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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营时,沐景端上了一碗姜汤,为诺舞压压惊。
今日他们不仅大败南蛮军,还将对方逼退了三十多里,取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胜利。沐景早已派人快马加鞭去向云慕辰报信,这一份贺礼,不仅是他,连皇帝都会感到意外,南蛮是益州边境最大的隐忧,等云慕辰回益州后,定会向南蛮出兵,让南蛮俯首称臣。
诺舞不知道该不该把遇到羁王的事告诉沐景,可皇帝赐给她的令牌被羁王夺走,今后沐景也会察觉到此事,诺舞想了想,避重就轻地说道:“下午的时候,有一队铁甲军冲进了大营,把我抓走,他们的目的是我身上的那枚令牌。”
“令牌丢了不要紧,你一个女子,能从他们手里逃脱都已经很不容易了。”沐景安慰道,在带她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舞一直放在腰带里的令牌不知所踪,如果那群人只是冲着令牌而来,他还能放心一些。
“拿走令牌的人,是羁王。”
沐景一惊,喃喃道:“羁王不是一直在幽州?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益州……”益州与幽州相隔千里,一个在漠北一带,一个在西南境内。自皇帝登基后,还在襁褓中的羁王就一直待在幽州,三十年来,都不曾回宫,与皇族中人的关系尤为淡漠。沐景素闻羁王是个领兵奇才,十二岁起,就上阵杀敌,十六岁时,血洗漠北二十七个部落,将漠北的游牧民族统统归顺大齐。传闻中的他,嗜血好杀,以铁血手腕统领一百二十万大军,每破一城,必屠尽所有守兵,连归降的士兵都不例外。
“我也知不道……他对宫中的情况很熟悉,宫中肯定混入了不少奸细,这里也是。你们一定要万事小心,我怕他会对你们下手。”
“他的目标是陛下,我们益州的军队,有曹都督牵制,他暂时不会对付我们。他想要的,是京城。”沐景毫不避讳地说道,以往他们只是怀疑羁王会谋反,如今羁王秘密出没在益州,居心叵测,又抢走皇帝御赐的令牌,其反逆之心,昭然可知。
沐景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乌云蔽日,很快,便会有一场暴风雨来临
95章 蔻色'伍'
个月后,沐景得到消息,云慕辰已在回益州的路上,能抵达益州。这一纸书信,打破了沐景与诺舞之间的平静。沐景消沉了不少,诺舞也闷闷不乐起来,张铁时常在两人之间打着圆场,却不见他们的关系有任何改善。
这般怪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云慕辰回到益州那日,沐景一大早就来到诺舞的帐篷外,问道:“我和张铁现在准备去接大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诺舞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脖子,那断掉的璇玑锁,那斩不断的缘分,终于到相见的这一天了么?明明想要放下,但又被人提了起来。从知道云慕辰即将回益州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一直忐忑不安,一睡下,梦里满是小时候遇见他的画面,越发地清晰,仿佛这个人,从未离去。
“小忆?”沐景喊道。
诺舞回过神来,苦笑道:“我随你们一起去好了,迟早也是会见到的。”
沐景带着她坐马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不知从何时起,就渐渐喜欢上她,刻意捉弄她,惹她生气,看她暴跳如雷的模样,那样的感觉,是记忆里唯一的甜美。可是从今天起,所有的一切都会离他而去,她与大哥的约定,微妙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沐景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云慕辰的情景,那时候,他还是一名小小的药童,上山采药的时候幸坠入山崖,被领兵巡山的云慕辰所救,云慕辰比他年长几岁,见他身体瘦弱,就会他许多强身健体的武功后来拜入江湖中有名的毒医门下,也是全靠云慕辰引见。相识多年的情谊,让他只能将对诺舞的感情,永远地埋在心里。
张铁坐在马车里,不时地外望去,从营地到益州东侧的驿馆,有好几里的路程,要走约莫半个时辰才能到达。
张铁刚打了仗,自是很想见到云慕辰,不停的催促车夫赶快一些。
到了驿馆门口车刚下,张铁就跳了下去,喊道:“大哥--”
沐~着走了下去,诺舞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裙摆只听马车外响起一道略微低沉的男音:“二弟,三弟不在益州的日子,辛苦你们了!”
张铁很热情:和云慕辰聊起这段时间军营里地情况。诺舞越听。越不能自持。那与记忆中相差无几地语气。那近在咫尺地距离她不敢相信。多年来活在记忆里地一个人真切切地出现在她身边。
张铁说了天。沐景则默默地看着两人慕辰见沐景有些异样。问道:“二弟怎么一直不说话?”
沐景淡淡一笑。笑容中有着抹不去地伤感。他看向停在驿馆门口地马车。说道:“大哥。我们带了一位故人来见你。”
张铁这下更是糊涂了。之前就觉得气氛怪怪地。二哥怎么突然说起什么“故人”?他不禁问道:“二……咳咳。小忆姑娘她认识大哥?”他被沐景重重地拍了下肩膀。呛得他没敢把“二嫂”这两个字说出来。
云慕辰瞧两人神情怪异。对沐景说道:“二弟。马车上地人是……”
“大哥自己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和三弟先回避一下。”沐景说罢。不由分说地拉着张铁就走。刚才他拍地那一下。让张铁地肩膀一直隐隐作痛。张铁憋着一口闷气。不发一言地跟着他离去。
他们两人刚走,云慕辰正想到马车上面看个究竟,就见到一个身着墨绿襦裙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当她抬起头时,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
“是你……真的是你?!”云慕辰似乎不敢相信,在他回京时姬丞相口口声声的告诉他,诺舞早在七年前就离开了丞相府,不知所踪,他不信姬所言,动用了大批势力在京中搜寻,没有任何头绪,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苦找寻的人,竟然就在益州,就在他的军营里……她的样子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出落地越发明艳动人,身形还是那般娇小,肤若皓雪,墨黑的双眸透着如水的光彩。
记忆中的少年,长高了许多,古铜色的皮肤,精壮而又挺拔的身躯,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透出大将之风。那被风霜雕琢的五官,刚毅的棱廓,再也没有少时的稚气与倔强。
诺舞忆起很久前对姬|:说的那句话,“我要云慕辰”,不禁莞尔,小时候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现在想起来,还真怕姬|:对云慕辰提及。
“诺舞……”云慕辰轻声唤道,他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整整七年,军营中枯燥的生活,让他分外珍视这一丝牵挂,当看到那个不喑世事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清雅脱俗的少女时,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将诺舞揽在怀里。少女的馨香,是醉人的毒药,让他久久不愿放开。
诺舞静静地靠在他的胸口,这陌生的怀抱,错失了七年,竟是这般地温暖。只是她的心,已经不复往昔的单纯,太子大醉的模样,沐景阴郁的侧脸,都埋在她的心底,成为坚守一生的秘密。而他,也有了结发的妻子,成为人人羡慕的驸马,拥有天下第一美人长公主。
错乱的时光,纠缠不清的缘分,这样的思念,是转瞬即逝,还是天荒地老?她理不清心中的感觉,见到云慕辰的那一刹那,像是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宝物,在欣喜的同时,却发现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不在是当初的彼此。
诺舞定了定心神,慢慢地推开云慕辰,说道:“你现在已是驸马,以往的种种,不如就忘了吧……”
云慕辰伸开双臂,紧紧地将诺舞抱在怀里,说道:“七年前,我将璇玑锁交给你,就是想让你明白,这一辈子,我云慕辰命定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诺舞惨淡地笑着,将云慕辰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说道:“璇玑锁已经没有了,已经不在了……你也可以不用信守那个承诺,长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你万万不能负了她。”那被她亲手割裂的璇玑锁,连同太子的执着,成为她心底一道看不见的伤口。
云慕辰却说道:“物是死物,我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也许曾经还会怀疑,七年来的守候,不过是一场幻觉,但在他见到诺舞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这一次,再也不能错过。
96章 蔻色'陆'
…
云慕辰准备的接风宴定在益州城内最大的酒楼,小里的招牌菜,个个色香味美,令人食指大动。张铁刚刚从沐景口中得知诺舞的真实身份,即惊讶,又懊恼,他不知今后该视诺舞为云慕辰的未婚妻,还是像以前那样叫她二嫂。
这顿饭,除了云慕辰以外,每个人都心事重重,诺舞不喜辛辣,也没多少胃口,沐景之前交代小二特地烹制了一些清淡的菜式,免得诺舞像上次那样吃顿饭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只是这份心意,只能默默地放在心里。她明白与否,都不再重要。
四个人刚吃晚饭,张铁和沐景借故回了军营,云慕辰则带着诺舞在益州城内闲逛。时不时地向诺舞介绍益州的风土人情,其实他也知道,张铁他们应该带着诺舞到处转过,自己这么多,也是多此一举,可他很想要诺舞见到他生活了好些年的地方,他从十岁起就跟在云大将军身边,十多年来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益州已经成为他第二个故乡。
路过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小摊时,摊主热情地招呼着两人:“云将军,给云夫人买点胭脂水粉吧!我这卖的,个个都是上等的胭脂,保证云夫人一定喜欢。”
云慕辰索性挑了几盒,摊主一边夸云慕辰有眼光,一边帮他们包装起来。
诺舞一听到“云人”二字,心里就有种淡淡的苦涩。曾经一口一句“娘子”抓弄她的男子,如今对她已经变得疏远有加,这样的距离,是陌生而又悲凉的。
摊主包好胭脂,云慕辰付,摊主推脱着不肯收钱连笑道:“祝两位白头到老,希望大将军以后多多照顾小的生意。”
诺舞笑了笑,:微垂着头,云慕辰牵着她的手,他常年习武,手心满是粗糙的茧子,诺舞轻轻地触摸着那凹凸不平的地方些心疼,听问他十岁起就在军营里习武,那时候还是一个孩子,就要独自面对这么多困难,虽然那些事,他都一带而过,她却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多苦。
云慕辰带着诺舞走到州的城楼上,放眼望去州城内的景色一览如云,向南边眺望,依稀可以看见他们的军营。
“诺,我还从未想过会带你站在这里刚刚来到益州的时候,父亲就带我站在这里i着前面对我说,这是我今后要保卫的地方,我要用我的生命去保卫大齐的子民。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战争,后来,在我第一次亲手杀敌的时候,那人临死时前的眼神是那么地狠毒当天晚上我做噩梦惊醒,躲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有人知道。后来,我再也没有害怕过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云慕辰低着头,托着诺舞的脸颊说道:“我常常梦到那些被我杀死的人,醒来后,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诺舞,我希望今后我睁开眼,就能看见你。”
诺舞缓缓地伸:手。环在云慕辰地腰际。心中隐隐作疼。“你是人人称颂地大将军。不要担心太多。我记得我九岁地时候也杀过人。那个人脖子上被我刺出地血洞。到现在我还记得清楚。”
云慕辰将她紧紧搂住。说道:“今后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从小就离开了丞相府。一定吃了不少苦。过去地一切。都不要再想了。今后。一切有我。”
诺舞将头深深地埋进云慕辰地怀里。不久前。沐景也对她说过。一定会保护她周全。今天听见云慕辰这么说。她心酸地快要落下泪来。小小地身子。依偎地他地怀里。微微发颤。
云慕辰轻轻地拍着她地后背。说道:“璎公主是迫于形势才下嫁于我。我和她之间相敬如宾。并无夫妻之实。诺舞。只有你才是我地妻子。”
诺舞一惊。前些日子听张铁提及。京中盛传长公主在宣政殿地屏风后见到云慕辰后。就央求陛下赐婚。对云慕辰一往情深。怎会……
见诺舞似乎不相信他地话。云慕辰继续说道:“陛下洞悉羁王意欲谋反。封我为驸马。一方面是要掌握我手上地八十万大军。另一方面。日后送璎公主离宫也有了借口。”
诺舞不明所以,问道:“云家世代尽忠职守,陛下为什么还会担心你?陛下又为何要送长公主离宫?”
云慕辰脸色一沉,说道:“陛下忌惮羁王已久,事关皇室秘辛,我也不得而知。陛下疼爱璎公主,怕战事一起,璎公主会受到威胁,你可能不知道,叛军一旦进入皇宫,宫中的女眷只有死路一条。再过半个多月,璎公主就会以探望驸马的名义来到益州,远离是非之地。陛下现在的身体形同枯槁,御医曾说最多还能拖两三个月……太子刚刚参政,在朝中并没有自己亲信,加上羁王的势力日益壮大,陛下一旦驾崩,京中必然会掀起腥风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