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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好人不长命”,他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尤其是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筱狐心想,普通人都会学到教训才是,可是阙劭恩并没有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还是那样……
糟糕,有点良心不安了(原来我也是有良心的嘛)!
也许筱狐和那名抢匪不一样,唯一能称得上“堂堂正正”的地方,就是她不是要对劭恩不利,只是想要“报恩”。但论及手段,她自觉到她确实不光明正大的地方。
她也在利用阙劭恩此人的“善良”、“温柔”,不是吗?
可恶,不然要我怎么办啊?都怪臭爷爷把这任务推给我!我也不想扮演坏人的角色啊!
懊恼的筱狐,最后在回家的路上,反常地保持缄默,认真地思索着。
“那个……”
正想进自己房间内换下西装的劭恩,停下脚步回头。“有事吗?”
筱狐绞着十根手指,咬了咬嫩红的唇,眼神飘忽不定地在地面与他的脸上徘徊,最后下定决心地说:“我要跟你道歉。”
“你……”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劭恩有些困惑。
“对不起,非常抱歉,我错了!”双手合掌,诚心地低头。
劭恩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黑眸温柔地望着她,微笑说:“你不需要为了假扮狐狸精的事跟我道歉,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吗?”
抬起头来,筱狐漾开笑脸。“不、不,我是为我采取的手段太强硬,明明知道会造成你的困扰,还是闯入了你的生活而道歉。至于你信不信我是狐狸精,那是你的事,我才不管那么多了。”
听起来,麻烦并未结束。劭恩搔搔头说:“礼尚往来,既然你这么坦白,我也照实说,你的道歉此时此刻听起来没什么诚意。”
“会吗?我可是很真心的。”
“可是我的困扰并没有因为你的道歉而消失,不是吗?”
“你这个人很妙耶。”
妙?妙在哪里?劭恩还是头一次听到人这么说。
“看起来好欺负得很,其实不然。在你的心中有着根深柢固不可动摇的原则,谁都别想越过这道界限半步,对不对?”筱狐摊开双手。“放心吧,我想你的困扰就算不会消失,起码也不会增加。”
“怎么说?”
筱狐吐舌说:“面对你的原则,我打算长期抗战。”
“务必高拾贵手,我不想在家中进行任何的作战。一天辛苦工作后,回到家来还要作战,绝非我理想中的生活。”
“那就快点弃械投降,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回报。金钱也好、权位也罢,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或者……是爱情呢?”
劭恩赶紧摇头。“谢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那我就只好一直在你家里待着。”
这是劭恩听过最可怕的威胁。
陷入沈默的屋子,只有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那座古老的摇摆锥型时钟是从先祖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据说是祖母在战乱时,从大陆逃亡带到台湾来的,其余的东西都被变卖了,到最后只剩下这座老旧的钟。
劭恩很喜欢这座钟,不论它有多麻烦,不准时地上发条便会罢工,他仍无意将它换成什么现代的石英钟。那种机械运转的滴答声,就像是岁月在流走的脚步声,给予人温暖与思古之幽情。
母亲曾说过,这座钟是奶奶的嫁妆,上头刻划着一名受尽颠沛流离之苦的坚强女性,在战争中失去丈夫的下落后,辛辛苦苦地抚养独子长大的痕迹。
“那……这么办吧!”劭恩指着古老的钟说。“你能够帮我把它修理好吗?”
“咦?”
劭恩索性走到古董时钟前。“过去每到整点,它是会发出声音来报时,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报时的功能消失了。我想找人帮我修理,可惜会修古钟的师傅下乡,每次送出去总是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这座钟对我很重要,要是你能帮我把它修理好,我会非常感激你的。”
“……修理钟?就这样?你的愿望就只要我帮你修好这座钟?”筱狐难以置信,再怎么无欲无求,要浪费一个愿望也不是这样浪费法吧!
劭恩歪着头,疑惑地问:“不行吗?”
咋了咋舌,筱狐点头说:“好吧,我接受。是我自己说什么样的要求都可以,既然这就是你的要求,我当然会接受了。明天我就会把这时钟送走,等它完全修好,我就会离开你的家。”
“谢谢。”
他心满意足,略显孩子气地一笑。
“不客气。”
真伤脑筋,不过做了这点小事,就让他满意成这样,自己该怎么回去跟爷爷禀报呢?唉呀!最好把皮绷紧一点,少不了要挨一顿骂了。
“那么,晚安了。”
“晚安。”
看着劭恩消失在他自己的房间中,原本也想回客房的筱狐,临时打消了主意。她走到窗户边,俯瞰着底下宁静的街道,一盏孤独的街灯下,一名穿黑西装、戴墨镜的家伙正藏身在后。
取出手机,筱狐迅速地发出一道简讯。
戴墨镜的男子取出手机,阅读,并在抬起头确认过筱狐的身影之后,躬身行个礼,离开藏身之处,坐上一辆停放在转角处的黑色宾士轿车离开。
呼!筱狐拨拨头发,目光梭巡过昏暗的起居室一遍,这几天住下来,都快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原本是迫不及待地要完成这个任务的,现在真的要落幕了,自己反而开始有点依依不舍,人类天性中存在的矛盾,就是这样满不讲道理的。
伸个懒腰,打个大呵欠,她决定不去思考这股矛盾从何而生,因为她有预感,那个解答她一定不会喜欢的。还是睡觉去吧!
“早安。”
根据过去两天的纪录,劭恩没想到会在一大早看到她的身影,而且不知有几年了,这个家的厨房居然在他还没现身前,就一副热闹滚滚的样子。水壶正在瓦斯炉上鸣叫着,一旁的锅盖也不停开开合合,彷佛迫不及待要跳起舞来。
“今天的早餐是清淡的鸡肉粥、川烫菠菜拌芝麻、腌酱瓜。另外,咖啡已经煮好了,你要喝红茶的话,现在正要泡。”素着张雅致的小脸,红通通的双颊上有一滴汗珠,看来似乎忙了好一会儿的筱狐,开朗地招呼说。
“这些都是你煮的?”
“总不会是我变的吧?”反问一句,她闪烁着亮采的眼瞳,澄澈一如七月晴空。“我猜你一定以为我是个家事白痴吧?很遗憾,不要小看我的厨艺,虽然是无师自通,但味道保证好,快坐下来尝尝。”
“唔……”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已经忘记“家”该有的味道,也不太记得和别人同桌吃饭是什么滋味。在她雀跃兴奋的注视中,劭恩坐到餐桌前,接过她送上来的一碗粥,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不好吃?”
“嗯。”意外地爽口,米粒的黏腻度和嫩鸡丝、葱花混在一块儿,揉合成甘美开胃的口味,劭恩非常讶异地说:“这真的很好吃。”
“嘿嘿,那就快点吃吧。你不是还要赶着上班吗?”筱狐心想昨夜特别派遣人去帮她准备食材,一大早爬起来准备这顿饭,能换得他的这句真心赞美,也算是不枉苦心了。
“可是……为什么特别为了我……”劭恩不是怀疑她别有居心,只是太出乎意料而让他不敢相信。
“就当是我寄住在这儿,给你的一点小服务喽。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收我房租的,所以又吃、又住这几天,我当然不能没有答谢。还有,这跟我‘报恩’是两回事,如果你能不把它们算在一起,我会很高兴的。”在筱狐看来,想报恩的是爷爷,这顿早餐则是“她”自己想这么做的。
“其实你不必这么麻烦的……”
“停!”
放下筷子,筱狐嘟起嘴说:“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做的早餐,你要用一堆的‘不必麻烦’、‘多谢’、‘客气’的调味料把它糟蹋了吗?赶快吃,吃完好去上班,就这样。”
劭恩猜是自己的吃惊让她害羞,因为佯装凶悍的表情遮掩不了她颊上的绋红,天生没有捉弄人本事的他,不再进一步地追究,微笑地接受了她的好意,默默地端起碗说:“我开动了。”
看着低头大口喝粥的男人,筱狐知道自己双颊的热度不但没有半分减退,反而比方才还要更烫。
他……真的是很奇怪的男人。
说他笨拙,但有时那种贴心的举动实在不像笨拙的男人能做得到的。
可是说他聪颖,又不像是那种熟知女性心理,在进攻时积极抢攻,在吊胃口时毫不犹豫就让女人伤心落泪的那种狡猾男子。
然而,这种无言的小小窝心温柔,是筱狐过去从未在任何男人身上找到的。
要是我们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识,那么我又会对他有什么样的看法呢?而他呢,除了方美蔷以外,他会愿意接纳我……
笨!筱狐猛力地摇头,对自己荒谬的想法感到好笑。
他们之间的交集不过是源及数十年前的一段过往,如今自己完成了他的心愿,这交集自然会消失,往后他们之间就像是飞鸟与鱼,充其量是居住在同一个地球上,但却是拥有各自截然不同生活圈子的两个个体,再也没有碰面的机会。
“我吃饱了。谢谢你的这一餐,非常好吃喔。”劭恩放下筷子。
筱狐笑着挥挥手。“你别说了,快去上班吧!”
“咦,你的手指怎么了?在流血。”
低头一看,真的,中指的部分红红的,八成是方才用刀不小心划到的。“没什么,一点小伤,我都不觉得痛呢!”
“那怎么可以,来,我看看。”劭恩立刻横过桌子握住她的左手,观看着。“嗯,伤口不大,可能只伤到表皮吧。”
“瞧,我说的没……啊!”
筱狐愕然地望着他低头含住了她的指尖,啧啧地吸了起来,她整张脸都烧红了,他居然帮她吸掉伤口的血?!
“好了,以前我祖母常说,用口水消毒伤口是最好的。”他却浑然不知自己的举动有多挑逗似的,纯真地笑说:“那……我去上班了。”
当他离开餐厅时,筱狐望着自己的中指,“咚!”一声,双膝发软地坐在椅子上,久久都无力站起。
阙劭恩你这个大混蛋!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所以才更无法原谅他。
第五章
搬出自己的笔记型电脑,装上通讯系统,打开萤幕后,筱狐输入专用密码,等待着对方的回音。
萤幕上满是杂乱讯号的视窗,在几分钟后,浮现一名老者的影像,毕恭毕敬地问候着。“筱狐小姐,您好。”
“王,帮我接给爷爷,就说我已经完成任务了。”
人说“姜是老的辣”,论起“贼”这个字,筱狐私心以为天下大概没有人比她爷爷更贼了。切断所有联络管道,只允许透过“传话人”来传达消息,除非听到“任务完成”这四个字,否则爷爷连面都不见她,更别说是听她的抱怨了。
当然,筱狐不是没有考虑过“说谎”这法子,可是欺骗爷爷会有什么下场,她比谁都清楚。
万一他把她流放到什么未开发的小岛去数海鸟的数量,光闷就可以闷死她。
“我知道了,请您稍候一下。”萤幕哔一声消失了。
靠在沙发上,筱狐不耐烦地用指尖随意拨弄着键盘,观看着另一个视窗上的网页打发时间,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新的通讯连接进来。
“筱狐宝贝,你看起来还不错啊,呵呵,不愧是爷爷的乖孙女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爷爷交代的任务给完成,真有你的。”萤幕上的老人家,银白色的头发、黝黑的皮肤、炯炯有神的目光,丝毫不像是年过七十的老人家。
“真敢说呢!我从那天开始每天都在诅咒爷爷,希望夏威夷天天下雨,让您的日子枯燥无聊到极点。”筱狐龇牙咧嘴地扮了个鬼脸。
“哇哈哈,很遗憾,老天爷是站在爷爷我这边的,夏威夷的太阳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你消灭的。告诉我,那小子要求了什么东西作为回报啊?”摸着嘴上的小胡子,老人家悠闲地在萤幕彼端问道。
筱狐想了想,拉开唇角甜甜地笑说:“他想要娶你的宝贝孙女。你觉得呢?要把我拱手送给他吗?”
“喔喔,这真是太好了!爷爷我不但报了恩,还能够得到一名贤孙婿,把我这个刁钻难缠的孙女给推销出去啊?看样子我得放鞭炮庆祝呢!”彼端,一双掩盖在层层皱纹底下,精明不减当年的眼睛,早已洞悉玄机地说。
“去,你就不能假装紧张一下,表示一点自己的良心吗?我看要是我被他给非礼,可能你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还会额手称庆呢!”
“这你怎会不懂呢?筱狐,你可是我这爷爷一手拉拔大,最得我心的孙女儿,要说天底下有谁和我性子最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