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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那枣色大马跑过马车时,段韶突然挟了他从马车跃出,便跃上了马背,王显舞了双刀相助,段韶高肃二人一骑冲出人群,拉马高高跃起跳过断树,便是一路狂奔。高肃坐在段韶身前,不能回头,只听身后打斗声越来越远,渐渐便听不见了。想是追兵都被斛律光、王显挡住。段韶一路快马加鞭,忽见前面又有断树阻路,并不停顿,直接冲跃过去。林中窜出数十人伏兵,因段韶来去太快,竟犹如疾箭,来不及阻挡,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便有十余人匆忙上马追赶,
那枣色大马竟是神骏非凡,跑开了根本不需段韶策赶,越跑越勇,越跑越快,四蹄翻飞似不沾地腾空飞起,又十分平稳。高肃只觉两耳呼呼生风,道路两边树木俱成幻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感觉十分奇妙。别说是他,便是几乎生长于马背,惯骑良驹的段韶也是暗暗称奇。知道斛律光无心这么一抢竟是遇上了万中挑一可遇不可求的千里良驹。那后面十余个追兵自是早被甩在脑后不用再提。
眼见那马竟是不知疲倦,恐怕这样当天便能回国,段韶与斛律光有约在先,眼下已将到地方,只能缓缓收缰,约束马行,那马虽渐渐慢下,却急切地跺着前蹄,显得并未跑足。高肃也觉得没有坐够,与马心意相通,便拍一拍马脖子安慰道:“好马儿,今天咱们有事,下次再让你跑个够。”马似乎听懂人言,便安静了下来,缓缓前行,却走过一片竹林。段韶下了马,也让高肃下马,二人牵了马便向竹林深处走去,他们早早下马,可见是心怀敬意。能让段韶这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英雄心怀敬意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高肃十分好奇。眼前现出一座黄墙灰瓦的小寺庙。墙体开始陈旧破落,像是有些年头了,沿墙走到正门,这小庙连个牌匾庙名都无,只有一扇圆拱旧木门。门前石阶生着苔绿。如今佛教盛行,寺庙遍地都是,如这种寺庙便显得小气寒酸,倒是少见。
段韶整一整衣冠,踏上苔阶叩门,过了半晌,柴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十多岁的圆脸小和尚站在门里打了个稽首。
段韶回了礼道:“我是来访宝云大师的。”
圆脸小和尚一脸惊诧之色地望了段韶一眼,方回道:“宝云师父不见人,施主请回。”
段韶听了这句回话,倒先放下心来。他识得宝云大师时,大师年岁已经五十左右,如今几十年过去,正不知他是否已经过世,听小和尚这么说,便知大师仍然健在了,便道:“请小师父去回个话,就说二十五年前雪岭故人来访。”
小和尚便道:“请施主稍候,说完,仍是关了门,便又悄无动静了。”
高肃见段韶恭敬,而对方不过是个年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小和尚,却甚是无礼,如此将他们拒之门外,便道:“这小庙挺大的气派。”
段韶道:“这庙虽小,里面却有一个大菩萨。”
高肃便问:“就是宝云大师么?”他毕竟年幼,见识经历自然不够,从小对佛教几乎没有接触,因此并不知道宝云之名。
段韶点头,道:“自汉以来,立志西行求法,亲睹佛迹遗范者众,但直至今日,真能有所成就幸而返回者聊聊无几,他便是其中一个。”
高肃方才了解一些,道:“原来他学经求法,去过天竺国。”
段韶道:“他游历诸国,遍学梵书,‘天竺诸国音字诂训,悉皆备解’。正是西行回来路上经过雪岭,与我曾有数日之缘。”原来,宝云与法显、智严等前后相随西行,历经艰险回国时宝云却差点在故土雪岭冻饿而死,当时正是‘六镇之战’,斛律金带兵前往广阿与高欢会和战尔朱兆。跟随斛律金的二十来岁的青年将军段韶救了宝云,一直把他送回会稽这座小庙。当时段韶身边还带着才九岁,一心只想着习武的斛律光。宝云和尚便将一本武学奇书‘凤舞九天谱’赠给了斛律光。
这宝云大师游学回国后,依梵僧佛驮跋陀罗修禅。后因佛驮跋陀罗被关中秦僧驱摈;徒众星散,云亦离去。有庐山慧远从中谓解,宝云与佛驮跋陀罗等由北而南渡江左,住建业(南朝京都,后改名建康)道场寺;与智严、求那跋陀罗等专注于译经之事。与智严合译‘普曜经’六卷,‘四天王经’一卷,‘广博严净经’四卷。南朝宋文帝时,天竺沙门求那跋陀罗来华,译出经十三部,七十三卷,皆由宝云及其弟子菩提、法勇传译。云单独译经有‘新无量寿经’两卷、‘佛本行赞经’七卷,‘净度三昧经’两卷,‘付法藏经’六卷。宝云译经数量可观,质量亦高,‘晚出诸经,多云所治定。华梵兼通,音训允正。云之所定,众咸信服’,为佛教的译经事业和佛教在中士的传播做出了重大贡献。
宝云居道场寺时,与住持慧观友善,只是云性好幽静因此离开了道场寺隐世。后来,慧观遘疾,临终前请云返建业接任道场寺住持。云不得已再返建业居道场,只任了一年,便推脱掉复隐世。世人皆不知宝云去向。无人知晓便隐在这么一个小庙,因此段韶找来时,那小和尚脸现惊诧之色。
又过了半晌,寺门才再次打开,小和尚将他们请进。只见面前是个小庭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种植。面前厅殿无门,可以看到里面有半旧的佛祖塑相,倒也香火缭绕,又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短须和尚迎出,将他们请进殿后,边道:“师父身体染疾,不便相迎,请施主进房内说话。”
高肃便随了段韶进房,房内只有一床一几,除了几上书卷累累,陈设十分简陋,却有白眉白须的老和尚站在房中,那个十来岁的小和尚正搀扶了他,又帮他整理一下僧衣。显见得可能是卧病在床,因有客来,才起身宽衣整理。
段韶上前行礼道:“我在此地遭刺客追杀,不得已想到贵寺暂避,打扰大师了。”
宝云挥手,令小和尚自去了,道:“来去都是缘,何言打扰?”
段韶扶了宝云,在几前席地而坐。要与宝云大师论佛,眼见高肃在一旁一脸无聊,便要他出去照料那匹马,也是让他自在出去玩耍之意。高肃听了,正合心意,跑到庭院,切来鲜嫩草料,又打了桶水去给那马刷洗。那马也与他亲近,咧嘴露出大牙,一颗牙比他满嘴牙还大,高肃喂完马,想起那小和尚,心想去找他去玩。便跑进厅殿,只见着那短须中年和尚,却不见小和尚。又跑到后面,过了厅殿后面是几间简易客房,顺风飘过来一阵药香,却见小和尚双手端着食盘,盛着一碗汤药从后面厨房出来,高肃以为小和尚要把药送去给宝云大师,忙迎了上去,道:“我来帮你。”小和尚道了个‘好’字,谁知只来到一间掩着门的客房面前站住,便道:“有劳施主帮我开门。”
高肃已经走开几步,这才知道小和尚这药不是送给宝云大师而是另有其人,便退回去把门推开。便见迎面榻上横躺一人,面现枯黄病容,病得严重,瞧着依稀面熟。高肃好奇,抢先走近一瞧,便是大吃一惊,虽然这人现在躺在榻上不能动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几乎面目全非,却不是相愿是谁?忙喊了一声相叔叔推他。却没想到在这与他相遇,又不知为何是如今这般模样,那相愿昏迷不醒,根本听不见他喊话。
小和尚倒也奇了,问道:“咦?小施主认识这人么?”
高肃忙点头,又连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了?”
小和尚端了汤药用勺喂相愿服食,一边道:“这个施主是乡人在林边见到,见他还没死,怕他被野狼吃了抬到寺里,来时便这样,问不出话,身上也寻不出书信,不能找到亲友。”相愿不能吞食,药水灌不进去,俱从嘴角流出,小和尚用粗布擦了擦药水,叹道:“他恐怕是活不了啦。小僧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识得他最好,快修书给他亲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说到亲友,高肃想到袁静,便道:“他是从异乡投到我府里,有没有亲友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有个小女孩儿和他一起。”
“小女孩儿?”小和尚想了一想,道:“是不是叫做静儿的?”
高肃见小和尚知道,忙点头道:“对的,她在何处?”
小和尚一脸茫然道:“贫僧不知道,也没见过,这位施主被抬来时便只他一个,并无旁人。”
高肃却是奇怪,问道:“那你怎么知道静儿的?”
小和尚道:“我听这位施主病中说胡话就说过‘静儿’两个字,猜想是他亲人。”
高肃方没有了言语。看了榻上相愿面容,干瘦枯黄,与以前全不相同,难过道:“他要死了么?”
小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声音十分平静,道:“有生便有死。”
高肃便只在房内陪着相愿,希望他能醒过来,到了晚间,相愿仍是昏迷不醒,高肃去外间用过斋饭,正要继续去相愿房里作陪,却听段韶对宝云和尚道:“当年承你所赐‘凤舞九天谱’的那人也会来此地与我会合。”
高肃听了,心想:原来那‘凤舞九天谱’便是这大师给斛律叔叔的。便不由自主随了大师而行,请教道:“大师,那‘凤舞九天谱’这么厉害,是何人编写的?”
宝云大师正要说话,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又咳嗽起来,段韶、高肃忙一左一右扶了。将宝云大师扶进房上床休息。宝云道了‘失礼’,只半躺在床上,携了高肃手道:“一百多年前,南朝有一个宋将领柳元景很是有名。”
高肃却也听过这个柳元景的故事,知道他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迁尚书令,战争平息后自愿返回故里,做到这么大的官最后却连一丝产业都不占,过得比较清贫。因此点头道:“我知道,冠军司马,他打仗时常充当先锋队伍,十分勇猛。”
宝云大师见他熟知,便也道:“是啊,他打仗勇猛因为他有一个手下姓凤名纲的大将,自幼习武,酷爱武艺,每次打仗往往身先士卒,攻无不克,立下许多功劳,还屡次救过南朝皇上宋世祖。”
高肃最喜欢听这些故事了,便是出神望了眼前这老和尚,点了点头。
宝云又道:“后来柳元景被继任的皇上杀害。”
高肃便奇,心想:皇上为什么要杀害他?忽地想起段韶说过的话,便想:想必是皇上怕这个大英雄变成大敌人。却听宝云继续说道:“当时柳元景已经退回故里,可是皇上仍是不放过他,凤纲知道下一个便是自己,他辞官出家,当了和尚。”
宝云大师叹了一口气,又道:“他便是当了和尚仍是逃不过,皇上给他送来了一个毒饼。他请求皇上多给他九天的时间,因为他救过皇上的命,皇上便也同意了。”
一个人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还多要九天时间却用来做什么?高肃想不明白。却听宝云大师道:“原来他酷爱钻研武学,痴迷于练武,自己创出了一套武艺。这九天,白天他便在山上一片空地演练,晚上便回寺中编书画图。”
高肃心想,原来他用这九天的时间编写了这本书。
宝云大师又道:“这九天中,他用了不同的兵器,第一天是棍,第二天是鞭,第三天是枪,但无论使什么样的兵刃在手,招式大开大阖,简洁流畅,每一个动作都能用于最有用的地方而且不失美感。他在山上迎着朝阳练武,山中有人见了,以为神仙。”
高肃听得十分神往,问道:“后来呢?”
宝云大师道:“后来,第九天,他使的剑,到日落之时便横剑自刎了,留下了一本没有来得及取名的书。因为他俗家姓凤,寺里住持便题名‘凤舞九天谱’”
高肃听了,方明了这‘凤舞九天谱’的由来。此时已经入夜,辞了宝云大师出来,小和尚引他们去客房就寝。又有人敲响寺门,小和尚前去开门,却正是斛律光、王显二人这时候才来。几人便会合在一处,斛律光从那批刺客身上夺得一块令牌,交给段韶相看,道:“那些人好像不是万景人马。”
段韶看了令牌,认得是西魏军中之令,便是点头,心想,这便难怪那些人都熟知胡人摔跤技巧了,原来果然来自北方,不是万景的南方军队。想了一想明白过来,恍然大悟,说道:“宇文泰叫我们不必相信那由吾道荣之言,原来最信的便是他。”斛律光和王显便也点头,想来定是由于宇文泰问天下谁属时,由吾道人看向宇文觉、杨坚、高肃三子。宇文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此要杀高肃,便是要为儿子扫除将来的敌人。段韶也曾听闻宇文泰挑选兵中精英专门训练了一批死士,想来便是所遇上的这批人了,当真厉害得紧。也是命不该绝,恰巧抢得这匹宝马,才能这么轻易脱身。好在这里离东魏已近。当下众人再说几句,便各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