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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后,夫妻二人互相看了半天,不约而同地想起他们昨天白天还在赌气,晚上凭几句话就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像为了保守什么千年不遇的小秘密似的,二人边笑边亲了亲彼此的脸颊。不过,他们谁都没喊进来服侍的宫人,一切自己动手。
为敏彦披上了外衣后,他在她脸上落下了一个绵长的轻吻。一吻之后,温颜的手抚过敏彦瘦削的下巴,一股名为“心疼”的感情闪烁在眼眸的最深处。
“我最怕的事情不是我们没有孩子。”他说,“我怕的是我们无法白头到老。”
敏彦默默地回身抱住了他,说道:“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会老老实实地按照御医院开出的药方慢慢滋补的,不论等多久,或者我真的不能生育——这些都没关系,我会先保重自己。”
温颜道:“别总把事情朝坏处想。你身为咱们大安朝的女帝,要时时刻刻向好的一面看过去啊。”
敏彦笑了,脸上露出了难得闪现一回的调皮光芒。她故意拖着长长的音调,语气十分正经地说道:“是!皇、夫、殿、下!”
独一无二
几年后。
四月,天还不是很热,工部尚书李则就频频亮出袖中的棉布手绢。若说这手绢的功效可真不小,除了在无力的时候能勉强撑撑额头,还兼顾着擦拭发际不断下落的汗滴。
听完李则禀报的内容,敏彦冷冷地问道:“只有这些?”
她右手扶住腰侧,左手婆娑肚子,在御案前来回踱步。她每天都要拖着已有九个多月的身子坚持散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在敏彦的身后,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儿挺着小腰板,端坐于一把对他来说明显有点太大的椅子上。小男孩儿瞟瞟敏彦,又侧眼瞟瞟身边正微笑着的男子,最后,他的视线好奇地落在了李则那不断冒汗、已然泛白的脸上。
李则没功夫去管有谁在看着自己,他抬头,偷偷地瞧了瞧不停走动中的敏彦,“是……”
“怎么,难道多出的银两,被你们工部的人中饱私囊了吗?”
敏彦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临盆在即而虚弱下来,冷漠的语调也一如既往地令人胆寒。
她腾出了左手,向后面一伸。与小男孩儿一起坐在旁边的温颜见状,立即含笑递给她了一份户部刚刚呈交上的奏折。
“让朕看看……就算是今年年初完成了大部分的河道治理吧!不过,引水都引了快六年时间了,这么慢的进度,又花费这么多银两。若非户部尚书昨天到朕这里来哭诉了好半晌,朕却不知你们工部竟然已经第十次向户部要银子了呢!呵,每年两次?”
敏彦狠狠地挥了挥手中的奏折,好歹留了一点微薄的面子给这位鞠躬尽瘁的李尚书,没火大地将奏折直接扔到他脸上。
李则战栗,“这……”
“不必这这那那。”敏彦语带讥诮,“回去再与户部商议三天,朕要你们拿出个合理的说法。另外,为什么当初你的预算和现在户部的账务不相符?关于这点,你和底下的人也好好琢磨琢磨,三天后,讨论的结果全部呈交上来!”
“是!”
李则一个激灵,喊破了嗓子般地回答。他声音之大,硬把那个坐在椅子上观察着他的小男孩儿给吓了一跳。
敏彦倒是没被他的大声吓着,她回头吩咐:“温颜。”
温颜得体地朝李则微微笑了笑以示致意,然后他优雅起身,走到御案边,抽出一张纸摊开,提笔蘸了蘸砚中刚刚研好的墨汁,复又笑看向发号施令的敏彦。
“诏曰:即日起,工部所承引水之事,往来银两调度皆并入户部管辖,酌定尚书……”
敏彦因怀有身孕,不便握笔下诏。之前也出现过同样的状况,那回就是由温颜代笔了几个月的时间。所以,此刻她念一句,温颜就写一句。
最后,温颜搁笔,松开袖口,将写成的诏书平放在御案上,他自己则退到一旁,坐回小男孩儿身边。
敏彦慢慢地踱到御案后面,仍旧一手扶腰,空下的一手抓过玉玺,重重地落在诏书左下角。
“都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就按照朕的指示去做。”
“是,微臣明白。”
接了诏书,李则颤抖着抹了把汗,费了好大的劲才站起来,踉踉跄跄地退下。
李则走后,坐在椅子上的小男孩儿不安地扭了一下身体,眨巴眨巴酷似敏彦的眼睛,清脆地问道:“母亲,您让李大人回去和皇叔商量,那为什么还要单独又拟了一份诏书给他呀?”
走动中的敏彦闻言,停下了脚步,笑着回答道:“我命李则求助于户部,这件事好像很简单,但是工部的人会怎么想呢?他们也许认为这只是李则的个人决定,即便他如何解释,恐怕都不如一张诏书来得有力。让臣子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执行我们的命令——这就是你今天要学会的。”
小男孩儿似懂非懂,乖巧地点了点头。他转脸,问着但笑不语的父亲:“母亲怀着弟弟,行动多有不便,既然您已经帮母亲拟定了诏书,那为何不一起将玉玺印下?”
温颜语气柔和地说道:“后宫不得干政,我只能代笔,却不能落玺。君临,你现在还小,以后就会知道这些事情了。”
“哦……”
君临手脚并用,滑下高高的椅子。但他不敢蹦跳,只慢慢蹭到敏彦面前,小声说道:“母亲,儿子该回去习字了。”
敏彦道:“去吧。一个字至少要识记十次,晚上我会亲自检查。”
待君临放轻了脚步离开后,温颜发话了:“敏彦,你再这样下去,他只会越来越怕你。”
“有什么可怕的。”敏彦没放在心上,“你太溺爱他了,这不是好事。在对待教养太子的问题上,我不很理解你的想法。为何不同意君临搬进东宫?女帝、皇夫、太子同住一殿本已不合礼法,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马上就要出世,难道要让我们四个全扎在这熙政殿里?”
温颜略一皱眉,不想和她争论,于是说道:“我希望能等君临适应了之后,再说搬出熙政殿的事儿。”
“我不也在三岁的时候就搬进东宫了么。”
敏彦一边嘀咕着,一边继续走走走。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适合久坐,虽然总感到劳累,但她若走乏了想休息,不仅要在座位上铺好几层厚厚的坐垫,还得经人搀扶才能完成坐下和起来这两个困难的动作。
所幸温颜不怕麻烦。他拦住了敏彦,帮她把靠在椅背上的坐垫铺平。
“累了吗?”
敏彦摇头,“不用了,我还不累。这回比怀君临的那回强多了。”
经敏彦这么一提,温颜不由得也想起了她第一次怀孕时所受的苦。孕吐十分厉害,好不容易才养的圆润了许多,就因为怀孕,整个人很快变回苍白。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全身浮肿和极度厌食。
不过敏彦是幸运的。她怀孕时把所有该受的罪都受完了,头一胎竟然没有难产,很顺利地生下了君临。随后的月子坐得也不错,在众多御医的精心调理下,她身体恢复很好。
出满月后,君临便被封为太子。
温颜正回忆着长子甫出生时的种种趣事,忽然听见了敏彦“哎哟”了一下。
“不好……”
敏彦稍稍一顿脚,腰就这么弯了下去。她一手艰难地撑着肚子,一手紧紧地卡住了御案边沿,狠命地支撑着自己的全身重量。
温颜大惊,连忙扶了她。
看敏彦痛苦难忍的样子,温颜嘴唇抖动:“你、你要、要生了?”
敏彦疼得直抽筋,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似的哑声回答:“感觉……应该是……”
不出半盏茶时间,熙政殿就迎来了第二次名为“女帝产子”的大慌乱。
焦急不已的温颜派不上任何用场,只能左手捶右手、右脚踩左脚,躁动不安地把殿外那片地皮轧平再轧平,重复无数次。
闻讯赶来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同时抵达。不过,现下已经没人有这个闲功夫去惊讶年迈的太皇太后究竟使了什么法术,居然可以从清泰殿那么远的地方迅速赶到熙政殿。
“啊,我、我实在是喊不来翔成,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太后娘娘握住了太皇太后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向婆婆解释。
“我也不知道,或许翔成他不喜欢当皇祖父?”太皇太后反握着太后的手,以更为杂乱无章的话语回答了儿媳妇。
“那我们在这里等着,等……”梧桐点头又摇头的,不知想哭还是想笑,“听说还是男孩儿,真是的,为什么不能生个外孙女让我抱抱?”
“反正、反正绝对不会难产!”太皇太后嘴硬手软,“上次都没事,这次更没事!”
婆媳俩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就这么过了有两个时辰,大呼小叫一阵接着一阵的屋里,终于传出了孩子的哭声和稳婆的叫喊:“生了!生了、生了!生了个小皇子呀!”
梧桐两脚一崴,直接跌倒在地,却无人来扶。她一回头才发现,原来她带来的小宫女们全都尖叫着去搀扶仍旧做面不改色状的皇夫殿下了。
“小皇子……”
太皇太后也泄了气似的后退好几步,不过她的运气比太后要好得多,因为跟在她身后的宫女立即顶住了她。
孩子很快就被抱了出来。
梧桐在宫人的帮助下爬起身,她随便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问着疼惜地抱着曾孙的太皇太后:“温颜人呢?”
“早进去了。”太皇太后头都没抬,顺口回答。
屋内,敏彦累得几近虚脱。一见急匆匆走进来的温颜,她缓缓地扯了扯嘴角:“还是个儿子吧?我就说我要生儿子的。”
温颜道:“马御医号脉神准。”
敏彦继续说道:“我早给孩子取了名字了,想不想听听?或者,你有更好的意见也说不定。”
温颜道:“一切由你说了算。”
敏彦想笑却又不敢使劲,只能拼命压着笑意,举起手抚上温颜还滴着冷汗的脸,“真的都依我?那让君临去东宫住行吗?”
温颜道:“这有什么不行的。”
敏彦满意地点头:“是你说行了的,以后别反悔啊。”
“……呃,我能现在就反悔么?”
“不行。”
当天下午,自从听闻皇妹顺利产子后就按捺了喜悦心情的如意一处理完公务,二话不说便风风火火地进了宫。他冲到熙政殿,拿出早准备好了的贺礼,随手塞给了福公公,然后就掀起衣摆跨过门槛进了屋。
“诶?哦,是如意啊。”梧桐爱不释手地抱着小孙子,有孙就忘了儿,“你来晚了,宛佑刚走,本来你们两个还能在一块说说话呢。”
和宛佑有啥好说的,他是来看小外甥的好不好!
如意走近梧桐,逗了逗孩子。
“怎么样,可爱吧?他们都说这孩子长得像温颜。”梧桐笑道。
如意瞅瞅那张皱巴巴的脸,平心而论:“哪里都不像。”
梧桐道:“你懂什么!你又没生过孩子!赶紧回去和你媳妇生个玩玩。”
如意从梧桐手上借过孩子,抱了起来。看着不断骨碌眼睛的小外甥,如意捏捏他的小脸蛋,笑道:“还挺讨人喜欢的呢!不哭也不闹。”
如意刚说完,孩子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接着在他身上留下了一滩气味怪异的记号。
梧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边笑边不厚道地问如意:“哟,小娃娃不哭不闹?”
如意,面无表情地把小外甥送回梧桐手中:“……这孩子,果然像温颜。”
又到阳光明媚时。
敏彦领着长子君临,在温颜的陪伴下来到了泮宫。
她弯腰,试着用温柔的语气对儿子说:“在泮宫读书要听太傅的话,知道了吗?”
君临有些胆怯,不过他还是大胆地点了下头,说道:“儿子晓得。”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温颜忽然说道:“君临,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在泮宫读书,今天先这样,回去再好好准备准备,如果第一次就被太傅的问题难倒了,以后会被同龄的兄弟们笑话。”
君临抿着嘴偷眼看了下敏彦。
敏彦道:“福公公,陪太子回宫。”
君临小声地说了句“儿子告退”,便跟着福公公顺着路往回走。
温颜视线垂下,盯着地面好久,才示意随行的宫人在门外守候,然后他拉过敏彦的手,把她带进了当初他们读书的地方。
敏彦拂过一张张排列整齐的桌子,停在了其中一张桌边,“这么多年过去了,泮宫还是老样子……我记得我当时就坐在这个位置。”
温颜跟在她身后,悄悄环了她的腰,下巴向前一抬,“我坐在这里。”
“是啊。”
敏彦的手扣上了温颜的手,两人一起坐下。
与十年前不同,这次,温颜就坐在敏彦身边。
“在泮宫学习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这样坐在你身边呢!我只想着,敏彦殿下何时才能回头,看我一眼。”温颜微笑着,想到了过去的事情。
敏彦歪头,斜靠在温颜肩上。
她望着窗外树叶上落下的点点阳光,忽然说道:“以后,只有你可以占据这个位置,独一无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