈道:“它皮肉厚着呢。铁钩和银针未必刺得深。”王芸儿有些得意,说道:“纵然它口腹之中肥肉再厚,只要中了银针,稍有破损,马上就得死。”
  “为什么?你……下了毒?”
  “是的。五步蛇听过吧?我在针上下的就是蛇毒。”
  “你疯了。”唐弈说道,“那水日后还能喝吗?水流到山那边去,不知多少人家饮用哩,你不是连无辜百姓也害了吗?”说罢便闪将出来,要收钩子。王芸儿拦住他道:“别人死不死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只知道,我差点儿让它给吃了。我们不弄死它,就别想过安稳日子。”正说间,听得水中一声暴吼,那潭子波开浪裂,一道水柱直冲云霄。那只怪物嗅着人味,冲上岸来,直奔两人。唐弈见它一身漆黑,四蹄奋飞,臂长如链,煞是凶狠,急拦在王芸儿前面,大喝一声,一剑朝那怪物劈去,却被身后王芸儿扯着倒退了数步。王芸儿看得真切——那怪物吃下了钩子,她冷冷说道:“它咬不着。”
  那怪物被麻绳扯着,砰然翻倒,口中黑血横流,挣得几下子,不动了。王芸儿道:“看,死在岸上了,哪里曾弄脏了水了?”白了唐弈一眼,抢过他长剑,往那怪物身上只是乱砍。唐弈说道:“算了吧,已经死了,只管砍它怎么的。”
  王芸儿这才罢了。
  唐弈伸手道:“给我。”
  王芸儿问道:“什么?”
  “蛇毒。你还有多少,一股脑儿全给了我,好说着呢。不然……”
  “不然怎样?”王芸儿仰着一张俏脸,冷冷地看着他。
  唐弈说道:“纵然是五步蛇毒,也不见得立时毙命,你一定瞒着婶婶自己炼了剧毒之药。你都给了我,我便毁了,不告诉婶婶去。不然,若是婶婶知道了,你非受罚不可。”
  王芸儿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这药方子还是我娘给的呢。”
  唐弈说道:“婶婶如何会将这害人的东西给你,必是你私下里炼的。”
  王芸儿说道:“你活该被人丢下水里来,果然是木头的脑袋。你且看你这把剑:若是用来切菜剁肉,做出一桌子好饭菜来,你便可说是这口剑立了大功了;若是用来行凶劫掠、杀人越货,那这剑便又是凶器了。然而剑总归只是剑,并无好坏之说。你且说我这毒药吧,我用来做什么了?杀人了?害人了?我不过是把这吃人的畜生药倒了罢了。你不说我为民除害我也不计较,还要告状哩——这哪像是大丈夫所为。莫不是被我抢了除凶的头功,心中不服了?”她叽哩呱啦一通话,讲得唐弈无言以对,半晌说道:“好吧,我不告诉婶婶,但是,你日后不可再用。”
  王芸儿笑道:“行。听你的。把它丢到那悬崖下去吧。我可不想再看到它了。”唐弈说道:“你是怕让婶婶看到毒药的威力吧。”
  “哼。”王芸儿不满地白了他一眼,道:“爱怎么说随你。”
  骊山君回来得很晚,命唐弈与王芸儿于大厅中聚着。唐弈见骊山君神色凝重,便问:“婶婶今日回来,不同于往日,想必有事。”
  咦,未知竟是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让先

  且说骊山君问道:“唐弈,你在此处几年了?”
  唐弈答道:“有四年了。”
  骊山君说道:“四年零七个月二十八天。”
  唐弈愕然。——王芸儿不敢开口,她本来想说是二十七天的。
  骊山君道:“学棋之人,贵于精算,锱铢必较。你中盘力大无穷,可摧泰山于既倒,崩天门于一瞬——但终盘每有出入,细节之处未能略尽其善。日后当多加修行。”
  唐弈受教。
  骊山君呵呵一笑,道:“不说啦。多掌上几盏灯,下一盘吧。一提到棋,精神也便好得不得了呢。”命王芸儿摆上棋来。唐弈起身点灯,问道:“婶婶,两盏也就够了吧。平日里也都是两盏。”骊山君道:“再多两盏吧。不缺那点儿油。”唐弈遵命,点了灯后复坐下来。
  骊山君道:“唐弈,今日这一局,你须小心应对。我将出全力。”唐弈一愣,心中立时涌起一阵激动,这一天,他可等太久了,不免手心微微冒汗,口中应道:“遵命。”王芸儿道:“娘,你想整死他?”
  骊山君道:“来日与别人对局,看他人可会相让?这一关,你二人非过不可。芸儿闭嘴,我收拾了唐弈,便轮到你了,且做些点心去。”王芸儿伸伸舌头,朝唐弈做个鬼脸,跑到厨房去了。
  唐弈便要执白——与骊山君对局,他一向执白。骊山君道:“我老了,须让我先。”唐弈又是一愣,继而点点头,将一盒白子放在骊山君面前。他心中嘀咕:“婶婶居然不让棋。难道这一局真要我的命?”
  摆上座子。骊山君端坐如山,右手轻轻拈起一枚白子,却重重拍在盘上,“叭”清脆响亮。唐弈只觉盘上杀气扑面而来。他咽了口唾沫,深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呼出,闭目凝坐,半晌,方才睁开眼睛,将一枚黑子轻轻置于盘上。
  且说那王芸儿奉骊山君之命往厨房收拾点心,隔着窗子望见大厅中灯火通明,骊山君神色凝重,有如雕塑。王芸儿只看得见唐弈后背,即跑到另一边窗子,终于见着他的侧脸了,但见他死死盯着棋盘,灯光之下,耳轮红得几欲滴血,显然正在苦思冥想。王芸儿不敢弄出太大声响,只做了些馒头,连烧火也小心翼翼,担心那噼哩叭啦的火声吵到对弈的二人。然而心中又挂念着棋局,她手脚虽轻,实则求快。
  良久,王芸儿到底是忍不住想要一窥盘上究竟,那馒头欲熟未熟之际,她便不再添火,心道:”这把火一灭,便好了吧。”想要离开,又担心万一这火一过还是熟不了,可不妙,干脆往灶中又加了一片木柴。这才起身来到大厅门口,摒着呼吸,轻轻挪到唐弈身侧,一缕长发垂将下来,轻轻挠着唐弈耳朵,唐弈此时却无心与她讲话。
  但见唐弈左边的黑棋被白棋凶狠地冲作两段,(古代围棋规则:己方活棋凡多出一块,局后就得多倒贴对方一子,这个叫作还棋头。故此将对方冲成两半,也是一种积极的作战方案),如今黑子恐怕得在两边求活了,其形势十分不妙。王芸儿默默为黑棋盘算活棋之策,想不到,唐弈思考近一个时辰,居然就置那两块半死不活之棋于不顾,脱先打入到白棋阵地去了。王芸儿心道:“难道……他想弃子……这般大块,弃的话,还有机会赢吗?”她在心中“二、四、六”地计算着,唐弈已然在白棋的阵地中左踢右打,三拳两脚搞出一个比天还大的劫。此劫白棋若胜,则仅仅守住本土,再无其它获利;黑棋若胜,则方才两块死棋的代价不仅全数收回,而且还会将白阵打成马蜂窝。唐弈利用方才那两块被冲断的棋作劫材,每走一步,骊山君的白棋不得不应一步,否则黑一旦活出一块,必然顺势救出另一块,形成巨大的包围网,进行反”围剿”。若如此,白棋必败!
  骊山君每应一步,她的白棋就多一分风险,因为如果时机成熟,唐弈的黑棋甚至可以考虑不打劫而直接把那两块死棋连片做活。于是局面出现了极为有趣的动向:生死关头的黑棋居然不必担心死活,而咄咄逼人、形势一片大好的白棋居然面临着生死抉择。
  王芸儿眼中已然含着泪水而不自知,自始自终,她看到的只是黑棋抵死不惧地左冲右突,马蹄过处,血染征袍,尸横遍野……
  咦,欲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出山

  但闻落子之声渐稀,一声长叹,骊山君投子认负。
  “娘——“王芸儿吃惊地看着她。唐弈撑到此时,方才手中一软,跌于座下。王芸儿急来扶他,发觉他全身发抖,已然立足不住——此时窗外鸡啼数声,原来天已亮了。
  王芸儿掺着唐弈复坐起来。骊山君道:”唐弈,你已今非昔比了。能胜得我,江湖上没几人是你对手了。”
  唐弈抹着额上汗水,说道:“是婶婶手下留情。”王芸儿听他讲话发飘,显然已是虚脱了。
  骊山君摇头道:“休要辱我。我从不下假棋。”唐弈大惭。
  骊山君又道:“我的本事,你已学得差不多了。可以出谷去寻你妹妹了。只是,那条铁链子……我归来之时,不慎弄断了……”
  唐弈吃了一惊,急问道:“婶婶可有受伤?”王芸儿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该问的是,这辈子是不是就出不去了?娘……我们要困死在这里了?”她真急了。
  骊山君白了她一眼,道:“我倒没有伤着。其实,还有另一条出路,但是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唐弈道:“婶婶……是想让我安心学棋,所以没说。”
  骊山君摇摇头,道:“不是。是因为那条路太过危险。连我都不敢轻易靠近,更何况你们?”
  唐弈道:“婶婶对我的大恩,弟子无以为报。还请告诉弟子,那出路在哪里。若找回了飞燕,弟子愿终生伺候婶婶。”
  骊山君道:“那条路,其实只在七仙子潭边。密林之中有一个洞口,可以直通处界山路。只是,那里头有一个巨兽,硕大凶狠。我连它是何怪物尚且不知。十数年前,我与愚夫用巨石封了它的洞口,使之无法过来,可是,我们也无法过去了。如今,那断谷口的铁链子断了。那个山洞,便是我们唯一一条出路。然而,当世之中,又有何人有愚夫那般的好本事,推得动那块巨石?我担心,合三人之力也难以……”
  王芸儿与唐弈对望一眼,王芸儿终于叫道:“娘,你说的那个野兽,是不是黑黑的,双臂长长的,嘴巴大大的?”
  骊山君有些疑惑,问道:“你们见过?”
  王芸儿说道:“那畜生早让唐弈给杀了……”说罢,便手舞足蹈地说起自己如何被那野兽暗算,唐弈又如何神勇,打瞎其双眼,将之除掉扔进悬崖底下。言语之中添油加醋,直讲得天花乱坠,不辨西东。——唯独没说自己下了毒之事。唐弈见她瞅着自己使眼色,如何不知她心思?
  骊山君很是意外,看看唐弈,道:“当真如此?”
  唐弈说道:“那个畜生凶狠非常,没有芸儿,我一个人也杀不死的。”——王芸儿见他没出卖自己,这才笑道;“就是嘛,我也有出一点儿力的。”
  骊山君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唐弈休息过后,下午便可出谷。”
  唐弈大喜,道:“婶婶,我寻着了妹妹就马上回来。”
  骊山君道:“唐弈,有一事,我说了,你休怪我。”
  唐弈道:“婶婶视我犹如己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婶婶只管说。”
  骊山君道:“当年,我和你说飞燕在弈秋门。其实,并非如此。我去查访数次,并无飞燕的消息。我怕你做傻事,所以……出言骗了你……”
  “娘……”王芸儿张大了嘴巴,却不敢叫得太大声。
  唐弈一时惊呆,愣在当场。
  骊山君道:“这几年,我托人四处查访,然而终究寻找不到。我也曾亲去找过秦干。但她矢口否认,说从未认识过你和飞燕。我去找弈秋门秦老儿的晦气,与他赌棋,我若得胜,可将弈秋门上上下下搜一遍。虽然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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