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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酒会上夺魁,你也算有了在酒行立足的资本。否则你拿着李家又能怎样,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李明皓从他身旁走过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明禧脑子里翻江倒海一般,连李明皓何时走出书房都不知道。
今日这一席话,有些是他没想过的,有些是想过却没有真正领会其中的含义。而在这一切之上,他心里却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仿佛是难过,又仿佛是委屈。
这些话虽然刺耳,却让他生平第一次有了种被兄长关注着的感觉。从小到大,李明皓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板着脸,摆出兄长的架势来教训自己。李明禧忽然觉得比起从前那种刻意的疏远,这种感觉要贴心得多。
李明禧揉了揉晕沉沉的脑袋,不由自主地顺着背后的门框滑坐在地板上。
脑子里有点儿乱,李明禧觉得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想想李老爷交在他手里的酒窖,想想他这些日子以来酒行里的种种变故,想想自己所做的事……
以及李明皓的那一席话。
对于李明禧能听进多少劝告,李明皓没有丝毫的把握。他知道要想让一个人改变自己的想法是十分困难的事。他私底下觉得李明禧十有八九会把昨夜的那一番话当成是自己对他的试探。不过,就算是因为长辈们的原因才造成了今日兄弟之间的隔阂,李明皓还是觉得身为长兄,自己对这个弟弟有些刻意的疏忽了。
此时看来,李老爷和颜氏的纵容并没有让这个孩子开启足够的心智去驾驭他的野心与算计。对李明禧而言,这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李明皓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李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存着观望的心思想在兄弟两人之间比较出个高低胜负?或者是因为太过信任自己,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管理好家产,所以压根不在乎幼子私底下的小动作?
李明皓抬起头望着上座蹙眉沉思的李老爷,心里疑惑不已。自从自己接手李家的生意之后,李明皓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李老爷的心思了。就好比现在,松竹二老已经续了两杯新上市的霞雨茶,站在他们身后的顾璟霄也偷着给自己使了半天眼色了,可李老爷还是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松老先生轻轻咳嗽了两声,再一次重复之前的问题,“李老爷意下如何?”
李首滃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茶盏,眼睛却不住地打量顾璟霄。这个孩子他几年前就在酒行里见过了,那时他的个头还不到顾洪的肩膀,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些傲气逼人。不过这孩子家世外表样样都出色,而且一出道就夺了赛酒会的头名,倒也有些傲气的资本。
只是……上一次他送自己家的闺女回来的情景委实有些惊悚。即便他是无意为之,也让李家的人都憋了一肚子的气。李老爷又转了转手里的茶盏,脑子里各种想法纷至沓来:酒行里风云暗起,若是有顾家这么个联盟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他若是连女儿的姻缘也算计了去……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的亲娘?
李首滃正想意思意思问一问当家大少爷的意见,一抬头瞥见李明皓的表情,立刻就愣住了。李明皓微微蹙着眉,眼神像刀子似的在顾璟霄身上扫来扫去。这副表情虽然奇怪了点儿,却绝对不是愤恨,反而更像是在掂量着什么。
李老爷心里微微一动,温声问道:“明皓,你怎么看?”
李明皓淡淡瞟了一眼顾璟霄。
顾璟霄的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
李明皓抿着嘴唇微微一笑,对自己的父亲说:“只要三妹答应,我就没意见。”
李老爷有些诧异他会说的这样心平气和。
李明皓笑了笑说:“其实,顾少来找我之前先去南山问过了三妹的意思。”
“哦?”李老爷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心里想的是:三丫头跑去玄明寺上香的事儿究竟是谁透露给这位顾大少的呢?
李明皓略略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三妹妹觉得……行。”
李老爷这回真的惊讶了。他半信半疑地看看他再看看表情紧张的顾璟霄,“她说行?”
李明皓侧过头冲着顾璟霄使了个眼色。顾璟霄连忙从脖子里拽出李新荷给他的凭信,心里暗想自己从李新荷那里要来这个东西,果然有先见之明……
李明皓上一次看见这块荷花玉坠的时候,顾璟霄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的。这一次见这东西居然被他挂在了脖子上,搞得像定情信物似的,心里不由得恨得直咬牙。眼角的余光瞟过去,李老爷的脸色果然也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块荷花玉坠是自己的夫人从小带到大的东西,李新荷满月的时候李夫人才从自己身上摘下来转送给了爱女,也是李新荷从不离身的东西。此刻见那东西就挂在顾璟霄的脖子上,李老爷哪里想的到实际情况是:顾璟霄索要凭信的时候,李新荷全身上下都像泥猴子一般,除了这块玉再没有旁的东西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李老爷哼了一声,板着脸又坐了回去。
松竹二老对视一眼,一起把视线投向了李明皓。
李明皓无可奈何,“爹……”
李老爷冷着脸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起初他只是觉得若应了这桩婚事未免有些对不住自己的闺女,现在听说闺女已经答应,却又觉得儿子闺女有不少事情都瞒着自己,这让他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是李老爷沉默的时间太长,连一向话少的竹老先生也有些不耐烦了,捋着胡子问道:“李老爷若是不反对,今日不妨先换了庚谱,找人合一合八字。”
松老先生也忙说:“是啊,是啊,纳吉、纳征、请期……事儿还多着呢。”
“爹……”李明皓又喊。
李老爷一抬头见一屋子的人都瞪着眼睛等着自己开口,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在顾璟霄的脖子上转了一圈,暗想若是女儿不愿意,自然不会把这东西随意给人。既然这东西已经到了他的手里,自己的计较还有什么必要呢?
李老爷叹了口气,“有劳二位先生了。”
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顾璟霄更是喜动颜色。李明皓看着顾璟霄笑的连眼睛都眯起来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顾璟霄拿给他看的那份契书。契书这东西出现在一对未婚男女之间未免有些奇怪,但是其中的条件几乎囊括了他对于她婚姻的所有期望。
太完满,反而让人放心不下。
李明皓猜想顾璟霄拿给他看契书的用意除了让自己安心之外,恐怕还有那么一点点示威的意思在里面:从此之后,对于这个小丫头的事儿,他也有了理直气壮地横插一脚的资格。
李明皓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有点儿酸溜溜的。
【第三十四章:铜铃铛】
栽种的过程要比李新荷预计的更加麻烦。新扦的幼苗栽种之前要在清水中浸泡一个白天,然后放进福满叔熬制的黑乎乎的药汁里浸泡一整夜,卯时时分全部收起来,用油布包裹好运送到果园里去。
李新荷琢磨着,等栽种完了,她得问问村子里有谁会做泥瓦活儿,趁着顾家的壮劳力还在这里,除了压榨坊和初窖要赶紧修起来,最好再修几间住人的房屋。采摘、压榨的时候要跟老天爷抢时间,得需要不少人手呢。另外,果园周围还得修起结结实实的栅栏,免得山谷里有野兽出没,会毁了辛苦栽种的幼苗。
李新荷怀里抱着捆好的葡萄苗,一路走一路盘算。忽又想到顾璟霄带过来帮忙的都是顾家田庄上的人,正赶上农忙时分,这么一来肯定耽误不少农活,顾家的长辈那里顾璟霄估计没少挨数落。这样一想,李新荷就觉得有点儿对不起顾璟霄。他们的契约里可没有这一条,这算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吧。
如果把这段时间耽误的农活都折算成银两带回去,顾璟霄在顾家的长辈面前不知会不会好交代一些?李新荷正在心里默默地计算除了打赏之外该付这些顾家的人多少工钱,冷不防走在她前面的端午停下了脚步。李新荷来不及收住脚,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撞得鼻尖生疼。还没回过神来,就听端午兴冲冲地说:“少奶奶,山下有人,可能是少爷又打发人过来了。”
李新荷脚下一滑,手里抱着的几捆葡萄苗稀里哗啦地掉在了地上。
“我跟你说过八百遍了,”李新荷恼羞成怒,“再不许叫少……什么的,你怎么总也记不住?你还想不想要工钱了?!”
端午连忙替她把撒了一地的葡萄苗捡起来,表情很是无辜。李新荷估计他心里一定在问:那我叫你什么好?李少爷?李小姐?
李新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叫李三!”
端午抓了抓脑袋,流露出为难的表情。
李新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初看时并没有觉出什么异样,再细看时才发现大树下多了一位身穿灰衫的少年,脚边还堆放着大大小小的几个竹筐。
“是你们庄子上的?”李新荷眯着眼睛看了看,觉得这人面生得很。
“不像,”端午的神色也很疑惑,“难道是跟着少爷办事儿的?”
两个人讨论不出所以然,不由自主地都加快了脚步。其实不论来人是谁,大家都会觉得很高兴。山谷里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单调,每天卯时不到就要起床,简单地洗漱之后就一门心思地扑到葡萄园里,收工之后筋疲力尽地回家,头一挨枕头就能睡过去。
日复一日。
所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活中一丁点儿的变数都能让人的神经兴奋起来。
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穿灰衫的少年回过身来,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两个人。这少年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头比李新荷略略高些,微黑的脸上一双眼睛长得十分有神。李新荷越看越觉得这少年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灰衫少年上前两步冲着李新荷行了个礼,“东家。”
李新荷被这一声“东家”叫愣了,直到这少年走上前来接过了她手里的葡萄苗,才恍然想起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跟在鲁先生身边的人。
“鲁先生让你来的?”李新荷诧异地问他,“酒坊那边的事儿都结清了?”
灰衫少年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跟李新荷不熟的缘故,他打量李新荷的目光显得格外专注,“事儿都了了。鲁先生也来了。”
“哦?”李新荷一听鲁先生也来了,立刻瞪大了眼睛,“鲁先生人呢?”
灰衫少年指了指远处正在栽苗的一群人。李新荷连忙放下背着的葡萄苗,急匆匆地朝着田地尽头跑了过去。老远就看见鲁先生挤在福满叔的旁边,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土先填一半儿……”
“提苗,提苗……”
“这些土都填进去,踏实即可……好,好,就这样……”
李新荷不觉莞尔。以往每次看到鲁先生都觉得这人老成持重,她还不曾见过他如此眉飞色舞的样子。
鲁先生手里提着一株葡萄苗,待一旁的猎户填好土才松开双手直起腰来,一抬头就见李新荷笑眯眯地站在一旁,连忙走了过来,“小东家,这一路可让我好找。”
李新荷诧异,“怎么会难找?到山前村一打听,村里人都知道啊。”
鲁先生摇了摇头,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我先找你说过的那位郭夫人,郭夫人正在家里打扫鸡笼,头也不抬地把我们打发到东洼去了。我和小曲越走越不对劲,都没路了。我们俩商量商量,又折回了山前村,跟着几个送树苗的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这里来。”
李新荷忍俊不禁,她没想到郭婆婆对陌生人居然这么警惕。
扶着鲁先生在树下坐好,又倒了碗凉茶过来,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怎么自己就过来了?不是说了吗,有事打发个人过来喊我就行,这大老远的您自己跑一趟……”
“无妨,”鲁先生摆了摆手,“一方面是有事要请小东家的示下,另一方面我也想看看小东家正在鼓捣的东西。这玛瑙紫,据说可是不常见的品种啊。”
李新荷面有得色。高兴了一会儿才想到他的前半句话,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鲁先生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她的面前。
“请帖?”李新荷觉得莫名其妙,暗想难道是有酒坊新开张,特意来请酒行中颇有资历的鲁先生去看看热闹?或者……是有谁瞄上鲁先生了,来挖墙角的?
直到接在了手中,李新荷一眼看到请贴上那个金墨绘就的沙漏,才骤然间清醒了过来,“压纱帖?!这是要换行董还是……”
鲁先生摇了摇头,两道花白的眉毛微微皱起。
李新荷飞快地将这份帖子和之前道听途说的酒行传闻联系了起来。鲁先生曾说过,很有可能是有外来的大户想在淮阳酒行中强占一席之地。现在她只知道买下和春园的人是公孙羽,却不知买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