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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沸开,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清幽的茶香。
见他们进来,松老先生找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都坐下,竹老先生这边的茶水还没斟上,顾璟霄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诉苦了,“师父,大事不好了,酒行的人都被官府扣下了!”
松老先生靠着竹椅一边打瞌睡一边懒洋洋地问:“是要加酒税?”
顾璟霄微微一楞,“师父是……猜到的?”
“这有什么难猜的。松老先生摇摇头,慢条斯理地反问他目前,“你自己想想,贺前安贺大人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没好处的事情他会那么起劲地跟着公孙羽掺和?”
顾璟霄几人面面向觑。
“请神容易送神难。”松老先生的语气微微有些感慨,“只怕公孙羽现在也有些骑虎难下了。他刚在酒行坐稳了位子,忙着收拢人心还来不及,若非情势逼人,他又怎会选在这个结骨眼上把整个酒行从上到下得罪个遍?”
“不瞒师父,这些消息都是我花银子从一位相熟的衙役那里偷偷套出来的。”顾璟霄略微有些不安地看了看两位师傅的脸色,犹豫不定地说,“当时还有几句话,他说的含糊,我也每认真听。这会儿一回想起来却觉得胆战心惊。他说的是,好好劝劝你家老爷子,命最重要。就算护住了秘方,天大的税钱压下来,你顾家纵然家大业大,又能挺得几年?师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秘方?!”松老先生猛然睁开眼,眼底一片寒光,“他的胃口不小啊。”
顾璟霄也慢慢回过神来,“师父是说……公孙羽想要各家的秘方?”
松老先生两道花白的眉毛紧皱了起来,“听这话的意思,似物是不想交税钱的酒坊要拿秘方去换……公孙羽要秘方做什么?”
“要秘方,自然是做酒。”李新荷心头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家既然和李家有仇,估计原来也是酒行中人。他报复了李家,下一步自然是要重新挑起他自家的买卖了。我估计他这人小时候没学过做酒,所以……”
这个猜测虽然有些牵强,倒也勉强说得通。
沉默良久的竹老先生长长叹了口气,“这人的野心倒是真不小啊。”
“他背后还有贺大人呢,有什么不取要的?”顾璟霄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烦恼的神色,“最要命的是我家老太太也跟着添乱,说什么怕二房的生意张罗不过来,非让璟蔚过来帮忙,还说有什么事儿都要他商量着办。平日里连我爹都得听我娘的,现在可好,我娘要拿点儿什么主意还得跟小辈商量……”
李新荷觉得顾璟霄是不把他和李明禧当外人才会在他们面前说这些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同情他。松老先生却微微齪起眉头,自言自语般说道,“只是添乱?”
顾璟霄心头微微一跳。若不是法不添乱,就必然是有意为之。老太太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顾璟蔚安排到二房的生意上?还是说……这个机会本来就在她老人家的计划之中?或者公孙羽只是个幌子,真正想要酒方的人其实是……
顾璟霄只觉得头皮发麻,竟有点儿不敢再想下去了。
松老先生淡淡憋了他一眼,又把话题扯了回去,“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一说起这个,顾璟霄就有点儿沉不住气,“师父,你说我召集人硬闯进去……”
松老先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脑子的东西,只会这些不入流的招数!”
顾璟霄悻悻然。
李新荷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地拽他的袖子。她没觉得他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可丢人的,刚才她也是这么想的。尽管人人都知道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的道理,但那点儿畏惧实在是架不住“欺人太甚”四个字。
顾璟霄侧过头就看到李新荷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澄澈,笑容温暖。他看得出这不是一个暗藏讥讽的笑,心头微微一暖,先前那混合了三分冲动、三分抑郁的激愤不知不觉缓和了许多。
“这样等下去确实不是办法。”沉吟良久,竹老先生缓缓说道:“不论这位总执事大人提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条件,扣下的大当家们都只是个摆设。他们是否答应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们的消息不传不出来,外面自然就先乱了。”
松老先生垂着眼睑,一张消瘦的脸孔在烛光下看去宛如风干的水果,就连声音也透着缺失水分的干涩,“眼前这个情况,越是乱就对咱们越是不利。少不得,咋们这两把老骨头得出去走动走动了。”
顾璟霄一听到“走动走动”几个字,心中油然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来。正要出言制止,就听竹老先生说:“霄儿,还得烦劳你替大家跑一趟腿。”
顾璟霄惭色了一下,“跑什么腿?告状?!”
竹老先生咳嗽了几声,费力地摇了摇头,“民不能告,官不能究。”
这话他不说顾璟霄也懂。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老爹还困在酒行里境况未明,他心里就像有把火在烧似的,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牵扯到官府,这事儿就没那么容易善后。”竹老先生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桌面上拍了拍,“你连夜出发,走近路去岭台行辕。”
顾璟霄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去岭台行辕……你去哪儿做什么?”
“你拿着我的信,求见玲台行辕的唐表铁将军,让他引荐你见个人。”
“什么人?”
竹老先生摇了摇头,“到底是谁我就说不好了。我只知道朝延每年这时候都会拍出御监司巡视地方。按日期算,这几天就该到达岭台行辕了。淮阳距离岭台行辕可不算远,治安上真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可了不得。这事儿御监司必然会管。”
顾璟霄顿时精神一振,“我马止动身。”
李新荷看了看身旁还在愣神的李明禧,有点儿坐不住了,“先生,那我呢?”
松竹二老对视一眼,一起把目光投向顾璟霄。顾璟霄心领神会,连忙站起身端了杯热茶放到李新荷的面前,温声劝道:“我们府上的生意至少有一半都是我母亲在打理,所以我不在家的话对生意并没多大影响。岳父大人如令病着,你府上得有主事的人,只有二哥一个只怕忙不过来。”
顾璟霄的话说的很委婉了。事实上,李明禧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任谁看了也知道压根不能指望他做什么。
李新荷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就这么枯坐着等消息是在难熬。眼睁睁看着竹老拉着顾璟霄去写荐信,又细细嘱咐需要注意的事项,李新荷真恨不得跳过去喊一句:我去!
顾璟霄一边应着竹老先生的嘱咐,一边留意着李新荷的反应。见她一脸懊恼的神色,忍不住劝道:“师父这里还有不少事呢,你比我细心些,留下来也可以给师父们搭把手。”
李新荷想起刚才松老先生说的那句“咱们两把老骨头得出去走动走动”的话,这才勉勉强强按捺住了心里的焦灼。与此同时,心里又浮起另一重忧患来。
“你一路当心。”李新荷看着他,总觉得心里有点放心不下,“身边带几个得用的人。”
顾璟霄点点头,转身跟师父们辞了行,便带着小项离开了。虽然说是明日一早才动身,但也有不少事情要提前安排。
一直到外面重新静了下来,李新荷才想起来问一问两位老先生接下来的计划。
松老先生捋着胡须淡淡说道:“天亮之后我和竹老分头在各家酒坊走动走动。也许看我们这两张老脸的分儿上,各家的二当家能给几分薄面听我们摆一摆利弊。这个时候,万万乱不得。”
“静观其变吧。”
就在李新荷按捺着焦灼静观其变的时候,淮阳城的另一边,顾璟霄却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去岭台行辕。
心如离弦箭。
顾璟霄觉得自己从小到大还从来不曾这般焦虑过。尤其出城的那一刻,他心中甚至有些隐约的恐惧。他知道被贺前安扣下的都是酒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协商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最终目的无非利益两个字。在利益达成一致之前,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及到人身安全的举动。但这都是他自己的猜想,具体情况会怎样连他的师父们也说不好。
最深层的恐惧也许正是来自对未来的不可预期。
转天一早,卯时不到顾璟霄就带着端午出了城。一路向北,过两座山便会进入耀县的地界,耀县紧邻南洲,岭台行辕就在南洲的西北。虽然是近路,但顺利的话也得四五日的行程。隆冬之际,山中又无客栈食肆,这一路的辛苦可想而知。
第一夜两人在山神庙中落脚,转天进了山,连猎户也不见半个,两人只能找个背风的地方过夜。
捡了些枯枝燃起火堆,两个人简单地吃了几口干粮,便约定了时间轮流休息。夜里怕有野兽,火堆是万万不能灭的。顾璟霄守了两个时辰左右,正想拍醒端午的时候,就听不远处传来“啪”的一声轻响,仿佛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顾璟霄顿时警觉起来。侧耳细听时,山林里却又重新安静下来。山风摇动林梢,在他的头顶上呼啸而过,留下口哨般悠长的尾音,宛如野兽的呜咽。顾璟霄侧过头,见端午虽然姿势未变,一双眼睛却已经睁开了。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抓紧了腰畔的长刀。顾璟霄抬脚踢灭了火堆。与此同时,黑暗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围拢过来。
这里原本是一出背风的山洼,除了背后是一篇怪石嶙峋的山坡,其余三面都是密林。从兵法上来讲,倒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顾璟霄一点儿也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伏击战中那个被围堵的目标。两个人飞快地沿着山坡往上爬,偶尔回头看去,也只看到昏黑的天幕下树影幢幢,但是追逐的脚步声却明显地清晰了起来,声声逼近。伴随着夜雾一起升腾起来的,还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杀气。
顾璟霄知道现在他们绝对不能停下来,听声音便可知道对方人数要比自己一方多,又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出场,那股浓烈的杀气隔多远都能感受得到。顾璟霄虽然从小就跟随家里的武师学习拳脚,那也只是大家公子必须要学的功课而已,其目的无外是强身健体。端午要比他略强些,但大户人家的护院,拳脚最多也不过是个走镖的水平,真要和走江湖的练家子比起来,只怕两个人加起来也不够。唯一可行的办法,就只有借助地形的优势将他们化整为零,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才爬到半山腰,顾璟霄已经开始气喘了,但身后的脚步声却依然不紧不慢地逼近着。像悠闲的猎人仪态从容地看着猎物一点一点耗尽挣扎的力气。顾璟霄甚至怀疑就在他们前进的方向是不是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陷阱。
浓稠的夜色慢慢化开,山林开始显露它们真实的面貌。
顾璟霄扶住身旁的一棵树正想喘口气,就觉得脚下微微一动,他一低头,正好看到一只野狗似的小兽紧贴着自己腿边蹿了出去。顾璟霄下意识地向旁边一躲,却不料脚下绊到了树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扑,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少爷……”端午的叫声被一把刀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几乎就在同时,一柄宽刀带着晨雾般森冷的气息抵住了顾璟霄的咽喉。
【第四十六章:同富康】
“这是要……杀人灭口么?”顾璟霄紧了紧手中尚未出鞘的宽刀,突然笑了起来。
他斜着眼看了看横在脖子上的那把刀,然后视线顺着那把刀缓缓上移到了那个人的脸上。这是一个面目粗豪的大汉,腮边浅浅一道疤痕,一双细小的眼睛紧盯着顾璟霄的脸,冷森森的目光活像在打量一块砧板上的肉。
顾璟霄心头微微一沉。
这人连自己的脸都不屑遮挡,摆明了是要灭口了。由上而下的角度,顾璟霄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人的嘴角轻轻向下抿了起来,知道这一霎这人已经动了杀念。顾不得多想,顾璟霄扬起手中的宽刀,趁着架在脖子上的这把刀被格开的刹那工夫,身体忙向一旁滚了过去。手忙脚乱地刚爬起来,便觉得背上一痛,后心处已挨了重重一脚。
顾璟霄眼前一黑,一口血几乎喷了出来。踉跄两步,身体刚刚站稳,颈上一凉,那把刀又一次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持刀的人眼中浓郁得化不开的狠戾让顾璟霄的心又一次沉到了谷底。这人身手比自己强过了不知多少倍,眼下的姿势自己一方又全无优势可言,不由得暗暗叫苦。脑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却没有一样可以缓解眼前的困境。
就在这时,顾璟霄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得声音,仿佛空气被挤压,被撕裂的声音。随即,他便觉得眼前一花,一截带血的箭尖突兀地自这匪人的胸前探了出来。这人身不由己地低下头看了看,满脸都是讶异的神色。顾璟霄却骤然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