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种话谁会信!
可是听他说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问晴不禁狐疑起来。“你在说笑是吧?”
任育凯笑笑,径自打开橱柜取红茶包,再摸来两个瓷杯放入红茶包,端到热水瓶出口下,一、二、三、四……OK,换另一杯,一、二、三、四……“
“很熟练嘛!不过我建议你可以用听的,那样比较准。”
“你怎么知道我在数数?”
“你数出声来了。”问晴笑道。
“哦!”任育凯有点尴尬。
“我来端。”
也许是因为任育凯的情况,任育伦为他找的这栋房子并不大,是那种很适合小夫妻带一个儿女的住处,只要沿着墙壁走,想要走错都很难。
“这屋子不但整洁,而且布置得好温馨,”来到客厅后,问晴忍不住又说了。“谁帮你布置的?”
任育凯耸耸肩,摸到单人沙发坐下,“我也不知道,原来的家具都被我砸光了,现在这些都是我以前的大学同学替我找人来重新布置的。”问晴引导他的手摸一下放在他前面桌上的红茶。“谢谢。”
“不客气。呃,我是来告诉你,便利商店的班我上到今天为止,十三日艺大就要开始上课了。”
心腔子突然颤抖了一下,“你不会再来找我了吗?”任育凯不由得急切地冲口而出。
“当然会,直到你学会如何单独出远门之前,我会一直来找你,除非……”问晴顿了一下。“你不希望我再来了。”
“谁说的!”任育凯忙道。“有你的帮忙,我已经不再害怕出门了,你可不能帮我帮到一半啊!”
“不会的,不过……”问晴略一思索。“之前因为我是上早班的,所以下午两点下班之后就可以带你出去,可是现在我还不知道我的课排得怎么样,要到十三日选完课之后才知道……”
“你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我说过我的时间多的是,由我来配合你就行了。”
“好,那明天下午我没事,你想到哪里去吗?”
任育凯早就想好了。
“这里不是有四月花见吗?譬如上野、北之丸、井之头公园那里……”
“好极了,你会想‘看'樱花,有进步。”问晴很高兴地说。“既然如此,我就带你去’看看'真正的花见会,不要去上野公园那种地方跟人家挤来挤去,一点气氛都没有。”
“真正的花见会?”
“对,明天早上我要去参加一场花见会表演,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不过要穿纹付挂,你有吗?”
“纹付挂?”任育凯茫然地覆述了一次。“那是什么东西?”
问晴失笑。“好吧!我帮你借一件好了,不过你的身材跟洋人一样高,可能不太容易借得到合适的。”
任育凯耸耸肩。“那待会儿你带我去买一件不就行了。”
“很贵喔!”
“我多的是钱。”
问晴又环顾四周一圈,点头。“看得出来,你家应该相当富有。”
“不,是我很富有,我从两岁就开始赚钱了。”虽然只是上台作配角陪衬哼两声,但还是有报酬,而且非常受人欢迎呢!
“真的?”问晴惊讶地上下打量他。“赚什么钱?”
任育凯咧嘴一笑。“幼儿用品广告。”这也没错,当时他又白又胖又可爱,找他拍广告的人还得排队呢!
“原来你是广告模特儿。”问晴喃喃道。“你的确有这个本钱。”
“不对,我只拍到六岁,”任育凯笑吟吟地说。“我要上小学,后来就没有再拍过广告了。”有拍也是拍海报和MTV,兼职上台表演。
四年也拍不了多少广告吧!
不过问晴并没有再深问下去,“那我们现在就去买纹付挂吧!”她起身。“啊!对了,既然你明天要和我一起去,我想最好先告诉你一下比较好。”
任育凯也跟着起身。“告诉我什么?”
“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呃?”
“三乡晴子,这才是我在户籍上的名字,虽然我的血是台湾人的血,但在户籍上,我是个纯正的日本人。”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被抱错的孩子。”
“我回来了。”
“二小姐,您回来了。”
三乡晴子对管家露出亲切的微笑。“父亲、母亲呢?”
管家依然恭谨地躬着身。“老爷参加讲座,夫人在授课。”
“哦!那我回房去了。”
“二小姐。”
晴子转身要回房,却又被管家喊住。
“什么事?”
“老爷要我转告您,如果二小姐您仍不肯改变主意,以后的学费您都要自己负责。”
笑容微敛,旋即又展开,“我知道了,谢谢。”语毕,晴子便循着庭院小道绕过前宅回到后宅的房间,途中,她没有碰上任何人,包括艺大艺术系三年级的姐姐三乡幸子,以及艺术系研究院的大哥三乡隆盛。
进了房,她并没有立刻开灯,在黑暗中脱衣服、在黑暗中洗澡、在黑暗中换好衣服后,她才打开电灯,坐在书桌前沉思。
一辈子,问晴都忘不了那四年黑暗无光的晦涩日子,因此在复明之后,对于那些与她有同样惨痛经历的人,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尽心尽力为对方付出。
她很了解,他们需要的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而是真诚的关心与实质的帮助,虽然那四年当中她什么也没得到,却也因此让她更了解盲人害怕的是什么,需要的又是什么。
可是由于尚在就学,三年来她也只够时间帮助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复明,另一个跟任育凯一样永远无法复明,但已能行动自如,唯一的麻烦是,他缠着她不放,非常坚持要娶她。
她知道他是瞎了眼才会想要娶她,如果眼不瞎,山上圭一本是个相当出色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上她这么平凡的女孩子。
但是他瞎了,原来的女友离他而去,她帮了他一年多,直到他能独立行动时,他便开口向她求婚,坚持非她不娶,而由于双方家世相当,她的父母也很赞同这桩婚事,不断逼迫她应允婚事,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没用。
不过,她也根坚持自己绝不会和山上圭一结婚,因为他只是自以为爱她——就像当初她自以为爱上成神老师一样。
这桩婚姻到头来只会是一场悲剧……
她突然回过神来,有人在敲门,从敲门的方式来判断,应该是大姐。
“请进。”
果然是三乡幸子,身上还穿着画衣,满身的油彩,看上去却依然如此高雅美丽,如同母亲三乡广美一样端庄优雅,至于大哥三乡隆盛和父亲三乡凉和也都称得上是美男子,唯有她,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子。
因为她根本不是三乡家的人。
“回来啦?”幸子施施然走进来,随便张望一眼即倚在门边双臂抱胸望住她。“还没改变主意?”
晴子为难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我不能念现代作曲呢?”
“因为三乡家是传统世家,依循的是传统规矩,重视的是传统艺术,现代作曲偏离传统艺术,自然不可以。而且若非圭一坚持要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和他结婚,父亲早就硬逼你嫁到山上家去了,你应该知道,按照传统规矩,父亲是有这个权利的。”
晴子咬住下唇不语。
幸子摇摇头。“我实在不懂,除了瞎眼之外,圭一的条件好到不能再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晴子还是不吭声。
“想想,只要和他结婚,他不会干涉你念什么,你也不必担心学费。要知道,让你自己负责学费只是第一步,若是你仍不肯屈服,父亲一定还会有第二步,到时候你……”
“大不了我搬出去,”晴子脱口道。“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三乡家的人。”
幸子脸色倏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就算你不是三乡家的人,但父亲母亲卒辛苦苦养你这么大,难道你不应该有所回报吗?再老实告诉你,如果不是你那支鼻子还有点用,在发现你不是三乡家的人那一年,父亲早就把你送进孤儿院去了。总之……”
她的眼神里写满了胁迫。“你必须用你这支鼻子来回报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圭一要的是你的人,而他的父母要的是你的鼻子,除了和圭一结婚,你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出路。早晚都要答惪,还是趁早松口吧!”
话落,她哼了哼,随即转身出去,留下晴子低眸苦笑。
大姐说得没错,圭一是平凡的她所能有的最好对象,除了失明之外,圭一家世好,人品也好,个性随和,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问题是……
她不爱他呀!
虽然她平凡,虽然她没有资格挑对象,但她还是想和一个相爱的男人结婚,这样真的太贪心了吗?
平凡的人真的没有品尝恋爱的权利吗?
第四章
任育凯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情敌就先跑出来耀武扬威,一股熊熊的怒火烧得他莫名其妙,最后又来一记焦雷终于使他顿悟。
原来他是在吃醋。
这天一大早,问晴便来帮他穿纹付挂,原来是日本男人的传统和服,还穿裙子呢!任育凯庆幸自己看不见,他实在无法想象一张洋味混血儿的脸穿上这种衣服会有多么怪异。
“你的脚受伤了吗?”
问晴正领着他去坐出租车,任育凯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你走路不太一样。”
“因为我穿振袖,也就是日本和服。”
任育凯恍然大悟。“你是说你现在走路内八字?”
问晴失笑。“对。”
“难以想象。”
“你连我的样子都不是很清楚,如何想象?”
“说的也是。”
然后他们坐上出租车,一个多钟头后才到达目的地,任育凯没有问他们到了哪里,他正忙着用自己的触觉、听觉、嗅觉来感受一股不一样的气氛。
“那是什么音乐?”
“有人在表演雅乐。”
“什么东东?”
“日本的古典音乐。”一进入场地,问晴说话的声音就很明显的降低了。“接下来还有茶道、花道、书道、能乐等表演,不过你放心,虽然是这种注重传统的场合,但因为都是年轻人,所以你也不需要太拘束。”
抬手拈下飘到脸上来的花辨凑近鼻端闻了一下,“樱花。”任育凯低喃,再转头朝四周猛吸几口。“那又是什么香味?”
“沉香,也就是我要表演的项目。”说着,问晴带领他到一株樱树下,坐上铺好的方巾。“哪,12点方向是寿司,2点方向是干果子和最中,梅子酒在10点方向,毛巾在你左手边……”她一边说一边拿他的手去碰触,以确认距离与方向。
“好,谢谢。你到底要表演什么?”
问晴优雅地拂裙跪坐在他侧边。“香道,三乡家是香道世家,待会儿我要表演‘伏笼熏香',还要弹奏古筝。”
香道?
不懂,但是……
“古筝?我也学过。”任育凯兴匆匆地说。
“真的?你学多久了?”问晴讶异地问,看他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会去碰古筝的人。
“十天。”
“……哦!”若是在其他地方,问晴一定会哈哈大笑,但在这里,她只能抿唇窃笑。“那个,等会儿我会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他的眼睛也看不见,我想你们应该司以成为好朋友。”
“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任育凯心中蓦然进出一个突儿。“女的?”
“男的。你几岁了?”
男的?
“二十四。”突儿开始像病毒一样急速增值。“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他也是你帮助过的人之一?”
“你怎么知道?”问晴惊讶地反问。“在你之前我只帮过两个人,一个后来跟我一样移植眼角膜痊愈了,另一个就是山上,他跟你同年,你是第三个,也是最困难的一个。”
任育凯突然感到非常不是滋味。“为什么说我是最困难的一个?”原来他不是第一个,更不是唯一一个得到她帮助的人,而且还是被她评定为最后一名的劣级生。
“因为你最缺乏自信,也最逃避人群。”
任育凯可以感觉得到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越来越不舒服。
“他就不缺乏自信?”
“缺啊!可是他一开始就很积极的想找回自信,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不像你,你到现在还有一半的心在抗拒走回人群中,更别提找回自信这么困难的事,你根本就把自己彻底否决了……”
问晴的话说得很直,也有点伤人,但隐约可以感觉得到她在试图点醒他。
“这也许是因为尚未失明之前的你比一般人更活跃,以至于现在的你无法接受失去视力之后还能够维持以前的活跃。其实你应该要了解,人只要肯努力,没有做不到的事。”
任育凯沉默了好半晌。
“他比我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