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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为天下舞-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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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简大人,他为什么不来接我?”

  ☆、131永远别让我等

  简风捧着茶往嘴里灌,他该怎么回答,全部重复齐晦的话?那湘湘的心该伤得稀碎了。但若让他来概括出什么原因,岂不是成了他的意思,他可不想做那个恶人。早知道这么难开口,就先告诉表姐,让表姐来……他朝沈嫣递过求助的目光,他并不知道表姐身上的故事,可这样的眼神下有着怎样的无奈,沈嫣一眼就看穿了。
  湘湘很谨慎地望着简风,再次小心地问:“简大人,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简风的茶都喝完了,表姐上手接过茶杯,温和地说:“我们这些旁观者,哪知当事人的痛,他们的事就该让他们自己来解决,不论结果如何,二殿下该给湘湘一个交代。简风,二殿下在哪里?你送湘湘去吧。”
  “就是嘛,有什么话,他当面说。”简风一拍巴掌,对表姐道,“给湘湘一套雪衣,外头风雪太大了,骑马过去,棉衣都要打湿了。”
  他说着话,一阵风似的出去,让湘湘等他。
  沈嫣赶紧翻出自己穿的雪氅给湘湘,她过去的二十年里,南方从不需要冬衣,有些笨拙地为湘湘系上,这一整天没看到湘湘落泪了,这会子却见她微微颤抖,哽咽着说:“先生,谢谢您。”
  沈嫣含泪道:“谢什么呀,我就当成全自己。湘湘你听我说呀,二殿下才失去了母亲,若算上先帝,他甚至一下子失去了双亲。且不说先帝,我想对于殿下来说,娘娘就算再如何病弱,就算从未真正为殿下支撑过什么,有娘在,和没了娘,真真是不一样的。你多包容一些,就是对自己多宽恕一些,你这么好,不要亏待了自己。”
  湘湘连连点头,沈嫣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道:“不要哭,出去该把脸冻坏了。”
  这会儿简风已迅速回来,喊上湘湘跟他走,可他走出去没几步,撂下湘湘又回来,却对表姐说:“万一他们不欢而散,回头庞世峰怪我,表姐你可要帮我说话,我才不想被庞世峰说不是,要不是他昨晚糊涂,眼下一定不是这光景。”
  沈嫣早就觉得,世峰和简风像欢喜冤家似的,便是这会子,简风也不忘记排挤他,明明是义胆忠肝的好兄弟,没事儿总爱互相挤兑,沈嫣帮理不帮亲,的确是她家表弟胡闹些。
  简风不止对表姐说,一路上还对湘湘说,反正他不要把责任扛在肩上,背负别人的儿女情长算什么意思,他自己还打算能遇见像湘湘这么好的女子。
  匆匆赶到慕家陵园附近的庙宇,是一座香火并不太鼎盛的小庙,但胜在偏僻清净,似乎比京城内香火鼎盛的大庙宇,更像一个清修之地。庙里只有师徒三人,小师傅在门前迎道简风和湘湘,看了看湘湘是女子,只道了声:“女施主,乘风冒雪而来,辛苦了。”
  简风到底是书香世家,带着湘湘到大殿先拜过佛祖,才对小师傅道:“二殿下在哪里?”
  小师傅径直带着他们往禅房去,师傅和大徒弟正在为亡者超度,齐晦就在边上坐着,和湘湘今日一样,石雕似的定在那里,平日里最最警觉的他,竟完全没意识到简风的归来,甚至还带着湘湘,也许是他知道了不想被人发现,又或者如今他可以堂堂正正存在于世上,不用再担心被发现,警觉的那根弦已经松了。
  “简大人,我就在这里等,等师傅们诵完经,我再进去。”湘湘对简风道,“您回去吧,有他在,我不会有事的。”
  简风心想,他若走了,齐晦不至于丢下湘湘或撵走她,反是好事儿。便叮嘱湘湘自己小心,又给庙里捐了些香火,才匆匆而去。湘湘就这么站在窗外,齐晦明明就在眼前,可他始终没有转身看她一眼。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湘湘已经冻得浑身发麻,师傅们才诵罢了经,齐晦合十顶礼,没有挪动,师徒二人出来,见湘湘雪人似的站在外头,老师傅微微皱眉,但又温和地一笑,合十躬身道:“女施主,小徒稍后会为您送来姜汤。”
  湘湘合十谢过,目送师傅们离去,她扶着门慢慢走进禅房,简大人说,没有将娘娘停在大殿里,是齐晦的意思,他说明日寺庙可能还会迎香客,他不能给庙里添麻烦,简风说他就是这样的人,到这一刻,也不想让别人为难。可他怎么就对湘湘,能下得了狠心,当然这话,简风没有明说。
  棺木静静地躺在屋中央,母亲安详地长眠其中,湘湘在外头时还好好的,一进门眼泪就止不住。曾以为这辈子她也有娘了,往后她也是有母亲呵护的人,可幸福消失得太快,她还没有多喊几声娘,还没有好好地孝敬她,她们已经生死相隔。
  昨晚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还没有对任何人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唯一能安慰她的人,却冷冰冰的不理睬她,甚至不要她。
  “我可以……为娘上柱香吗?”湘湘贴在门边问。
  齐晦的手藏在袖子中,紧紧握了拳头,他恼简风的不可靠,他为什么把湘湘送来,光是听见这声音,他的心都碎了。湘湘在门外站了几个时辰,他的心跟着她一起受冻,可是他没有勇气去给湘湘温暖,如今连娘都没了,他还能给湘湘什么?
  湘湘见齐晦不为所动,她心里越发倔强,挪动僵硬的身体,到灵台前上香叩拜,三叩首时,却伏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瘦弱的身子因为哭泣而抽搐着,一下下鞭打着齐晦的心。他的骨头都要被自己捏碎了,可还是不敢向前走一步,他曾经最舍不得湘湘落泪,可现在竟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嚎啕大哭。
  心中的悲伤,都化作泪水宣泄而出,湘湘终于平静时,直觉得身子也虚脱了,她跪坐在蒲团上站不起来,就索性这么歇着,自己擦掉了眼泪,自己让自己变得安静,而后看向齐晦。
  此时小师傅送来了姜汤,放在一旁桌上,便悄无声息地离去。姜汤的香味闻着就平添几分暖意,湘湘忽然道:“能帮我端过来吗?”
  齐晦被动地看了一眼,把姜汤送到了湘湘面前,湘湘伸手要接过来时,却突然又收回了手,她直接凑上嘴就着齐晦的手喝,齐晦不得不屈膝跪下来,好把碗端平一些。
  湘湘一面喝,一面悲从中来,忽然一口汤呛住,咳得搜肠刮肚,齐晦手忙脚乱地放下汤碗伸手为她顺气,可手掌触摸到湘湘冰冷的背脊,立刻就收了回来,他想起身站起来,被湘湘猛地拽住,四目相交,他从未在湘湘眼中见过如此锐利的目光,她咳嗽着问:“你……不要我了?”
  丽妃施虐时,齐晦不在她们身边,昨晚生死之间,他又不在她们身边,齐晦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给湘湘什么,他连自己的母亲和女人都无法保护,他还要什么家国天下的抱负?
  虽然过去每一次深夜离宫,每一次丢下母亲在宫里,他都担心过会不会有什么事,原来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完全无法原谅自己。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从骨子里想要摆脱母亲,不然他怎么能丢下娘独自离去?
  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止一次对世峰说,不止一次对曦娘说,无数次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倘若慕家没出事,倘若母亲足以对抗皇后丽妃她们,他们母子一定不至于落到这个境地。
  这是他的懦弱,是他对于现实的逃避,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他甚至还不如湘湘。
  “你若不要我了,现在就对我说清楚,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就走。”湘湘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大声清楚地对齐晦道,“我不会哀求你的,我不是来纠缠你的,我只想听你自己说,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就走,永远也不见你。”
  齐晦胸前似有热血涌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口中喷出,他无法想象湘湘从门前奔离的模样,他宁愿湘湘纠缠不休,可他又把责任推给了湘湘,又在期待湘湘对自己的呵护,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把湘湘留在身边?
  “现在,你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湘湘紧紧拽着齐晦的胳膊,像是砍断了她的手也绝不会松开,“齐晦,往后让我收留你好不好?我给你洗衣做饭……你给我一个家。”
  齐晦双目猩红,身子微微颤动着,湘湘哽咽道:“我没有地方可去,我没有家,你说安逸之地,就是我们的容身之处,可这天底下没有一个地方,比在你身边更安逸,你要丢下我吗?”
  齐晦干涩的咽喉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跟着我,你永远都在受苦。”
  湘湘摇头:“可我等的,是苦尽甘来。”
  齐晦苦笑:“我不想再给你空许诺,不想让你总活在期盼和等待里。”
  湘湘却坚定地说:“那你就把我带在身边,永远别让我等你,永远都在一起。”

  ☆、132晦朔之交

  湘湘很勇敢,齐晦一直都知道,可她说话时扬起的脸,露出了脖子上骇人的淤青。不知发生过怎样的危险才留下这触目惊心的痕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伤痕看,他所爱的女人内心再如何英勇无畏,柔弱的她终究会受伤,可他竟企图要抛弃她,愚蠢地以为只要他们分开,她就不会再受伤害。
  可明明每一次湘湘受伤,都因为自己不在她身旁。
  情到深处,湘湘禁不住哽咽:“你要是说不要我了,我现在就会走,我不纠缠你。”话虽如此,可她却紧紧抓住了齐晦的手。
  齐晦的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绝说不出不要湘湘的话,可他现在说要留下她,岂不是等同曾经要抛弃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早就是你的妻子了。”湘湘吸了吸鼻子,镇定下来看着齐晦,“你实在要赶我走,给我一纸休书。”
  这就是湘湘吧,齐晦眼眶湿润了,终于应道:“娘尸骨未寒,我就休妻,她不会放过我的。”
  湘湘含泪睨了一眼齐晦:“难道你就只是想看看我着急的样子吗?”她猛地扑入齐晦的怀抱,风雪中冻得冰冷的身体让人心疼,齐晦张开双手,终于忍不住把她抱入怀。
  抱入怀中,齐晦才发现自己脚踏实地,才发现三魂七魄归了位,这一整天,从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到看见冷宫遍地狼藉,想到湘湘可能受的伤害,他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着。
  湘湘的身体终于回暖了,微凉的姜汤她不想再喝,窝在齐晦的怀里,就足以捂暖身上所有的寒冷,她从微微哆嗦到完全平静,苍白的脸颊重新现出红润,比起冷宫里的岁月,现在他们,多少是自由的。
  贤妃安详地长眠于棺木之中,两人守护着香火为母亲守灵,湘湘依偎在齐晦怀中小睡片刻,或齐晦靠在湘湘的肩头闭眼休憩,一整夜两人没再说什么话,仅仅是在一起,就足够了。
  翌日雪霁天晴,第一缕晨曦照进来,庙里的师傅带着徒弟来为贤妃诵经,这一次之后,按照二皇子的要求,就会将贤妃的灵柩葬入慕家园陵,而尊重二皇子的选择,依旧为贤妃举行火化,将骨灰散入慕家园陵的土地中,散在贤妃生母的陵墓旁。齐晦知道他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将来,只有这样,才能让母亲真正长眠,而葬在母亲墓碑下的,仅仅是衣冠冢。
  贤妃于午前长眠地下,除了庙里的师徒三人和齐晦、湘湘,再没有别的人来参加葬礼,庞世峰和简风都不得不入朝参加新君登基大典,而曦娘、沈嫣等人,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
  齐晦和世峰约定登基大典之后,在庙宇中相见,当他与简风赶来时,两人都已沐浴净身用过午膳,安宁地互相依靠着,在阳光下取暖,世峰走进院落时看到这一幕,他和简风还孤单影只另一半没有着落,不禁轻哼:“早知是这样,还折腾什么。”
  话虽如此,心里却为齐晦高兴,但眼下朝廷皇室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有许多正经事等着他们去做。
  “皇室今晚会举行婚宴,他显然没有一点哀悼先帝的意思。再有今早登基大典上,已和莫家女儿大婚,册封莫氏为皇后,可并没有为莫家平反。”世峰道,“没想到他登基的日子,赶在了莫家人行刑前,大臣们都议论纷纷,本以为太子会保住莫家的人。”
  而另一个消息,是齐晦被皇帝封了亲王,虽然他没参加登基大典,可圣旨已经颁布,齐晦被封为“朔亲王”,将在京城新建王府,赐予他居住。世峰道:“你若不去谢恩,就是抗旨,你若去谢恩,从此以后就要臣服于他。”
  湘湘静静地在一旁听着,男人们的对话言简意赅,她插不上嘴也不敢乱开口,听得说齐晦被封了朔亲王,想着该是哪一个朔字。她记得先生说过“晦朔之交,日月相合,始终相际”,齐晦被赋予“晦”这个不堪的名字,却也预示着他光明的未来,而一个“晦”字还能时刻警醒他的人生,并不见得是坏事。
  湘湘想,若是此“朔”,新君倒是很有诚意,新君是想告诉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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