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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鬼题目嘛!”耿肃搔著脑袋埋怨著。
“你把‘沉默’表达得挺特别的嘛!”穆颖巡到了耿肃的作品前,对那依旧空白的画纸笑著,摆明了就是幅放牛吃草图的隐喻。
“教授——能不能换个主题?”耿肃一睑无奈。
“激发一下你的想像力吧!”说罢,穆颖又踱著步,迳自往另一边走去。
“不错!有进步了,不过主题部分的画面要再清晰一点。”穆颖接过姬芳燕手中的笔,在她的作品里稍微示范一次。
“这样啊?!”姬芳燕面有难色地看著被穆颖修饰过的地方,“可是雪凝说这样不够气魄,不够洒脱。”
“她的那套画法不适合你。”似乎他这一句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哼!是教授就了不起吗?我用力地在画上再刷上两笔。
知道穆颖的人,都说他为人一丝不荀,教学认真,在这堂习作课中,的确是印证了这一点。
他总会不时地巡著每位同学的进度,一发现有缺点或问题,就不厌其烦的解说加示范,其热切美术教育的心可见一斑。
也不知是我多心?还是他有意?我发觉他总是走不到我这角落,最多也只是在我周围的同学画作旁踱踱走走。
哼!好个穆颖。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我就不相信你这教学认真的教授,会唯漏我一人不睬不理!届时,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啥把戏!
果然,没多久,他还是如我所料地来到我跟前。
“你的画——心不在焉!”他这一说,引来其他同学好奇的眼光。
“人在‘沉默’时,往往内在就是心不在焉。”我其实是故意瞎掰的。
“那也不需要笔尖带火又带刺,这次的主题是‘沉默’不是‘愤怒’!”他不愠不火地说著。
“哈哈哈——”惹得全班一阵大笑。
“你们都画好了吗?”穆颖严厉地喝斥一声,方才止了这班人的笑闹。
“都画成这样了,怎么改!”他的语气顿时缓和下来。
“为什么要改?愈是沉默的人,愈是一肚子别扭,何止心不在焉、带火带刺,只怪我技巧差,还没把莫名其妙、阴阳怪气给表现出来呢!”我就是挑明了说他。
“季雪凝——”穆颖像是动气了,“当律师是不是比当画家更适合你。”
“喔!这我倒没想过——”我故意傻笑著,但内心可是得意极了,“不过我发觉,当个气象预测员要比当画家更适合穆教授您啊!变脸比变天还快!”当然,最后一句我说得“轻声细语”,刚好只让穆颖一个人听仔细。
“算了,不改就不改。”他面有愠色却无可奈何地摇头说著。
“怎么可以不改?当个教授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只改张生的考卷,不订正李四的缺点?!当然要改。”我对自己的“天分”真是佩服不已,这口气,说什么也没这般轻易地善罢甘休。
“季雪凝——”我看见他额头上浮起的青筋。
“有——”我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句。
这一幕,说是剑拔弩张也不为过,而全班同学也都目瞪口呆,专心一致地看著后续发展,当然,我也不例外。
“唉——”他竟然大声地叹了一口气,说:“季姑奶奶,我就拜托你饶了我行不行?!”
怎么会这样?!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哈哈哈——”一直到下课铃响,这班子没天良的同学个个都抱著肚子,笑得人仰马翻,跪地求饶。
“输了,输了,穆教授都败给季大女侠了!”
真是气人!本来以为可以扳回一城的。
更呕的是,我还看见了穆颖临走前的眼光,带点得意,带点嘲弄,带点——带点我搞不懂的笑容。
第六章
这次的假期来得正是时候!让我的窘境有躲藏的地方,三天或许不长,但也许可以令他们淡忘我昨天闹过的笑话一场。
“这么美好的假期,怎么不出去走走,反倒闷在家里?”书岩在花园里发现了我。
“去哪里走啊?没半点兴致。”我无精打彩地说。
“上海好玩的地方多得很,要不我陪你逛逛——”
“我只想回天津,只想回我爹那儿去。”我突然想家想得紧了。
“那——我现在去买火车票,下午我就陪你回天津一趟,好不好?”说罢,他立即起了身。
“不用了——”我又叹口气,“我爹要我半年内不准回去。”一想到这儿,更觉得悲哀,这才体会了有家归不得的无奈。
“那件事真的这么严重?”原来,连书岩都知道了。
我不想多锐,只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少爷,有你的电话,是巧眉从天津打来的——”桂枝从厅门旁叫喊着。
书岩向我示了意,便一路跑去前厅,这下子,又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了。
不过,这也没啥不好,置身孤独偶尔也是种享受,反倒刺激着冬眠的细胞重新复苏、蠢蠢欲动。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我当下决定出去溜达溜达。
来到上海的这段时间,我大半都是忙著学校的一切,少有机会能以轻松白在的心情来逛街,今天倒好,可以见识见识南京东路与霞飞路上的热闹风光。
当然,我没忘记换上老爹为我准备的洋装,算是寥慰一下白己思乡的情绪。上海的繁荣的确更甚天津一筹,车水马龙的街道、各式各样的百货商行,还有带动全国流行的服饰打扮,这一路上看得我眼花撩乱又趣味盎然,觉得来到上海还真是不虚此行,甭说其他,光是增长见闻就是门课程,充实著我这位未来的大画家有更完整深刻的人文历练。
走到了一处广场,我那双腿就不听使唤地寻个椅子坐了下来。
“买水果呀!便宜又好吃的水果呀!”
“糖葫芦——”
“胭脂水粉、丝线绸缎——”
随著起落不绝的叫卖声,我的眼睛没半刻休息,突然闲,我发现不远处有个摊位挺特别,像是专门替人画肖像之类的,这发现又让我忘了两条酸腿,迳自朝那儿走近。
“画得挺传神的——”我盯著摆在地上的那几幅油画说著。
“要不要画一张?不贵哟!只要——”这人转过身来。
“耿肃?!”
“是你?!”
我和他的诧异不相上下。
原来耿肃家遭突变,为了筹措学费,只得利用假日课余时间来替人画像赚钱,偶尔也帮附近餐馆或铺子画些宣传海报或设计菜单条,难怪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想不到心高气傲的他也有这等苦衷。
“你不会向人四处宣说吧?!”他表情不甚自然。
“当然不会。不过,这也不是可耻的事,画家本来就是靠卖画维生,连大名鼎鼎的徐悲鸿老师都有过这样的一段日子。”我坦诚而自然地说若我的看法,没有安慰的表情,更没有怜悯的口气。
“你真这样想?”耿肃有些动容的模样。
“不只这样——”我停了半晌,还朝四周看了看,说:“我想,要是以后我要同你一样出来历练历练,一定要离你远一点。”
“为什么?”
“大家一看,铁定都会中意你那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画工,谁会要我那随兴的书法,同你太近,我不就自拆擂台、自讨没趣吗?”这番话,有三分呕心却有七分实情,就一般人的眼光偏好而言,耿肃的确是他们毫不考虑的选择。
“其实,我也没你说的这么好——”真难得,这小子还有谦虚的时候,“只不过,你的画真的太过潦草——”我就说嘛!狗哪里改得了吃屎。
聊了一会儿,我想找个机会离开了,于是说:“不打扰了,万一误了你的生意就不好。”
“季雪凝——”他叫住了我。
“嗯?!”
“你今天真的很美。”
已经走了几百公尺远了,可是耿肃最后的那句话还是让我飘飘欲仙,竟然这世上还有人用“美”来形容我季雪凝,何况还是平时不说谎的耿肃!这铁定是真的。
这小子,不但有眼光,还有点良心呢!
说也奇怪,一向不甚重视外表的我,怎么才来到上海没多久,就学人家计较起美丑了,想想,也真是不争气。
一股扑鼻的花香,就这么不打招呼地闯进了本姑娘白我陶醉的情境里,似乎也赞叹著我的美丽。
买束鲜花吧!十七年来我第一次起了这个念头,于是不假思索地就往街旁的花坊走去。
“这花可以吗?”店员同店里的客人问著。
“好,全包起来——”这声音好熟悉呀!
我本能地朝店内的那位客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他?!真是冤家路窄,好不容易逃开了课堂,以为能有个回避他的喘息空间,没想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趁他没注意,我安静地转过身,拔脚开溜!
像他这等的“木”头人,竟然也有浪漫的一面!可是,他买这么多花要送给谁呀?
难道——是她?!那位东北的阮家小姐?!
哼!还真会献殷勤!我想若想著,就升起一股懊恼来了。
“嘘——嘿嘿!小美人走这么急上哪儿去呀?”
我是胡涂了!竟不知不觉地走进这条死巷里,而眼前还有三个痞子,咧著嘴,露出贪婪的笑意。
“上哪儿去也不干你们的事,请让开。”我强自镇定著,并用眼角往四周搜寻著可以防卫的武器。
“哈哈哈——你这姑娘挺凶的嘛!够辣,我喜欢。”
“可是我不喜欢——”我尽量拖延时间,盼望有人路过可以搭救,“你的五官不够端正,还比不上你右手边的那位呢,”我想先使出“离间计”。
“真的呀!”被我点名的那一位面有惊喜,“难怪有人说我是潘安再世,老大,这下子你心服口服了吧!”
“服个屁,王八蛋!”他踹了那人一脚,“男人是比气概,不是比那娘娘腔的小白脸——”
“论气概,那你又输给了左侧的那位——”我继续说。
“他?!”他怒气冲冲地又捏了左侧那位的脸颊。
“大哥,别那么用力——”那人哎哎叫著。
“哈哈——瞧!他这副德行哪里比得上我?”
“那是人家敬你三分哪!所谓半瓶水响当当,人家那从头到尾不吭气里头,不知生了多少计谋、积了多少气魄呢!”
我想,除了中间这位外,其他二人大概都会认为我是“慧眼识英雄”。
“你这小妞这张嘴挺厉害的嘛!看来非给你一顿教训不可,兄弟们上!”
过了几秒,没半点动静。
“你们干嘛?!上啊!”
“老大,不好吧!这光天化日下动手打人,又是打个女人——”
“就是啊!离大街只隔几步路,万一被人发现了——”
我的“离间计”想不到还有些成效,这会儿,这三个人正在意见不合,相互理论著。
就是这时候了——我趁他们一不留神,使劲全力地往大街方向冲过去——
“站住——”
没跑多远,我就被人从背后一把逮住了。
“啪——”火辣辣的感觉停留在我的右脸颊上。
敢打我?!“啪——”我立刻也回了他一记。
“贱女人,不知死活——”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再重重地把我摔在地上。
“看我怎么整治你——”他拿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刀子。
“那要先问我同不同意?”在绝望中,我听到了奇迹。
往那方向一看——是穆颖?刚从花店出来的穆颖!
“哈哈,你这书生也想英雄救美?省省吧!你那双手就只够给女人送花,打架?!哈哈——”
那人笑还未止,穆颖就一个右旋踢踹得那人措手不及,接著就是一片混战,看得我既心急又慌乱,想要出手却不知从何帮忙起,就在此时,我看见了一把刀子正朝穆颖的背射过去——
“小心——”我不知哪来的功夫底子,竟撩起了长裙,伸长腿纵身一跃而起,对准了那把来势汹汹的刀子踢过去。
碰!一声巨响,我就以四脚朝天的姿势摔落在地,“哎哟——”我忍不住惨叫一句。
“妈呀——”竟有人哀嚎得比我惨烈,“谁把刀子捅在我屁股上——”
乖乖,还真有准头!方才那临门一“踢”,就把那刀子不偏不情地射向那位“老大”的臀里去了。
想不到我季雪凝还有这方面的天分,早知道就教我爹让我去学咏春拳或八段锦,一定大有可为。
这三个痞子是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真是大快人心!
“别走啊!有种就别走啊——”我高声嚷嚷著。
“季雪凝,闭嘴,你是嫌麻烦还惹得不够吗?”他竟气恼地对我吼著。
惹麻烦?!他说我惹麻烦?!岂有此理,明明是那三人来戏弄我的,怎么他不但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动作,反倒怒气冲冲地指控我?!真是天理何在。
突然间,地上的片片花瓣告诉了我答