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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听大公子一提棋,我倒也想起一事。”想耍她?哪里那么容易!
“何事?”
“上回我随三公子上门拜访,在大公子府上遇上了一位好姑娘,叫阿涛,我们闲聊了几回。”
“咽,是吗?”明知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你们聊了些什么呢?”
“也没什么,两个小丫环,无非是交换一下自个儿府中的趣闻杂谈,说说自个儿主子什么的,没什么好说的。”耸一耸肩,笑眯眯地。
“那,可曾……曾提到了……我?”暗恼,偏又极想知道。
“啊,我有点记不起了,那天聊得太多,又太开心了,倒没记住到底说了些什么。呵呵,呵呵。”依然笑眯眯地。
“哦,是吗?”聂修炜暗中几要咬碎一口钢牙,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努力陪着一起傻笑,“阿棋,尉迟书坊生意如何?”
“小本经营,虽不能与贵府的大家大业相比,倒也能坚持下去,呵呵,有劳大公子还惦记着,呵呵。”哼,谁求谁,还不知道呢。
“阿棋,我一直有个想法,早想与姑娘聊一聊了。”他只能继续笑。
“啊,大公子太抬举阿棋了。哪里敢当呢?”看吧,看吧!
“咱们又不是外人,阿棋,你想不想将尉迟书坊拓展到中原所有的城镇去?”根本不关他的事,他操哪门子心?
“呵呵,也只敢想想而已。”
“行了,光想有什么用?今年聂氏玉坊倒赚了一点点银子,你若不嫌少,待会儿我让朝阳兄弟给你送两万两银票过去,不用急着还,等以后你赚了,再慢慢还我便行了。”好怄!
“那怎么好意思呢?”她呵呵呵笑得好不开心。
“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只能咬碎牙和血吞了!
“那阿棋就代三公子谢谢您啦!”嘿嘿。
“我是看在阿棋姑娘的面子上,提尉迟闻儒干吗?”笑,笑,笑!
“天哪,我可承受不起这天大的面子!怪不得阿涛姑娘常夸大公子人好心底更好呢!”圆圆的杏眸飘啊飘的,好不得意。
“真的?”一下子有点晕陶陶了。
“当然是真的!”她举手发誓,“我阿棋从不说谎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阿涛说虽然大公子常常吼她,可其实对她很关心的,不嫌她只是—名小丫环,肯教她雕玉之技,肯帮她认清路径;她还说若以后能嫁给大公子这样的好男子,她此生无憾了。”她面不改色地一气讲完。
“啊,啊,是吗?”大男人一脸的满意,早忘了先前的恼火,“阿棋,以后有事尽管来聂府找我,千万别客气,知不知道?”
“那太谢谢大公子了。”谁耍谁,哼!
“又客气了!再这样我可生气啦!”聂修炜笑得合不拢嘴,几乎要忘了今夕是何夕,“还没用饭吧?干脆在这里随意用一点?”
“不了,三公子还有事找我哩!阿棋先告退了,以后定来向大公子问安!”呵呵,该打道回府喽!
“那好,我这就让人将银票送到府上去,顺便送姑娘回去。”聂修炜热情地急招来仆人,吩咐准备轿子,送阿棋姑娘回府。
“那我就不客气啦!大公子,阿棋告辞了!”阿棋笑眯眯地光荣退场。
呵呵,就说嘛,谁求谁呢。
呵呵。
第三章
“我忠告过你了,你斗她不过的。”
天宁地静,新雪处处,云雾初开,一轮暖阳高悬天幕。
阳光遍洒之地,青松翠柏环绕之处,一湖清泉凝为玉镜,薄雪成冰之下,水纹涌动,鱼来鱼往,隐约可见。
啧,身有万千家财也有好处的,至少能修筑修心养性之所,能居在青山绿水之间,人在画中游,好一派秋……冬高气爽的景致呀。
尉迟闻儒懒洋洋地斜倚暖榻一侧,细长的凤眼闲闲揽过窗外的深冬景致,捧着热茶,爽得不得了。
但垮着双肩跨进房来的聂大公子却没有那个访客的爽快心情了。
“你还敢放马后炮?我怎知不过几日不见,阿棋那小姑娘的口才心思长进了那么多!”没好气地瘫在暖榻另一侧,聂修炜怄得要死,“我无聊呀,我闲疯啦,干吗热心地跑龙套!”
不是心疼那有去无回的两万银子,而是不甘心聪明绝顶的自己竟会栽在一个小女孩手里。
“节哀顺便吧。”一句话招来怒瞪的访客轻轻耸一耸肩,一脸的笑意,“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伤心嘛。你想一想,你至少知晓了某位小姑娘对你的真实想法,破费一点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的面子?”聂修炜怪叫一声,几要忍不住啐了讨厌的访客几口,“尉迟,什么时候你的面子这么值钱了?不过我倒要恭喜你,你的心血总算没白费。”啧,可不是人人都能培育出一个好帮手的!
“没白费?”细长的凤眼狠狠睇主人一眼,俊朗的面庞又开始逐渐扭曲,“我天天教日日训,她呢,对围棋还是一窍不通!我十年的心血都付诸流水才对!”每每想起伤心往事,总忍不住想哭一哭。
“行了,人家小姑娘表现够好了。要耐着性子服侍你,又要费心劳力地替你打理书坊,不然你能悠哉地活在围棋世界里?知足吧,惜福吧!”
若他聂某人拥有一位这样的棋童,他定会天天三炷香以叩谢天恩!
对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白痴,他能只投以浪费的目光。
“可我想要的是能与我共谱高山流水的棋中伴侣啊。”细长的凤眼有着委屈与哀怨。
“你下地狱去找阎王老爷好了!”对这种不知足的败类,聂修炜不屑浪费口水。
“喂,说话不要太恶毒,若我早登了极乐世界,谁陪你下棋呀?”也不想想,有一位棋中天才陪着下棋,该是何等的荣耀!
“下棋也是输,不如不下。”聂修炜翻一翻黑眸,不想再打诨下去,“喂,说真的,尉迟,你是不是对阿棋小姑娘做了点什么,今日她很不想提你哦。”
“没做什么,只是昨日吻了她一下罢了。”细长的凤眼飘向湖上的淡淡雾霜,尉迟闻儒并不隐瞒。
“啊啊,你犯了口戒!”虽早有预料,但乍一听闻,聂修炜还是吃惊不小。
“你吃惊什么?我从十六岁时便有这个念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知从何时起,阿棋再也不是他眼中单纯的棋童,而是以另一种无法界定的身份悄悄占据了他的心,他没有多少排斥,而是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若一个人一生之中总会拥有一个贴心伴侣,那他也会有,而阿棋便是他的选择。
情,并不需要诸多理由。
“我是知道啊。”聂修炜撇一撇薄唇,一脸的兴味,“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何拖了这么久才动口!”依尉迟下棋时雷厉风行、不加思考的直性子,该是一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会去放手一搏的呀!
“我总得等她长大,等她心智成熟吧?”他又不是这个聂大公子,连十三四岁的娃娃也敢染指!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哪里又惹你了?干吗这么鄙视我!”
“自己去想。”细长的凤眼闪了闪,更加不屑欲盖弥彰的某人。
“想你个头!”聂修炜少年老成的稳重偏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身上无法发挥作用,“不准再用白眼看我,听到没有?没有人说过不准去喜欢小姑娘的!”聂修炜哇哇叫,外人眼中的沉稳不知丢在了何方。
“懒得理你。”尉迟闻儒轻嗤一声,细长的凤眼慢慢合起,脑中只有那一张素净的圆脸。
属于他的,那张圆圆的脸。
“阿棋?阿棋?”
又在打瞌睡吗?
歪头瞅着趴在书桌上一动不动的人儿,江婆婆无声地笑一笑,将手中的一盘棋子糕轻轻放到书桌的一角,苍老的手轻抚阿棋的黑发,一脸的慈爱。
唉,光阴如水,不经意间,一晃十年便过去了,这孩子也算是她亲手带大的,由卖身入府时瘦小女娃娃,一点一点地长成了知书达礼的好姑娘,真快哪,似乎一眨眼间,大姑娘又该披红巾嫁为人妇了吧?
怜惜地将她身上有些下垂的披风悄悄替她重新盖好,不舍的目光扫过一遍一遍。也算是自个儿的小孙女吧,总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身旁。
“阿棋,你若能嫁给咱们三公子该多好啊!”小小声地自言自语,江婆婆一脸的期盼,“那样我就依旧能天天看到你,能做棋子糕给你吃,你也能天天陪我说说话,是不是?等你和三公子有了小娃娃,婆婆我还想帮你们带呢!到那时,咱们在一起,该多开心啊。”
满是皱纹的脸上,扬着开心的笑容。
若真能那样,该是怎样的生活呢?
“哎呀,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唉,咱们都是奴婢的命,好多好多的美梦也只能想想啊。”忆起现实,江婆婆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阿棋,你伴在三公子身边十年啦!三公子又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好主子,他若能收你做偏房,咱们应该知足呢!”主仆之分无法逾越呀。
“这几天你和三公子是不是为了围棋又闹别扭了?阿棋,咱们都是下人,不能仗着主子宠爱便真的忘了身份呢。”江婆婆佝着背,站在依旧瘫趴在书桌上埋头大睡的阿棋身侧,继续小声喃喃。
“你就顺着三公子,努力学学棋艺,让三公子高兴了,说不准真能收了你呢,不要总与他对着做,万一惹恼了他,岂不坏了?”
轻轻地将书桌上乱成一团的书册一一收起,江婆婆又道:“这世界是男人们的,咱们身为女子的,只能仰他们鼻息而活。阿棋,你也不小了,是大姑娘了,总往书坊跑也不好啊,你该学学做一位柔顺的好姑娘。总是风风火火,又有一股犟脾气,这哪成啊,男人不会喜欢的。”
想起阿棋的牛脾气,江婆婆除了叹还是叹。
“这几天,三公子不再逼你背棋谱了,甚至训都不训你了!婆婆心急,又好担心,是不是这次这闹得太过火,所以三公子生气,不喜欢阿棋了?阿棋,你就收收心,顺一顺三公子,男人都喜欢女人百依百顺,毕竟他们是咱们的天呀!你——”
耳尖地听到书房处有踏雪而来的脚步声,江婆婆忙止住了自言自语,前去开门。
“三公子?”
“嘘。”尉迟闻儒竖指轻晃,示意江婆婆小声。
“阿棋大概太累了,所以才忍不住打个盹儿。”江婆婆忙忙为屋中的人找理由。
“没事,江婆婆,天快暗了,你休息去吧!”笑一笑,尉迟闻儒如何不知江婆婆的袒护为何。
犹豫地再望了一眼依旧大睡特睡的睡虫,江婆婆满怀心事地回屋去了。
尉迟闻儒跨进门来,仔细将门合好,轻轻步到呼呼大睡的小女子身前,凝视了半响,才叹一口气。
“睡睡睡,就知道睡。”压低了嗓音,有着万千的不满,“阿棋,你十七了,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和小娃娃一样呢?一遇到不想做的事,便埋头躲起,总以为躲了便无事了,可你能躲一辈子吗?”
伸手抚上那圆润的肩,心头便有一股热流缓缓淌了出来,流经之处,既麻又疼,酸甜各半。
这小小的人儿身上蕴含了无尽活力,早在许久许久之前,便已深植在他的内心,挑起了他所有的情感哪。
想到此,尉迟闻儒不由得如江婆婆那般,无声地叹了又叹。
再静站一刻,终于伸出手将趴伏在桌上大睡的小女子轻轻托抱起来,绕过桌后的两排书架,推开一扇虚掩的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卧房和书房有相通的一扇门,只是平日不太使用,江婆婆年纪大,时常忘记;也就是说,刚才老人家的自言自语都被他听了去。
他也不是故意偷听啊,是老人家耳背了一些,自以为自己的声音很轻,殊不知方圆两丈之内全听得清清楚楚,除了这尾一睡着便雷打不醒的睡虫外,他甚至敢肯定在门房值夜的江叔也能听到几句!
感激老人家的好心,却又怕万一这尾睡虫没睡着听进了心里,他的情路怕要坎坷许多了,所以才又故意弄出重重的脚步声来,打断了老人家发自内心的关切。
以后,就用完成老人家的美好愿望来弥补今日的失礼好了!
细长的凤眼不禁溢满了开心的笑意,深深地凝视着倚在自己前胸继续大睡的小女子,漂亮的唇缓缓弯成了上弦月。
今夜,便允许他怀抱心爱的人儿,一起进入甜甜的梦乡吧!
……知不知道用围棋?
……嗯,嗯,围棋,乃我国……我国传统棋种,春夏,嗯,春秋时即有关于棋的、嗯、文字记载。嗯……棋,棋盘内纵横各、各十、十九道,有三百五、不、不是,是三百六十一个点,黑白对弈双方围地拼杀,很、很容易学的。
她背得这么好,肉包包可以给她了吗?
还有呢?
还有啊……
瘦瘦的脸上,突兀的一双圆眼闪呀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