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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相对,便从袖中滑出一柄短刃直向他肩膀刺来,长恭正俯身在地,匆忙向后侧身,一只手仍是抓了不放,将他提出,因脚与桌脚相连,只把一张四平八稳的大桌也‘呼啦啦’撞翻过去,菜碟酒具在青石板上摔了一地,器皿破碎的清脆声音在这宽阔的殿里发出回响。长恭尚未站稳,匕首已削至胸前,只是宇文邕的身手毕竟比起他来相差甚远,一手抓了宇文邕肩,另一手只一推他握刃手腕,便迫使宇文邕回刃向自身削去,连腕带刃压到他脖颈处,此时方才各自停下,能够面对面望了,宇文邕双眼通红,只是显得难过,神情倒已淡然起来,道:“我的命是你屡次所救,你要想取去随时可以动手。”长恭亦觉愤慨,只哼了一声道:“你我从此刻起不再是兄弟,以前的事更不要再提,便请武帝送我出宫。”正要推他而行,锋利的刀刃将宇文邕脖颈划破,有血滴沿了刀口流下,却不是红色,而是黑色,不由吃了一惊,却见宇文邕脸色也灰了,整个人向下滑去。想是刀上也有见血封喉的剧毒,长恭抱了轻轻放在地上,先出指封了他胸口几处大穴,避免毒流入心,探一探鼻息,还有微弱气息,只是不知中的是什么毒,可有解药?连唤了几声‘武帝’,宇文邕却只不醒,可见这药性也是极重的。又听十五在门外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想是听到桌椅翻倒,杯碟摔碎之声,过来询问。长恭瞧了一眼,翻倒的桌旁,白的长安,黑的周武帝俱都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然此时自顾不暇,不知宇文邕另安排了什么机关埋伏,便道:“快弄马,咱们走,何泉去找太医,找孙真人来。”匆忙开门出了殿,却见门口人还不少,因听了长恭的话,何泉不敢怠慢,正匆匆离去,十五也随了一名侍卫刚走,门口另外立了七八个宦官,又有两个伺卫随从,一齐向他行礼,一个背着两把大斧的须髯壮汉似乎相熟,行过礼便有些笑嘻嘻的陪笑道:“大人怎么要走了,不多玩几天?小人刚才正和十五大人论武,还说要趁这机会向他讨教几招,又没这个福份了,数年前和十三大人也是只有一面之缘。”他显然便是对宇文邕这次做的事毫不知情,长恭依稀记得他是宇文邕的亲随,想了一想,道:“你可是老尤?”老尤受宠若惊,道:“大人好记性,还没忘了小人,实是小人生平第一荣宠。”却向殿里探一探头,长恭倒稍有戒备,不等十五,已经快步向外走去,因殿里宽大,老尤却没瞧清,或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他是宇文邕亲随,自然知道宇文邕的心思,更知道当年高长恭救过宇文邕这些交情,便对长恭不会有丝毫不放心的地方,倒只把他当成主上同等对待,见他走了,身边无人,便又忙追随过来,道:“大人这一走,皇上这些天的好心情一定都没了。”只道是因他要走,宇文邕自然不舍,所以没有出来相送。长恭走出禁宫,却见十五牵了马也正和另外两个侍卫有说有笑过来,这些天,显然他们倒是混得相熟。长恭知道只要有人进殿,便即事发。也不多话,翻身上马便走,十五忙追上,老尤等几人虽是对他走得匆忙也有些不解,但知道他的身份特殊,也知道宇文邕刚才是给他摆酒送行,因此并不多问,一路将他们恭敬送出皇宫。
出了宫,长恭便快马加鞭,十五此时方才知道事情真相,却也不想宇文邕竟是这样的人,当然更加担忧的是他们自身的安危,不管宇文邕死或者没死,显然他们都没这么容易逃出北周。当下马不停蹄,连夜策马出了长安到了浙阳,这么一路狂奔直到天色渐亮,马匹浑身淌汗也累得跑不动了,而长恭、十五望了白天的来临也有诸多顾虑,因此渐渐勒马,要靠他二人的力量闯出一个国家的全力追捕,便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当初长恭和思思之所以能够从建康脱身,也是因为有萧摩诃等人的相助,甚至是一路护送,后来湓城、会稽多是山林,因此熟知深林的思思、长恭能够与陈兵周旋,到了会稽,也是靠花木兰大军压境,才能将他们安全接应出去。而如今从长安出来,北周往东便大多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因此长恭顾虑,停下让马稍作休息,思考脱身之策。十五也是这么多年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人,自然也知道目前情况,只是他是个不怎么动脑筋的直性实诚人,也不多话,只见长恭停下便忙着把马牵到草地吃草休息,瞧见旁边盘着一块大石,石面还算平整,捡起一把枯草扫了一扫,又撩起衣襟把石面擦了一擦,道:“大人,你先坐这休息一会。”说着走开,长恭坐了,不多一会十五转回来,又兜了几个野梨递给长恭道:“大人,吃梨,”长恭摇一摇头,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这地方不安全,马匹稍作休息还是要继续向前赶路才行,道:“咱们最好再赶半天能到前面镇上再休息然后另想办法。”十五应了牵马,两人便又上马,催马前行。如此又赶了半日,尚未进城,便觉大地抖动,蹄声大作,长恭、十五富有经验,听这动静竟是有数万铁骑之多,倒是有些心下吃惊,若真是为他高长恭而来,一则可见宇文邕调兵迅速,再则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十五忙道:“大人先走。”长恭情知若真是追兵,他们二人自然突不出周国数万精锐之师,因此干脆勒马回身,凛然相迎,便见眼前平原茫茫天地间一纵黑线,越来越粗,卷起半天尘土,渐渐化作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天上地下皆如乌云压顶一般,相比起来平原之上静静伫立的长恭便成了微不足道的一粒小小黑尘,然长恭也只是屹立不动。周军中响起号声,数万精兵队列齐整的勒马停在一箭地开外,显然正是为他而来,瞧起来宇文邕是决意不让他走出北周了。然长恭作为将帅面对这样一支猛士军队也不由生出几分欣赏之情。又听队中鼓角声大作,中间人群如波浪一般两侧散开,数面‘杨’字大旗迎风招展,数十铁甲人持枪矛、刀斧、弓箭、盾牌纵马在前开路,随后十余随从伺卫护了一戎装美仪大将走出,却是杨素。杨素一举手,令随从止步,只匹马只身向前,十五便也催马向前几步,到长恭身侧,杨素催马径直到了长恭面前,又喊一声:“拿酒。”便有他两个随从翻身下马,一个抱了酒坛,一个用托端了两个碗,一路小跑过来倒了两碗酒。杨素取了一碗相敬,道:“兰陵王是当今天下杨某人最敬服的英雄,能够相识此生已无憾,若是兰陵王也当我是朋友,还算咱们有些交情,请容我敬你这一碗。”十五只是望了,长恭便也取了另一碗酒,周军几万精兵在此,这一小碗酒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举一举碗回敬,直道:“现在何必论交情?这一碗酒便算咱们绝交酒,喝过之后,咱们无论生死都不相干。”说完先一饮而尽,只是忽地想到一事,自己身陷北周皇宫,宇文邕要害自己易如反掌,何必用酒中下毒,粹毒匕首等暗算手段?大可明目张胆叫弓箭手将殿重重围住以弓箭射杀,自己便是武艺再高强,也不过是独自一人,总不能飞上天去,宇文邕也犯不着亲自冒险最后反被毒匕所伤,自己也不比宇文护在北周根基已深,多年来手掌国政兵权,又朝中诸多亲信,因此不能有半点风声透露,只能宇文邕冒了偌大风险亲自动手行刺暗杀?想到此处,这却是个大疑点,不合宇文邕一贯谨小慎微的心性。只是一时想不清楚,杨素喝了酒只道一声:“兰陵王误会了。”便下马牵马走到一旁向后抱一抱拳,队列再次从中分开,便有一面面巨大的明黄皇旗举出,又是数十长矛、盾牌铁甲兵士开道,却有一辆明黄宝盖马车驾出,便在此时,听得数万周兵山呼海啸一般齐声呼喝:“万岁,万岁,万万岁”连呼几遍,大地回响,声震云霄,看来宇文邕没有死,也来了。老尤驾了马车驶近到他们跟前停下,只是车身四周黄幔遮得严实,杨素道:“既然兰陵王当我是朋友,那我就说个人情,皇上也来了,你见一见他罢。”说着上前掀了车帘,长恭目光扫去,车里太暗,一时瞧不清楚,驾车的老尤和另一个随从登上马车,便将一张软榻连同宇文邕抬了出来,宇文邕软软躺靠在软榻上望过来,似乎无力不能动弹,脸色还有些灰灰的,可能是毒还没有去尽,也没什么表情,甚是平静,只是眼神望见长恭时似乎有丝勉强笑意。十五早已对他不忿,见他还敢这么出现在面前,上前一步握刀道:“你来得正好,我便……”说到此处,却见车上又溜下一个小小身影,望了长恭叫一声‘师父’,正是斛律钟都,这刀便没有拔出来。长恭瞧见钟都,也不知宇文邕什么意思,问:“钟都怎么在这里?”钟都道:“师父,你有急事要走,徒儿送你来了。”宇文邕似乎有些尴尬,便笑了一笑掩饰,道:“我不敢见你,拉了钟都来壮胆,你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跟我翻脸。”听起来竟然还不想和长恭翻脸,这话未免有些可笑。十五道:“你莫以为钟都在这里,大人就不会杀你。”宇文邕道:“兰陵王要杀我,昨天我就没命了,还要多谢昨天及时封住了我的血脉,请来神医,我现在虽然暂时不方便行动,但总算中毒不深,能够痊愈。”高长恭当真有些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难道因为昨天救了他,使他良心发现,因此今日心性发生了大逆转?却见宇文邕偏头望一望身后人马,问:“你瞧这支队伍如何?”长恭尚未答话,斛律钟都已满是羡慕赞叹,抢着道:“好棒,杨叔叔好威风。”长恭不肯长他人志气,便向他道:“这些兵虽然不错,比起当年你父亲的队伍来尚有不如。”杨素也忙道:“正是,杨叔叔更是不敢与你父亲斛律大英雄和你师父兰陵王比肩。”长恭又道:“不过要杀区区一个高长恭已经太过兴师动众。”宇文邕道:“假如这数万人要拦截你,不让你走,你会如何?”高长恭甚是坦然,道:“我生平杀人无数,便是被人所杀,也不冤枉。”宇文邕便是默然,道:“你以为我要杀你?”这话又是不通,高长恭扫了他一眼,昨天他只不过割破少许皮肉便是如今这副模样,那毒刃难道是拿来耍的?宇文邕又道:“我叫你见个人。”微微向车上点一点头,老尤开了车门,隐约瞧见里面又有两个女子走出来,白衣那个正是宇文长安,另外一个相扶的是宫女颖儿。长恭便是惊喜,昨天明明看到长安中毒倒下,因是为了他长安才会喝那毒酒,他当时又急着离开,所以未免心里留下愧疚,此时方才释然,喜道:“长安公主也没死?”宇文邕点一点头,又道:“你以为我会杀你?恰恰相反,我只是想救你性命。”长恭愈加糊涂:“救我?”宇文邕道:“不错,斛律光再威风又怎样,还不是你那糊涂皇弟一句话就灭了满门?在我杀了宇文护以后,便下了决心决不能眼睁睁看你回去让你踏上斛律光复辙。”这时,颖儿扶长安下了车,长安的神态似乎有些怪异,甚是木然,眼神也是空洞。手里仍然拿着那个小面人,忽然瞧见长恭,歪着头瞧了半晌,又看手中面人,奇道:“咦?怎么这么像啊?”竟已全然不识,又嘻嘻地笑,来捏长恭耳朵鼻子,道:“小面人哥哥,你是小面人哥哥。”全不是往日聪慧模样,反似痴傻。长恭看呆,忙问:“她怎么这样?”宇文邕道:“喝了那毒酒便会成这副模样,以后也再不可能治愈。”长恭看呆之时刚才的欢喜早无影无踪,长安虽没为他而死,却永远变成一个白痴,似乎更加可怜。只瞧了宇文邕,问:“那毒刃又如何?”宇文邕瞧一瞧自己,便是苦笑,道:“匕首上的毒行入血液会使人全身无力,终生瘫痪,任你武艺再强,也不能丝毫动弹。”长恭匪夷所思,他并不怕死,可一想想要终生白痴或者终生残废,却不由一阵心惊,好在宇文邕没有成功,若不然倒还不如一死,便是不解道:“你说这是救我?”宇文邕理所当然反驳道:“要不然,我怎样才能留得下你?”长恭无语,宇文邕也是默然,便是一阵静默,听到呼呼风声夹杂着不远处几万人马的悉索动静,旗帜猎猎。过得良久,宇文邕叹道:“终究还是留不下你。你走得匆忙,所以我带钟都和长安来替你送行。”却原来这几万兵马并不是追兵,只不过是借此机会在他面前展示北周兵力。长恭跟他已再无话可说,掉转了马头便要走,宇文邕又叫住了他:“兰陵王。”长恭于马上回过头去,宇文邕微微仰了头望他,太阳虽在云层里也还有些刺眼,因此眼睛也稍眯了起来,问:“你我还是兄弟吗?”长恭望了,他们终究是一样的人,天下虽大,世人虽多,但像他们这样的当今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了,心里也觉得有些无奈悲凉,微微点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