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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无法format的声音?
任育凯惊讶地“看”了一下电话,再放回耳边。
“山上的……呃,不,山上圭一?”
“是我,你是任性的……呃,不,任育伦?”
任性的……什么?
任育凯再一次拿下电话来“瞪”一眼,再放回原位。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我问晴子的。”
晴子?
哼!叫得那么亲热干嘛?好,下回见面,他也要叫她问晴……不,叫晴晴,跟老爸叫妈咪倩倩一样,这可比那家伙叫晴子更亲热了吧!
“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在学琵琶,为什么?”
因为他要在各方面都比那家伙更行!
“不为什么,就是想学。”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晴子来向我借琵琶乐曲的CD。”
呿,早知道她是向那家伙借,他干脆自己去买算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买。”
“我已经拿给晴子了。”
“……半个月后还你……谢谢。”
最后那两个字是含在嘴里咕哝的,遥远的电话那头都听得出他有多不情愿。
“你喜欢晴子?”
“……呃?”喜欢……她?
“如果是的话,请你及时打住,因为我已经向她求过婚,她的父母也同意我们的婚事,请你不要作令人厌恶的第三者。好,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电话挂断了。
但任育凯依然一手抱琵琶半遮面,一手举着嘟嘟鬼叫的话筒,动也不动地呆坐整整一个钟头后,他才眨了一下眼。
Shit!原来他喜欢上她了!
“你答应那家伙的求婚了?”
大门一打开,连对方是谁都没问,任育凯便单刀直入地发出问题。
“……什么?”
“那只山上的乌龟,你答应他的求婚了?”
静了好一会儿,问晴方始听懂他在说什么,旋即爆笑出来。
“山……山上的……乌龟?”
“对,就是他,你答应那家伙的求婚了?”任育凯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同时侧身让问晴进门,清新的香味自他前方飘过。
不用问,只要闻到这股香味就知道是她了。
直至进到屋里,问晴的爆笑才告一段落。
“到底答应了没有?”第三次问,他的忍耐力即将达到崩溃的极限。
“没有,我没有答应他的求婚。”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他,他也不是真的爱我。”任育凯很明显的松了一大口气,问晴纳闷地端详他。“是圭一告诉你的?”
圭一?
“你为什么直呼他的名字?”
他的脸色又黑了一半,语气带着浓烈的责备意味,问晴被质责得很疑惑,满头雾水。
“他是我的朋友啊!”
“那我呢?我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你总是连名带姓的叫我?”
“我……”
“不公平,以后你也要直呼我的名字……不,叫我凯就好了。”就像妈咪叫老爸霈,大嫂叫大哥伦。
“嗄?”问晴越听越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对,你就叫我凯,我呢!叫你晴晴。”任育凯以不容反驳的口吻决定了这件重大的议题结论,拍案定槌。
“可是……”
“你不叫,以后我就餐餐吃泡面!”
目注他孩子气的别开脑袋,嘴还噘了起来,问晴不禁哭笑不得地凝视他好半晌,然后,眼中的疑惑逐渐消失,浮上一抹颖悟。
“你……喜欢我?”
“没错。”任育凯有点意外,原以为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认为他会喜欢上她,没想到她竟然知道。
问晴苦笑,摇头叹气,然后扶着他的手到沙发上落坐,沉思了一会儿。
“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关于我私人的事,就是为什么我明明是台湾人,户籍上却是日本人的原因……”
任育凯一怔,突然伸手去摸到她的柔荑来握住,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而问晴的视线则定定地驻留在他包住她的手片刻,并没有抽回她的手。
“我的亲生父母都是台湾籍的留日学生,在日本相爱结婚,他们和我的养父母三乡爸妈并不相识,只是很凑巧两对夫妻都在同一时刻出远门,在同一个地点因山崩而被困住,在同一个地点因惊吓而导致早产,也同样平安生下女儿,待路通之后,两辆救护车分别载走两位母亲和两个婴儿,一个星期后同时出院,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一趁串的巧合而已,但是……”
她停了一会儿。
“在我十一岁那年,由于在学校里发生意外被送到医院动手术,那时候才发现我的血型和养父母不同,其实这种情况虽然稀少,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不过养父母马上起了疑心,因为……”
平庸的晴子五官长相和养父母以及哥哥姐姐,甚至和所有的亲戚都不同,所以三乡夫妇立刻要求医院鉴定血缘。
果然,晴子并不是他们的孩子。
于是三乡夫妇便请人去调查,结果查到当年那对台湾夫妻早已因车祸去世,而他们幸存的女儿叶问莲不知为何没有人来认领,只好送到孤儿院,不到半年又被人领养去,三乡夫妇并没有因此而死心,他们锲而不舍地继续往下追查,终于查到叶问莲被一对唱片制作人夫妻收养了去,并改名为……
“……永仓早夜子……”
“咦?”任育凯愣了一下。“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现今日本流行歌曲排行榜上当红的青春偶像,连续两张专辑都是当年销售第一的超人气女歌手……”苦笑爬上问晴的唇。“跟我差别好多,我完全比不上,但她才是养父母的亲生女儿,可惜她并不想认回亲生父母……”
又一次,问晴静默了片刻。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了解,当年我不但失去了光明,又得知自己其实是个孤儿,根本不是三乡家的孩子,如果不是我在闻香方面有特殊的表现,他们又怕人家说闲话,养父母原想把我送进孤儿院里,因为一看到我,他们就会想到永仓早夜子,那么出色的女孩子明明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却不肯回到他们身边……”
她叹息。“种种打击使我的人生跌入最谷底,若非教我点字的成神老师给予我百般的安慰和鼓励,我差点就自杀了,于是我自以为爱上了成神老师,还向他告白,成神老师也没有拒绝我,他只是告诉我,两年后如果我没有改变心意,届时再去找他。结果不到一年,我就看清自己到底闹了什么笑话……”
终于明白她要传达给他的究竟是什么。
“但我是……”任育凯想反驳。
“还有下文,请先听我说完好吗?”
“……请说。”
“谢谢。”问晴低喃。“在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情之后,我去找成神老师,感谢他对我的敦诲与帮助,两个月后,我的眼睛恢复光明,课余时间,我也效法成神老师一样尽心尽力去帮助失明的人……”
她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
“第一位是个才大我两岁的男孩子,他呢!也犯了跟我同样的毛病,所以我也学成神老师那样,要他在眼睛恢复光明时再来找我。当我在帮助圭一时,那个男孩的眼睛痊愈了,也真的跑来找我,可是第一眼我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瞧见他眸中的失望,没错,看不见的他把我美化了,就如同圭一和现在的你一样……”
轻轻地,她把他的手放回他大腿上,再收回自己的手。
“你们都把我美化了,自以为爱上了我,那个男孩子还有机会看清事实,但你们两个都没有恢复光明的机会,你们永远也看不见我的真实面貌,所以圭一不肯死心,你大概也会是……”
她凝注他侧耳倾听的表情,脸容上悄悄浮上一抹奇异的神色。
“可是请你们要明白,你们或许真的爱上了我,但你们爱的其实只是一个被你们美化过的想象,那并不是我,现实的我真的真的好平凡,所以,为了避免你继续陷下去,我想我们……”
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再勇敢地说出结论:“最好别再见面了。”
任育凯双眉猛然挑高,“别再见面?”他淡淡一哂。“你说完了?”
“是。”
“那可以换我说了?”
问晴迟疑一下。“请说。”
“好,那么……”任育凯又摸到她的手握回来。“我要先向你坦白,从国中时代开始,我交过的女朋友起码有二、三十个,这让我对女孩子了解相当多,再加上家里有好几个令人不敢领教的女人——大小都有,老实说,我不但不会美化任何女孩子,甚至你硬要我美化,我都不晓得该如何美化……”
然后,他空出一手摸到她的头,再抚向她的脸颊。
“至于你的外表,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一点,既然我看不见,考虑那种事根本是白费力气。我考虑的是,你的肌肤摸起来真的很舒服,又嫩又滑又软,不像那种骨感的女人,闭着眼摸上去还以为是骷髅标本……”
修长的手指移向她的唇。
“还有你的声音,Gee,我实在不明白一个人如何能把话说得好像在唱歌一样美妙,但你就是,特别是你的笑声,不骗你,每次我听了都有当场把你压倒的冲动,我交过那么多女友,这可是头一回有这种冲动……”
问晴的脸红了,不过任育凯瞧不见。
“再说到你的内在,那个不必我提醒你,你自己应该最了解自己的个性,你是个如此善良体贴又有耐性的女孩子,这种个性实在很吃亏,但也很容易融化好男人的心,你实在不应该因为一个以外表衡量女孩子的混蛋而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过最重要的是……”
他忽地倾身向前趋近她耳际。“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问晴惊喘,“你怎么知……”抽气,噎住。
任育凯坐正,露出得意的笑。
“刚认识不久我就知道了,别忘了我交过多少女朋友,喜欢我的女孩子会有什么反应我比谁都清楚,虽然现在你已经不会像刚认识我那时候反应那么激烈,可能是比较习惯了吧!总之,你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表现得很自然,在外人眼里,也可能的确是如此,但别忘了我是瞎子,我看不见,但感觉得到,譬如……”
他再一次突然倾身向她,问晴的呼吸瞬间停止了一剎那。
“你的呼吸停了一次,还有……”他的手触上她的脸,“你微微抖了一下,而且,你的脸越来越烫了,或者是……”
毫无预警地,他蓦然移位到她身边紧贴着她坐。
“你的身体僵硬了整整两秒,像这种一般男人很容易忽略的小地方我都注意到了,因为我是瞎子,是你教我要善用其他感官,所以我用了……”
他发出轻笑声。“最后我要告诉你,别再见面是你自己决定的事,至于我的决定是……”手指摸索到她的唇瓣,确定了位置,再将自己的唇靠过去,对着她的小嘴发布今年最重大的宣言。
“我要开始追你了!”语毕,大剌剌地盖上“私人印章”,标明“此物已为我所有”。
而刚刚丧失所有权的“物品”则一时失措地任由“物主”占尽便宜。
她是在作梦吧?
日本人对传统文化珍惜有加,久而久之便升级为“道”,茶有茶道、花有花道、书法有书道,而香道则是由香文化随佛教东传而来产生的,追求的是闲寂、优雅,在一定的作法礼仪之下熏焚香木,在鉴赏各种不同的熏香之时,吟唱诗歌、书写文章或只是感受高尚优雅的神秘气氲。
习练香道,光是闻香就要练一年,第二年练香灰造型,第三年进入综合练习,经过四年才给“初传”证书,进级到师范“皆传”级需要15年,升到“奥传”一级则需要25至30年。
问晴从三岁开始闻香,在十四岁那一年就已得到“皆传”的资格,这是极为罕见的,她自己则归功于那四年只能靠听觉和嗅觉生活的磨练。
但相对的,由于她已晋升师范级,工作增多自然不在话下,要代替养母教导弟子,参加香会表演各种仪式,组香、竞香、十种香,在不妨碍学业的情况下,她也都会尽量参加。所以若是有工作的时候,管家总会提早在一个星期前通知她,以便她安排自己的时间,至于养父母,是很少跟她碰面的。
因此这天上午的课一结束她就赶回家了,因为晚上有“工作”需要提早准备。
然而这次她一回家就感到气氛有些不一样,有点紧张、有点战战兢兢的,看佣人的脸色,她猜想是有什么大人物来访,但这不关她的事,她只负责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即可,所以她按照习惯直接定向后宅。
“等等,她是谁,为什么没有穿佣人的制服?”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下意识里,问晴就想到是在说她,于是停下脚步转头看去……真希望她没有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