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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成夫妻日常-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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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话就不适宜宣诸于口了,她想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海兰却不大明白她们打哑谜似的在说什么,低头问正专心喝姜茶的姑娘道:“她们在说谁,哪个承淮王?姑娘不是才出去了,可曾碰巧遇上?”
    念颐喝得胃里暖暖的,面上亦是一片懵然,“没有啊,我不曾见过什么承淮王。”说完又低头喝茶了,对她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采菊和喜珠听罢一脸可惜,采菊道:“别人都说殿下今日来了,可见是真的来了,至于现下是否离开却不得而知。”她把针在头皮上搔了搔,低头继续绣一只黄色的蝴蝶,余光里瞟了眼海兰,寻思了下继续道:“海兰姐姐连承淮王都不知,真是一心都扑在咱们姑娘身上了。”
    今上拢共十个儿子,不过这年头孩子平安诞世已是不易,后面在养大的途中或病死,或死于宫闱倾轧之中并不罕见。
    因此上,而今稀稀拉拉,唯余下正宫皇后所出嫡子,早年间就被册封为太子了,再有便是孝珍贵妃所出的九王爷承淮王,以及由太后娘娘亲自抚养大的八王爷,麒山王。另有几个不是母族低微便是宫婢所出,上不得台面也就不提了。
    按说念颐不晓得承淮王的事迹也不奇怪,那一年姑娘年纪还小,可海兰也不知道采菊和喜珠就很郁闷了。
    五年之前鞑靼人突袭大懿朝边防,一时之间硝烟四起,致使北境接连失守数座城池,这鞑靼人乃是北方游牧民族,几百年来便凶悍异常,马上生马上长,几乎攻无不克。
    那年承淮王临危受命,领兵二十万迎敌,出乎所有人意外,一年后这位年轻的王爷非但将鞑靼人驱逐出境,甚至使得他们签下十年内互不相犯的和平条约,至此鞑靼人更是年年进贡岁岁朝奉,这在当时的情况里几乎是不敢想象的神来一笔,承淮王也因此在民间百姓中声望极高。
    各朝都是如此,若是皇位继承者既定,之后再涌现出的皇子无论有无夺嫡之心也定是要受到各种猜忌和怀疑,这状况在承淮王身上尤甚。
    九王爷母族乃大懿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孝珍贵妃因貌美出众,也是自打进宫后便成为皇帝的心头好,恩宠从未断过。往上数,历朝历代都不乏废太子另取贤德者继位的例子,本朝太子资质平庸,只因占了嫡长… …。
    他日若是即位,在朝政上怕也只能维持个不功不过,皇后自然不能等待承淮王坐大,这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骁勇善战如神邸一般的承淮王,竟是突然之间缠绵病榻,又是数月过去,当他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是坐在轮椅之上,望之孱弱柔和,轻带缓袍,全不见半点昔日飒飒英伟的风姿——
    采菊把自己所听闻的民间传言竹筒倒豆子一般抖露出来,喜珠连连称是之外,更是暗叹自己没有那个运道见上一面这昔日的大英雄。
    她们几个又说起话来,话题不知不觉就偏向了今春布匹发下来后裁剪些什么式样的衣裳,现今各府间流行什么样的花色等等。
    念颐却若有所思地把碗拿在手里,轻轻搅拌着,茶褐色的汤水里仿佛映出一张温然带笑的人面。
    坐在轮椅上,轮椅…承淮王… …
    她倏尔间福至心灵,不禁讷讷张开了嘴巴,心说总不会今日在外院碰着的那位仙风道骨的公子,他便是采菊口中大名鼎鼎的承淮王吧?

  ☆、第6章 哥哥

那个人是不是承淮王这事并没能让念颐琢磨太久,反正他是不是的,终究和她干系不大,他们今后应也是不会再碰见了。
    只不过,她在心里仍是忍不住唏嘘。
    假使那人果真便是当年骁勇善战的承淮王,那他如今怎么落到这样的境地了呢?
    念颐想到那位公子身边那叫方元的侍从就来气,把主子丢下已是犯了大错,他竟然回来的时候还敢语出指责之意,难说不是看现如今的“承淮王”腿脚不便,从心底里就起了看低之意,即便面上尊敬,指不定骨子里并不把主子当一回事。
    这与二房里她自己的处境还是有几分类似的。
    念颐生母宋氏早逝,父亲和哥哥又都指望不上,下人们难免看人下菜碟,表面上恭恭敬敬,私下里却不见得表里如一。昔年念颐年纪小不谙事,倒是近些年才越发看出来,下人们对她,比对二太太秦氏所出的十四姑娘真是要敷衍的多了。
    幸好,总算面子上还过得去。
    念颐在这上面不是揪住不放的人,只要她自己院子里的人没有外心便好,至于外头二房里其他人,以她的眼界她也懒怠同他们计较。倒是喜珠三不五时便要与十四姑娘的丫头吵起嘴来,每回理由都不同,且回回都斗鸡似的… …
    念颐想着就看了一眼正和海兰、采菊围坐在一起侃侃而谈的喜珠,后者也注意到她。
    喜珠停了停嘴,突然间想起来,就说道:“五爷今日从国子监家来,我看二太太不多时便要叫人来请姑娘一道儿过去用饭了,”她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姑娘进去换身漂亮衣裳吧,也叫五爷好好对比对比谁才是可人讨喜的亲生妹子——!”
    这话说的… …
    海兰瞪她一眼,喜珠却不觉得有什么好掖着的,她们几个总在私下里议论这些事,可难道姑娘是傻的么?姑娘也是一十三岁了,她嘴上不说,心里不见得不是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也大不必掩耳盗铃了,索性大家都敞亮些,兴许说的多了,姑娘就不会再一听和五爷相关的事就忽然变色了。
    想到这茬儿喜珠就不痛快,还要再说,采菊却觑了眼已经自己进了里间的姑娘给她打眼色,压低声音道:“快别嚷嚷了,姑娘心里清楚是一宗儿,你成日挂在嘴上念叨又是另一宗,有工夫计较这个,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叫二太太把咱们姑娘和十四姑娘一视同仁,也早些一道过外头府里参加宴会吃酒席去。”
    采菊的话委实也困扰喜珠不少时候了,因而噤了声,她两个一齐皱起眉来。海兰看了看她们,倒是面色轻松地直接进了里屋。
    她比采菊和念珠年长个一两岁,看事情便更清晰些。
    她们姑娘的身份摆在这里,再不济,上头还有老太太在。老太太年事已高不假,然而可着满府里,最心明眼亮的除了她老人家还有旁人么?
    二太太这般作为只怕早叫老太太心下不喜了,而老太太又不是爱说明话的人,老人家在暗处瞧着,适当的时候总会出手敲打敲打二太太的,是以在姑娘出府这事上没有难度,有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况且,便是不提老太太,海兰瞧着大房这么些年也早把二太太看透了。
    大太太瞧不惯二太太的行事做派,妯娌间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只怕她早在心中思想着如何在老太太跟前给秦氏没脸了,保不齐就正好拿二太太待两个女儿不一视同仁开刀呢,如此一来,她们姑娘反而才是受益者… …
    海兰经过碧纱橱走入里间的寝屋,水晶珠帘碧波一般摇摇荡荡,念颐却蹲在衣柜前,完全不在思考她们所愁烦的问题。
    紫檀木的蔷薇纹柜门大大地敞着,念颐半边身子都探了进去,只一会儿便取出一件衣裳来,往自己身上比划比划,要是看了不满意她就折叠起来重新挑选,如此往复,丝毫也不会厌倦。
    抬眼见海兰进来了她就道:“你帮我看看,穿哪一件哥哥会喜欢?听奶妈妈说娘过去在世时常穿湘妃色的裙衫,想来我若是穿了,哥哥思及娘亲便要多顾及我的。”就不会冷着她了。
    海兰觉得这话颇有道理,五爷对姑娘不大搭理是个迷,她们闹不明白也只得作罢,竟只有在其他方面下功夫了。
    便从柜中取出一条杨妃色的百褶裙,这裙子的底部边沿镶了一圈极小的珍珠,小归小,每一颗却极为圆润亮泽,大小完全相同,从细节处足见其珍贵。
    念颐换上后对着长镜转了个圈,裙沿的珍珠连成一线炫目非常,因为裙子已经很夺人眼球了,穿搭起来,上身便不必抢了裙子的风头。故此念颐上身只换上一件霜色的斜襟春袄,半点纹饰也无。
    喜珠捧了首饰匣子过来给海兰挑选,海兰挑了会儿,问过念颐的意思,最后取出赤金满池娇分心给姑娘戴在头发上,才戴完,她又拿过采菊捧着的赤金璎珞圈对着姑娘比了比。
    想到姑娘总不爱戴璎珞圈,便忙在她推拒前道:“我瞧着十四姑娘便是日常在屋里也是戴着它的,这是老爷给姑娘们的心意,您嫌累赘不戴,别人偏生日日宝贝似的戴着… …”
    二老爷和衡五爷是念颐的死穴,她一听就耷拉下眉毛,慢慢仰起了脖子。
    等都穿戴完了,二太太院里来叫吃饭的小丫头也来喊人了,采菊在外面给了那粗使丫头几个赏钱,套问了几句话就笑着把人放走了。
    再进去便气色不好地道:“还是快些吧,我才扫听到,原来那厢已经是吃起来了——”
    一家人吃饭,独缺了念颐,可见二太太不把十二姑娘放在眼里的心态已昭然若揭。
    念颐身边服侍的几个为她气愤也是有的,念颐虽然心里不大舒坦,不过还是什么也不没说就提着裙角快步出了正屋。
    等闲她出去都只带一个人跟着,喜珠的性子时而咋呼,采菊机敏却又缺少些稳重,思来想去,最值得倚重的还是海兰。
    雨后空气空濛,府里各处渐渐掌起了灯。她们很快就到了二太太院里,正屋前守在门首的丫头瞧见是十二姑娘来了,慢吞吞行了礼,也不向里面通报,东张西望的,竟是就那么装傻地站着了。
    海兰面色不虞,却也不曾出言指责,否则在二太太的地方只有吃亏的份,以后传将出去说十二姑娘不敬母亲都有可能。
    念颐瞥了门前这丫头一眼,仿似话也不屑于同她说,留了海兰在外等候,自己打了帘子走将进去。
    二老爷尚未归家来,所以屋里桌边只围坐着二太太,衡五爷和十四姑娘。念颐进去的时候故意走得很慢,她留神听着,满耳也只有念芝和二太太不知疲倦的说话声音,哥哥是一点动静也无的。
    其实二太太没什么底气,她是个填房,填房的地位并不如何高,逢年过节还要在原配牌位前磕头,一生一世叫一个死人踩在头顶上喘不过气来。
    正因此,二太太打从心底里不喜欢原配宋氏留下来的一双儿女。
    可讨厌能有什么法子?
    她自己肚子不争气,这么些年来除了生下一个十四姑娘就再没动静了,只好竭尽全力地对衡五爷好,一心一意地笼络他,知道他对亲妹妹顾念颐不大待见,她便变本加厉地更不待见,也算是变相在示好衡五爷了。
    过去原本男女七岁便不可同席,倒是现今民风开放许多,一家人坐在一道吃个饭也无伤大雅。
    屋里烛火通明,亮堂堂的,念颐小步走过去,头脸微垂着,先是朝二太太坐着的方向福了福身,这才对哥哥作礼。
    讲究完了,她也不去管十四姑娘旁边留出的空座,径直就站到哥哥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转头甜甜笑了笑,道:“哥哥,念颐可以坐在这里吃饭么?”
    都坐下了才问,明摆着是不会挪位置的。
    十四姑娘喉咙里哼了哼,却是笑意盈盈地往五哥哥碗前的碟子里布菜,边还笑得故意比念颐还甜腻,“衡哥哥尝尝,这些菜都是娘亲特意为哥哥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顾之衡蹙了蹙眉,没什么感情。色彩的眸子看也未看碗碟里的菜色,仿佛不曾听见十四姑娘的声音。
    须臾,他转过脸冷冰冰地看向自说自话坐在自己身畔的人。念颐缩了缩肩膀,弱弱地强调,“横竖…我是一定要坐在这里的。”
    “你爱坐哪里坐那里。”
    顾之衡再不看她,不过虽说是沉着脸,他心里却是泛起涟漪。
    在家的时候也不多,见这妹妹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通常是她来找他,他闭门不见。只有在方才他才这么近地看着她,仿佛是头一回看清楚她的容貌。
    小女孩长大了,长得眉梢眼角里也不知是像谁更多一些。他余光里觑见念颐的杨妃色百褶裙,不禁又转眸看她一眼。
    念颐一直是正襟危坐,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了几下,忽然高兴地向哥哥的方向挪了挪凳子。
    顾之衡蓦地又把眉头蹙起来,寒声叫她不要靠过来。望着念颐白得面罩柔光一般的面颊,他无端就想起父亲的打算,一时竟是无心饮食。戳了戳碗里的饭,看一眼二太太,毫无预兆地就起身告了辞。
    二太太一点准备也没有,叫了几声都没留住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顾之衡是因顾念颐来了才突然离开。她心中不痛快,正欲开嗓子,哪想顾念颐尾巴一般,黏着顾之衡早便出门去了。
    *
    外间天色泼墨也似早已全黑,倒是廊上宫灯摇曳,光线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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