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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着迷人的单眼皮,总是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个性和特质;尤其当他专注地望向她,她便完全失去了正视他的勇气。他眉宇间透出的潇洒英气,更逼着她羞答答地低下头,回避掉他令人沉醉的目光,以免融化在他情深款款的魅力中……
现在这一刻,他竟如此温柔地对方容表白埋藏已久的感情——这幕景象只在梦境中出现过。
然而,这恍惚迷离的梦境,竟在风日晴和的夏日黄昏,在一片绚烂的暮霭下成了真。
多像小说中才有的情节,她默默地想。
他竟说他要追她,还要疯狂地追她!
倏地,她微扬起下巴,眨着晶莹似水波荡漾的大眼睛,不发一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瞅着他。
“怎么了?”他察觉了她稍稍的异样。
“你的话……”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扇了扇洋娃娃似的卷翘睫毛,一双眸子如泣如诉。“当真?”
他坚定地颔首。
“我不相信。”她轻咬着下唇说道。
“为什么?”他有些急了。“为何不信我?这是我的真心话——肺腑之言啊!”
“那你当初为什么没有任何表示?”方容自觉有些得寸进尺,却控制不住蛮横不讲理的情绪。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的语气是一派的亢奋。“当时我有女朋友啊,而且还是维持了好些年的初恋。我曾经发誓,只要我有女朋友,除非她选择离开我,否则我一定要尽最大的心力呵护她、照顾她、疼惜她。当我发现自己对你有了感觉,而你永远不会明白我逼着自己花了多少气力才压抑住心底的罪恶感——违背誓言的罪恶感。”
方容将及腰长发顺了顺,拢向身后,淡淡地说:“所以你选择了用挪揄嘲弄的态度与我相处?”
“你不会连正当防卫的机会都不给我吧?”他说:“尤其是后来,你成了赵至新的女友,情况更是复杂得可以。如果我不用佯装、毫不在乎的态度与你相处,我怕有一天,愈陷愈深的我会毅然决然负了欣玉、对不起至新……”
见他满腹苦衷地倾吐出这些,方容才明了,原来这些日子以来苦的不只是她。
她投给他一个好温柔的眼神,轻声说:“说起来你还真是一个识大体的好人耶,可以这样冷静理智地处理感情……不像我,即使和赵至新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完全属于他。唉!说起来真可笑……”
“其实,这一点我做得也并不好。”他迟疑了几秒,爆出了令方容瞠目结舌的大内幕。“不瞒你说,我跟欣玉的分手……也是因为你。”
不懂自己何时成了个罄竹难书的罪人,方容忙着向他讨个合理的解释:“不会吧?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干我啥事?咱们不是清清白白的吗?这你该是最清楚的啊,还有欣玉应该也是再明白不过的啊。莫非……有些误会?”
只见他浅浅一笑,那种笑容似乎融合了难为情及神秘感。
他喃喃说道:“事实上,也不完全是误会。关于我和她的分手,说起来我也要负一半责任……记不记得我说过要给欣玉一点自由的空间,鼓励她多交点不同的朋友?不瞒你说,多少我也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方容不懂,只觉得事情愈来愈复杂了。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对她也不公平,但我真的无法不编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隐瞒自己想接近你、照顾你的心情……尤其当你在我怀里哭泣那天起,这种感觉便与日俱增,直到我的理智也被吞噬了……但是,我的良心却逼着我压抑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对不起欣玉……所以,我强迫自己把你当妹妹。我必须这样做,没有其它选择……”他挑了挑右眉,眉眼间紧锁着不易察觉的愁绪。“我一直很自信,认为我可以轻易左右自己的感情而收放自如;然而,多和你相处一分钟,我的自信就减掉了一些。还有,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的情人节你做了什么事?”
方容脑中瞬间闪现当她在他颊上印下那个“恶作剧之吻”时,他微醺着脸呆若木鸡的怪异表情,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忘了这一幕。
但是,她却本能地装傻:“不记得了,我……有怎样吗?”
他轻捏了下她红润的脸颊,急着要她俯首认罪。“还不承认?你明明对我毛手毛脚……”
“谁说的?人家哪有对你毛手毛脚,人家只不过亲了你一下……”方容听他胡乱给她安罪名,连忙为自己辩护,情急之下便冲口而出。
糟糕!这才发现不打自招,中了他的计。
她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装作若无其事东张西望起来,一边还低声嘀咕着,想要推卸责任。
“是你自己要人家这么做的……”
“我原是跟你闹着玩的,怎知你当真?知道吗,那天送你回去之后,我去接欣玉,从汐止到台北,一路上……我脑中全然挥不去你的身影;甚至后来和欣玉出去看电影、吃情人大餐时,还是无法控制心不在焉,总是想着你的一颦一笑……”
方容诧异地微张着嘴。“真的?我一直以为在你眼中,我没有一丝一点的吸引力……”她甚至觉得邵翌总把她当哥儿们,从不把她当女人看待。
“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柔声说:“容容,你最大的吸引力就是对自己的美不自觉,却总是很自然、很生动、很温暖地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诱惑着身旁的人。”
“包括你?”她不置可否地瞟了他一眼。
“包括我……”他颔首说道:“所以,欣玉一直对你很敏感。凭着女人敏锐的直觉,她总认为你很危险。你知道吗?她常有意无意地防你……但是,你竟是如此防不胜防,几乎不花气力便打败了她,也打败了我……”他凝视着远方渐渐壅塞的车流,淡淡地说:“当她决定和我分手,她的理由是——因为我不够爱她,不完全属于她。所以,她宁可选择一个爱她的人,而不是她爱的人。”
“笨蛋!你为什么不解释?告诉她我们的关系真的只是兄妹。”
“因为……我心虚……或许她说的并没有错……”
“你们分手是什么时候的事?”方容觉得有必要推算时间来应证他的话。
他偏头想了一会儿。“两年前的四月十四吧,情人节过后两个月……”
的确,在那之前,邵翌真的是随传随到,对刚失恋的方容不敢有一丝马虎;听她吐苦水、带她去散心。当时方容甚至还怀疑过,这个哥哥是否担心她会因为伤心而想不开,所以一点都不敢忽略她、对她掉以轻心。没想到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关心,竟成了他和初恋女友分手的导火线?!
“……”方容恍然大悟,却找不出任何回应他的话。恍惚间,她发现家就近在咫尺,倏地停下脚步。
“哈,好怀念的景致。”邵翌也跟着停下脚步,猛盯着方容家门前挺拔的凤凰木瞧。
记得以前他来这时,凤凰木还未缀上如此夺目的色彩;如今,它却是这般恣意地吐露着它火红的芳菲。印象中的凤凰花开,便是离别时;然而,他却在这片热情的鲜艳中与她重聚。
“本来想带你上山看夜景的……”他说:“不过,妈妈生日当然更重要喽。没关系,改天再去吧。”他将手上的蛋糕递给她。
方容接过蛋糕,甜甜一笑。“明天去,怎么样?”
“呃……”他似乎面有难色。“明天可能不行,车队约好去溪边游泳、烤肉;而且,这是一年一度的‘MensTalk’时间,大家说好都不约女生……否则,我好想邀你一起去。”
“没关系,你忙你的吧。”方容柔声说,心里却有些怅然。
“嗯……我们约后天好吗?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他温柔的眼神让她又是一阵恍惚。
“好啊,一言为定!”方容简直乐得飘上天去了。
在她进门前,他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明天如果有事找我,就算只想和我聊聊天,就call我呼叫器,知道吗?我随时待命。我是你的7…11,永远都不打烊的。”
方容与邵翌,算是隔了千山万水吧。
还好,这遥迢无际的距离,就在赵至新无心的牵线下化为了乌有。
愚人节对方容来说,又多了点特别。
虽不免成了愚人,方容竟有股说不出的喜悦——她好感谢赵至新的玩笑。
曾听人家传说粉晶有助爱情运,没想到她这条准备当作生日礼物的粉晶手环,竟帮她先开了“恋爱运”!
第六章
隔天,持续一整个礼拜的酷热突然被有点怪的阴霾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闷热。
午餐后,小娟打了通电话来,方容兴奋地对她述说着愚人节那个“甜蜜玩笑”的巧妙结局,把小娟乐得跟什么似的。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Oh!Shit!我真是有够衰的,竟忘了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哇!我的电脑嗝屁啦……”
听小娟这样抱怨,方容才忆起早上晨间新闻时,萤幕上那个笑容可掬的主播曾好心地提醒大家要小心。哈!还好还好,她差点就忘了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病毒肆虐的日子。
十三号星期五?!不知怎地,方容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她记得邵翌说今天要和车队去溪边游泳……
游泳?!真糟糕,她竟未提醒他要小心!
想到这儿,她再也按捺不住忧心忡忡,急急安慰了小娟几句,也顾不得小娟什么“重色轻友”的一派胡言,便挂了她电话,重新在按键上压下那个她背得滚瓜烂熟的call机号码。
守在电话旁半晌,他没回call;再打一次,继续守着,寸步不离。许久,仍无回音。
天哪!她不安的预感愈来愈强烈……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她已记不得自己打了几通。情形没变,电话就像罢工了般,一点消息也不带给她。
奇怪,他应该不会不回啊?莫非……莫非……
她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方容只觉一阵头重脚轻,倏忽站不稳脚步,瘫瘫软软地跌坐在沙发上。不到一会儿,却又坐不住,撑起有点麻木无力的双腿,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踱着方步。
不会吧,她与他的邂逅,美得像小说、美得不真实;而他,不会真像小说里的人物那样匆匆又消失了吧?
她不要,不要自己是个悲剧女主角;在男主角远离后,紧拥着凄凉的回忆度一生……
但他依旧音讯全无。推测起来,应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觉,或许他昨天只是兴之所致,胡乱逗弄她;二就是他无能为力给她回音。
到底出了什么事?方容就在惊吓惶恐、忧心忡忡的恐惧下挥霍完一下午的光景,等待、期盼、等待又等待、期盼又期盼……
终于,傍晚时分,她的期盼实现了,他的电话就像为她打了一剂强心针。
“喂,哥哥,你到哪儿去了?”方容的心急速跳动着。
“三峡大豹溪啊,昨天不是告诉你了?”
“那为什么人家今天call了你一整天,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哈!”他笑道:“原来那是你啊。”
方容不懂他意思。“本来就是我啊,干嘛不回?讨厌,今天又是不吉利的十三号星期五,害人家担心一整天,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她故意凶巴巴地质问他:“你说,你什么意思嘛!”
结果,他还没为她解答疑惑,反而先朗声大笑起来,笑得方容一头雾水。
见他出现怪异的反应,方容又气又急,等得不耐烦了,连忙逼问他:“喂喂喂,有什么好笑的?牙齿白呀?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就跟你势不两立!”
他努力忍住了笑,故作神秘地说:“原来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啊,难怪我遇到了怪事……”
“真的?!快点告诉我!”方容八卦的个性在这时显露无遗。
“今天有鬼call我耶……”
“啊?!”方容听得寒毛直竖,不住惊叫了一声,忙问:“他……call你什么?call机面板有显示吗?”
“当然有啊,可是是乱码……”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
“对喔,现在是七月半,难怪人家说七月半最好不要靠近水……”方容喃喃自语道。
这时,他终于憋不住笑,声音也从低沉转为明朗:“我是遇到鬼了,而且,遇到的还是你这个小鬼。没想到聪明如你,竟连call机都不会使用,真被你打败了!一整个下午call机响个不停,差点爆掉了,我还不知道是谁找我呢。”
不会吧、方容急忙为自己辩护:“搞不好是你呼叫器坏了。”
“是喔,下午也有别人call啊,别人call就正常?”他仍在笑。
她偏头一想,才恍然大悟,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起来了,接通时人家忘了先按……对了,我还觉得纳闷,明明我家的电话号码还没按完,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