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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像爹一样,天天黏在喜欢人的身边吧!
才三岁多点的小小苏台,从此便实行起紧迫盯人的办法,时时刻刻跟在姐姐身后,逮着机会就摆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抓着姐姐的衣摆,那双神似父亲的漂亮眼睛一眨一眨,眨得水光泛滥,借此博得怜爱。
实在不行,就哭给她看。
小苏台对着姐姐装可怜一次没问题,两次没问题,三次也没问题……但是次数多了,梧桐自然就对他的眼泪免疫了。
梧桐毕竟比弟弟大,心眼也不少。一个刚过三岁的还不怎么懂事的小娃娃,如何能斗得过五岁的孩子?
于是,传说中的人贩子登场,成为梧桐恐吓弟弟的绝招。
可是有时候,用“卖给人贩子”这种威胁也吓唬不了苏台,尤其是当苏台慢慢发现姐姐并不敢真的把他卖掉之后。
在那个年头的苏府,流行起一种益智又健身的活动:姐弟捉迷藏。
常常能看到行色匆匆而又一脸慌张的苏府大小姐,一路鸡飞狗跳地奔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动作迅速麻利,毫不拖泥带水。哪怕迎面走来一排人挡住了她的前进,她也有能耐轻松躲过,几下子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然后,两颊边各挂一串金豆豆的苏府少爷随即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往往这两人都是一前一后地穿梭于整座苏府,从厅堂到厨房,乃至每个角落,都能看到一个跑一个追的身影。
无奈泪汪汪的小少爷腿太短,根本抓不住滑溜溜的大小姐,跟着跟着就把人跟丢了,结果只能哭得更大声,边哭边不死心地四处张望,像糯米一样黏腻的童音甚是委屈地叫道:“阿姐、阿姐!你在哪里啊?呜呜呜,小台找不到你啦!”
眼看小少爷这么伤心,附近那群丫头明知梧桐躲弟弟躲得紧,却依然忍不住纷纷心软,不仅悄悄给小苏台指路,有时还会偷偷告诉他大小姐的下一个去处。
——已嫁人许久且生下两女一子的梧桐,至今都没弄清自己当初为什么总能被傻乎乎的弟弟找到。
苏台五岁后,梧桐终于认命,她确实抵挡不住弟弟的坚强意志。而且,她渐渐发现,有个弟弟也不是件坏事。最起码,随着两个妹妹的出生,娘的注意又转移了。
因此,她明白了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做母亲的,总是更关心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小孩子的喜好变化极快,明明前一刻梧桐还很讨厌自家弟弟像只跟屁虫似的成天紧紧贴着自己,下一刻,七八岁的梧桐就扯着垂在脸颊左右两边的麻花辫,高高兴兴地拉起弟弟的小胖手,相亲相爱地去玩耍了。
这段时间里,在苏府就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家之主交代下来的基本课业完成后,小姑娘牵着小男孩儿,爬假山、入池塘,抓蚯蚓、钓金鱼,总之所有孩子们该玩的游戏、该做的坏事,都让他们经历过了。
苏台也曾趁着姐姐不注意的时候扒在母亲房内的摇篮边,用孩子的眼光仔细地观察着那两个才一岁多就已初具小美人风采的妹妹。
真的很可爱,真的很像爹,逗她们玩的时候也不会哭,只灿烂地笑个不停,像是把太阳的光芒都吸进了她们的笑靥里似的。
但苏台还是觉得,两个妹妹加在一块儿都不如姐姐好看。
在苏台的心中,会笑得跟夏日里最亮眼夺目的花儿一般的妹妹很好,时不时就“偷袭”他一下的娘也很好,可她们的好,与姐姐的不同。
如果姐姐愿意,那么她就是最开朗又最会照顾人。
天冷的时候,姐姐总能赶在他想打喷嚏前递给他外衣,还送给他女孩子才用的小暖炉。天热的时候,她又会带着他去冰库里偷来爹为娘准备的解暑冰块,被爹发现了,也会主动承认错误,爹一见姐姐那酷似娘的脸上露出了泫然欲泣的模样,冲天怒火就全都消掉了。
然后爹就摆出了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大方说道:“不就是几块冰嘛!既然已经费尽心思地把冰弄回来了,那全家人就都有得吃。”
让苏台感到奇怪的是,明明爹都说好不生姐姐的气了,却总回头把他训斥一顿。
或者在他们家,男孩子的地位就是不如女孩子高吧!
不过没关系,姐姐每次都会为他求情。
所以他好喜欢、好喜欢姐姐!
听照顾他的小河姑姑说,以后要是碰上了喜欢的人,就要把她娶进门。娶回家后,两个人就能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了,正像是爹把娘勾引回来了一样。
苏台不很明白什么是“勾引”,也不明白爹怎么“勾引”了娘,不过河姑姑的这番话,他还是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要娶喜欢的人吗?可阿姐已经在家里了,又该怎么娶回家呢?
苏台对此不甚了解,却又喜滋滋地坚定了一个信念:等我长大到可以娶妻的时候,一定要把阿姐娶、进、门!
快乐的日子在学习、玩耍、闯祸、挨骂中前进着,已经开始跟着姐姐一起练武的苏台从母亲那里学会了一个新名词:“幸福”。当他弄懂了这个词的含义后,想着姐姐对待他的态度日渐友好亲切,于是觉得自己很幸福。
——尽管在两人赌气的时候,姐姐还是会说把他卖给人贩子之类的话;尽管偶尔姐姐会暗地里陷害他一下,又自以为他没觉察到。
总的来讲,姐姐是个好姐姐。隔三差五溜出府游玩的时候,也不忘给他带些小东西。
幸福的生活没持续多久,苏台就敏锐地发现,姐姐又开始忽略他了。
这次的忽略跟以前那种不一样,但具体不一样在哪方面,苏台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姐姐时不时就消失在府里的某个角落,然后直到午饭前或是晚饭前,她才小心翼翼地躲过父亲大人的盘查,溜回她住的房间。他试着拦过她几次,但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是为什么呢?
苏台带着疑问,跑到母亲那里去求解。
他知道姐姐一直都很崇拜娘,只因为娘是他们姐弟所知道的唯一一个能够制服爹的人物。所以,姐姐一旦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小秘密,一定会对娘说,就算她不说,娘也能猜得到。
意料中的,母亲趁机狠狠地敲诈了他,在他脸上印了无数专属标记。
“娘!我不是爹啦!”苏台无奈地任由母亲在自己脸上又揉又捏,顺带还挥洒下了一堆多余的口水。
“为娘当然知道你不是你爹!差远了!”苏府女主人嘀嘀咕咕,“可每次一看你的小脸,就觉得你是缩水了好几号的苏清,然后就想欺负你了。关于这点,为娘也没办法呀!”
苏台少年老成地叹气:“娘,我来是想问问您,您知不知道阿姐最近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某母亲大人暧昧一笑,“忙着恋爱呗!”
“恋爱?”苏台蹙眉。
“哦,恋爱就是……你心里一直想着……然后对方的所有你都……”诲人不倦的苏夫人展开了自己出色的诠释能力,硬生生将一个简单易懂的问题瞎掰了半个多时辰。
听了母亲的讲解,苏台更加迷惑了。
恋爱是啥?就是自己对阿姐的感觉吗?
可是,十岁的苏台已经懂得,姐弟是不能成亲的,否则就叫“乱伦”。且不论外人如何诋毁他们,就连他们的父母,也不会允许这种败坏家风的事情发生。
唉……
矮个子小苏台站在母亲房门外的风口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与嫩嫩的脸蛋完全不符的,是他那没来由的沉重表情。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人未老、心先衰了——不晓得坐在屋里无忧无虑地吃着水果的母亲大人在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后,会不会奔出来把他捏得哇哇乱叫。
就在苏台因无解于姐姐时常溜出府究竟为了什么的时候,某一天,他却被从小就跟在姐姐身边的丫头告知,他已经不被允许随意进出大小姐的闺房了。
姐姐的“闺房”?
须知在他们苏府,被母亲称为“无聊透顶”的世俗礼法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彼此之间根本不会忌讳串门子的问题。
苏台啼笑皆非地看着对方,“小忧,你莫不是昏了头了?我才十一岁呢!姐姐也还没及笄,现在避讳,有些早吧?”
小忧死心眼地盯着地面,平淡无奇的嗓音中透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这是老爷的吩咐,少爷若是有什么意见,请直接去同老爷说明。”
“爹的意思?”苏台脸色沉了沉,“我要见阿姐。”
小忧道:“姑娘正在休息,不便接待少爷。”
苏台一愣。
他什么时候也成姐姐需要慎重接待的人了?像原来那样的一家人亲密相处不好吗?爹为什么要这样要求?
答案很快揭晓。
这天,苏清将儿子喊到了书房。
“小台,告诉为父,你姐姐的名字是什么。”父亲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婧……不,阿姐叫……苏梧桐。”苏台在父亲怜悯的视线中,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安。他不清楚接下来父亲将要说什么,但他有预感,绝对不会是好事。
“对,你姐姐叫苏梧桐。这个名字,还是当今圣上御口亲赐的。那么你说说看,无缘无故的,皇上为何要赐名于大臣之女呢?梧桐,又代表了什么?”
十一岁的苏台沉默了。
他对此早有猜测,但从来不敢去想其中的深意。现在,这件事被父亲刻意地提了出来,他终于不得不面对他一直以来都在回避的事实。
他的姐姐,苏梧桐,将有极大的可能,成为太子殿下的妻子。
即使不曾开口说些什么,儿子那不断变化的脸色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很好,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啊。”苏清满意地点头,“这么敏锐,你果然没让为父失望。”
苏台没有领悟到父亲话中的意思,只急匆匆地说道:“阿姐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虽不知道对方是谁……可这样的话,姐姐会很伤心的吧?她能幸福吗?”
苏清顿了顿,高深莫测道:“小台,这就是为父下一步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
听了父亲的计策,苏台怔忪起来。
而令他印象最深的,是父亲最后告诫他的话——
“不要轻易交出你的真心,如若不然,你将会痛苦一生。”
随即,一位名唤“云华”的丫头进了苏府。没过多久,这个被管事大娘称赞不已的“伶俐剔透”的丫头,就被分派到了苏府少爷的身边,做起了贴身丫鬟。
父亲大人不是没有事先告知过他,但当苏台第一眼看到云华的时候,依然还是发呆了。
她长得跟姐姐好像啊……
许多年后,苏台一回想起这段往事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浅笑:其实,那也只不过是外表上的相像罢了。
苏台番外 下
苏台不知道姐姐究竟喜欢上了哪家男儿——因为他根本就不想知道。
既然父亲大人肯大费周章地为姐姐铺垫下所有的事情,那么姐姐喜欢的人,一定已经得到父亲的认同了。不然,依父亲的务实性子,绝不会愿意冒着巨大危险犯下欺君之罪,将全家人的性命都搭进去。
苏台在理智上勉强可以接受父亲的安排。等皇室真的派出花轿迎娶姐姐入宫的时候,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姐姐绝对会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留下一堆烂摊子没法收拾。在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前,早作准备才是应急之道。
不管怎么样,姐姐后半生都不该在宫中度过。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率性随意的姐姐,恐怕不消几天就会被人拿住弱点,日后的痛苦可想而知。
苏台也不是没有疑惑。
父亲苏清做了十年的太子太傅,教育皇子尚不在话下,为何却唯独没能把姐姐塑造成太子妃该有的样子,反而让她顺其自然地养成了与母亲相同的性格呢?
有一回,他不小心就问了这个问题。
苏清笑意颇深地说道:“只有傻瓜才愿意把女儿往火堆里送。”
把赌注押在帝王真情上,可不是聪明人的选择。在外受苦也比进宫丧命强——虽然进宫未必就会丧命,但失宠却是常有的事,他这个做爹的,当然不能用女儿的一辈子开玩笑。就算太子可能会爱上梧桐,然而这是个只有五成机会的“可能”,万一失败,岂不害惨了女儿?
听了父亲的话,苏台明白了:原来父亲大人从来没有抱着要将姐姐嫁给太子的念头,所以才放任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反正一招代嫁就可以暗中处理掉皇宫那边的问题。
从情感上讲,苏台也无法接受姐姐嫁给太子。
不过,“代嫁”这个计划听起来简单,可要真的准备实行了,其中艰难不足为外人道。既不能让云华事先感觉到自己被选为替身,又要慢慢地将她打磨成苏家千金应有的样子。而这一切,还不能被母亲和姐姐妹妹们探知。
若想守护家人,首先必须有心计。
苏台压抑了自己的心,默默地跟随在父亲身后,表面上渐渐疏远了其他至亲。父亲大人总有年迈的时候,苏家不能无人支撑,作为下一代中仅有的男子,他要为苏家的未来加倍努力。
感情,果然是该放在最末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