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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马车相候,坐上马车走了十余里地,便来到一座大府院侧门,下了马车步行,走过一条长廊,穿过一个大花园的石桥,来到一连大房,终于停在一座大房门前,伺从推了门,便道了个‘请’字。
高肃走进,只见里面摆了酒席,有一坐一站两人,坐的那个二三十岁的武将却是见过,便是在长安街上跟杨坚相互招呼,好像叫什么贺将军的。站的年纪大一些,有四五十岁,留着稀疏长须,见高肃进来,作揖道:“独孤公子来了,我是司会李植,”指了坐的武将道:“这是贺若弼将军,昨日多有得罪,委屈了独孤公子,大司马事务繁忙。令咱们两个代他向公子赔罪。”
高肃便也抱一抱拳,回道:“李司会,贺将军。”
李植便请高肃坐,道:“不打不相识,略备薄酒。喝过一杯后从此大家便算是朋友了。”
高肃心里诸多疑惑不解,只道:“既然误会消除,我便告辞,不打扰两位大人。”说着抬腿要走,李植忙携了他道:“公子这么说便仍是见怪了,大司马有心结交天下豪杰,竟全然不知有你这么一个少年英雄,若非实在抽不开身,大司马便要亲自来陪酒一杯。”
高肃见无法推托,便只有坐下。接过酒杯,喝了两杯。那李植一味赔礼道歉,又说了两三次,高肃本来偷闯宇文护府宅在先,双方动手时又死伤对方侍从上十人,虽然不知独孤信、杨坚是什么说法,但自己总归也有不是之处,便道:“是我误闯大司马府上,也请李司会向大司马转达我的歉意。”
李植正把了酒壶斟酒,闻言怔了一怔,过后方慢慢把酒倒上,笑一笑问道:“独孤公子是什么时候来京?”
高肃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含糊道:“不过这几日。”
李植又问:“独孤公子原籍何处?”
高肃见李植似是起了疑心开始查问,只觉摸不着头脑,只想: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竟是全然不知,一时沉吟,不知该怎么回答。
贺若弼突然站起离席道:“酒水多了,我去方便。”
李植也不管他,只给高肃倒酒,又道:“刚才公子说误闯到大司马府上,不知是怎么回事?”
高肃统统不能回答,只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道:“你不要废话,把我叫到这里到底是何目的?”李植见他动怒,一时倒不敢怎样,只赔笑道:“喝酒,喝酒,我早已说过是替大司马赔罪,公子不必多心,”又道:“公子请自便,请恕我失陪一下。”说着匆匆出门而去。高肃便是纳闷,满满一桌酒菜,又是强拉高肃入席,如今两个做主人的都走了,只剩下高肃一个客人,正自不解。忽听外面喊到:“独孤延,你出来。”高肃仰头又喝了一杯,正要吃菜方醒悟到这可能是在叫自己,便放下杯筷推了门走出,只见门前宽敞处围了密密四五十个黑衣侍卫,手持双勾,将这房门墙住,似乎要来拿他。高肃愈加纳闷,只想,他们把自己从牢里带出来,供给精美酒菜,难道便是为了让自己跟他们再打一架?当真无聊得紧,见到李植正远远站在人后,便扬声问道:“李司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植道:“独孤公子诸多疑点难明,我想来想去,还是请独孤公子在牢里多呆几天,等咱们调查清楚了,对大司马,对太保都好。”
高肃只觉被他们戏弄,便是性起,摆开架式道:“好,要来拿我的动手。”忽见有家丁飞奔而入,报李植道:“大人,杨将军求见。”都猜到杨坚来意是要带走高肃,只是李植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却不知杨坚平素人缘极好,那贺若弼将军虽是宇文护的人,却与杨坚交好,昨日在长安街上见过杨坚、高肃在一起,知道高肃是杨坚朋友,今日在席上时见势头不对,便避席出去寻人通知杨坚,而杨坚、妙真正好在这府外等着接回高肃,听得贺若弼属下报告形势不对,妙真只赶忙回去找独孤信求助,杨坚直接求见。李植此时不愿意见杨坚,便道:“说我们不在,挡了他。”家丁道:“挡不住,杨坚军已经冲进来了。”正说着,果见杨忠也不下马,纵马而来,道:“李大人,我师父令我来接回独孤公子。”
李植作一揖,脸上尚带笑,道:“杨将军来得正好,我正要去说一声,独孤公子这事未了,还要委屈他在这里多呆几天,请你师父放心,咱们定会好好伺候独孤公子。”
杨坚见事情有变,不知怎么回事,望一眼高肃,高肃此时更是一头雾水,只摇一摇头,表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杨坚便道:“岂有此理,莫非还要等我师父亲自来接不成,宇文大司马未免欺人太甚。”
李植只道:“杨将军何出此言?折煞小官了,等事情过后,我亲自抬了轿子送独孤公子回去向太保负荆请罪。”
杨坚道:“这么说你当真不放人?”
李植道:“恕难从命。”便令手下黑衣伺从道:“拿下独孤公子,都小心一些,他若不是负隅顽抗,都不许伤了他一根汗毛。”这话虽说得好听,只是高肃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却是只要一打起来,死伤便也不顾了。杨坚一时也没办法,却不能跟他们直接为敌,只在一旁关注。黑衣伺从便要动手,却听又有家丁递来名贴,道是太保独孤信来了。李植吃了一惊,接过名贴忙整一整衣裳,率人出去相迎,杨坚也下马跟了出去。这里,高肃与那四五十个黑衣伺从只站在原地,都不动手。过得半晌,方见独孤信负了手慢慢走来,李植、贺若弼、杨坚都跟在身后,李植只道:“大司马现在不在府内,小的已经吩咐人去请,太保有什么事吩咐下官也是一样的。”独孤信来到,这里的伺从都是兵营出身,便都行下礼去。地上齐刷刷跪下一片,高肃只想:他们把我当作独孤公子,想必便是这独孤信的后辈亲戚,不能无礼,便也跟着行礼。独孤信令他们都起身了,看到高肃被黑衣人团团围住,便问:“这是要做什么?”
李植一时不敢回答,只赔笑道:“请太保到里面用茶。”
独孤信道:“这里热闹,就在这里好。”
李植忙令人搬来太师椅,桌子,供上茶点。独孤信坐了,便道:“李大人,贺将军,你们也请坐。”李植、贺若弼便在下首相陪,杨坚站在独孤信身后,独孤信端了茶只是不慌不忙饮茶,李植便有些坐立不安。终于听得一声‘大司马回府’,方始松了一口气。立起相迎,不多时,便有一人大步走进,正是那日与高肃交手的三十多岁的黑脸壮汉。远远便道:“太保来了,我有事在外,未曾远迎,恕罪。”
独孤信道:“大司马不必客气。”
这黑脸壮汉正是宇文护了,便脸色一沉,望了李植道:“不是让你们替我好好赔罪送回独孤公子?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妥?劳太保走这一趟。”李植一脸为难,凑到宇文护耳边小声耳语几句,宇文护听了微微点一点头。此时早已有人端过坐椅,便也大勒勒一屁股坐下,道:“太保,咱们两家关系菲浅,不说我那些堂弟,连我也是你看着长大,可以说相交极深,你有这么一个出色的侄儿,我却是从未听闻,也难怪有所误会。这也罢了,他即是你的侄儿,怎么连你家的府邸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独孤信便是不解道:“哦,这是从何说起?”只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高肃,道:“这个孩儿虽不大成器,却也不会乱翻别人墙院,仗着有几武艺,常常在自家墙院翻来玩耍倒是有的。”
高肃听独孤信这话里有话,讽刺自己翻墙越户之事,便是脸微微一红,然而听得明白,只想:莫非昨日误闯的原来不是宇文护府上,却是独孤信府上?却听李植嘻嘻赔笑道:“刚才独孤公子便说,误闯了大司马府上,我听这话古怪得很,因此便想替太保查查清楚。”高肃听到此时,便又明白一些,看起来昨日闯进的正是独孤府上,却不知为何宇文护正带了伺从在那里,翻墙进去后便被宇文护带了伺从拿住,因此误认为是宇文府,说了那句话,被李植瞧出破绽。想来,杨坚、独孤信他们的计策便是将他改名换姓当作独孤信的侄子救出,身为独孤信的侄子,又翻自家墙院,便是杀了宇文护几个伺从也是没什么大不了,便可轻易全身而退,这个计策倒是甚妙,只是这么大的事,杨坚怎么也不和自己通个消息,岂非容易露馅?高肃想到此处,只向杨坚看去,谁知杨坚也向他看来,也是一脸疑狐,仿佛奇怪他怎么会全不知道。高肃便又是微急,只想,本来独孤信便是想救自己,然而自己没有提早知情,因此露了破绽使他陷入被动,把他也牵扯进来。不知他怎么应付。
独孤信便也是微奇,昨日宇文护带了伺卫到他府上便是想借他威信共举早已策划好的谋朝篡位之事,独孤信不愿参与,躲了出去,谁知宇文护便带了伺卫在他府里坐等,才有了后来捉拿高肃之事,当下独孤信并不迟疑,只轻‘哦’了一声,微微一笑,道:“有你大司马带了你府里这些高手在那里把他拿了,别说是他,连我也搞不清楚那里到底是太保府还是大司马府。”
宇文护便是一愣,自是理亏,一时无话可说,只道:“用网拿住他的可是你府上的伺从,连太保府里的人也不认得这个公子倒是奇怪。”
独孤信只针锋相对,道:“延儿刚到,我手下不尽认识并不奇怪,只是既然是我府上拿住的人却如何出现在这里?”
宇文护又是一愣,论口才便说不过他,脸色铁青,只道:“独孤叔叔教训得是,”又骂李植道:“怎么还不叫人备酒招待太保?”
独孤信道:“大司马不必麻烦,你这些手下若要替我教训教训延儿便请动手,等打完了,我便想带他回去,不知道大司马有没有异议?”
宇文护挥一挥手令伺从退下,只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太保既然来了,我……”
独孤信不等他说完,道:“这孩子顽劣,若是大司马不动手,我这就带了他回去教训一番。”说着,起身告辞,宇文护也不敢相拦,心里气忿便也不送,只由李植等人将独孤信、杨坚、高肃几人送出二门。这里停了一辆银制小马车,妙真正站在车旁向里张望,见到他们出来方转过身去。独孤信只是神色寥寥,被妙真和杨坚扶了登上马车,当年他与宇文护的叔父宇文泰也是并驾齐肩,不分上下,如今掌了兵权的宇文护在他面前却甚是嚣张,因此内心未免甚感萧瑟。高肃便又行一礼,道:“多谢太保出面搭救。”此时四周并没旁人,独孤信也不看他,让他起身,只淡淡道:“委屈你暂充我的晚辈,刚才言语多有得罪。勿怪。”杨坚坐上车夫位置,妙真便也在他旁边坐了,高肃只想:这个道姑常年在山野,不大懂得规矩。他的大牙也拴在车旁,自去解了骑上,杨坚驾动马车,出了宇文护的府上,见高肃无恙,甚是放心,问他道:“你没见到饼里的字条么?”原来因在牢里的看守都是宇文护的人,杨坚不便多说,因此将他们的计划写成字条藏在饼里。以为高肃定会看到,谁知高肃全然不知,那便是没有见到字条了。高肃闻言方才恍然大悟,知道是这么回事,只道:“我真是蠢,把东西都给那狱友吃了。”
妙真听了瞥了他一眼,便是脸色不愉,只淡淡道:“王公子不吃我做的饭菜,定是怕我在里面下毒。”高肃并没这个意思,却也无言以对,只道:“那狱友饥饿,想必连字条也一并吞掉了。”
杨坚道:“未必,我们去探你的时候,我瞧他眼神好像十分古怪,倒像是羡慕嫉妒一般,只怕他是故意吃了不给你知道消息,存心要害你。”
若是换作别人,高肃可能也会这么猜想,只是现在既然知道那狱中之人是陈顼,不愿意这么去看待,抛开这事不去想它,却另有一事一直在心里纠结,只问道:“三弟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坚笑一笑,故作神秘道:“你先不必问,他现正在师父府上等你,要向你赔罪,你一到便知。”高肃便也不再问,轻轻拍一拍马脖,忽地发觉不见了马背上的包袱,便是一惊,忙问妙真道:“妙真,这马上有个包袱你可曾见到?”
妙真不知是不是仍在不悦,只淡淡道:“什么包袱?我不知道。”
高肃不由得着急,想了一想,道:“你昨天骑了它走的时候还在,你想想都去过一些什么地方,咱们去找,或许落在某处还能拾到。”
妙真掀了车帘,从马车里取出那个装着长卿战录上半卷的旧木盒来,道:“我瞧这个物件有些年头,可能重要,也怕掉了,便替你收了起来。”
高肃忙道:“包袱里另有东西。”
妙真只道:“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