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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平看他这般模样,像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有多准确似的,于是面上带了一丝笑容。
工部尚书李则挺开明,在年纪稍长的朝中大员中,少有能支持女帝当政的人,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再想想吏部的左右侍郎……
乐平叹息了:为什么这两位老大人都被太上皇陛下安插进吏部了呢?又是为什么,他们能顺利凭借自己的本事,通通升到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了呢?
“乐大人,几天不见,气色不错了。”敏彦边研究着李则刚才呈上的第二份关于引水问题的奏折,边抬头瞧了乐平一眼,“前段时间连续阴天,朕总觉得你心情不太好。”
乐平道:“谢陛下关心。薛御医开的镇痛药很有效,微臣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静静地站了一小会儿,沉浸于奏折内容的敏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挥挥手,让人为乐平搬来了椅子。
他又枯坐了一大会儿,敏彦这才从引水这件事上拔了出来。起先她还有些茫然,不晓得眼前什么时候多了个乐平。
当敏彦那被搅晕了的头脑稍微恢复了些往日的伶俐后,她下达了一道旨意:“啊对,刑部的那位舒侍郎也该挪挪地方了……不如这样吧,你随便找个时间,把他调到礼部去——朕感觉礼部最适合他。”
乐平暗记于心。
敏彦顺手拿起吏部的奏折,翻了几翻,然后就听她说道:“朕怎么听说,最近吏部的两位侍郎大人,又在琢磨着要告老还乡啊?真是难为你了。”
吏部的两位侍郎,说是“老大人”,其实那只是恭维他们罢了。才五十多岁的人,怎看怎么都正当官场壮年,不该三天两头就寻思着告老的问题。然而他们从翔成在位的时候,就心怀不满了。
他们的不满总体上说,只有两点。
一不满翔成、敏彦两代帝王皆重用年轻人;二不满敏彦一介女流竟被定为继承大统的皇太女,甚至还在一年前登了基,成为大安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
但他们还是很看得清形势的,从未在公开场合表示反对女子称帝,只在私下牢骚几句。所以,一旦翔成退位,这两位自诩男子汉大丈夫的侍郎,就急不可耐地开始想摆脱女帝的控制,借告老来发泄情绪了。
最辛苦的人当然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乐平。底下有两个不服管的懒散侍郎,能干尚书就算长了八只手,也抵挡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众多公务。
偏偏,人家都是“老资格”,他这个“年轻人”无从置喙。
乐平实在不愿意把叹息摆在明面上,所以只能卡着表情回答道:“还好。”
敏彦惋惜地摇头,直替他遗憾,“可惜辛麦在年前就顶替了徐德厚的位置,要不然把他从户部调到吏部也不错。不过幸好还有个孙歆能应应急。”
乐平没有明确表态,可从他的脸上就能看出,他并不十分赞同敏彦任命孙歆为吏部侍郎。
就目前而言,孙歆洗清了扣在自己头上的罪名,赋闲在家,无所事事。然而弹劾后被迫闲置半年的时间一到,依孙歆在漠南的功绩,哪怕不升职,至少也要给个不输礼部侍郎的官位。
对于各部尚书大人均处于“安好无损”状态下的大安朝最高行政机关来说,能让孙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职位,似乎就只剩下吏部侍郎了。
虽说同为侍郎,但吏部的左右侍郎比另外五部的左右侍郎品级要高,为正四品上。
从这点看,敏彦的安排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
可是乐平仍有顾虑:“孙家在兵部的势力不小,陛下何不顺水推舟,将孙歆调往兵部?经此次漠南之行,已经有不少朝臣对他大加赞赏了,且不论其间有多少是来自孙家的影响,单说他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让漠南恢复平静,这足以让他成为边境百姓心中的英雄。”
而且这种崇拜,还会渐渐地从边境传到京城。届时,孙歆的美名将会越传越响,越传越广。
敏彦冷笑:“孙歆这个英雄名号虽非浪得虚名,可也受之有愧。若不是有枚太妃这个暗王的私下疏通,仅凭孙歆一人之力,萧近怎么可能迅速控制漠南?这点,孙歆自己心里有数,不用朕多讲他也明白。擢他为吏部侍郎,他自会感恩戴德。”
乐平无言以对。
敏彦继续道:“原本朕也不打算把他安排到吏部,毕竟你们以后就是连襟了。但朕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该这么心胸狭窄。二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若连你们都怀疑的话,朕这个皇帝做得未免也太可悲了。”
乐平敏锐地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连襟”,不由得怔忪了一下。
“陛下大可放心,微臣这辈子……恐怕确实无法与郡主喜结连理了。”
敏彦拉长了脸,“乐平,别逼朕下旨命你从速完婚啊。”
乐平叹:“陛下,别逼微臣离朝出走啊。”
敏彦眯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先让孙歆完婚吧,反正他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让孙老爷子安心抱抱曾孙了。”
乐平冷汗。
原来天底下的皇帝一般黑,个个都有为人做媒的习惯。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巩固政权,总之,这指婚一事,确实是帝王的优良传统。
三月初,依照前朝惯例,礼部安排温颜向翔成和梧桐请安,然后再上书敏彦,请求回家拜别父亲。
采贤过后,被选中留下的男子当日便要住在宫中,直到回家服侍父母。服侍父母的这三天,就当是为以后不能在家尽孝而做的一种补偿。
——实际上,这完全是于事无补的。
待温颜在家中服侍父亲三天,才能心安理得地进宫。
从此,他便等于是“嫁”进了天家,家中老父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个有亲密血缘关系的臣子了。即使温颜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也不能按自家的姓氏辈分取名,而是由女帝亲自起名,且不得归入父族。
像温颜这种独子,一般不作为皇夫候选归进采贤名单。
但凡事总有例外。前朝很多女帝都纳过这家或那家的独子。
不幸被选中了的,只能挥泪告别父母,入宫成为女帝的禁脔。先不提他们终身能否得到帝王的垂怜,只传宗接代这一点,这家就算是断了香火了。
对于思想保守的人家来说,这无疑是一场悲剧。如果儿子得宠的话,还算强了那么一点点,万一不得宠,才是真正的悲剧。有些固执又不懂谄媚的男人,进宫后就折损于此,连带着父母跟他一起遭殃。
当然也有靠智慧与容貌夺得帝王心的人,他们往往会为家中带来巨大荣耀。
温颜会是哪一种,答案显而易见。
这天,正巧赶上休沐日,敏彦无需早朝,便陪着温颜先到了景泰殿。
估计是梧桐的警告起了作用,反正翔成并没有明着对温颜表示出任何不欢迎的意思。
辞别未来的岳父岳母,温颜回到了熙政殿,收拾包袱准备返家。
“去年我也没放你回家过年。”敏彦坐在一旁,看着温颜打点行囊,心里不知怎的就产生了点儿小小的离愁,“有没有怨过我啊?”
温颜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来与她计较:“说没有是假的。”
他的父亲孤身一人,虽每年敏彦都会派人送去双份年礼和御膳房特别烧制的佳肴,可那毕竟还是比不上与儿子见上一面、共度新年来得亲切。
逢年过节,温颜就难免要惆怅一番,却又不能直说自己想回去看望父亲,因为父亲会为此长篇累牍地教育他如何做人臣子。
严谨自持的温太傅一直都没续弦。
以前为了什么,温颜这个做儿子的大概能了解得到,不过就是怕他受委屈。但现在为了什么,温颜就不很明白了。
难道是怕人指点,对敏彦这个未来的女帝儿媳有不好的影响?
温颜摸不透父亲的心思。
见温颜因这么一句话就沉思了好久,敏彦心头涌起阵阵失落,“果然还是埋怨了。你是怪我剥夺了你和温太傅的父子团圆吧?中秋节不许出宫、新年不许回家——真是的,朕什么时候也成暴君了。”
温颜笑起来:“这么说就言重了。你距暴君还差很远,最起码,朝中不乏铁骨铮铮的大人,他们当中可没一个人因说实话而入狱受刑。”
“这倒是。”敏彦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暴君嘛,入狱受刑不够瞧,一般都只有一句话:杀无赦。这么想想看,朕好像还真说过几次‘杀无赦’呢!”
温颜放下快要叠好的衣服,走到敏彦面前,把她从椅子上拉到自己身边,为她捋了捋耳畔垂落的发丝,笑道:“我不会离开很久,只有三天啊,想多半天都不可能。”
他看出来了?
敏彦不自然地扭开了头,微微撅嘴,又感觉这么孩子气的撅嘴似乎有失帝王身份,于是连忙改为抿嘴。她却不知,这一串小动作全都落进了温颜眼中。
温颜轻轻一叹,收起了脸上的些许笑意,弯下腰,附在她的耳边,悄悄说道:“如果能带着你一起回家……不过这只是个想法而已。如果我真敢拐你回去,父亲会打断我的腿。所以,为了不让我一时昏头,胆敢把你劫走,那你就别再诱惑我了。”
“我哪有!”敏彦很想跺脚,但她还是忍住了。
“你就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温颜一顶大帽子盖在了敏彦头上,让她不得翻身,“要不你怎么一脸‘别走别走’的样子,叫我心里跟着你一起备受煎熬?我都强调过好几次了,只回去三天。”
敏彦很小声、很小声地嘟囔着:“可除了你回乡扫墓,我们很少连续三天不见面啊……”
“嗯?”温颜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没。”敏彦连忙摆出一脸正气凛然的表情,“三天是吧?如果你感觉三天太短不够尽孝,那我可以准你延长时间。”
温颜愣了愣。
为惩罚某人的口是心非,他故意要求道:“好吧,那我就六天之后再回宫。到时候如意殿下那边也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诶?”
“陛下,君无戏言。”
“……唉!”
——什么叫自讨苦吃,敏彦千分万分地明白了。
第二天,当她无精打采地出现于景泰殿,顶着一双美丽的黑眼圈问梧桐能不能让她在这边顺便用个膳的时候,梧桐发话了:“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又做梦了?”
“嗯。”敏彦知道她就算说谎也肯定瞒不过母后,所以她乖乖地说了实话。
梧桐嘿嘿直笑:“可是温颜才走一天呢,剩下这两天你怎么办呐?你没让小福子跟在外面?”
“不,母后。”敏彦心里悔不当初却不能表现出来,“是五天。还有整整五天……而且我也不想再让福公公为我担心了,他以前守在屋外的时候从没睡过一次好觉。”
翔成冷道:“变成六天了吗?是你准的?”
敏彦含泪心酸:“嗯。”
梧桐心疼女儿,于是说道:“那这五天,母后搬到熙政殿去陪着你吧?唉,我可怜的女儿,想想也是的,你都习惯有人陪着睡了,那么大的屋子,忽然只有你一个人,难怪要睡得不舒服。”
翔成冷哼,却没阻止妻子的多此一举。
当晚,梧桐便睡在了女儿的龙床上。
次日清晨,太后娘娘下了这么个评语:“和以前那张放在暖阁的龙床也没啥两样。”
敏彦答曰:“母后,这么大的床,您晚上还险些把我踢下去。”
太后娘娘不好意思地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总之,只要你不会踢人就成了。”
阴阳怪气
敏彦在心底数着日子。
温颜走后第三天,梧桐和敏彦刚用过午膳,准备休息片刻就探讨一下两人前一天晚上读过的一本史书。正当梧桐打了个哈欠、想告诉女儿自己要先睡一觉养养精神的时候,就听门外响起了极富节奏的敲门声。
然后,温颜隔着殿门在外面细声细气地说道:“陛下,我回来了。”
梧桐与敏彦坐得很近,所以她清楚地看到了女儿那一闪而过的欢欣雀跃。梧桐少不得惊喜了一把:难道温颜也忍不住相思之意,提前回宫了?
敏彦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她毫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情绪,任由笑容慢慢地扩散开来。
但她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门外的“温颜”大大咧咧地推开殿门,跳了进来,笑嘻嘻地说道:“敏彦,咱们都三天没见上一面了,你想不想我呀?”
“……皇兄?!”
花开花谢不过一瞬间。
梧桐将敏彦从喜悦到惊讶再到失落的表情尽收眼底。于是,为了惩罚这个居然敢冒名顶替皇夫温颜的笨蛋儿子,梧桐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地抄起手边的某样东西,看都不看,直接奋力扔向如意。
眼见那呼啸飞来的物件就要砸到自己脑门上,如意本能地一侧身,手一挡,接下了那个——苹果?
这算什么?
如意还没从梧桐的“苹果袭击”中反应过来,一只冰凉的手就顺藤摸瓜般地拧在了他的耳朵上。
手的主人边使劲扭动着,边在他耳边阴惨惨地笑:“哦?原、来、是、我、儿、如、意!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