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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颜记得那一天正是熙政殿改建刚刚完成的时候,敏彦抽了个空,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信,逐一检查改造后的情况。
边走边看,边看边查。敏彦一直都没说什么,遇到满意的地方就点点头,不满意的地方就皱皱眉。福公公则跟在一旁,小心地依据她的脸色,揣摩着她的喜好。
他们最后来到东侧殿。
不知怎的,敏彦就在一间相对僻静的屋前停下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笑了笑,回头问道:“喜欢这里吗?”
温颜看着这间屋的摆设,只觉得有股柔软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解释不清这种气息究竟为何,但他的言语却先于理智承认了心中所感:“喜欢。”
想了想,温颜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这里很好。”
他走得比较靠近敏彦,就听敏彦含笑小声说着“好巧,朕也喜欢”之类的话。温颜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直到一行人离开,敏彦也没再表示什么。
后来,这件屋便被赏给了温颜。
再后来,温颜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敏彦沉默了好久,才回味似的笑着告诉他:“那里最温暖,就像是你给我的感觉。”
敏彦的登基大典不算破费,这和她的个性有关,当然也和如意殿下的个性有关。温颜深知那位殿下的俭省原则,即便如此,帝王的登基大典也还是欢庆中透着肃穆,该有的庄重威严一样都没缺少。
温颜看着敏彦的僵硬的肩膀,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她的婚事。朝野皆知他是因太上皇陛下的一道圣旨才得以进宫,如果新皇陛下无意于他,那么大可以再颁一次圣旨,打发他出宫。
然而敏彦并没有这么做。
温颜深信,敏彦此举让许多家中尚有适龄男儿的大人们大为失落了。哪个大人没在打着后宫的谱呢?“皇夫”一词听起来好似不太光彩,但私下里,谁不盼望着自家儿子能跃上枝头,从此光耀门楣、给整个家族都按上一副硬腰板?
放眼整座皇宫,忽略掉温颜,就再也没有第二位可供敏彦陛下选择的男子了。莫非这位敏彦陛下也想效法翔成陛下,来个“三千宠爱在一身”?
这未免太叫人失望沮丧了。
失望归失望,风度却还是要有的。于是每个人都违心地去恭喜温太傅。
泰然自若地面对恭喜恭维恭敬之流时,温太傅一律笑答:“过奖过奖。”
一些在觐见新帝后碰巧遇上温颜的大人们,不得已地摆出一张与有荣焉的笑脸,对他说:“小温大人好福气,日后若是飞黄腾达,还请多多照拂了。”
当然也不乏真心祝贺的人,可这其中言语最为怪异的莫过于苏台。这位前国舅爷冷冷地打量了温颜半天,然后冷冷地说道:“至少一年,养精蓄锐。”
“……呃?苏大人这话……?”
可惜苏台在温颜回过神出声询问的时候,便已消失在远方了。
温颜终身未能破解这则“苏台之谜”。
其实,苏台的意思相当简单。
他是在说:你们至少一年才能大婚,你小子,有得等了。暂时就克制浮躁,养精蓄锐吧!
——刑部尚书苏台大人可从不在外面费心探讨私事,哪怕是对家人,他也鲜少开口说废话,他一向都切中主题,每击必中。
结果,没弄懂苏台好心劝告的温颜,真的为自己与敏彦的婚事徘徊不定了许久。他不想强迫敏彦马上表态,但他同样不想置之不理。凡事总要留点思考余地,可敏彦的态度让他开始顾虑重重了。
因为他发现,敏彦只有在被大臣们逼婚的时候,才会意思意思地对他提一提成亲的事情。
难道在她眼中,成亲是个可供安抚民心的工具吗?
温颜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可他最终迟疑了。他的迟疑导致了敏彦无数次的刺探失败,两人之间本就不近的关系越来越远,心灵上的契合未曾改变,语言上的疏离日渐加深。
现在的温颜守口如瓶,不过也许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大方地告诉敏彦,他当初不答应她提出成亲要求,只是因为他在坚定感情时的退缩与畏惧。
温颜想:每个人在确定感情的时候,都会经历来自内心的软弱抵抗吧!
除了抵抗,男人的自尊也忽然冒了出来。温颜甚至认为自己能接受的众多事情中,绝不包括心爱之人被其他男人瓜分,以及她居然把成亲当成治国的手段。
这些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温颜还没什么感觉,最起码他从来不会因为前朝女帝多纳了几个皇夫而心生不满。
不过事情一旦关系到自己,关系到他心系的女帝陛下,温颜就难以自拔地郁闷了。
一样郁闷的还有屡试“不爽”的敏彦陛下。
身为女子又贵为女帝,敏彦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求婚,实属不易。尽管她确实不该用“大臣逼婚”这种烂借口当开场白,一次次地刺探并吓退了她的亲亲皇夫殿下。
好在敏彦知错就改,温颜也从善如流。两人的婚事最终还是定了下来,中间有多少波折不要紧,关键的是要看婚后生活是否美满。
温颜从不认为两人成亲就等于一切事情圆满结束了。成亲只是上一个时期努力的成果,成亲后,就要着手进行下一个时期的奋斗。
新婚第二天,他便因不放心敏彦的身体走了一趟御医院。他多少有些清楚敏彦急欲拥有皇储的想法,有太多的人对她施加了太多的压力,这些压力让敏彦一进入婚姻就开始热切期盼孩子的来临。
温颜了解的。
所以当他得知敏彦现如今的身体状况完全不适宜怀孕生子时,他替敏彦难过,也替她担忧。他怕敏彦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尤其是,他还怕敏彦会疑心多虑。
因此温颜隐瞒了这个有些伤人真相,亲手将有避孕功效的药丸送到了敏彦的面前。
这一刻,他的心中塞满了酸楚。
温颜宁可满腹心事无从说,也不想让敏彦觉察到蛛丝马迹。
但他败在低估了敏彦的洞察力上。
参加了礼部举行的宴会之后,原本被那群踌躇满志的进士们感染得泛起雄心壮志的温颜却惊讶地发现,敏彦背着他乱吃补药!
一肚子想说的话此时也说不出口了,温颜只觉得自己很生气,他愤怒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悉心照料,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温存关怀,为何还是比不上她对国家的重视?温颜不奢求过比这片江山更重要,他惟求敏彦能稍微保重一下身体,哪怕仅仅是为了朝廷和天下百姓。
连这点微小的心愿都达不成吗?他只在这件事上假公济私了一下而已啊!
可一旦发完了火,温颜同时就悲哀地觉察到,即便再怎么生气,他也舍不得让敏彦露出那种“我很自责”的表情。
温颜艰难地扭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属于两人的寝宫。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压压场子。
温颜数了数往日事件,这回的闹别扭是他第一次重伤敏彦面子,而且还拉来了外人助威。心平气和后,他不得不想法挽救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仅要挽救,还要让敏彦低头。
温颜愤愤然地想道:她应该为她的不负责付出一点点代价。
他所谓的代价,也不过就是几天的互不搭理罢了。再说,这还指不定是谁付出了代价呢!
可一直到太皇太后的寿宴前夕,也没见敏彦的态度有任何软化——不,她的态度是软化了,但她就是打定主意不肯投降认错。
温颜一边盘算着该如何让她开口,一边就特意在太后身前转了一圈。他那愁眉不展的模样成功引来太后娘娘的关注。在“汇报”过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最近发生的情况后,太后娘娘不出所料地一力应下了劝慰敏彦的任务。
当晚,温颜便收到了成效。
接下来,两人和好、敏彦依照方子慢慢补养,然后怀孕,然后生子……
饶是历经大风大浪仍面不改色的温颜,也没想到生个孩子会这么不容易。
单不提他在敏彦喊出第一声的时候就有些眩晕这件糗事,只说敏彦怀孕期间,他所受的种种考验,就足以让他谨记于心、再难忘却。
孕吐是怎么都止不住的,虽然有太后娘娘的保证,说是吐着吐着就习惯了,习惯习惯就好了,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敏彦的孕吐会把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养红的脸蛋再次刷白?
再有就是,哪个好心人能说说清楚,不想吃饭的人究竟该怎么应付?每天只昏昏欲睡的帝王又该怎么上朝?
好吧,就算国事方面有太上皇陛下撑着……但他更在乎他的妻子。
谁知薛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提供一些不疼不痒的建议。敏彦该不吃的还是不吃,该不喝的依然不喝,这种僵持的状况简直令温颜为之抓狂。
——这位可怜的皇夫殿下在第一次当爹之前还不很明白,妻子怀孕就等于是丈夫受罪。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已经由至少两代的前辈们证实过了。
历尽千万般苦难的敏彦终于在生产时顺利了一回。
小家伙没有在最后再折磨母亲,而是乖乖地显示出了他天生胆小的本性。细小柔弱的小身子伴随着他亲生父亲心中那不断酝酿着的黑暗风暴,呱呱坠地。
确实是个皇子。
孩子的性别在敏彦临盆前已经被马御医诊断出来了。
做足月子后的敏彦为儿子赐名曰:君临。
君临在周岁的这一天,被隆重地封为太子。
有了长子的名字做样本,温颜一直以为如果能有第二个儿子,那就必定要随“临”辈的。虽然更想要一个女儿,但生什么就是什么吧!
呵呵,有个女儿是不是会更幸福呢?一个像敏彦又像自己的女儿,真是无论怎么设想都令人期待不已啊。
年近三十的皇夫温颜殿下满足地做起白日梦。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的妻子已经悄悄地送给他一件三十岁生辰礼物。
某日的熙政殿。
“……陛下,请您重复一遍,这个孩子叫什么?”皇夫殿下胸口揪紧。
“哦,叫温雅啊!怎么,不好听么?朕觉得朕取名还挺好的嘛!看人家辛非也没抱怨过啥。”女帝陛下风轻云淡。
“温雅?!温?!”皇夫殿下呼吸吃力了,他指着摇篮中呼呼大睡着的儿子,“他?!”
“没错,就是他。”女帝陛下不以为意地抱起儿子,轻轻地拍了拍,手法娴熟,一看便知她带过孩子。
“温?天啊,居然姓温……”皇夫殿下扶着椅背跌坐下来,“敏彦,你想让我被你的大臣们唾骂至死吗?”
敏彦抬头,“你严重了,这是家事。既然皇父和母后都同意了,那他们就无权置喙。”
反正,大安朝皇帝家事——没人敢管。
早就做好温家绝嗣打算的温颜,在大婚前连列祖列宗都祭拜过。那么现在叫什么?耍他玩吗?
许是温颜表情太过,让敏彦也看出他的想法了,所以她笑道:“朕身为皇帝,怎么也该有一件事可以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吧?朕‘亲、自’生下的孩子,朕难道还没资格决定他的名字吗?”
温颜只觉心中一片软绵。他伸臂,圈住了妻儿。
他们的孩子,至少有一个是可以躲过皇室禁锢的了,他很欣慰。
——这辈子,没爱错人。
如意番外上
我叫如意。
听说这个让天下人都无比羡慕的名字是皇父赐予的。身为皇长子,我本有充足的理由成为储君,可现实是我非储君。
我的出身并不很好,这在朝中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倒不是说我的母妃地位卑下——谁不晓得顾家姑娘荏苒是皇父未娶正妻前唯一的侧妃?虽然那时候还是太子的皇父已经纳有不少侍妾,但这些侍妾远远不如我的生母高贵。
不过我依然要说:我的出身确实不好。
因为母妃来自顾家,那个在朝野权倾一时的顾家。
也许很多人都羡慕这样的家世:他们站在至高无上的权力中央,他们动辄影响皇帝的决策,他们拥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
当然,他们同样吸引了皇室最大的忌惮。
所以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与皇位无缘。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母妃长什么样。她因难产而亡,服侍过她的宫女太监也全被皇父遣散。故而小时候的我只能从有限的只言片语中攫取有关她的一些事情。
据说她不仅艳冠京城,还善良贤淑,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一脚。我总感觉这样的母妃应该很懦弱,最起码是不如敢于同皇父争论的母后大胆。
宫里有四个孩子,唯独我没有自己的亲生母亲,我虽不致自卑,但却有些受伤。即使母后对我们一视同仁,我也必须心怀感激,不能像妹妹和弟弟一样毫无顾忌地享受着母爱。
现在想想,就觉得小时候的我特别憨,每天傻乎乎地跑到景泰殿请安,逗小皇妹玩。
若是去东宫找皇妹呢,则十有八九得吃一顿闭门羹。
直到某一天,我又去隔壁的东宫串门子,皇妹仍在忙她自己的事情。我没打扰她,就在东宫随便走了走。
不巧的是,我听到了宫人们在无聊时私下所说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