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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马帮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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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的,一旦他对谁起疑、生出戒心,就不会轻易卸除,除非对方底细尽现,让他摸得透透的,再也无所遁形。
  然而,他摸不透她。
  这位“石大当家”与他真有几分近似,扮猪吃老虎的手段皆练过那么一、两手,只是她比他占优势,生为女子,长相也算清秀,再配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豪迈谈吐,若非有心提防,很容易被她收买了去。
  便如他这位老实又心软过头的澄佛族弟。
  十日前,玉家商队平安返回江南,一入玉家势力范围,“霸寨马帮”的大小汉子便领着大当家的命令,仅留下八名好手继续同行,其他的则先行掉头折返。
  一行人回到玉家后,玉铎元让人安排了马帮众人的生活起居,本待这两天把手边几件要务处理掉后,再同石云秋将西南域外之事仔细敲定。当然,还有他对她的允诺。
  她要他,看来不像玩笑话,只是她要他的方式,他还得花点心思推敲。
  这几日她留在江南,似玩乐得颇尽兴,与玉家众人相处得甚是融洽,等他察觉到时,这姑娘早跟自家族弟混得颇熟。
  目前“江南玉家”,嫡系子孙就只玉澄佛一个,但同辈手足共有一十五人,以他玉铎元最长,玉澄佛行二。
  按理,族中传了三代的庞大生意应由嫡系的玉澄佛接下,无奈江湖上传言四起,说他受过神佛加持、早非凡身,还说他一身血肉可比灵丹妙药,能治天下百病。玉家为了护住嫡系独苗,近两年都不知花下多少心思,而族中之务自然由为长的玉铎元担下,成为这一代的玉家主事。
  她最好对澄佛没其他想法,最好真是单纯的相交,要不……他会要她的命!
  “这里龙蛇混杂,二弟别久待。”玉铎元对那张“鬼脸”视若无睹,长身微侧,稍稍挡住在玉澄佛周遭往来的人们。
  “我也是难得外出啊!”玉澄佛笑叹,对近年来因流言而遭受的骚扰,也挺看得开了,略顿又道:“再有啊,云秋姑娘是头一回拜访咱们玉家,铎元你一向忙,我今早听田伯提及,连今日来‘怀秀玉市’这儿,你都得拨空巡视七、八处铺头,还要偕同老师傅们看几件年轻学徒雕琢的玉器,怕你忙翻不过,所以还是让我留下,陪陪贵客逛玉市,略尽地主之谊吧!”
  “玉爷且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不会下手抢你的宝贝族弟的。真要抢,也得挑更好的宝贝儿呀!”石云秋揉揉巧鼻,再揉揉为扮鬼脸而过度挤弄的颊肉,一张清颜无害地嘻嘻笑。
  左胸微震,听到“宝贝儿”一词从她唇间吐出,玉铎元的俊颊没来由地一番轻灼,突然忆及她那日刮他颊伤渗出的血珠、入唇吸吮的样子。
  能教我心痒难耐的,不就你这副香皮囊而已吗?
  彼此的婚配没啥契约关系……男的只需要晚上到女的家过夜,两人在一块儿要好,天亮便离开……
  要是王爷嫌成亲麻烦……咱们干脆来“走婚”吧!
  目光往旁处撇去,忽地,他意会到自个儿竟在闪躲她的注视!
  他躲她?
  为什么?躲什么躲?他……怕她吗?
  可恶!他见鬼了才会怕她!
  像同自己斗气般,他挺起腰板,直直迎视她别具深意的眼,向来与“冲动”无缘的他蓦地冲口而道:“你要的那个宝贝,用不着抢,我定会给你。”
  此时此地实在不是谈论“人生大事”的绝佳时候。
  石云秋明显一愣,随即宁定下来,内心泛欢愉。
  别问她究竟欢喜些什么,那感觉相当复杂,连她都没把握厘清,只勾唇问:“关于我的那个提议,玉爷考虑清楚了?”
  “是。就按你所说的那样。”
  “走婚”就“走婚”,他一介男儿,好处全由他占尽,还怕损失什么男性贞节吗?
  第三章  从来娇玉轻朴石
  一男一女间,无形的弦扯得紧绷,似有一触即发的气势,但究竟什么东西要“即发”?当事人不说,也没谁明白。
  “铎元与云秋姑娘……你们俩有事需要……解决吗?”玉澄佛原要说“私了”,硬是改口。
  “大事已解决,剩余的小事就用不着急了,悠着点儿,慢慢来,眼下逛大街才是正经事呢!”石云秋气定神闲地说道,由摊头上挑起一片造型如扁篾刀的青玉,稀奇瞅着。
  玉澄佛忙解释道:“这并非饰品,云秋姑娘手里拿的是玉制琴片,又称‘琴拨子’,用来弹三弦或月琴再好不过。姑娘若要买玉件,问我铎元堂兄最好,他是识玉、辨玉的一流好手,对刻工、刀法到磨工好坏,都能说出一番道理,不教姑娘失望的。”
  “是吗?”英挺又不失秀致的眉淡挑,她似笑非笑,略了略才道:“那当真好。”
  唔……似乎不太对劲?
  玉澄佛瞧瞧这个、又望望另一个,俊脸若有所思。尽管莫名其妙有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可想想,该是被推出“战区”,还得庆幸自个儿福厚泽长吧?
  这一方,被扯进话题中却不答腔的玉铎元依旧阴沉着脸,好看的唇抿出一道不太可亲的线。
  手边尚有一堆事得处理,根本无暇耗在这儿,他今日得连连走看在“怀秀玉市”里的八家铺子,午后又与老玉匠师傅们有约。另外,此次商队走了这一趟,从后藏地方拖了几件半成品玉器,他需与玉匠师傅商量,看能否雕出些高价且易脱手的玩意儿。
  他跟在这儿走不开,一半是担忧族弟玉澄佛,另一半自然是为了提防这位外表看似豪爽亲和、骨子里其实刁钻得很的“石大当家”。
  近来对玉家“佛公子”的传言甚嚣尘上,他身为玉家元主,当家该担的责任他不能推卸,但若是怕外头危机四伏,而下令把玉澄佛长年禁困在宅第深院里,正如因噎废食之举,又非他所能忍受。
  此际,在这条长长的玉市大街上,除跟在玉澄佛身后的贴身小厮外,他已私下遣田伯和玉家武师们帮忙照看,另外亦安排人手混在人群里,几处巷角也都置了眼线,即便如此,他仍是放心不下。
  危险欲起之前,寒毛竖立,说不出的麻感沿脊骨窜至脑门,头会发胀得难受,耳中尽是自己如鼓的心震。
  呼息陡窒,喉颈宛若被发狠掐住……现下的他正是这种感觉!
  “趴下!”张声厉喊的是石云秋,她反应最快。
  只觉疾风迫近,直直逼来,不及仔细分辨,她扯开藏青披风,迅雷不及掩耳地使了一记缠头扬,将飞来的芒钉暗器根根接住。
  同一时候,周遭尖叫声大作,原就拥挤的玉市大街上,大伙儿无头苍蝇般胡乱窜奔。不奔也不行的,因为当第一波暗器疾射而出后,街首、街心和街尾又接连掀起惊天尖叫,守在那几处的玉家武师们全遭突袭。
  暗器尽发,兵刃随即加身,五道黑影分从不同方向扑来,一出手便是狠招,将石云秋这方团团困住。
  “曹老三,不敢同我单打独斗,净叫些中看不中用的喽啰来撑场面吗?你这‘星宿海’三当家的,也真够长进了!”凭着股刁傲,情况越显凶险,她石云秋越要笑颜以对。
  “几日前才在枫林白芦坡那儿放你一马,怎么?如今嫌命活太长、太没味儿,急巴巴赶来求本姑娘给个痛快吗?”
  她以一敌三,余下两个小角色则去缠斗玉铎元。边应付曹老三疯狗般的打法,她还得分神顾及另一边,因玉铎元直护着族弟玉澄佛不放,而两个抡刀的家伙虽功夫平平,但皆生得虎背熊腰,眼角瞥见他在对方惊人臂力下连连倒退,她呼息绷凛,颈背微渗冷汗,险些受了曹老三一刀。
  一开始,玉铎元尚以为是为夺玉家“佛公子”而来的人马,直到石云秋喊出对头名号,才知是“星宿海”那窝子盗匪重整旗鼓后又来寻衅。
  场面混乱,不少摊子皆遭砸毁,两旁商家多是关门落闩,玉家武师们被分散围斗,一时间无法摆脱。
  玉铎元抄起滚落地上的一根扁担充当武器,连连挌挡住两名大汉劈下的刀锋,扁担吃了好几处刀痕,他虎口被震得疼痛欲裂。猛地,对方突如其来一记当头劈,他举高扁担相迎,“啪”地厉响,扁担断作两截!
  有人打斜里冲来,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扑倒,抱住他避过那记狠砍。
  澄佛!
  扑倒他的是玉澄佛,他先是听到极重的撞击声,随即是一声闷哼,抱住他的那股力劲猛地松弛。
  “澄佛!”他大惊,撑坐而起,发现玉澄佛已然晕厥,八成是抱他滚倒时,不小心撞昏头,宽额已迅速肿高一坨,还擦出血丝。
  “小心背后!”石云秋忽地厉声提点。
  玉铎元脑门陡凛,若他及时挪撤定可避开,偏还顾及着昏迷过去的玉澄佛,待要动作,那把刀已重重落下,斜砍他的宽背。
  痛吗?
  该是痛极啊……但他只觉得像被一把火灼过,背上诡异泛麻,温热的液体迅速染透他的衣服,里衣、中衣、外衫……层层染得湿透。
  “玉铎元!”清亮女音夹带着掩饰不掉的紧绷,撞击他耳鼓。
  是谁?
  “留神啊——”
  那女音再扬,玉铎元怔怔掉头,迸出异辉的长眼看见那蓝紫影朝自己窜来。
  这姑娘似敌似友,虚实难测,此一危急时分,他却是全然信任她?
  蓦地,听她劲喝一声,绞缠银丝带的乌辫子疾速甩出,乌辫恰如长鞭,当空划出好大一圈,辫尾的两片银叶坠破风飒响,攻其不备,往紧追在她身后的曹老三当面划过。
  “啊啊啊——我的眼!我的眼啊——”鼻梁和左边招子登时被银叶锐角刮破,曹老三捣住半边脸狂吼,鲜血仍从指缝喷出。
  重创敌手,石云秋单臂倏落,稳稳抓住玉铎元肩头。两柄大刀连番砍来,要避不是不可,坏就坏在她心中有所顾忌,她欲护玉铎元,后者却搂住自个儿的宝贝族弟不放,一个拖连一个,她踬碍难行。
  该死的,豁出去了!
  她挺身挡在前头,决心来个硬碰硬,结果空手入白刃夺其中一人大刀时,被另一人的刀锋划伤臂膀。
  所幸她反应快得出奇,忍痛,长辫一个借劲儿,银叶坠再奏奇功,重重赏了对方咽喉一记,同时候,她抢到手的大刀正要往另一人肚腹疾挥,一支短箭已快她一步射来,穿入那人额角,当场了结对方。
  “头儿,没事吧?!”黑大汉从斜角屋瓦上跃下,粗掌中握着一具沉铁铸成的十字弓。
  “混帐你个臭力头!我看起来像没事吗?”
  抛掉大刀,石云秋踢起方才甩在地上的披风,撕下一条布裹住臂膀上的刀伤,跟着又用破披风裹住面容惨白的玉铎元,继续开骂。
  “教你们几个留在江南,还当真大咧咧地吃香喝辣,醉得三魂少掉七魄呀?来得这么慢,有没有点儿混江湖该有的道义啊?!”
  力头生得横霸霸的脸,表情真无辜,张着厚唇还不及辩解,一道枣红影伴随嘶鸣,从街尾疾奔而来。
  “连这家伙也来得这么慢,该不会也被你们几个拉去饮酒作乐了吧?”石云秋凤眸细眯,盯住渐渐驰近的爱驹。
  力头忙摇头挥手。“没那回事!没有、绝对没有!”就算有,也是那匹大马自个儿要喝酒,不干他的事!
  石云秋对他急慌慌的否认没要理会,此际,玉家武师不仅多了“霸寨马帮”七、八名援手,不远处也已瞥见大批衙役赶来,情势转危为安,她神色微沉,只抛下一句——
  “留在这儿,把事处理了。”明摆着她要先溜。
  顷身,她施巧劲托起勉强撑持的玉铎元,神情尽管镇静,脸色却几乎同他的一般苍白。
  “等等,澄佛他……”玉铎元神智未失,两臂仍固执地抱紧玉澄佛,一双眼灼灼如火,无声却绝对的坚持,不放就是不放。
  心咄咄剧震,石云秋懒得多想,只觉胸中鼓震到最后,有种近似恶意的痛快欲要大爆大开。
  好啊,不愿放,那就别放!
  枣红大马掠过她面前时并不停蹄,仅缓了缓驰速,她动作好快,先是将两个玉家男人抛上马背,跟着一跃坐在玉铎元身后。
  她轻踢马腹,骏马即刻往前飞奔,把所有闹腾全抛在后头。
  “……要去哪里?”玉铎元从齿缝挤出问话,无奈声音全被风吹散了。
  他终于感觉到痛,一阵阵剧疼从背部传来,但见胯前还横着一个玉澄佛,怕玉澄佛会被震得跌下马背,他咬牙忍痛,硬是扯紧意识抓住他,不敢放手。
  “回玉家去,必须请大夫过府,澄佛他、他受伤……你究竟欲如何……”他后头似乎又说了些话,但音飘飘渺渺,什么也捕捉不到。
  驮着三个人,枣红马其实没奔远,离开玉市大街后,穿过两条石板道,跟随主人的操控绕进某条石巷中,然后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后门前。
  石云秋翻身下马,迳自推门而入,把驮负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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