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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之所以做如此安排,据说是为了给台湾分公司更大的发展空间,在产、制、销三方面都能灵敏地针对市场反应做调整,占有竞争优势。
可是鱼与熊掌往往不能兼得,从另一方面来说,这间台湾分公司是否会成为总公司手下的“脱缰野马”,谁也不知道。
目前公司内部的派系,基本上可分成总公司指派的经营人──总经理的人马,以及负责监督公司经营方向(由本地投资人所组成)的执行董事两大派。
成为中间派固然可以减轻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敌对压力,可是也意味着“升迁困难”,因此泽林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了向总经理靠拢的选择。他的野心不只是成为企划部门的未来主管,也想往公司更高层的主管位置前进,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说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说挖掘人才、启用人才是在上位者的责任,泽林认为表现出自己所有优点好待价而沽,并在身价最高的时候把自己的才智“出售”给识货者,就是有野心往上爬的人必学的课程了。
与其在喜欢口口声声拿着“我手上拥有XX万张股票”来要胁公司政策的家伙手下工作,泽林宁愿挑曾经在美国总公司冲锋陷阵,并得到辉煌战果的总经理底下,学习他的处世手腕,吸取他的经验。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总经理也同样欣赏他的才干,给予他高度的肯定与发挥的空间,对他提出的企划案也都在背后予以支持。
他站在总经理室门前敲了两下,秘书前来开门、并领他进入总经理室内,屋里头不寻常的气氛让泽林绷紧神经,看着室内的其他人,包含总经理、企划部经理,以及最后一名微胖、气质粗鄙,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
那不是……被称之为“无能花瓶”的分析室长吗?他是执行董事派的,怎会出现在总经理的办公室内?
“总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范副理,以我个人来说,我认为你自身的年轻、冲劲与才干都是本公司不可或缺的重要战将,过去你为公司所做的种种努力绩效也十分令我满意,可是,你在此次新企划案中所犯下的过错,却让我感到非常失望。”
宛如后脑勺被人重重地敲打一下,泽林缩起了拳头,压抑住内心的动荡,谨慎地开口说:“属下下太明白您的意思,总经理。”
“这是分析室所呈上来的数据。”把一纸卷宗推到他面前,总经理轻叹了一口气。
掀开卷宗,泽林迅速地浏览过一遍,脸色也渐渐发白。
“现在你明白了吗?开发新通路时,我以为你已经做好市场分析与调查,可是现在看来你似乎有遮蔽事实,好强行通过企划案的打算。我认为按照这上面的分析看来,执行这个企划案,将来会严重影响到本公司的利益,在此我下令你交出这项企划案的执行权,并由企划部经理重新发回检讨。”
“总经理,我绝对没有隐瞒任何的分析结果,当初的确是可行的,我才会……”
“你是说分析室内有人故意整你吗?”
分析室长马上开口说:“绝对不会有这种事的,陈总。这小子自己犯了错还想推卸责任。我们分析室的立场是根据调查、搜集的资料去判断,现在明明是在比对时出了瑕疵,这证明当初所给的原始资料是有误的。”
“那么在我提出企划前,你们就该先发出警告啊!”泽林愤怒地拍桌子,咆哮。
分析室长被他的气魄吓得倒退两步,但又不甘心地说:“你、你该不会就是用这种手法恐吓我们分析室的人,所以才把资料压下来吧!我告诉,我知道你和阙劭恩的关系,就算你们是好朋友,但公事归公事。”
“这件事和劭恩有什么狗屁关系,你这家伙──”
“关系?当然有关系了,我手上的这份东西就是他做出来的。要不是我先看到这份报告,恐怕就会被你们两个人瞒天过海的销毁掉了。回去我还想警告他呢,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的手边,不交出来。”
劭恩……做的?这是劭恩做的?
一开始泽林有点难以置信,但的确按照这些专业数据的精密分析来看,不可能是这蠢蛋做出来的。那么,为什么劭恩不事先告诉他呢?为什么东西会直接被呈给上级?莫非是他和这无能的室长交换什么条件,对方允诺他更高的职位,所以他就将自己给出卖了?
“不必再争论下去了,你们都回去工作吧。”
总经理冷冷地要泽林把卷宗带走,并交代他连同其余的企划文件都要在今天之内汇整交出。离开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泽林的怒火已经旺盛地燃烧着,而那当然就是针对劭恩。
也许他冷静下来想想,会得到不同的结论,但在这节骨眼上他还是无法谅解好友扯自己后腿的行径。
即使泽林能预测到全公司上下的人,哪些是对他有敌意、哪些是不具竞争资格、哪些又是助力,但他也绝对没有想到在自己的敌人圈中,会有阙劭恩加入的一日。
他一直深信不疑的友情,以及对阙劭恩人格的信赖,就像破裂的冰层般,一片片地碎开、瓦解、随海飘走。
时机,就是这么难以捉摸的东西。
心情最恶劣的瞬间,总会看见让人心情更恶劣的一幕。
他看见,劭恩与美蔷亲密地相视而笑着。
在夺走了我工作上的荣耀之后,现在连我生命中的温暖阳光也打算抢走吗?这倜家伙!
刹那间化为红雾的双眼中,已经没有友谊的存在。泽林挥出拳头的时候,不断在心中怒骂着那个可恨的背叛者。自己以往一直欣赏他的地方,不光是身为男人的才智,也认为他的清心寡欲是自己永远也做不到(虽然也不想那么做),但值得敬重的。
可是,原来那不过是虚伪的假面具!
“泽林,你等等,你怎么了?就算劭恩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该动手打人啊!还说什么友情到此结束的话,难道你真的要和劭恩绝交吗?”美蔷追了过来,强硬地拉住他。
泽林大声地咆哮。“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我也不想再看到他。美蔷,如果你心中还有我的话,就把那家伙给逐出你的生活圈,不必再和他联络了!”
“泽林!”崩坏的友谊,一道难以弥补的伤痕,正无声无息地扩大著。
第六章
美蔷等到下班后才能直奔泽林的公寓。
早上发生那样的事情过后,泽林丢下一张假单后愤而离开公司,本来美蔷想立刻追过去找他的,可是有一批重要的客人必须接待,让她无法说走就走。无论内心有多担忧泽林的状况,她只能勉强告诉自己:等泽林冷静下来,一定会想清楚一切,怎么想劭恩都不是会在暗中陷害朋友的人。
事情的经过,透过总经理办公室的秘书口中,美蔷得知了大约的详情。
假如单就事情本身来讨论的话,泽林站在绝对不利的位置上,身为企划负责人所需承担的责任,本就是毫无藉口可以推辞,假使计划发生了任何的问题,负责人却说“不知道”,这听在谁的耳里都是理应被谴责的。
然而,这之中还有采取的手段是否够光明正大的问题。
美蔷觉得整件事中最值得怀疑的,就是这项分析真的是劭恩呈给分析室长,再报告给总经理知道的吗?以劭恩向来谨慎、温和的作风,他都会先找泽林商量才对,更何况是分析室长诬蔑泽林“企图遮蔽事实真相”这一点,绝对不是劭恩会做的事。
可是我不能先去问劭恩这件事的真假。要是我问了劭恩,不也等于是在怀疑他?十年的友情不能让我相信一个人的话,我还能相信什么呢?
还是先去探望泽林好了,美蔷知道现在能够拯救泽林的人,就只有她,能够说动那个有着高傲的自尊、自信无比的男人,从挫折中重新站起来的,只有她了。
“泽林?你在家吧!”
按电铃无人回应,在门口呼唤也没有人前来开门。美蔷咬咬唇,从皮包里拿出备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铁门。
一见到屋内的景况,美蔷伤痛地皱起了脸。满地都是空空的啤酒罐,向来都是西装笔挺、神采奕奕的恋人,此刻半陷在沙发中,西装上满是绉摺,扯乱的领带、敞开的衬衫,颓废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将脚下踢到的铁罐一一捡起,抖着声音,故作开朗地说:“你是怎么了?不过是企划案发生了点问题,何必一副世界末日到来的样子。大白天的就喝酒,你该不会从公司回来后就一直在喝吧?真是的,快去洗把脸,我来帮你煮杯咖啡醒醒酒。”
“你……来干什么……”握着手中的啤酒罐下放,泽林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飘向她又飘走。仰头把啤酒罐内剩下的酒灌到嘴中,只是大半都溢出了嘴角,流向颈边。
“我……”美蔷从未见过这样骇人的他,要不是靠着心中一股爱的力量支持着,她早就转身离开了。“我当然是来看你的,泽林,够了,别喝了。”
“呵,看我?”
他把喝光的啤酒罐一抛,摔在她的脚边,吓得她跳起。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说!”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宛如受伤的野兽不让人靠近,即使是浑身的自信早就千疮百孔,也有教人无法轻易舍弃的一面,那是美蔷记忆中散发着光芒的恋人。
“泽林,你喝多了,不要再……”
“我在问你,你过来是想看我什么?!”他咆哮着。“你难道不想知道,这种时候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吗!为什么要来烦我,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这种丑态就是你想看的吗?”
美蔷后退了半步,脸色发白,要不是手中的戒指给她勇气,她也许已经夺门而出了。
“在你的眼中,原来我并不是能够与你分担痛苦的人吗?泽林,你说我想看什么,这不是明知故问,当我的男人在痛苦的时候,你认为我可以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吗?难道我是只能和你分享快乐,却不能分摊你痛苦的女人?我……我当然是为了安慰你而来的,不要拒绝我,泽林。”
泽林痛苦的闭上眼睛,做了几下深呼吸后,他默默地转身走向浴室。
自信与高傲在挫折的面前,不过是无用的装饰品,现在他亲身体验到了。过去一直深信自己无所畏惧,也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住他的野心,但他不过是侥幸未曾遭受到真正挫折的愚昧凡人罢了。
“有够逊的。”
望着镜中的自己,泽林不得不说:美蔷才是正确的,她说得没错,与其抱着无用的骄傲,不让她见到这样落魄的自己,不如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且去面对它,与它战斗。
刮掉胡渣、洗把脸,泽林重新振作地走出浴室。美蔷已经帮他清理好凌乱的起居室,并且泡好咖啡等着他。
在接过咖啡杯的时候,他将杯子放到茶几上,顺势抱住了美蔷柔软的身子,低喃着说:“我刚刚一定很难看,是不?”
她柔顺而没有挣扎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微笑地说:“是啊,没见过你那么沮丧的模样,白马王子的形象全毁了。”
“不好意思……”
她抬起小脸,沈静的黑眸温柔地锁住他。“不要跟我客气,你永远不需要跟我客气,泽林。我们并不是那样脆弱的关系,不是吗?”
他回以微笑,低下头去。两人的唇紧密地贴合著,甜蜜的温柔渗入了伤口,抚慰着他。在交换了灼热的长吻后,他拥着她坐在沙发上,享受片刻的宁静,两人分享同一杯咖啡,他的心也平静了不少。
彷佛在等这一刻,美蔷开口说:“泽林,我觉得你应该要好好地和劭恩再谈谈。”
他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震,眼神一黯,警告地瞪着美蔷。他此刻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也不愿意去想起。
“难道你真的认为劭恩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他的为人你我都很清楚,为什么你不肯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他从鼻腔中喷出气来,嘲笑这个字眼。“我亲口问过他,他也承认那是他做的,这样还有什么需要辩解的!”
“可是真正让你生气的,并不是因为那份分析是劭恩做的,而是你没有先从劭恩那边听到这件事,不是吗?既然如此,你大可以去质问劭恩,为什么他不事先把这件事告诉你。”
“够了,美蔷,问了也不会改变现实。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阙劭恩也有他的野心与欲望,他也是会在竞争场上毫不留情地击倒对手的人,但这是现实。我承认这次是我输了,但没有下一次。”
咚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泽林非常不愉快,他不懂美蔷为何要如此帮劭恩说话,论友情三人是同等的没错,但既然美蔷是他的女人,不是应该站在他这一边,敌视他所敌视的一切?
“你不必担心,我明天就会回去上班了,你也先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